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口对口门对门
岳赋是一个重度中二病,他对于这个世界,总是存有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世界是黑暗的,他的心始终向着光明。
同时,他又不是那种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愤青,他在原世界的社会上挣扎求存过几年,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甚至非常残酷。
世界总是有恶毒丑陋的一面,有黑暗残忍的地方,理性上,岳赋接受这种现实,亦时常为此做出妥协,甚至因此而退缩。
但是,当岳赋的理性思考被感性情绪所主导的时候,他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甚至不可思议的举动,为了心中坚信的光明,他总是觉得要从自己开始,让这个世界做出一些些改变。
简单来说,岳赋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识时务的俊杰,但某些时候,他愿意化身成挡车的那只小螳螂。
岳赋表现出来的这种心理学、社会学、人类行为学与及哲学的综合现象,有一个简单的说法,俗称中二病又犯了。
这一次,岳赋中二病发病的原因,就在于那位小倩姑娘。
那一位与游思柔有七八分相似,西门飘为了让交涉顺利,为了办妥各方利益集团交代的任务,辛辛苦苦搜罗回来,用来讨好岳赋的小倩姑娘。
让岳赋犯病的,其实是小倩姑娘的一个细微的举动。西门飘刚才让所有人离席,岳赋看到小倩姑娘在出门之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这舒了一口气,说明什么?说明小倩姑娘根本就不愿意跟岳赋交欢,所以岳赋不要她陪伴的时候,她才会松了一口气。
小倩姑娘已经从良嫁人了,从她的脸色神态上看,她嫁人之后该是过得不错。
一个风尘女子能遇到如意郎君,从良上岸,还能过得幸福美满,在大明这种封建社会,这种充满了三贞五烈思想,充满了歧视的社会,多么的不容易啊!
但是,西门飘,还有那些幕后的大人物,为了自身的利益,强逼她重操故业,强逼她欢笑着,把身子完完全全地挨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甚至是做出更大尺度的行为。
岳赋非常清楚,小倩刚才那一下蹭有多么的努力,只是蹭了一下,就已经让岳赋完全了解她的身子是多么的美妙。若不是岳赋本身不愿意,他今晚就是小倩的入幕之宾了吧?
那么事后,小倩的那位相公,会如何想她?日后,他们还能好好相处吗?小倩姑娘还能像现在这么幸福吗?
难说……
岳赋对于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深恶痛绝,理性上,他知道这是大明社会的常态,一般来说,他不会过问,甚至眼不见为净。
问题是,西门飘那个自以为讨好岳赋的举动,触动了岳赋的逆鳞,如今恰恰是他千方百计找来的小倩姑娘,弄巧反拙,坏了他的大事。
此时此刻,岳赋的感性情绪已经完全地占据了主导,他在理性上,原本是想要妥协的,他原本是打算有一笔钱向皇帝交差就算了的。
可是现在,他不干了。
“西门楼主,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岳赋笑着摇摇头,道:“陛下对朝廷百官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清廉,那些孝敬钱,例钱,保钱之类的,恐怕不符合陛下的要求吧?”
“但那些都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又不是独独我朝才有。”西门飘感觉岳赋说话的语气不对,皱着眉头说道。
“是,是的,那些都是老规矩,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岳赋先是附和一番,随即话锋一转,冷冷道:“只不过,陛下是千古一帝,是想着锐意革新,摒除陋习,这才会设了我这么一个千百年来都没有的教坊司监事。”
岳赋把皇帝都搬出来了,看来这次谈判是只能破局收场了。西门飘的脸色阴晴不定,脸颊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
可这个表情只是一瞬间,随即他又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谄媚地对岳赋道:“既然陛下有意革新,大人也是要当千古名臣,小人也乐意看到。
若是朝廷只收一成的税,其余的那些例钱孝敬钱的都能汰除,那么小人,还有那些姐妹们,皆愿意为大人立生祠,上香敬拜。”
岳赋笑着摆摆手,道:“西门楼主,只要能不负皇恩,我便心满意足……”
他考虑了一下,又道:“这样吧,白天我要到国士监上课,查账就在晚上进行吧,反正你们也是在晚上营业,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就会到红袖添香,还请楼主代为通知一下红姐儿。”
这臭小子,还真是三分颜色上大红!西门飘内心愤怒不止,表面上却是灿烂的笑容如出一辙,笑容可掬道:“那么小人便让红姐儿备好酒菜,精挑几位姑娘恭候大驾。”
谈判破裂,岳赋甚至连一口肉一口酒都没下肚,便离开了雅莲阁。西门飘等岳赋离开之后,便上了送岳赋过来的那辆马车。
马车驶在情怀河畔的河滨大道上,另外一辆马车迎头驶了过来,似乎是为了避免意外,两架马车都稍稍减了些速度。
就在两辆马车擦身而过的刹那间,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西门飘与另外一辆马车的乘客作了极其短暂的交流。
马车相向而行,尽管已经降低速度,但擦身而过的时间不到三秒钟。
西门飘仅仅说了两个字:不成。
而另外那马车的乘客,则回应了三个字:瞒、诱、杀。
当两辆马车各自驶离,这短暂的对话,就像是从未在世上出现过一般。
岳赋回到家中,正是未时三刻这种不上不下的时间(下午3点多),他感觉饥肠辘辘,吃午饭吧,太晚了,吃晚饭吧,又太早。
他决定上朝圣峰至圣院,等韩酸、游思柔等人下课,再一起去吃一顿劲的,补偿补偿中午少吸收了的营养。
这是岳赋第一次到至圣院,那里环境清幽,鸟语花香。虽然是同一座山,跟霸武院那光秃秃的场景根本就不同一个画风。
至圣院由周延耀管理,凡事讲究规矩,不像霸武院那般可以自出自入,这儿是有门房看门的,出入都要登记,还要说明来意,拜访何人。
岳赋本来可以成为至圣院的焦点人物,不过,他选择了当眼中钉。
他那日创作了天祭文,却加入霸武院,又羞辱了周延耀这位院长大人一番,已经成了至圣院的公敌,很多此院的学生,把自己的奋斗目标从‘精忠报国’‘造福万民’‘流芳百世’一类改为‘打到岳赋’。
岳赋远远就看见韩酸坐在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吃东西,他懒得理那个喋喋不休的门房,翻过围栏闯入了至圣院。反正他已经把至圣院得罪得不能再深了,不介意再多违反这么一个小规矩。
“少爷!”韩酸似乎是很无聊,刚一看到岳赋,顿时眉开眼笑。
岳赋看了看她手中拿着的,刚才还在啃的东西,顿时火冒三丈。那是一条树根之类的东西。
“狗日的简直,老子现在就去找你算账!”岳赋知道是自家的小丫头怕事,所以在至圣院里头被人刻薄,受了欺负也不作声,要是他不给小丫头出一口恶气,还怎么当人家的少爷。
岳赋拉起韩酸的手,问了简直的所在,便气冲冲地找晦气去了。
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小院里头全是种着奇奇怪怪的花草,岳赋见了简直,劈头就骂:“老畜生,你给什么东西我家小丫头吃,你收她为徒的时候,给老子保证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岳赋把那条树根狠狠地扔在地上。
岂料,简直见了岳赋,也是火冒三丈,劈头就骂:“狗日的臭小子,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有脸来找老子算账?我问你,你平时到底给什么我的宝贝徒弟吃。”
“呃……”这一下,岳赋有点儿心虚,道:“就是寻常的饭菜之类。”
“臭小子,你别想着能瞒过老子,饭菜肯定是小部分,大部分呢?你拿什么喂饱我的宝贝徒弟。”简直发起火来,比周延耀可怕多了。
“就是土啊,泥巴啊,树枝啊……之类了。”岳赋越说是越不好意思。
“怪不得,怪不得会这样,哼!”简直用力一拂衣袖,又气又恼,骂道:“老子都要被你这臭小子气死。”
简直被气得说话都被口水呛着,咳嗽了好一阵子,大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气来,继续骂:“我的宝贝徒弟,神兽血脉是随着异化命格的觉醒而来,她是特异化修行,修行方式就是进食,你让她随随便便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体内的命力也同样地乱七八糟,她日后若果无缘进阶立命境,全是你这小子害的。”
岳赋被喷得一脸屁,但不敢反驳,他知道简直所说的,该不会错。
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弱弱地问了一句:“请问大师,这该怎么补救?”
“补救?”简直两个鼻孔‘哼’了一声,然后心疼地拾起那条岳赋扔在地上的树根,然后又指着岳赋骂道:“补救办法,就是让她吃一些排泄俗物杂质的药品,这条千年葛根,就是其中的一种。”
葛根是很普通的东西,但是任何东西,加个‘千年’进去,就不普通了。听了这话,岳赋只得在旁边点头哈腰地道歉:“大师所言甚是,晚辈以后会遵照大师的吩咐,不让她乱吃东西了。”
“警告你,她每天都会随你下山回家,你让她喝清水就好了,否则,周延耀那个垃圾不收拾你,老子亲自收拾你!”
之后,岳赋让简直一半责骂,一半指导的方式喷了半个时辰,他大概明白到韩酸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了。
简直虽然喷人时凶悍,但为人也厚道,说会差人把对韩酸有益的东西送到岳赋家里去,用作平时韩酸‘修行’之用。
简直骂累了,肚子也饿了,说要去吃饭。岳赋与韩酸离开简直的小药园,到至圣院的课堂那边找游思柔。
岳赋刚一看见游思柔,立刻成了一头被敌人侵入了领地的雄师。
因为岳赋看到,游思柔旁边跟着个男人,而且他敢百分百肯定,那个男人是个人渣。
“亲爱的思柔,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岳赋挤出一脸僵硬的笑容,强行插入到二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