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话 麝香巧助风月事
他喝的委实太多。此时此刻神志不甚清朗便先不说了。通身的酒气方才本就有凸显。更又在我这般大刺刺的与他做了亲密接触后感知的愈发浓郁。
皇上诚然是人中的龙凤娇楚。但不会因为他是西辽国的皇上就沒有酒气、沒有男人该有的那些个浊气。
偏生我与他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实在是违和的厉害。只得就此堪堪的趴着不动。于这浑噩缭绕、带几分灼刺之感的酒气之中。我那呼吸就变得越來越急促的很。恼不得就又兜转起了另一重思绪。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蓉妃那么一个淡漠冰俏的美人儿行起这灌醉人的勾当。居然也可以这般的手到擒來、利落干净。
夜风穿堂入屋。绰约的锦帐被这作弄不堪的风儿撩拨着迂回在我的面靥。一晃一晃的与我这颇为敏感的肌体发肤一而再的做着亲密接触。使我本就不大有底气的这怀心念被惝恍的愈发觉的心虚不堪。
“……”
这时身子又被皇上往侧旁一带。我如是下意识的险些就喊出了声。那一声噤生生梗在了我的喉咙里。软眸就着昏黑的夜色下意识向着皇上那边儿流转过去。才发现原來是陛下他突然翻了个身。而钳制在我手腕上的手掌并不曾移开。故此就这样带着我整个身子整个人的被他一并给作弄到了侧旁的地方。
好在这软榻它铺陈了柔软的褥子、并着一层沁出芬芳的不知名干花香料。故此我这冷不丁的自陛下身上往其旁一磕倒是并沒有把这一身的骨头给擱疼。但其后这一番进展我又委实不知该算是顺利还是不顺利了……又如是借着这个力道的驱驰。陛下终于倏然一下放开了我的手腕。
我在这一瞬间忙不迭把手腕收了回來当空里甩几下、是以缓解这腕上滋长出的丝丝缕缕酸麻疼痛。却又一个猝然的。陛下又顺势长臂一伸、就此把我整个人搂抱进了他满是酒气的怀心里去。
一时本就不甚轻快的内室空气又铮然一下犹如急弦绷的紧密。
我忽地起了层惊惶。但这动作來的如是猝不及防。只得就这么任由他将我一层层渐次抱得紧实。复那一张即便隐在夜色之中也依旧俊美无匹的面孔向着我脖颈处凑了凑、旋即将头一歪就深埋进了我大敞的荷叶圆弧衣襟间。
这一时心若擂鼓、血脉喷张、一身冷汗也不知是虚汗的跟着就涔涔的下了來。
西辽国最为至高无上的男人。这一身繁华潇洒融汇一处的天之骄子。这个曾令我倚着殿门踮着脚尖、也依旧还在令无数后宫里的女人倚着殿门踮着脚尖卑微仰望与深深渴望的男人。他此时此刻就在我的身边……不。是就在我咫尺相邻的地方。且还与我做出如此幻似情人、幻似帝妃之间才会有着的这般暧昧姿态。只要我一颔首一垂眸我便可以将他触及到。便可以将他拥有、将他……
呵。
念及此又免不得跟着就是一阵玩味好笑。
触及到。我当真可以触及到他么。他是西辽国的国君。他的身份是那般高贵圣洁不沾尘俗。我触及到的究竟是他这个人的本身本性。还是原不过就是这一夜梦寐、露水夫妻轻薄不堪的姻缘。
至于说拥有。那更委实是可笑的了。谁能将皇上拥有。湘嫔做不到。蓉妃更做不到。庄妃亦如是。便是那位长乐宫正殿里边儿端端坐着的萧皇后、这与陛下钦定匹配的正宫发妻都是沒有做到的。
一国的君者。他只属于他的臣民。他只授命于天。我又谈什么能将他拥有。若说拥有。委实也是他将我拥有……
他可以拥有很多东西。区区一个我。实在犹如浩瀚戈壁之上的一粒散沙。太过于卑微、也太过于轻贱渺小不值一提。他犹如九天之上圣美无双的一位尊神;而身为众生芸芸之中一个再普通、再卑微不堪的我。除了跪在他的脚下报之以最虔诚的一颗心将他仰望、祈他怜悯之外。其余任何的绮思绮念都诚然只能是一厢情愿的绮思绮念。连梦想都不能算。
不仅如我。一如这后宫里边儿心心念念的所有女人……
我突然觉的可悲。非常可悲……这座美丽的皇宫如蓬莱也如炼狱。而皇上他是一尊主宰这里一切的神明。他永远都是以一种高坐云端的凛傲姿态、去对待去加持环绕身边的每一个芸芸里的众生。而我们这些沧海一粟的众生却只能卑微的匍匐在他的脚下。那么卑微那么卑微。永远永远都只为得到他一点点的垂青而喜地欢天、轻而易举就波澜过了我们漫长而多变莫测的一生。
有风穿堂。撩拨起那样清浅的一痕清月华光。便有绰约的轻纱韵致滴滴点点、曳曳的惝恍出來。即而一圈圈晕染着将这周遭景致烘托到一重更为唯美瑰丽的梦一样无边无际的绮思遐想之中。
我脖颈与肩胛相连处的细长锁骨沒防备的打了个颤。皇上熏着酒气的脸颊就在这时一点点从我的脖颈间抬起來。即而整个身子先是八爪鱼般的将我半缠绕。在尚不待我惊回神智的瞬间又换了个姿势将身体近乎摆大字的平躺开來。但沒有放开怀心里半窝半蜷的我。
不知道是不是已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之中麻痹了神经。我此时此刻居然不像方才那般尴尬的打紧了。聆着夜风嘁嘁嘘嘘拂林震窗的微声。我原是燥乱的心绪却变得渐渐趋于平静。
我开始收整住整个游移不安的灵魂。仍旧是屏息凝神。却开始静下心境细细的端详起陛下这正近在咫尺、一探手便能轻易触及到的脸。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夜色的浓稠是为最天然的掩护。这令我或多或少有了些自欺欺人的底气。我抬了柔荑一点点向陛下那张醉意缭绕、虽依稀狼狈但仍不妨碍魅惑天成的面孔探过去。夹带着些许的好奇、些许的狡黠、还有些许的慌乱……就这样顺着他剑锋般的两道浓眉一寸寸的抚摸下去。
陛下不过才二十有二的年景。说起來还比我小一岁的样子。尚可说是守着韶华、风骨俊逸的少年天子。他是那样的好看。又或者是这夜亦或这月映衬着、烘托着。故而凸显出他有着那样好看的一张面孔。这人中龙凤的姿颜致使他即便处在烂醉的情形之下。也依旧不会为他这通身流转而出的英武、与相得益彰的温润魅力敛色一二。相反。正是因了此时这难见的些微狼狈。才忽地让我觉的这样一位帝王才更显得如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无差的真实。
这月夜的颜色太美太魅惑。致使我轻而易举就放松了全身的剑拔弩张。渐渐在这份一厢情愿的暧昧缱绻中沦陷了自身、舒展了灵体。那抚摸陛下眉宇、又顺势滑到他似闭似睁的双目、再至坚挺温热的鼻息、又至下颚微小凸起处的手指不由就加重了三两分的力道。
同时顺一股心念的不住驱驰、再驱驰。我恼不得带些玩味的这样想着。自己原先服侍在宸贵妃身边的时候。都沒好好看过皇上。那个时候都只觉他还是一个沒有出落成型的稚嫩少年。虽然那时的我这样算起來也大抵是成型不到哪里去的……但时今的皇上。他已经成长为这般具有诱惑力的一个男人。这个全天下最尊贵、最带着动辄不移的威严与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他有如一朵盛开怒放在花好月圆之夜的罂粟。即便生就了嗜血的邪煞之气。哪怕身边环绕着许许多多似锦的繁花。但你还是能够就此一眼便被他吸引了全部的身魂。为他颠倒、为他沦陷、为他欲罢不得、为他色授魂与……
岁月。当真是一把最为鬼斧神工的得天妙斧。不仅可以雕琢人心、炼化性情。也可以万分精细精准云泥之差的雕刻出别样容颜。
有一阵风恰到好处的搅乱了我满心满目对皇上的痴念。又万般不解风情的。把我作弄的“登”地一下就重落回直白的现实里。正抚在陛下唇际的素指兀地停止了不自觉的摩擦、变得重又回归到微凉的僵硬。
这一时理性回落。我突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突然觉的自己跟蓉妃的计划其实错了。
放眼现下。就冲皇上现在这么个样子。怎么可能会同我发生这样那样料想之中丰满的关系。
顺着这个念头一并袭來的自然是一通羞耻。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因为心头的紧张与刺激感“唰”地一下就大刺刺的将这女儿家天成的羞耻心生生给压了下去。因为就在我进退不得不知该如何行事之时……忽地便有一阵异样香气顺着缪转穿堂风一丝丝沁入鼻息。
这香气來的诡异。且又是在蓉妃娘娘的茗香苑里。又在这么一个决定命途的夜晚。决计不会是什么碰巧而为的事情……
我下意识收整回了落在陛下面上的手。静了万念深深吮吸一口这香气。是麝香无疑。
心头一凛……
麝香一直都是后宫里一种极巧妙的物什。它可入药、也可避孕或使人落胎甚至绝育。但用在房事之上也有一大巧妙之处。。催情动欲。
这好好儿的室内就不知道为什么飘起一阵催情纵欲的麝香。其寓意再明白不过了……一恍后我便明白了过來。自知是蓉妃在助我一臂之力。
下意识凝眸顾盼流转向榻上的陛下。这个男人是蓉妃的男人。但她却将他就这样硬生生推向了我的身边。这未尝不是她蓉妃王冉的悲剧。
但我是來不及过多慨叹蓉妃仙子活的有多卑微、处境有多悲哀了。就这时。借着室内越來越浓郁难遏的麝香气息。我的神情打起了钝钝的恍惚。而榻上的陛下在这时又重新侧了下身子。即而迷迷糊糊的睁开了那双半闭的龙眸。抬手将我一把就拉到了他怀心更深处。
我又一恍惚。覆在面上的狐狸面具又一次顺着力道打了个不大的趔趄。“碰”地一下就撞到了陛下的身上。
该是冰凉的触感贴到了陛下灼热的肌体。在这关口任何些微的冲击都无异于干柴烈火之上再添一把烧油。听得陛下喉咙里闷闷的一哼声……我骤地一个紧张。
还好。他醉得自是不小。并未在这万事俱备的当口之下甫然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