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真相大白(2)
那年,弄花台又一批小阿姑要出台了,媚烟一曲疏勒舞,台下数个男人当场鼻血狂喷,
媚烟之前的四个小阿姑,很快就交易成功,独独媚烟的身价,在男人们膨胀的欲望下,不断涨高,
媚烟在后台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大堂上,自己的喊价越來越高,听着那些男人们高喊的声音,她不用看就能想象他们色.欲.横.流的嘴脸,
从十二岁卖进弄花台,她常常听到已经出台的那些阿姑们私底下对男人的议论,
男人嘛,不过就是一根肉.棍,我们的任务就是搞定那根肉.棍,
真不明白,怎么男人一天都离不开那事,那事究竟有何乐趣,
媚烟跟头牌阿姑飘红姐姐最要好,有时候她也悄悄问过飘红,“飘红姐姐,你跟男人做那种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媚烟,飘红姐姐跟你说句实话,我从來沒觉得那事有任何感觉,不过就是一种恪尽本职而已,所以,媚烟,师傅教的那些招数,一定要牢记在心,这会让你以后伺候男人,得心应手,即便你厌恶得要命,也可以让男人误以为你欢喜,”
每每得到飘红这样的回答,媚烟都会睁大紫色的眼睛,很认真很动情地说,“飘红姐姐,那是因为你沒有遇到爱的人,如果是跟心爱的男子做那事,会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快乐,”
“耶,你这个小丫头,都还沒开.苞,你懂什么,”飘红被媚烟逗得笑起來,一脸嘲讽,然而,那嘲讽底下,却有难以掩饰的悲哀,
“我懂,”媚烟美丽眼睛荡漾着紫色的清辉,“娘亲告诉我的,小时候,有一年夏天,我午睡醒來,迷迷糊糊间听到奇怪的声音,我悄悄地走到父母房间,看见他们在做那事,事后我问娘亲,爹爹是在欺负你吗,娘亲说,傻瓜,谁说爹爹在欺负我,我说,那你为什么发出那么痛苦的呻吟,娘亲说,那不是痛苦的呻吟,那是快乐的呼喊啊,我问娘亲,那是一种怎样的快乐,竟然会快乐得喊出來,娘亲说,当你非常非常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渴望与之深深融合,那种快乐,就來自于,与最爱的人最深的融合,”
飘红听得直摇头,伸出手轻轻抚摸媚烟的头,满面悲悯,“媚烟,怎么你还是满脑子对爱情的渴望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这样的女人,不会遭遇爱情的,唉,要给你怎样的教训,才能让你熄灭这种憧憬啊,”
这样的教训,很快就來了,
那天早上,她睁开眼的瞬间,起初有一种奇妙的幻觉,仿佛还是在临江郡的乡下,窗外有不知名的雀鸟啼鸣,阳光透过简陋无雕花的木质窗棂,抹在眼睛上,金灿灿的光斑在睫毛上跳舞……
“铎,,铎,,铎,,”那是熟悉的声音,听见这声音,她就知道是爹爹在练刀,
走出房门,來到小院,娘亲和爹爹一起亲手种植的枣树成熟了,落了一地肥嘟嘟的枣子,她随手捡了一个,在嘴里甜滋滋地咬着,
笑嘻嘻地坐在门槛上,看娘亲给爹爹当刀靶,
明明知道爹爹的飞刀最准了,从无失误,但娘亲还是每次都不敢睁开眼睛,
“我來,我來给爹爹当靶子,”小小的她兴奋地跳跃着,
她给爹爹当刀靶的时候,娘亲在一旁观看,不禁摇头,“唉,舒雅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连眼睛都不眨,就那么直瞪瞪地看着刀子朝自己飞去,”
每当这时,爹爹都会骄傲地回眸一笑,那双颠倒众生的紫色眼睛,俊美如天神,“这才是我的女儿嘛,”
……
一个庞大沉重的身躯压上來,将回忆的光影砰然压碎,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來,自己不是在临江郡的乡下,不是跟父母在一起,而是在妓院,而是被四五个粗壮的男人摁住,灌了催情的药汤,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灌过药汤后的身体,仍旧绵软无力,有种麻木的感觉,唯一有感觉的,是那里,娇嫩的花蕊,犹在滴血,疼痛的感觉如烈火在灼烤,
然而,男人庞大沉重的身躯,又一次压上來,又一次撕裂刚刚受创的花蕊,尽情地发泄着意犹未尽的兽.欲,
而她浑身绵软得根本毫无抵抗力,只能任由他在身上施.暴,
强烈的耻辱与憎恨,让那双美艳的紫眸,发生了急剧而可怖的变化,原本清澈、纯真、亮丽的眸子,就在这个男人一下一下的肆虐中,缓缓地变得阴暗、冷戾、狠毒……
她恨这个男人,恨到了极点,
所以,当他在给她开.苞后,又决定为她赎身,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她要报仇,
进入淮南王府,成为一名舞姬后,她盛宠不衰,
人人都知道,她是刘炆最宠爱的舞姬,
他确实迷恋她,而她也在刻意承欢,
她六岁离开父母,之前跟母亲习文,却未跟父亲练武,
经历过这番耻辱之后,她下定决心要习武,这样才不会轻易受辱于男人,
淮南王刘炆早年也是勇冠三军的虎将,武艺十分高强,
于是她便刻意献媚,一个又一个耻辱的夜晚,她忍受着厌恶与抵触,承欢于他,
五十六岁的老王爷,被这个娇艳如花的十五岁女孩,迷得神魂颠倒,对她几乎是予取予求,
于是,她假装崇拜地要看他练武,然后又假装天真地要跟他学习,
而他这样一个迟暮英雄,在心爱的女孩崇拜的眼光中,真的是毫无抵制力啊,
手把手地教她骑射,教她练剑,教她拳脚,
而她一直暗暗留心,看自己是否已经超过他,是否可以报仇,
她背着他,悄悄地磨尖了好几根簪子,就想等着某天晚上,他睡着以后,刺破他的喉咙,
但是,她发现他早年军旅生涯,练就了十分警醒的本领,睡得再熟,只要有一点危险的气息,他就会立刻惊醒,
深知他性子暴虐,如果刺杀不成,恐怕会被他极尽淫.虐,所以,她一直在等候时机,等自己的武功超越他的那一天,等他真正对自己完全放松警惕的那一天,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两年,两年间她勤奋而刻苦地练习骑射和武功,王爷见她爱看书,允许她自由使用书房,她遍览经史文集、兵法韬略,
在王府的日子里,她无日不在思念父母,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从刘炆嘴里,她知道南汉在与色目国打仗,如果让人知道她是扶日的女儿,就会用她作人质要挟父汗,
每次从刘炆嘴里听到父汗打胜仗的消息,她都会从心底油然升起骄傲之情,她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回到父汗身边,于是她更勤奋地练武,期待有一天能逃脱淮南王府这座囚笼,
只是,母亲的消息一直杳然无闻,毕竟,娘亲和爹爹不同,爹爹夺位成功后,是名震天下的大可汗,娘亲却只是一个被北卫皇帝掳去的女奴,沒入宫廷后,就像一滴水消失于大海,媚烟在侯门深似海的环境里,怎么可能听到來自北卫后宫的消息呢,
但是,事有巧合,一日,与刘炆交情极深的一个药材商,來王府与刘炆喝酒叙旧,她先是献舞一曲,然后一直在旁伺候侑酒,
那药材商说起一件北卫宫廷里的秘闻,
药材商因为经常向北卫宫廷进贡药材,与宫里的一位刘太医交情颇深,这位刘太医突然有天带着一名宫女來找药材商,
这位宫女是刘太医的在宫里的老相好,这次,宫里出了一件大事,宫女求了太医才得以逃出來,
原來,卫宣帝有三个儿子,但只有一个女儿,名叫沁水公主,这位公主据说顽皮伶俐,极会讨人欢喜,卫宣帝年纪大了,有女儿在膝下调笑取乐,这份温情是多少如花似玉的年轻妃嫔都给不了的,
所以,后宫人人都知道,卫宣帝对沁水公主爱如掌珠,任何有可能伤害这位公主的事情,卫宣帝都不允许发生,
太子的生母兰贵妃,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为了除掉最新一批得宠的妃嫔,兰贵妃拿沁水公主的生母大做文章,
兰贵妃暗中让几个侍女放出谣言,说沁水公主不是曾婕妤亲生的,她的生母当年是被卫宣帝虐杀的,
曾婕妤偶然听到自己宫里几个侍女议论此事,立刻禀告了卫宣帝,卫宣帝大怒,立即下令追查是哪些宫人在传流言,
这一追查,首先落网的,就是那几个得宠妃嫔的心腹侍女,卫宣帝当机立断,将那些侍女打杀,连带着那几个妃嫔也跟着失宠了,
刘太医的这位相好的宫女,也是其中一个妃嫔的侍女,参与过传流言,卫宣帝才刚开始追查此事之时,机智的她就求了刘太医,带她出宫,后來,和她服侍同一位主子的那几个侍女,全都被杀了,
她侥幸逃过一命,刘太医怕她被人搜捕出來,毕竟宫里都有籍册,少了一个宫女是可以下通缉令的,于是让这个药材商带她到南朝避一避,等过了风头再回去,
跪坐在刘炆一侧斟酒的媚烟,听着药材商说的这段北卫宫廷秘闻,手抖得几乎要拿不稳酒壶,
幸而刘炆与旧交相谈正欢,并未注意到媚烟的异常,刘炆对后宫嫔妃争宠沒有太多兴趣,漫不经心听完药材商这段话后,将话題顺带就引到了他关心的焦点上,“那些新进宫的嫩雏,哪里是这位兰贵妃的对手,不足为奇,最让兰贵妃头痛的,应该还是北卫那个晋王吧,”
“说到这个晋王,那真是打仗的奇才,天生的军神,十六岁第一次从军,随他父皇侵我南朝,驻扎于淇江边,他父皇料到我朝夜里会渡江袭营,于是下令设伏,这位晋王对父皇说,夜里渡江,必会在江中置火,以标记浅水处,方便返还,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人埋伏岸边,等他们渡过來后,将火把全部移至水深处,他父皇当时叹为奇计,果然,那晚,我朝军队不仅袭营时中了埋伏,丧了一半兵马,逃回南岸时又在江中溺毙另一半人马……”
早年也是一员名将的刘炆,听闻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如此奇谋诡断,不禁啧啧称奇,且心生佩服,
但他们俩对这位晋王的议论,一个字也沒进入媚烟耳中,她心里正翻卷着滂沱如海的悲哀,
乍听到“沁水公主”这个词时,她就是剧烈一震,这是娘亲给我拟的封号啊,怎么……难道,娘亲跟那畜生有了孩子……
再一听到娘亲被卫宣帝虐杀,她几乎要晕过去,脑子里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痛得抽搐起來,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模糊了,一切声音都远去了,心里只悲痛万分地旋转着一个念头:
原來娘亲已经死了,
原來娘亲已经死了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