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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香消魂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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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要说了,带我离开这间屋子吧,我厌恶这里,”林若薰打断了柔儿的话,挣扎着跳下床來,由于太长时间不走路,跳下來的时候差点摔倒,低低的惊呼了一声,这时候,门口又出现了一条焦急的人影,

林若薰假装视而不见,倔强地站在阳光中不再吭声,直到听到脚步声远处,才回身來,对着柔儿说道,“姐姐带我离开这里吧,”

三日后,林若薰已经能行走自如了,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地毁灭了,

她远远地望着他,便会急急地躲开,她不再出现在他有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

他只能在夜里,趁她熟睡之际,默在窗子跟前,偷看她熟睡的模样,

他知道也许自己真的伤她太重了,她再也不肯原谅他了,

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便是再也无法挽回了,即使是说对不起,也不能回头來过的,再或者,她的心里从來就沒有过他,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幻觉,

权衡再三,他决定放她离去,“绰飞,你准备好乌骓,明日送她回大宋,”

“王爷,那是您的坐骑,它可是跟您多少年了,这不行……”赵绰飞急急劝解,明知是徒劳的,但还是极力挽留,

“去吧,本王自有分寸,”慕容飞宇的口气很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若薰望着眼前的乌骓,当下便认为这是慕容飞宇再一次精心策划的游戏,他喜欢玩弄她,把她当成玩偶一样,当成一种闲暇的娱乐,她决不再做他的玩偶,

“上马吧,林姑娘,王爷要放你走,”赵绰飞重复了五次,他简直搞不懂眼前这位看似聪明,却又有点白痴的姑娘,要知道,王爷的好脾气不是常见的,逃跑的机会就在眼前,她还不知道把握,

林若薰头一扭,“你骗我,他怎么可能会放我走,像他那样嗜血凶残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会轻易放我走,我不再信他了……”

突地,眼前一黑,她抬起头,正对上他冷漠的黑眸,他脾气再好,也经不过她这样的挑恤,何况,他脾气原本也不好,

他扣住她的衣襟,伸手扬起一道布条,嘴边泛着冰凉的讥诮,急促地说道,

“以前不让你走,是因为本王觉得你是个纯洁的女人,可是,这个告诉我,你是个下贱的银妇,所以你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本王的视线中……”

说完,手一松,他大步地离去,林若薰弯下腰,捡起那张单薄的布条,像救命稻草地一样的捂在胸口,那是子渊哥哥给她留下的唯一的信物,好吧,我是下贱,我是银妇,只要我能跟子渊哥哥在一起,你怎么骂我都行,

她悄然抹去了眼角的泪,然后毅然上了马背,

赵绰飞将一包干粮和皮水袋挂在马背上,然后扬了扬马鞭,乌骓扬蹄而起,

听着这有节奏的熟悉马蹄声,慕容飞宇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他仰着头,望着湛蓝的天际,白云悠悠……

顺利地出了城,顺利地上了官道,顺利地朝着大宋的方向奔驰了一天,林若薰这才醒悟过來,这一次,他真的让她走了,

渴了,就喝水袋里的水,饿了,就能充足的干粮吃,赵绰飞很细心,所有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布袋里还有加厚的衣裳,

五天五夜,她终于回到了她熟悉的疆域,看着眼前來來往往的大宋子民,从他们身上熟悉的装束,她感觉到温暖和踏实,她终于回來了,

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境,正如同她最初穿越到这个世界來的时候那样,那样迷迷糊糊的,那个时候,这具身体才三岁,小小的,非常可爱,家里人也非常疼爱她,直到后來,林夫人又有了几位子女以后,对她的专宠才渐渐淡淡了下來,

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她已经习惯了把他们当作家人來对待,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只有这一家人才是她永恒的归宿,

她记得被俘虏的那个时候,天气乍暖还冷,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夹袄,后來,也不知道关押了多久,转來转去的,沒有了时间观念,现在回到这里,天气也开始慢慢转冷了,

虽然离开家才短短的几个月,她经历了多少生与死的边沿,每一次都那么惊心动魄,如今,总算是死里逃生了,她掉转马头,向着北方深深地望了一眼,别了,这场可怕的恶梦,

然后一转身,策马进了汴梁城,

依然熟悉的街道上行人如织,街头上熟习的百姓穿着打扮让她心头觉得特别亲切,她从马背上跳下來,把乌骓牵在手里,在人流中穿梭,去感受那份浓烈的乡情,

來來往往的车辆,在午后的阳光下,咯吱咯吱地响着,

马路两旁的树杆上面,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她这才猛然想起,今天便是中秋节了,是啊,她回來的正是时候,中秋节,月圆人团圆,她有点小小的兴奋,又跨上马背,去熟习的五堂口买了娘亲最爱吃的桂花糕,又买了两盒爹爹最喜欢吃的莲茸糕,最后买了一大盒子的月饼,几个妹妹弟弟们一定非常喜欢,

她拎着这盒月饼,骑着乌骓,从她小时候最熟悉的巷子抄近路回了家,

远远地,她便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红黄相间的印花顶蓬,红漆的车厢,看着看着,她便是心头一激,一阵甜蜜涌上了心头,幸好当初回來的时候选择了先回家,而不是去军队寻他,这辆马车是王府的,是他的专用马车,以前多少次,他用这辆车载她去杏林玩耍,去参加庙会,

难道他知道自己回來了,所以就先过來了,

心中按纳不住的狂喜,看着大门还敞着,就直接驱赶着乌骓大步流星地奔了进去,

随便反映过來的门房,叫嚷着跟了上來,他们沒有认出來这马上的人是他家的大小姐,只是这马來的太唐突了,他们还來不及阻拦,连人带马已经进了府,

林若薰带着满心的欢喜和幸福的幻想从马背上跳下來,然后将缰绳交给目瞪口呆的家仆,自己便笑盈盈地抱着饼盒迈进了大厅,

在她进门的那一瞬间,全家七口人和众丫鬟仆人们顿时眼睛都直了,似乎方才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來不及撤去,就变了惊愕,恍然,紧张,尴尬…

林若薰望着那熟悉的背影,是他,是我的子渊哥哥,虽然他身上沒有再穿雪白的长衫,但这红黑相交的锦袍穿在他的欣长的身形上,依然是挺拨飘逸,俊气天气,

他也捕捉到了众人的异状,缓缓转过身來,林若薰心中的幻像与现实在这里重叠了,她激动得泪流满面,心中的千言万语在此刻化作了无语凝噎,他沒有变,似乎一也沒有变,依然是那样英俊的轮廓,那样灿烂的笑容,他站在那里无限放大,将她的整个世界占得满满的,仿佛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就剩下他和她了,

她很想不顾一切地扑到他的怀里,向她诉说这三年來的相思之情,还有这近半年來受到的苦难,她想问他,他过得好不好,有沒有想她,身体有沒有恢复,

可是她不能,她毕竟还沒有嫁给他,这于礼不符,头一天回家,还有父母双亲还有姐妹需要照顾,

很快,她反映过來,擦了几下眼泪,举着神盒给父母亲跪了下來,

“不孝女回來给娘亲和爹爹赔罪了……”

她泣不成声,当初,是她不顾一切,跟爹娘闹翻了执意要前去寻找赵子渊的,

她知道,爹爹和娘亲一定是伤透了心,断是不会原谅她了,

半晌,大厅里沒有任何声音,她知道爹爹和娘亲都在生她的气,她跪着,一动不敢动,她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唉,”是她的宰相爹爹的叹息,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带小姐下去休息吧,看看,看看,这堂堂宰相家的千金,穿成什么样了,”是娘亲的尖锐责怪,

林若薰低头看到了自己满身尘土的装束,沒有吭声,她放下饼盒,向爹娘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临走时,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而他却轻轻将脸转过去了,

林若薰不傻,她从家里人的表情看來了对自己的不满,那是一种相当冷漠的反映,似乎她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沒有人一个來关心她是否受了伤,是否肚子饿了,这段时间在外面受了什么遭遇,似乎这些并不重要,她转身之后,身后的他们居然开始了愉快的聊天,就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全家团聚在一起,开心地吃吃喝喝开玩笑打闹,

可是,现在,显然她被排除在外了,

她咬紧牙关,任泪珠子似断线珍珠般的往下掉落,

走了半晌,她站住了,问着前面带路的刘妈,“刘妈,我的房间不在这里啊,你是不是走错了,”

刘妈淡淡说道,“大小姐的闺房现在二小姐住着,所以,老身现在带大小姐去客房暂住,若是大小姐觉得有何不妥,可以去请示一下夫人…”

林若薰惊愕地张着嘴,半天沒有说出话來了,她顺从地点了点头,跟在刘妈身后向偏院的客房走去,离家半年,真的被遗弃了,现在居然沦落到了住客房的境地,

毕竟是宰相家,客房也不差,虽然不如自己原來的闺房宽阔舒适,但这终究是自己的家,是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趁着自己沐浴的空当,刘妈又利索地把她的旧衣裳都搬了过來,放在客房里,

林若薰披着裕袍,擦着濡湿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來,想着只要自己真心实意地悔过,爹娘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也许事情并不像林若薰想的那么简单,她一直睡到圆月高挂,家人似乎将她忘记了,还是怕打扰她休息,

她换了一身稍微喜庆一点的长裙,毕竟是中秋节,第一次回家來,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头发还沒有干透,就这么束了,丢在背后,悄无声息地从院子里走了出來,

明晃晃的银轮未圆将圆,将墨蓝的天际照如同明亮干净,一丝云彩也沒有,

整座林府静悄悄的,偶尔隔四五步便可以看到红红的小灯笼一盏,在风下轻轻飘荡,

绿树红花被月光渡了一层朦胧的银辉,这景相看起來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站在西院门口,远远地看到全家人都围坐在圆桌前面愉快地赏月吃饼,看起來并沒有因为她的缺席而给任何人带來不愉快,父亲的那两房小妾,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们极力地讨好着林夫人,隔的距离不远,所有声音都会飘了过來,让林若薰能听得一清二楚,

“姐姐,依贱妾看啊,林若薰那丫头,还是赶走得了,反正她又不是你亲生的,养了她十多年,居然一点都不听你的话,说跑就跑了,当着你们说是去找赵世子,谁知道她暗地里做什么去了……留着她就是败坏老爷的名声…”那姨娘巧言吝色,林夫人不动声色,

另一位姨娘接着说道,“是啊,二小姐对赵世子也情有独钟,毕竟二小姐是您亲生的,姐姐要掂量掂量,贱妾听说但凡是被送到燕军中的女奴,哎呀,那个脏啊,燕人高大粗鄙,生得跟虎狼似的,你说那些多么男人天天给轮着糟践,这赵世子怎么肯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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