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曹顺德老人的生日
人活七十古来稀，而今，生活条件好了，七十岁以上的人在人们的心中逐渐变得习以为常了。
就拿曹家坪来说，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两个，八十岁到九十岁的老人有四个，而七十岁到八十岁的老人便有十一个，现年七十五岁的曹顺德老人，屈指一数便排在第十位了。
过去，人们的生活条件艰苦，最多在老人六十岁时，仅仅过一个六十大寿便罢了。这个六十大寿，是这里的老人们一生中唯一能够享受上的生日了。
在那时，说是给老人过六十大寿，其实也颇为简单，就在六十岁的这天的晚饭时间，子女们给老人做碗长寿面而已。
近几年来，小孩子过生日却变得越来越流行。在小孩子眼中，过生日要比过年还显得重要。这种时髦之风就连这大山深处的小镇子，也包括曹家坪都刮了进来。
前些日子，玉玉从幼儿园回来后，极度关注的问他妈商芸萍自己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你的生日啊，玉玉。”商芸萍感到有些疑惑不解地问起玉玉。
“我也想过生日。”玉玉偏着头说。
“为什么呀？”看到玉玉对过生日显得很是迫切的样子，商芸萍便问道。
“韦小强昨天过生了，他爸爸给他买了一个遥控飞机，而且他还吃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玉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学着韦小强给他们比划的样子对母亲比划。
“玉玉啊，你知道那生日蛋糕是什么样的？”在一边的曹顺德老人也感到非常好奇地问孙子道。
“很漂亮的，上面还可以插生日蜡烛，还有会唱歌的蜡烛。”玉玉说道“会唱歌的蜡烛”时，显得非常兴奋，两眼大放异彩。
这下，一个会唱歌的蜡烛，也让商芸萍也感到无法想象，更说不出一二三来。曹顺德老人更不用说。
由于爷爷和妈妈在问玉玉生日蛋糕的问题，把玉玉心中的意图当时给岔开了，玉玉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对某些事儿的热心便是一阵子的功夫，所以，其后也再没有提起自己生日的问题。
从此，曹顺德老人为了解开“会唱歌的蜡烛”这个谜题，每天看电视，便特别专注于电视上的有关过生日的场面。
一晃时间就到国庆节了。
最近这几天，电视中报道最多的是全国各地为了庆祝建国五十周年的喜庆场面，同时，说的最多的一个词语就是“生日”。这下，对于本来就忘记要过生日的玉玉，对耳熟能详的“生日”再次唤起。
就在玉玉听到电视里的“生日”二字之后，忽然从爷爷怀中离开，跑到妈妈怀中，对商芸萍带有哀求的口气问道，“妈妈，我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在一旁的曹焕生深受玉玉这句话的点拨，忽然想起了在父亲六十大寿那天的日子。他如梦初醒，忽的一下从凳子上焕发精神直坐起来，对玉玉说，“小孩子过什么生日，我们应该给爷爷过生日。”
商芸萍心中不知何时从什么地方对生日抽象出一个自己的观念，“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难日，所以过生日应该给父母亲过，而不是给孩子过。”
所以在商芸萍的记忆中，记得最为清楚的便是自己父母和长辈的生日了。自己父亲的生日是七月十八日，母亲的生日是二月初十，公公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一日。
商芸萍为了让玉玉享受到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的幸福，对玉玉说，“我们玉玉的生日和爷爷的生日只差一天，爷爷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一日，而玉玉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二日。”
商芸萍一说到八月二十二日，坐在一边的曹焕生显得有些急了，预想插嘴更正玉玉的生日，因为玉玉的生日是八月初五的。
但商芸萍看到曹焕生突然显得激动起来，她意识到曹焕生此时此刻想要干什么。所以她将手指往自己嘴上一放，对曹焕生暗示到不要说话。
可是对于玉玉的生日在曹顺德老人心里那记得相当清楚，可是他听到儿媳妇说孙子的生日和他只差一天。他心想，作为母亲的商芸萍对自己生日掌握得如此清楚，反而对玉玉的生日却故意说和自己差一天，肯定有其自己的理由，所以曹顺德老人便没有吱声。
商芸萍继续对玉玉说，“再过一星期，就是爷爷的生日，在这一天，玉玉和爷爷一起过生日，好不好啊？”
“妈妈，给我和爷爷也买一个大蛋糕，要和韦小强说的一样。”听说妈妈要给他过生日，玉玉便给母亲提出了生日蛋糕的要求来。
“好，好，我给爷爷和玉玉买一个要比韦小强还要大，还要漂亮的大蛋糕。”商芸萍对玉玉说道。
其实，韦小强的生日蛋糕是什么样的，玉玉也是没有见过，所以商芸萍不管怎么说，只要在玉玉心中，要比别人好一点他就会感到高兴的。
玉玉对雯雯高兴地说，“姐姐，你看看日历，妈妈说的爷爷生日在哪一天？”
雯雯从做作业的小炕桌上抬起头，有些不大乐意地对玉玉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便极不愿意地把屁股从炕上抬起，走到炕头，翻动挂在墙上的日历，嘴里念着“八月二十一日”。刚翻几页，突然雯雯对妈妈喊道，“妈妈，妈妈，不对的，这八月二十一日已经过了。”
商芸萍赶快对雯雯纠正道，“雯雯，不是新历的八月二十一日，而是阴历的八月二十一日。”
雯雯虽然上了二年级，但对新历和阴历还是一无所知。所以她胡乱地翻动了几下日历，对母亲说，“妈妈，我不会找，找不到啊。”
此时，曹焕生一屁股从凳子上起来，走到日历前，对雯雯厉声说，“你真笨，连个日历都不懂。”
曹顺德老人听到曹焕生对雯雯的呵斥，便不高兴地对曹焕生教训道，“什么事儿你都懂，好像你什么都从娘胎里就知道。孩子不知道很正常的，你不给孩子教一教的，你小时候还不如雯雯唻。”
雯雯听到爷爷对大大的收拾后，幸灾落祸地对父亲吐了吐舌头。
曹焕生对雯雯认真地指着日历讲解到，“这是公历，也就是你妈说的新历，这个是农历，也就是你妈说的阴历。这个公历是按照地球的自传，也就是太阳的每升起一次为一天，而农历是以月亮的圆缺来记日期，所以你看，公历要比农历一年要多五天。这样，公历的日期就比农历的快。国家就用闰月的办法来调整，使得公历和农历在时间上基本保持在一定的差距范围内。”
其实，对于后面的解释，雯雯一句也没有听懂的。而她可看着日历，不仅知道星期，而且还知道了公历和农历来。
父亲曹焕生帮着雯雯从日历中找到了农历八月二十一日，雯雯惊奇地说，“哦，原来在这里。”
在妈妈怀中的玉玉，一听姐姐找到了爷爷的生日，迅速离开妈妈，转身从炕桌上拿起姐姐的刚才写字的铅笔，从父亲腋下将头蹿了过去，指着日历对姐姐很是着急地问道，“姐姐，是这一页吗？”
“是这一页，你要干啥呀？”雯雯对毛手毛脚的玉玉奇怪地问道。
“记下呀！”玉玉瞪大眼睛看着姐姐说，随之他在日历上大大的画了一个圈。
画完圈的玉玉，低声偷偷地对姐姐郑重其事地说，“这天我们就要吃大蛋糕了。”
雯雯似乎对大蛋糕有些不感兴趣，对玉玉待理不理地说，“你去记吧。”
玉玉每天关注着日历，压着指头数着到八月二十一日这天所相差的天数。
就在八月十九日这天早上，玉玉一起床，连衣服都顾不上去穿，便翻着日历对爷爷喊道，“爷爷，爷爷，还有一天我们两就要过生日了，吃蛋糕了。”
曹顺德老人看着玉玉满怀信心的样子，笑着说，“明天就让你大给我们去买蛋糕。”
玉玉高兴得在炕上手舞足蹈，嘴里喊道，“要吃蛋糕了，要吃蛋糕了。”
第二天，早饭后，便是八月二十日，这天在镇子上恰好还是逢集，所以，曹焕生在摩托车上带上商芸萍，一起去上街。
令曹焕生和商芸萍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不大的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两家蛋糕店。这是不遇到什么事儿，对此事有关的东西漠不关心。以前总是听说街上有买蛋糕的，俩人从没有想着从蛋糕店中买些什么，所以对有无蛋糕店，蛋糕店在街道上的那个位置，根本就不去关心。
毕竟俩人在大城市中打过工，更知道蛋糕是什么样的，但是，今天走进这镇子上的蛋糕店，却让两人重新对这个镇子，不，是生活在这个镇子上的人们有一个全新的认识。在一个十来平方米的蛋糕店中，里面的人要比超市中的人多一些。有取生日蛋糕的，有订做生日蛋糕的，还有买其他蛋糕的人，真是门庭若市。
农村人也有排队的意识，曹焕生和商芸萍一进门就排在向前逐一挪动脚步的七八个人之后。此时，曹焕生便想起小时候在电影院售票窗口排队的场景来。
俩人来到柜台前，眼前货架上摆着大小不一，花花绿绿的蛋糕，好像自己走进的是城市中的蛋糕店一般。
蛋糕店的师傅热情地问道，“你好，请问需要什么样的蛋糕？”
“最大的，给老人的。”曹焕生对蛋糕店师傅说着自己的要求。
“你看，这个就是最大的，”蛋糕店的师傅指着身后架子上的一款蛋糕说，“这一个是八十八元。上面写名字吗？”
“就这个，不写名字，就写个 ‘生日快乐’，花朵做成牡丹好了。”因为城市考虑到这生日蛋糕还要给玉玉有个说法，所以要求上面只写个生日快乐。
“半小时之后过来取，你先把钱交了。”蛋糕店的师傅要求道。
回到家后，曹顺德老人好奇地看着蛋糕感叹道，“现在的人真能，能够把花刻在蛋糕上，真好看。”
“大，这不是刻上去的，是用奶油堆起来的，这花是可以吃的。”商芸萍对老公公解释说。
不一会儿，雯雯和玉玉也回来了。雯雯只是对曹顺德老人惊喜地问道，“爷爷，你喜欢吗？”
“爷爷喜欢，爷爷很喜欢的。”曹顺德老人乐呵呵地回答着雯雯。
但是玉玉却一上去，“哇”的一声，“这就是生日大蛋糕啊！”他惊呼起来。
玉玉总是围着蛋糕转，什么也不想去做。就是到了晚饭时，玉玉依旧守着蛋糕。妈妈叫他吃饭时，玉玉却倔强地说，“我要吃蛋糕。”
看到玉玉执意要吃蛋糕，曹顺德老人对商芸萍和曹焕生劝说道，“这东西买回来就是吃的，何不就让孩子打开去吃吧。”
“这可不行，蛋糕只能等到每天，你的生日，才能吃的。”曹焕生对父亲推辞道。
“过生日和过年一样，大人的意，小孩的心吗。要不这生日就在今天过好啦。”曹顺德老人对两口子讲道。
“玉玉，先吃饭，吃过饭后，你再吃蛋糕好吗，要不今天就不让你吃蛋糕。”商芸萍一边哄着玉玉，一边威胁着说。
这时的玉玉，对母亲的要求妥协了。
吃过饭，只好打开蛋糕，给父亲提前过生日。其实，买蛋糕的目的，给父亲过生日只是一个借口，而真正的目的是让父亲尝尝这新鲜物品罢了。
人这一辈子，不能总是受苦受难，该给自己奖赏时，就得让自己的心情也要释放一下，这样的人生过起来才会有滋有味。
曹焕生首先给老父亲切了一小块端给他，而父亲自己并没有去吃，而是把这块蛋糕端放在八仙桌上，让已故的老婆子也尝尝。
随后，曹顺德老人，再次端起一块蛋糕，上面是一朵完整粉红色牡丹的一块蛋糕，看了看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子，颤抖着手，含着幸福的泪花，把一勺奶油小心翼翼地送到口中，在奶油的清香在口腔中散开时，老人眼眶中的泪花化作泪珠从眼眶中滚出。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