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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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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太阳升起来了。

【太阳始终没有升起。】

脚下踩着的土地是深红到发黑的颜色,理由是土壤被不知多少陈腐的血液浇灌, 凝结起了厚厚一层腥臭味道的苔藓。

【脚下踩过的地面十分干净, 仅有的细微灰尘肉眼并不能看清。只除了走廊间太过安静, 脚步声会在这里不断回荡这一点外, 似乎没有什么不好。】

他没有让卫兵跟上来, 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

其中也有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类都畏惧于眼前人间地狱般的血腥场景,只远远望见就不由得双腿发软的因素,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不想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先看到“他”。

身后的杂音很大, 似乎是哆哆嗦嗦地劝他不要靠近。身边也有杂音,是神的又一个馈赠, 魔神柱发出的谏言。

真是吵闹, 明明之前连一点恐惧的惊叫都不敢发出。

但是, 也没关系。这个时候的他什么都听不见。

【出门, 在长长的走廊间行走,他倒是迎面碰到了许多人。

是往相反的方向前进的, 不过刚刚好,在这里巧遇的所有人都笑着跟他打招呼,说了一声早上好。

他实际上心思并没有完全在这儿, 但话音传到耳里, 思绪稍稍抽回。他也笑着回了一句早上好,顺带扯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恰到好处的时候, 就可以询问真正想问的内容了。】

“埃利克, 就在那里吗。”

【“哎, 对了,你们有看到新来的Assassin吗?有些事情想找她和立香商量一下,所以……”】

其实在很远的地方就望见了。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怎么走也走不过去。

但最后还是走过去了。

【打听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不,还是小心翼翼比较好。

有过犹豫,可最后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

背景是刀山剑海,乌黑的血液与残缺的尸体污染了脚下的土壤。

尸山血海的最深处,男人的银发污浊不堪,头颅支离破碎,身躯被利刃穿破。

他停在这里,垂首投下的视线里除了完全懵掉了的呆愣,什么都没有了。

【要找的人果然和迦勒底的御主在一起。

有之前在特异点结下的那段缘分,她们关系很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都是女性,年长立香很多、又天生喜欢照顾孩子的那一位女性,即使成为了英灵,本性也不会改变多少吧。

他停在不远处,被如此温馨的画面所吸引,没有急着过去。

眼中闪过的除了恍若隔世的恍惚,也还有令自己踌躇不前的迟疑。】

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神自上传来的夸奖,对他的赞赏,身后,似是终于敢确认男人之死的无知者们爆发的欢呼。

可是,他呆呆地注视着的明明是埃利克残破的尸体,却有来自异处,甚至跨越了时间的画面片段浮现于脑海。

同一时间,来自英灵王座的不敢置信的怒吼。

悲痛不言而喻,期间,似乎也有本来绝不可能在英雄王心头出现,却真的诞生的对自己产生的质疑和一丝茫然。

“所罗门……本王一定要杀了你!区区被神操控的傀儡,竟然敢……!!!”

“难道,本王所做的……”

还有远一些的未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魔术师在漫长的沉默过后,终于勾出了一个毫无喜悦、只有几乎要把心陷进最深的淤泥里的笑。

“就这样死了?还是完全意料不到的死法。”

才想到。怎么会拖了这么久才想到呢。啊啊,这还真是……

“真是把嫌恶的一切都可以毫不犹豫抛下的,你的作风啊。”

……还有最近的,但却又是此时站在埃利克的尸身前的他,一时之间莫名地不想直面的一幕。

可能就在不久之后,当魔王埃利克死去的消息传遍天下的那一天。

“陛下……王,我的王啊,我的……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悲戚的哭喊,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她跌倒在地上,十指无意识地重重抓挠着地面,指甲被坚硬的石块翘断,殷红的血污浊了指尖和地面。

除却第一声悲鸣,此后即使张口,也发不出任何能够辨明的字音。

终于。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有别的字音了。

是他——

“耶……所罗门……所……罗……门……”

“啊啊啊啊啊啊……”

“所罗门……啊啊啊!!!!!”

【“——唔,迦勒底的指挥官,你有什么事么?”

紫发的女性英灵转过了身。

“我记得。”

“你是叫……罗马尼?罗马尼·阿基曼?”

看向略显局促的他的蓝色眼眸里毫无情绪,只有一片冰凉。

“好的,阿基曼阁下。”

“能告诉我,你特意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了吗?”

……

其实,并没有。

如果他在内心的不安与激动的驱使下,迫切地想要亲眼再见一见她……不算“事”的话。

那就真的没有什么事了。

“安塔希娅姐……”

“阿基曼阁下,你说什么?”

“啊不没有没有。就是在门口看到你们,顺路过来问问,你在迦勒底生活得是否愉快之类的,因为听说你好像,是第一次回应人类魔术师的召唤……”

“很愉快,感谢你的关心。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困扰,能烦请指挥官阁下为我解决吗?”

“好、好的!什么困扰?”

“其实是我个人的原因,但,由于这个感受实在是太熟悉,也着实令我无法保持冷静……”

“阿基曼阁下,请你不要——”

“不要再用像现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最好,也麻烦你不要经常在我面前出现。”

他愣住了。

因为Assassin看向他的眼神,也是那么的熟悉。

曾在过去直面过。

曾在过去听到过。

与之近乎完全相似的话音,近乎完全相似的——憎恶。

“你的视线……不,连同你这个人,都会让我莫名地想起一个深恶痛绝的家伙。”

“真是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我心间燃起的怒火,对那个叛徒的诅咒,可是直到现在都无法停止的啊。”

“所以,请不要让我的怒火,我的诅咒,伤害到无辜——大概很无辜的你,呵……”】

“王啊,将这个男人的尸首悬挂在城墙前吧,警示世人这就是违逆神明的下场。”

“……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所以,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他俯身,把男人已然没了生机的尸体抱了起来。

因为身体残缺,本应该很重——第一次像这样抱,还差点被他摔到地上——但,他用同样的姿势抱着的这个男人,却很轻。

他把埃利克,还有埃利克的鹰的尸体一起烧掉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点燃的火。

关于这一个情景,经过诗人们的渲染之后流传到后世的描写,都着重描述了虽然死伤惨重,但还是获得最终胜利的所罗门王那时的从容,仿佛敌人的死,他的胜利,都在神给予的预言中提前知晓。

世人用最华美的言辞来歌颂他,却不知晓,在那个时刻,看似“从容”的所罗门王真正的心情是怎样的,怎样的……

【……对啊,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忽然就想起了这个问题。

当时的他肯定是形容不出的,那么现在的他,差不多可以说一说了。

——就像是被烧穿了。

他的心。

因埃利克而诞生的那些微小的情感,都变成了将埃利克的身躯化为灰烬的那些烈焰,让他痛苦得仿佛自己也成了灰烬。

这一颗心本来就是埃利克给他的。

那么,即使是对‘爱’一无所觉的那时候,他爱上他,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所以。

所以。

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要抛下他。

这就是所罗门不知道答案,罗马尼·阿基曼也找不到答案的,那个问题了。】

*****

——当然是因为我累了啊,傻孩子。

从已然覆灭的故乡,到乌鲁克,到埃及,到不列颠……最后,就是守到如今的还叫做“帕帕拉”的土地。

埃迪觉得,自己已经找得够久了。

在无尽的旅行中结下的仇怨,得到的羁绊,其实都不是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全部理由。

找不到啊。

那一个,注定要成为他的妻子的最美丽的人。他从不在别人面前提起他,内心深处,却始终有那么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只要还记挂着他,只要心里还有这道影子,他就不会爱上别的任何人。

找不到。

真的找不到啊。

也许事实早已奠定,“故乡”死去之后,他们的缘分就彻底地断绝。无论过去多久,无论找寻多久,他们都无法再见。

那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欠下的道歉已经补上了,对神的报复,就要在天亮之时达成——

埃迪连回顾自己这两千年间的种种经历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真的很疲惫。

他的能力是“不死”和“空间转移”,当然,还有跨越世界,毕竟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来的。

只要他有意,这些能力实际上是可以转移的。

就是这样——把会被无数人垂涎渴望的能力随便丢给谁,他就可以死去了。

嗯……果然还是很对不起耶底底亚,还有安塔希娅。

但是,别忘了。

他本身就是这么一个任性妄为的男人啊。

因为昨晚得知的那个意外,计划稍稍地修改了一下,他只能将杀死自己的人从耶底底亚临时换成无论谁都行的别人。

这样,伤害会小一些吧。

虽然小也小不了多少。

太阳又要落山了。

残存的余光落在了布满尸体的大地之上,埃迪抬起眼睑,远远地看见,有一个匍匐的人影正在挣扎着向他靠近。

“看着还是很碍眼。”

“不过……不挑了,就这个吧。”

血顺着污浊得看不真切的面庞滑下,正巧,停驻在了勾起的嘴角旁。

……

男人半倚半坐地置身于由断裂、破碎的刀剑利器组成的荆棘之间。

同样的伤势,换成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早就已经凄惨地断气,亦或是止不住的疼痛的折磨下惨叫着失去气息,可他还活着,坐在血泊中的他就是没有断气。

男人本来应是银发,可银色很早之前就被赤红覆盖,血污在全身上下的任何地方凝结。他的头发被染红了,他的脸被染红了,他的面容被狰狞的颜色搅得让人难以看清——

除了挂在胸前,完全没有被血污覆盖的那一条蓝宝石项链,就只有眼睛。

越到绝境,那双眼睛就越不会被自己亦或是他人之血覆盖,只会让黄金瞳被一点一点地点燃,即使相隔遥远——隔去那宛如人间地狱的尸山血海,那道火焰,仍旧能够在金瞳中不屈地燃烧。

有一个人——在这里不需要细说他是个怎样的家伙,只要知道,他是幸运儿,又是卑鄙的小人就行了。

他颤颤巍巍地爬了过来,用的言辞再怎么委婉,都是一个意思。

——还挣扎什么呢?都变成这种鬼样子了。

——死了吧,你为什么还没死掉。赶紧,快点去死啊!

他请求男人顺应死亡的呼唤,不要再疲惫地支撑下去,如所有安然回归天主怀抱的凡人一般,也安详地合上双眼。

可是,男人显然听出了他隐晦不发的真实想法。

“原来如此,这么迫切地想我去死啊。光看到你这个蠢货,就差不多要把我恶心得快死了。”

“行啊,那我就去死吧。”

他居然这么说了!

“不过是一个破烂,我不想要了,谁想要谁拿去——哦?你想要,对吧。”

“既然你想要,那就拿去。”

就这样……仿若一场无论如何都不想醒来的美梦。

这个人从男人那里得到了那个令人振奋又可怕的能力。

虽然,愚蠢的男人在转移了能力、马上就要死去的最后,还敢用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语气来威胁已然大不一样的他:

“当我好心,最后提醒你一句。”

“可不要得意忘形哦。看看你这得了我的施舍,还敢洋洋得意的样子,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不提在得到这番几乎没有任何善意的提醒后,这个人又受到了多么震撼的恐吓。

“哦……混账!你以、以为,现在的你还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去——去死!”

映照在男人脸上的那团突兀的黑影,竟然就在话音落下之际,猛地扩大。

这个从男人那里得来能力的卑鄙小人,像是被戳到了内心的痛处,一下子怒不可遏起来。

同时得来了陡然放大的勇气,他将石头高高举起,带着狰狞中隐藏一丝喜色的表情,他用尽全力,要用这块石头砸碎其实再过一小会儿就会死去的男人的头颅。

然而。

被扩大的阴影遮蔽了双眼的男人,却是咧开了嘴。

在惊慌失措地丢下被染成红色的石头,将那条珍贵的蓝宝石项链扯下攥在手里的这个卑鄙小人的眼里,男人死了也要显露出的这个笑容,是嘲讽的冷笑。

确实有嘲讽在里面,就是对这个人的。

但是。

还有别的……更多的,更为轻松的情绪。

死去之时,死去之后,男人都是微笑着的。

不管有多少人会因为他的死欢欣雀跃,又有多少人会因为他的死悲痛欲绝。从这一刻开始,他解脱了。

他解脱了。

同时得到解脱的,还有——

“Caster?”

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绝对不会与男人所在的地方产生任何交集的世界里,某个人忽然疑惑地喊出了一个英灵的代称。

“怎么了,突然之间——啊啊!你哭了?”

“抱歉,master。”

这个英灵也迷茫地回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

就像是在这一刻,有一个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离开了。他放弃了他,也因此放了他自由。

全身感到了一阵莫名的轻松,不知何时存在的压力也消失了。

明明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他却,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没事就好。虽然你就算哭泣也这么动人,可看到你流泪,我的心都要碎了。”

他的御主用痴迷的眼神望着他,眼中还浮出了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他就是这个世界最美丽的人。

将最美的人从不抵抗的手揉在自己的掌心,那被他迷惑的可怜人的嗓音渐渐地远去。

“你真美啊,艾尔利。”

……

*****

自魔王死去,罪人之国覆灭,维持了十年的平静又被突兀地打破了。

短短一个月内,已有数名高级官员被发现惨死在家中,死相尤为凄惨。

一时间风声鹤唳。

不知从何时起,有毫无来由的猜测在整个都城内流传,惹得人们人心惶惶。

那可怕的传闻是,被他们的王,所罗门杀死的魔王埃利克复活了……

不对,埃利克没有复活,是十年前,如今已不复存在的帕帕拉的执政官,魔王埃利克手下最出名的爪牙,魔女安塔希娅出现在以色列国内,回来复仇了。

有被杀官员的家人声称,他们绝对在家中看到了魔女。

跟传闻中的紫发蓝眼一样,唯一的不对劲之处就在于,惊鸿一瞥的魔女的面容太年轻了,看上去顶多只有二十七八岁。

而算下来,如果魔女还活着,活到今天,也应有四十多岁的年纪。

一早就有魔王的残党并没有彻底消失的传言,但十年的安稳让经历过当初那场恐怖战役的人们遗忘了这件事,一直到今天——才把那些回忆重新拾起。

伟大的王自然知晓子民们的惶恐,不过,也不知为何,除了宽言安抚,加强王城内的守卫外,并没有过多的举措。

甚至于,王还欣然接受了某位近臣的提议,在皇宫内举办了一场舞会。

宴席之间,欢笑声与乐曲声融在了一起,舞女们飞扬起的裙摆仿若绽开的艳丽之花,分外吸睛。

所罗门坐在王座,从上方含笑欣赏着舞蹈。

舞蹈刚开始时,他好像还说了一句:“给人一种热情的感觉啊,很久以前,我也看到过和这一样……”

后面的话音突然停滞了,王似是发现了什么,眼神微变了一瞬,就此闭口不言。

他直直地盯着在舞女们中身材最为曼妙,舞姿也最为动人的那一个用面纱遮住面庞的女人,视线再也没有转移。

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异样,只会让注意到的臣子为王的风流暗中一笑。

就这样。

充满异域风情的舞终于到了高潮的时刻,一时间,女人们的裙摆又飘扬了起来,花了众人的眼。

就在这一刻。

异变突生。

其中一个舞女——恰好是所罗门死死注视着的那一个——不知她是如何轻盈地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下一刻就跃上了直达王座的台阶。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利刃,刀刃正对向的,是端坐着的所罗门的胸口。

没有一丝犹豫,毫无掩饰的杀意和憎恨,全都凝聚在了刀尖与她颤动着的瞳孔深处。

所罗门一开始就认出她了。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永远记得那一夜,庆典,欢笑,执政官少女畅快舞动的身姿。

他也早就意识到了,“魔女”是来杀他的。

光是杀死那几个官员泄愤还不够,只有将所罗门杀死,才能让她积压了十年的怨恨消弭。

刀刃逼近,可所罗门却没有动。

底下之人的惊恐叫声,魔神柱不敢置信的质疑,都当做没有听见。将这些声音抛在脑后,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安然,平静。

似乎还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所罗门觉得,浑浑噩噩的自己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不会抵抗。不会,他更不会伤害她。

王的微笑始终挂在唇边。

他的视线与来到近前的女人的双眼终于更真实地交触了。

可是,他所期望的却并没有如愿到来。

那把锋利的匕首,紧贴着所罗门的耳边擦过,切断了几丝白发,只发出一声沉闷的铮鸣。

“……”

所罗门的双眼不由得睁大,因为,他看到了暗杀者多年仍旧不改的容颜,以及,浮现在安塔希娅脸上的无法忽视的绝望。

怎么会是……“绝望”呢?

可他却是亲眼所见。

所罗门注定不会知晓此时此刻,安塔希娅那比他更加复杂,也更加痛苦不堪的心境了。

“王啊……”

“您的——”

紧缩的瞳孔不甘地颤动,她看向将头发绑成一束,却用王最不喜欢的金环箍住的所罗门,看到他将王曾在登基仪式上佩戴过的耳饰戴在自己耳垂上,本应死水般平静的眼中竟是出现了一丝隐含期盼的死志。

安塔希娅的手也在颤抖。

犹如遭到了不愿接受、但又必须接受的沉重打击,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口中发出的竟是破音后显得格外尖利的悲鸣。

“您的夙愿,已经达成了啊!”

让所罗门得到“感情”的夙愿。

让所罗门成为人,得到人心的那个夙愿,终于在王死后,成功了!

“我不能破坏……就算这意味着无法复仇,也不能……”

但是。

但是。

她的懊悔与诅咒不会因此而消逝。

她对所罗门的怨恨,更加不可能会——

“王!”

“魔女出现了!果然是魔女……保护王,杀死魔女!”

一片喧哗中,士兵围拢上来,可是,还没有靠近,所罗门就高声呵斥他们退下。

脚步声顿时停滞了,没有人敢退,也没有人敢前进,一时陷入了僵持。

安塔希娅终于回过神了。

她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曾经被自己无微不至关爱着的孩子,忽然扬手,将什么东西丢在了所罗门的身上。

那东西太小了,砸在所罗门的膝盖上,便迸开,掉落在他的脚边,顺着台阶边缘滚落。

而安塔希娅傲然地昂首,环视周围,将所有对她虎视眈眈的愚蠢面庞看在眼里,终是发出了不屑至极的冷笑。

“所罗门,英明,伟大,无所不知的王啊,你就听着吧。继续听世人对你的赞颂,享受世人对你的景仰。”

“死后,去你的天堂拜见你的神。等到那时候——就算你死了,也不可能再见到他!”

“我……”

被这番话毫不留情地扎穿心间无法愈合的伤口,所罗门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无法见到“他”。

是了,即使死去,他也无法见到那个人。

这是对他而言,最惨痛,也最是可怕的诅咒。

在尽情地嘲笑完这个愚蠢而天真的男人之后,魔女不打算复仇,也不打算离开了。

漆黑的火焰将她包围,她就在浑身僵住的所罗门面前,选择与王离开时相同的方式,在所有神的信徒们面前化为灰烬!

“我这就去地狱,陪伴我的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魔女留下的最后的话音。

焚烧殆尽,连灰烬都没能留下。

还在地面的,就只有之前魔女丢向所罗门,最后跌落在所罗门脚边,从台阶边缘滚落的……那一对耳环。

那是多年之前,所罗门送给她的那一对礼物。

“王……”

“王……”

无论周围有多少声音响起,所罗门都僵硬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中。

偌大的殿堂内,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人。

所罗门呆坐了一整夜。

他瞪着停滞在最下方的那一层台阶上的那对耳环,半晌都无法动弹,更无法开口。

过了很久之后,他终于动了。一步一步走下去,捡起那对耳环。

作为坠饰的宝石在碰撞的过程中破碎成了细小得几乎捡不起来的几小块,他想要把宝石重新拼起来,但即使用魔术,也无法成功。

所罗门又重新坐了回去。

抓着被主人抛弃的礼物,他想了起来,耳环其实并不是真的由他来选的。而是埃利克用老办法,让他闭着眼随意地指出的一件。

他想起来了。

“安塔希娅……姐姐。”

还有。

“埃利克。”

“埃利克。”

“埃……利克……啊。”

看似拥有了全部,却把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微小的一切全都丢失的王,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无声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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