第3章 章三 夜阑卧听风吹雨
寒冷的夜风化作丝丝无形之针刺入小男孩的皮肤，他叫郁子游，昨日第一次杀人......
郁子游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即睁开颇具灵性眸子，清澈的如一汪清潭，不起丝毫波澜。
似乎对于昨日黄昏的一幕幕都忘记了一般，郁子游废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径直向屋中走去，对于一旁壮硕男子的尸体视而不见。
“娘......”郁子游跪在床边。
养母没有入眠，此刻眼睛红红的，似乎哭了一夜，嘴唇干裂泛白，一脸心疼的看着跪在面前的郁子游，想要说些什么，却都是发出些嗡嗡的声音。
“娘，喝水。”郁子游端了一瓢井水，目光中满是孝意和细心。
养父在上山砍柴的时候，巧遇了年仅一岁的郁子游正四处观望，眼角泛着晶莹，口中喊着：“夜叔叔......夜叔叔......”
郁子游的养父问郁子游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父母在哪？郁子游年龄太小，似乎这些问题都答不上来，皆是摇头。
“那你口中的夜叔叔在哪里呀？”
郁子游摇头，小手捏着衣襟：“不知道，忘......忘记了......”
他生了恻隐之心，便将这个颇为乖巧，可爱的小男孩带回了家。那时他与妻子成亲不就，没有子嗣，就将郁子游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初次到家之时，养父发现了郁子游腰间有个玉佩，上面刻着“子游”二字。
养父姓郁，于是便取名郁子游。
前几日，黑虎山的土匪突然发难，再村子里肆意烧杀抢掠，郁子游一家在村子颇为偏僻的角落，侥幸只有两人找到。而郁子游的父亲为了抵御土匪的攻势，早早丧命在反抗的队伍之中。
“游儿，娘快不行了，你听娘说......咳咳......”养母饮了一口井水，对着郁子游缓缓道，声音中尽是虚弱。
“娘！你说什么呢，不会的，娘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郁子游闻言，一把抓住了养母的手，坚定道。
“呵呵，游儿，娘自己的身体娘自己知道，我恐怕是时日不多了......咳咳，自从你爹他把你带回来，我和你爹就非常开心，你从小又聪明伶俐，虽然......你是别家的孩子......咳咳......”养母柔柔一笑，眼前的孩子，为了这个家所做的，她看在眼里，不过，这么小的孩子，经历这些，太残酷了！
“娘，你别这么说，游儿永远是你的儿子，永远都是。”郁子游眼眶中已经溢出了一轮晶莹。
“游儿，你杀了黑虎山的土匪，又有个恶匪回去，他们肯定会来杀你的，你赶紧走！”养母盯着眼前的孩子，用尽力气以一种命令的形式说道。
“不，我不走，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郁子游撇过头，狠狠地哼了一声。
养母闻言，沉默无声，垂头将头上的铜簪子取下，放在手上摩挲一下，这个簪子，是郁子游的养父在她嫁进这个家的时候给她的，说来也有十几年了，如今用它来保护自己的孩子，想来郁子游养父的在天之灵也会心安吧。
她这么想着，忽然将簪子锋利的一头刺进自己的胸口，巨大的疼痛使她喷出一口鲜血。
郁子游目瞪口呆的盯着面前养了他十三年的母亲，就如同他的亲生母亲一样，竟自杀在自己的面前，鲜血溅到郁子游的脸上使他清醒过来，一把上前扶住了母亲的身躯。
“娘，你做什么！”郁子游眼眶中的泪水忍不住喷涌而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因为他而死，而且都是他最重要的人，记忆中的姐姐如此，夜叔叔如此，如今养父养母也为了他而离开人世......
他不知道姐姐和夜叔叔死去的根本原因，那时候年纪太小，根本难以记事。
“游儿......咳咳......娘没事......娘，没事......”养母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抚摸郁子游的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却因为鲜红的血液而变得凄凉无比。
“咳咳......游儿，你要......好好地......活。”养母轻抚郁子游的手终究还是垂了下来，落到了草席上，眼睛缓缓的闭起，压迫着还未流出的泪，划过脸颊，原本就轻微的鼻息也停止了，整个身子陡然变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郁子游心冷。
“娘——！！！”
“......”
郁子游抱着母亲瘦弱却了无生息的躯体，登上了家后面的一座小山，用从家里带出来的铁铲，挖了一个坑，将母亲葬于此处。母亲的坟墓四周有花，因为郁子游知道母亲生前很喜欢花，父亲回来的时候偶尔带上几朵路边的野花，母亲便能开心小半天，当天的饭菜也会异常丰富美味。
“娘，你的心意，我不会辜负的，游儿永远是你的游儿，我一定好好地活着。”郁子游跪在母亲的坟前，低头悲哀道。
郁子游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带着那把铁剑离开了，他早点离开，就是早点安了养父母的在天之灵。
他发誓，一定要让那群恶匪以命来偿！
“......”
赶了三个半时辰的路，天色渐渐变暗，斜阳也照不过大山，郁子游的鞋也因为长时间走山路磨破了底子，脚底一片血口。
葱葱郁郁的树叶再也看不清了，代之的是黑暗的到来，万物寂静，却倏忽地飘来冷风。
郁子游决定歇息一晚了，他找到一处有巨石遮掩的地方，生了火，抱着剑望着外面随风作响的树叶，听着沙沙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有了雨点落地的声音，轻轻地点到树叶上清脆无比。
更冷了，雨水带着寒风飘到了巨石之下，柔柔的雨点落到郁子游的脸上却又寒冷的刺骨。
他现在的心里有些麻木，之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他答应母亲一定好好活着，可是他好怕呀，害怕更多他在乎的人，在乎他的人，因他而死！
“咦，这里还有个小孩子？”一个清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万千思绪。
郁子游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锈剑：“谁？”
“渍，别紧张，躲雨的。”
随即，郁子游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子，女子的容貌秀丽，樱唇挺鼻，一双如同水潭的眸子，一头青丝垂到胸口，手中拿着一把碧绿的剑鞘。
“咦，奇了怪了，天门的玉佩？”女子眼光瞥到了郁子游腰间系着的玉佩，奇道。
郁子游闻言越发奇怪，天门？他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女子这么晚上孤身一人在深山中赶路，岂不荒唐？而且手里拿着剑，若是坏人怎么办？
“什么天门，这是我的玉佩！”郁子游冷哼道。
“小孩子人不大脾气还挺大哈，姐姐我问你，你跟天门什么关系。”女子看到郁子游冷漠的模样，暗道有趣。
“没关系，要躲雨就躲雨，话怎么这么多。”郁子游抬起头，盯着女子冷声道。
女子闻言，冷哼一句“切”也再不做声，盘坐了下来：“难道是幸存的遗孤？奇了怪了，天门的传人居然能被我撞上。”想罢，女子又沉思一番，转过头去。
“喂，你知不知道你是天门的传人？就是神仙的门派。”女子毫无隐藏的说道。
“不知道，你知道我的身世？”郁子游似乎对此起了兴趣，按这个女子说来，世上有神仙门派，如果习了仙法，报仇岂不是信手拈来？同时，他内心深处也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
“嘿嘿，姐姐我就给你一个提示吧，到乾州州府找一个叫白槐的说书先生，他会告诉你你的身世......哦对了，见着他你就说‘次暮念黄尘’，嗯......顺便帮我给他问个好。”女子眼光流转，俏皮一笑。
“你到底是谁，那个白槐真的知道我的身世吗？”郁子游有些奇怪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夜阑风雨归处，求憾抱归亡魂——”女子清丽再次传入郁子游的耳中，令他一阵失神，当郁子游想要寻找女子的身影时，四处顾望，却再不见女子身影。
此刻，郁子游心中出现了一个字，一个亲眼见过，真实的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