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艾宾浩斯记忆曲线
温成津一愣, 押题?
在温成津的认知里, 押题这词虽有些不熟悉,但并未到陌生的程度, 科举几百年下来,为了中举,学子们除了寒窗苦读外,也是想了不少的办法,他也是听说过一些, 这押题或许是其中的一种,至于未流传至今,定有其难处。
温成津随意挥手, 让屋里的小厮都出去了,好留个清净地,继而坐在椅子上喝茶。
温菀知道温成津这是给她方便,于是道:“我们现在的目标是让二哥你上了白鹿书院,至于怎么上, 自然最至关重要的就是这入学试, 那天下学子千千万, 如何在这场考试拿到名额,就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
这道理温成津明白,点了点头。
“入学试重要, 那入学试等于说的就是考试时的考卷, 这些是昨日拜托二哥请人找的, 白鹿书院几十年来入学试的试题都在这儿了。我们其他的可能比不上一些少年成名的天才以及家学优越的人, 因半年内二哥努力,别人也在努力,大家都在进步,那在真正的竞争中等于大家就在原地,不努力就是退步;如果这些比不上,我们也可在试题上下功夫,看看能否有所突破。”
温成津看向温菀:“你的意思是穿捷径而过?”
温菀脸一红,害臊地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投机取巧。”边说着,边往门窗看,可千万年别让人偷听了去。
温成津微靠在椅子上,懒散道:“三妹,不是二哥不相信你,也并非对此方法有所鄙夷,只是若真有捷径,想走的可并非只有我们二人。”
“但只有我能,”温成津话音刚落,温菀掷地有声,“只有我能造出这一条捷径,若成事后也要二哥答应我,不要让我白付了心血。”
温成津面容的懒散之意消散了许多,这些日子里来他见证温菀是如何一次次颠覆每个人的认知,但这也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自信地说出‘只有她能’,温成津知晓自己是信她的,从始到终,似乎也没变过。
想着,温成津稍稍勾起了嘴角,微嘲道:“怎会让你白付了心血。”
温菀听他这句话,才算是放下了一切未落下的石头。其实那日温炳动手,虽说温炳说出了那句诺言,可最大的变数还是温成津,若他不肯念书,那一切都白费;昨日问他是否真的不喜读书,也知晓了一定的原因,并非喜欢从商而去从商,而是厌倦读书而去。
既然如此,若真能考上白鹿学院,温炳也定不会拿温成昱与二哥比较,二哥如此不服管教,哪是听得那种话,考上后此类话定不会再出现,或许对读书也不会如此厌恶;若二哥还是想坚持弃文从商,既然温炳说下了诺言,当日这么多人在场,到时几张嘴都说不清这理亏的事。
二哥如今这般说,那接下来的一切便可能安心进行了。
温菀轻笑让温成津来堆满无数卷的试题旁,随意拿出一卷来,其他的让温成津放在太师椅上。
继而将这一卷展开,共十张试卷。
温成津扫了一眼,也未看到第一面,道:“这应是庚午年的试题。”温菀疑惑:“二哥如何知道呢?”
“你看这道策论题,”温成津指了指其中一张试卷最下面的一道题道,“讲得就是学政与督仪相见,不遵会典仪注,谄拜门生。此事发生久了,还是先生去年同我们讲的,在庚午年间,督抚观风取录与州县前列童生,不管文章是否为佳作,暗自记下座号,拔录为欢,以至于士怨沸腾,这是当年发生的大事。”
听温成津这么一说,温菀懂了似的点点头,那就等同于现代的时政题。
温菀扫了一遍考卷,大致知道了考卷范围,以四书为主,五经中也只涉及到《易经》,再多就没有了,那这就是考试范围。那考试题型是什么……
“经义墨义,帖经诗赋,策问杂文,倒都是全了。”温菀对温成津道。
温成津翻了一遍,题型都是老先生教过的,可题目可都是千变万化的,白鹿书院出的题目也都不是什么死板的题目,虽考帖经与墨义,但纯背诵的占分少了许多,更多的放在了策问与杂文上。
温菀为了再次确认范围与题型,又打开了几卷试卷,大致差不多,直至打开刚拿起手上的这一份,蹙眉:“二哥,这份癸酉年的卷子怎么难度一下子提升了那么多?”
之前的那几份,大多是四书为主,而这份五经题目不少,且深度与高度也极高,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温成津拿过温菀手中的这份卷子,从前往后翻了翻,继而道:“应该只有这一份是极难的……”又沉思道,“可就算是极难,当年也是有人拿了近满分进去的。”
温菀吃惊:“谁这么厉害?”
温成津将此卷子卷起来,边卷边道:“刚上任的那位吏部侍郎。”
刚上任的吏部侍郎……那不就是赵珣……?
温成津将卷子卷起来放回那一堆里,道:“我也不知当年的事,你若感兴趣可以去看看他的文章,他文章写得应是极好的,但我们先生却是不喜此人,我们也是极少看,你若看也定要偷偷看,莫不要被发现了才好。”
孙老先生如此爱才,竟然不喜这位赵侍郎,也是难得。
一共看了近十卷,温菀大致能确认下范围与题型了。范围不变,题型不变,那题目自是千变万化,可说到底,万变不离其宗,还是要从根本下手的。
想到这儿,温菀问起了温成津的背诵情况:“二哥背书背到哪儿了?”
如今孙老先生教至《论语》,温成津也是回答的《论语》。
温菀进学也算久了,也知道影响学生最深的读书方法论还是朱子读书法,孙老先生自然也是推崇此法。那什么叫朱子读书法,朱子读书法共有六条: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虚心涵泳、切记体察、着紧用力、居敬持志。此法贯彻的是一个学子一生的学习过程,可刚开始的老大难问题,背诵,基本靠得都是死记硬背。
那二哥哥如今想要进步比别人快,自要比别人背得快,也要比别人记得牢,还有半年的时间,这基础还是能扎实巩固住的。
她想到了现代的艾宾浩斯记忆曲线。
“二哥哥,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或许可以帮你背书背得更好些,”温菀含蓄道,她该如何说,说有一个叫艾宾浩斯的心理学家研究出了这个成果……温菀继续含蓄,“也是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也不知如何,二哥哥不如试试看。”
“什么方法?”
“我们分几个周期来背诵……”温菀大致讲了一下艾宾浩斯记忆法的核心内容,尽量用温成津听得懂的话。
温成津不傻,温菀知晓后也知道了大致意思,并非什么大事,仅仅是改变背书的习惯,又有什么不可以,温成津自然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温成津都是根据艾宾浩斯记忆曲线来背诵书上内容;总归效果还是一点一点起来了,温成津也是意外,这般背书确实比之前死记硬背轻松了许多,而在孙老先生眼里,看到了温成津的进步,想到了这几日看到的与听到的消息,温菀与温成津走得极近,倒没想到把温府这位二少爷带上去了。
孙老先生欣慰无比。
温成津进学、背书;而温菀则每日都在分析着那无数的卷子,在姜氏眼里,自己的女儿跑进跑出,出门后要么是待在西园许久不回来,听婆子丫鬟们来报,都是待在津哥儿的书房内认真学习着,要么回来后也是伏案写字以及写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姜氏自是有些着急了,爱读书是好事,可这样子读岂不是会坏了身子?
终于找到了个机会,姜氏打算好好劝劝温菀,进屋后,拂冬喊了几声里头都没有动静,姜氏急了,紧着进来了梢间,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在专心看东西,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东西。
温菀在看自己分析出来的东西,那日为何斩钉截铁地说只有她能帮,也是她的能耐;连后来温成津觉着这事还是两个人一起做好,却被温菀拒绝了。基本扫过一遍试卷就知晓到底考了些什么内容,这么多的卷子,别人几月才能完成,她几天内便能搞定。
知晓内容才能分析,经义墨义,帖经诗赋,策问杂文,四书上什么样的内容是出现次数最多的、相似度最高的,什么样的题目是出题人最喜欢考的,大多用什么样的陷阱套住考生,拐弯抹角的方式又是什么等等等等,分析量极大,真要分析,也是难度系数极高。
可偏偏若对四书五经已经滚瓜烂熟,考题已印刻在心的人,可以说不是那么的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