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赏月色上天降陨石

黄昏时分，石重义、赵匡胤二人穿过石门涧，步行一段路，便来到了黄龙潭。只见幽谷之中，崖壁陡立，岩石层迭，青苔遍布，草木葱郁，一条瀑布从三四丈高的崖上顺势而下，掉落在黄龙潭中，发出阵阵声响，悦耳动听，谭中波光粼粼，水汽似烟。二人目睹此情此情，赞叹不已，心中皆想，此刻的黄龙潭已称得上是绝胜，不知道月映谭中该是怎样的一番美景。

当时时辰尚早，玉兔尚未现身，二人观景无事，便来到黄龙潭东边山崖，见山崖之上，刻有许多文字图形。石重义、赵匡胤草草浏览一遍，见都是些《黄帝内经》、《道德经》等古迹中的文字，二人见内容与传世书本所载并无不同，也就没留心细读。而山崖最外边的几行字却引起了石重义的浓厚兴趣，他走上前去，细细观看，但石刻已经破损，只有几行可读，其他皆已不可认。内容略曰：“……巨斧藏于海，青龙囚于壶，人鱼隐于河。……四光现五色，六花合七叶，八孔奏九曲……”

石重义看完心中一惊，心道：“巨斧，难道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所用的巨斧，青龙，难道是女娲上神坐下五兽之一的青龙，五色，是不是指五色灵石？人鱼、四光、六花、七叶、八孔、九曲又分别是指什么？还有，这‘巨斧藏于海，青龙囚于壶，人鱼隐于河’是什么意思？”

赵匡胤见石重义面露惊色，沉思不语，很是奇怪，问道：“石兄，怎么了，这几句话有什么奇怪么？”

石重义被打断思绪，道：“没什么，只是见石刻上其他内容，古书皆有记载，这几句话却是第一次见，觉得新鲜而已。”

赵匡胤道：“那倒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只是中间多处破损，读不到全文，甚是可惜。”

石重义道：“古代纸帛稀有，多少圣贤之言，未能传世，皆是我辈之损失。”

赵匡胤道：“石兄所言极是，纸张之重要，可见一斑，东汉蔡伦发明造纸术，功勋甚伟，因而成神，人心所归。”

石重义点头附和，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几行字。他寻思，这几行字，说不定与祖传的五色灵石有关，应当禀告父皇，只是身上未带笔墨，便暗自背诵。幸好字数不多，很快他就烂记于心了。赵匡胤见石重义似乎在记诵，也不好打扰，闲着无聊，也背下来了。

二人沉醉石刻，不觉时光易逝。此时，已经是明月当空，石重义、赵匡胤便回到黄龙潭前，只见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瀑布挂崖如长境，镜中月像清晰可见，潭水波光粼粼，水中月影闪烁如跳，月像月影，相映成辉，别有一番灵动、神奇的美感。赵匡胤不禁感慨道：

“潭中之水天上来，水中之月天没有。

若是潭月挂天上，嫦娥不在也无尤。”

石重义、赵匡胤正怔怔入神欣赏着黄龙潭月影月像之美，却见瀑布之中，一线火光划过，潭水之中，传来“咕咚”一声巨响，一个物件从天而降，掉落在黄龙潭中，原来是天降陨石。

石重义没见过陨石，十分好奇，可那黄龙潭深不见底，陨石早已不见踪影，他连连叹息。这时，石刻那边又传来一声闷响，石重义大喜，借着月光找去，果然找到了一块鸡蛋般大小的陨石，他想捡起来瞧瞧。刚一伸手，却缩了回来，原来那陨石灼热如火。石重义于是从潭边捧来一些水，浇灌其上，只听见哧哧之声，冒出白气，浇灌数次，才冷却下来。石重义拿到手上一看，只见其色泽如玉，灿若明霞，甚是喜爱，便兴奋地拿给赵匡胤看。

赵匡胤扫了一眼，叹息道：“天降陨石，大凶之兆，这是朝廷失德，上天示警啊。”

石重义长于富贵，少有感慨，只是见赵匡胤面有忧色，便顺着他的话道：“南吴国主纵情享乐，大臣专权乱政，上天暴怒，也是应该。”

其时明月在天，春风吹叶，水声如歌，夜色中的匡庐山，幽静而美丽。但赵匡胤见天降凶兆，已无心赏月，而石重义心念石刻，也早已想归，于是便各怀心思，缓缓下山。临走之前，石重义又跑到石刻崖边，把那几句话默记了数遍才罢。来到山脚，二人相互道别，不提。

却说石重义回到落九天客栈，吃过夜宵，洗漱完毕，把玩那块陨石良久，便开始练起功来。心想，灵石神掌自己已经练至第三招“削石断木”第四重的境界，可是对五重心法中的“前盟后誓，木枯石烂”一句，始终无法领悟。今天游山玩水，心情大好，说不定会有灵感冲破此关。于是盘腿而坐，闭目运功，当他把内力运行到第三招第五重的时候，突觉绿光刺眼，热气逼人，第六重已经练成！石重义大喜，睁开眼睛，却见放在身旁的那块陨石，发出碧绿而耀眼的光芒。石重义大惊，心道，我今天练功速成，难道是这块陨石的功劳？于是睁着眼睛，盯着陨石，尝试着练第六重，果然，当他把内力运行到第四重的时候，那块陨石的光由碧绿变深绿，虽然暗淡了些，但光芒一照入眼帘，石重义的心便灵光一闪，第六重已经练成。

石重义又惊又喜，要知道，即使他武学天分再高，但要练成第五重，最少还要两年的时间，而要练成第六重，至少还需五年的时间，想不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自己已经连续练成，这块陨石的神奇，真是不可思议。他本想再尝试着练第四招“触石如水”，然运功已累，夜色已深，便勉强作罢。因这陨石从天而降，落在黄龙潭，他便将这块陨石取名“天龙石”。

当晚，石重义躺在床上，手握天龙石，又想起黄龙潭崖上的石刻，激动的心久久难以平静，归心似箭，一宿未眠。次日，天还未亮，就已起床，离开客栈，北返洛阳。

石重义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不几日，就已回到京都，他不顾歇息，径直进宫向石敬瑭禀报。当时，天雄军节度使范廷光在河北叛乱，晋太祖正在寝宫与石重信、石重贵、刘知远、张从宾、杨光远等王公大臣商议应对之策，听到内侍来报，说寿王石重义有重要情况禀告，石敬瑭于是立即终止商议，命石重信、石重贵等一概退下，传石重义觐见。

少顷，石重义至，行礼问安毕。石敬瑭见石重义颇有风尘之色，问道：“义儿，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石重义道：“不瞒父皇，儿臣尚未至江都府，就在江州发现重要情况，便速归禀告。”

石敬瑭道：“什么重要情况？”

石重义拿出天龙石，道：“父皇请看这是什么？”

石敬瑭接过天龙石，见其珠圆玉润，细腻光滑，实为难得。但石敬瑭生于公侯之家，如今又贵为天子，什么样的稀奇珍宝没有见过，便冷冷道：“这不就是一块玉石么，有什么稀奇？”

石重义道：“父皇稍等。”

说完暗自运行灵石神掌第一招心法，石敬瑭见手中的天龙石突然发出深红的光芒，炙热烫手，吓了一跳，手指一抖，天龙色掉落在地上，滚动如血球。石敬瑭诧异不已，心道，这是从哪弄来的一颗夜明珠？正要细问，却见天龙石的光芒由红转黄，由黄转绿，原来石重义在运行灵石神掌第二招和第三招心法。

石敬瑭见天龙石光彩夺目，耀眼亮丽，啧啧称奇，问道：“这夜明珠从哪弄来的？”

石重义捡起天龙石，道：“父皇有见过光彩能够自行变换，并且发热如火的夜明珠么？”

石敬瑭一怔，道：“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夜明珠？”

石重义道：“不错，这不是夜明珠，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名叫天龙石。”

石敬瑭拿过天龙石，仔细瞧了瞧，道：“陨石为父见过，其色如墨，身带凹坑，可没这么珠圆玉润，细腻光滑。”

石重义道：“儿臣岂敢欺父欺君，这天龙石确实是从天而降。更神奇的是，它对练灵石神掌有特别神奇的效用。”

石重义遂把那天在江州落九天客栈发生的怪事细说了一遍，石敬瑭不信，把了把石重义脉象，知石重义确实已经练成了第三招第六重，叹道：“竟有这等奇事？”

石重义道：“千真万确，父皇刚才也看到了，它本无光芒，也不滚烫，可当儿臣运炁练功之时，它便随着心法的不同层次而发出不同的光芒，温度也骤升。”

说着石重义又演示了一遍，果然如其所言。石敬瑭惊喜万分，道：“天上之物，竟与我石家家传武功如此有缘，真是不可思议。”突然，他灵光一闪，尖叫道：“朕明白了，朕明白了！”

石重义见父皇如此激动，问道：“父皇明白什么了？”

石敬瑭道：“灵石神掌，掌如其名。黄石公曾言，灵石神掌，需依赖五色灵石而练，有了灵石，便事半功倍。如今这天龙石虽不是五色灵石，但也是天外之物，与五色灵石一样，皆是当年女娲上神补天所炼之石，同类同质，具有至阳真炁，故对我们石家的灵石神掌有奇效。”

石重义听石敬瑭说起女娲补天神话，便想起黄龙潭石刻，道：“父皇所言甚是，还有一事，儿臣甚觉古怪，有必要向父皇禀告。”

石敬瑭道：“何事？快快道来。”

石重义道：“儿臣于匡庐山黄龙潭山崖石刻之上，看到几行字，似乎与女娲补天有关？”

石敬瑭道：“女娲补天神话，世代流传，天下皆知，有何古怪？”

石重义道：“石刻上说，‘……巨斧藏于海，青龙囚于壶，人鱼隐于河。……四光现五色，六花合七叶，八孔奏九曲……’”

石重义怕石敬瑭听不清楚，便拿来笔砚，把这几句话写了下来，递给石敬瑭。

石敬瑭一看，念了几遍，兴奋道：“从字面意义上看，的确与女娲补天神话有关。”

石重义道：“父皇为何如此确定？”

石敬瑭道：“据我们石家家谱记载，当年女娲制服青龙之后，并没有杀他，只是将青龙囚禁，将巨斧秘藏，至于在何处，则不得而知，这‘巨斧藏于海，青龙囚于壶’两句话应该是指此事。”

石重义道：“‘巨斧藏于海’，是指盘古巨斧藏于深海；‘青龙囚于壶’这壶是指什么地方？‘人鱼隐于河’是指人鱼隐身于黄河，可这人鱼又是什么呢？”

石敬瑭道：“这壶，为父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至于人鱼，可能是指女娲上神！”

石重义道：“女娲上神？”

石敬瑭道：“据传，女娲上神形象不同于凡人，而是人身鱼尾。只是女娲上神补天涅槃之后，羽化身灭，怎么会隐身于黄河呢？”

石重义道：“那‘四光现五色，六花合七叶，八孔奏九曲’是什么意思？”

石敬瑭道：“女娲涅槃之前，曾分别赠给白虎、朱雀、玄武、黄麟一个骨埙、一个玉环、一盏古灯、一块彩石，骨埙名曰八孔骨埙，玉环名曰九曲玉环，古灯名曰四光古灯，彩石名曰五色灵石。为父在想，这四光现五色当是指古灯和灵石，八孔奏九曲当是指骨埙和玉环。”

石重义道：“那‘六花合七叶’呢，是什么意思？”

石敬瑭道：“这个家谱中没有记载，为父也不知道，很有可能也是两件神器。”

石重义道：“五色灵石以传国玉玺存世至今，那四光古灯、八孔骨埙、九曲玉环呢，怎么没听世人提起？”

石敬瑭道：“三十年前，曾传言九曲玉环在朱温手里，朱温因此建国称帝，后来朱温被其子朱友珪所弑，九曲玉环下落不明，你祖父曾派人秘密调查，可惜查无结果。至于四光古灯、八孔骨埙，为父也不知道。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传国玉玺才是。”

石重义道；“儿臣此行，未能查到黑衣人下落，有违圣命，还请父皇宽宥。”

石敬瑭道：“言重了，你虽未查到黑衣人下落，可得到了天龙石，又发现了石刻，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石重义道：“谢父皇。父皇，这天龙石对练功有奇效，您一直苦于灵石神掌第四招‘触石如水’第五重冲不破，不如借助天龙石试一试。”

石敬瑭道：“所言极是，你走之后，为父一直苦练‘信’字诀，始终做不到，正如你所言，信坚，人之难也。今有天龙石，不妨试一试，你也一块。”

于是石敬瑭、石重义父子对着天龙石开始运功，当二人运至第四招时，天龙石发出深蓝色的光芒，蓝光环绕，热气蒸人，石敬瑭、石重信顿时如置身于湛蓝的大海，又如置身于温泉，内心一片空明，无相无我，立刻心有所悟，第五重竟不攻自破！

石敬瑭自练成第四重七年来，殚精竭虑，苦心修炼，致力于第五重，都没成功，今日天龙石相助，竟顷刻之间告捷，真是喜不自胜，拿着天龙石，连连称奇。

父子二人又开始对着天龙石练第六重，可是那天龙石的蓝光此刻却变得十分暗淡，石敬瑭、石重义尝试几次，始终没有没成。石敬瑭不解，石重义道：“可能是这天龙石太小，灵性不足，对第五重更高层次的心法感应有限。”

石敬瑭然之。道：“你刚才说，那天晚上还有一块陨石掉落在黄龙潭中，我们应设法将其取来。”

石重义道：“父皇不说，儿臣差点忘了，不错，那一块肯定比这一个大。”

石敬瑭道：“那事不宜迟，你再亲自带人跑一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其打捞上来。”

石重义道：“儿臣遵命，这就去办。”

石重义正要退出，石敬瑭道：“且慢。”

石重义道：“父皇还有何吩咐？”

石敬瑭道：“到了匡庐山，不仅要把陨石拿回来，石刻上那几句话也有拓回来，还要打听打听这些石刻出自何人之手？另外，要切记，今天你我父子二人谈话，要绝对保密，此行亦是，就连楚王重信、齐王重贵，现在也不能告诉他们。”

石重义道：“儿臣明白”

石敬瑭又嘱咐道：“如今你与为父一样，已经将灵石神掌练至第四招第五重，放眼天下，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但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独自在外，万事小心。”

石重义动情道：“谢父皇关心，儿臣一定不辱使命。如今范廷光作乱于魏州，战事吃紧，父皇别操劳过度，要多加保重龙体。”

石敬瑭道：“为父征战数十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你只管南去，一个区区的范廷光，掀不起什么风浪，为父等着你的好消息。”

石重义道：“如此，儿臣就放心了，那儿臣去了。”

石敬瑭望着手中的天龙石，摆摆手，示意石重义退下。

于是石重义施礼告退，刚转过屏风，却撞见齐王石重贵，道：“齐王兄，你怎么在这？”

石重贵神色慌张，吞吞吐吐道：“我有紧急军情向父皇禀告。”

石重义遂不多问，出门回到寿王府，歇息一宿。次日，便往江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