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人自危的末世
方衡冷静地坐在病榻之前，并没有因为曹年此时的伤势而显露出怜悯和同情，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将事情告诉曹年而已。就像一个传达命令的机器一样，声音空洞没有感情。不过，他这种没有丝毫的情感的声音，反倒让曹年觉得舒心，因为这很‘方衡’啊。
“所以说，那个中级丧尸领主还是没有被消灭？”
曹年仰面朝天，望着头顶上的一盏医用手术灯，虽然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况的，但是那种朦胧的光亮却让他觉得无比难受。只看了一眼，他就闭上了眼睛。可即便是这样，光线依然透过眼皮，刺激着他的视网膜神经。
“嗯，十几发rpg，两枚紫外光能炸弹，只是将它重伤而已。它最终还是逃走了，我们拦不住。”
方衡突然伸出手，将手术灯关了，曹年这时候才稍微觉得轻松一些。
“唉。”曹年叹了口气，“两千奖励点的怪物啊——真是让人心动呢，”
这样的结果虽然在曹年的预料之中，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仍不免觉得惋惜。好不容易遇到天上掉下了馅饼，结果却落到了臭水沟里。如果是修罗小队的人来了，只怕轻轻松松就能将它摆平吧，而他们这些饿的皮包骨头的家伙，却只能干瞪眼看着···
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就没有什么好消息吗？”
听了方衡的话之后，曹年对于队伍的情况有了一个基本上的了解。
首先，是队伍的伤亡情况。
总的来说经历了这一次的考验，队伍目前的情况还是挺可观的。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身为队长的他之外，其余的队员没有人受伤，但同样不幸的是，曹年作为队伍的主要战力之一，现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康复。皮肤的烧伤和五脏六腑的内伤，对于曹年来说并不是太影响他的战斗力，因为只要他的脑袋还清醒，他就可以使用觉醒力，但是他眼部所受到的灼伤却十分严重，基本上已经让他失去了战斗的能力。除非他具有听声辩位的本事，否则觉醒力无法完美操控自己的武器，实力会大打折扣的。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吧，真是倒霉，上一次试炼里，他迫不得已做了几分钟的聋子。没想到这一次的试炼才刚刚开始，自己又成了瞎子，说起来还真是造化弄人啊。虽然心中感慨万千，不过曹年很快接受了现实——他现在的确没有办法战斗了。而对此曹年没有任何办法，除了指望楚剑清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吧。
其次，也就是前面所提到的‘支线任务’完成情况。
丧尸领主负伤遁走了，不知了去向。曹年心中暗暗合计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他心想，他们错失良机，没有当场将那家伙斩杀，可以说是后患无穷。要是等到哪天它恢复了元气，就回来找他们算账，而那时候，恐怕就没有这一次这么轻松了。以那个怪物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曹年想不出什么样的热武器能够射中他，并且对他造成伤害。
“好消息——当然有。”方衡端起手中热气腾腾的浓巧克力咖啡，十分小心地用嘴唇碰了一下杯子，然后才慢慢喝下一口。
曹年躺在病床上，对于这个冷着脸的家伙无可奈何。虽然知道方衡是在拖时间，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反正他现在又不能动。
方衡吊足了曹年的胃口之后，才慢慢将手里的杯子给放了下来，他说，“经过我昨晚的的研究，我发现这些丧尸体内的病毒有着非常可怕的传染性，不仅可以通过血液传播，还可以通过空气传播。”
“你在逗我玩儿吗？这算是什么好消息？我们以后和丧尸战斗难不成要一直带着这个面具？！”
“如果不是昨天戴了氧气面罩，我们这会儿估计已经死的死，变异的变异了。”方衡说，“知道这种病毒传播的机理和它的致病原理，对于预防和治疗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这难道还不算好消息？”
“不管它是不是个好消息——对了，这病毒有这么厉害？”
“嗯。”
“现在有办法解决吗？”
“什么？”
“治愈这种病毒的方法？比如说疫苗什么的，你能研制出来吗？”
“你是认真的吗？”方衡审视着曹年，语气有些震惊，“你知道要研制病毒疫苗需要多长时间吗？你当我是什么了，张口就问我疫苗的事情！我虽然了解一些关于病毒的知识，但是术业有专攻，这一点在现代的科学界可是定理——如果我一个病毒学的外行能够将病毒研制出来，那这个世界也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了。”
“虽然听你说出这种话，我有些失望，不过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哈哈，这也真是值得高兴啊，原来还有你这家伙做不到的事情啊。我还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机器猫呢···”
“机器猫？那又是什么？”
“···”
纽约市中由曼哈顿区，布朗克斯区，国王区，皇后区，以及斯塔藤岛组成。
号称是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的纽约，原本是富人们的天堂，尤其是在华尔街上，资产超过千万的富豪巨擘比比皆是。不过这些人大多并不住在纽约市中，而是在纽约州的长岛。
因为长岛距离市区较远，加之这里的环境优美，治安良好，和其余几个区域的普通住宅有着天壤之别。所以长岛是纽约的富人们首选的住宅生活区域。这里的豪宅无数，并且价格动辄数百万美元，甚至上千万。历史上，许多知名的大富豪在这里都拥有大量的优良地产，例如摩根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
而除此之外，在曼哈顿区靠近中央公园的地方，也拥有不少的住宅区，并且同样价值不菲。
相比于前两者，一些分散在纽约市郊的别墅就显的平平无奇了。
曹年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纽约市郊的一幢普通别墅之内。
虽然和昨天晚上见过的独立庄园相比，这别墅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但是如果实在现实之中，这地方时曹年这样的普通人打拼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奢侈梦想。或者说曹年压根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住别墅，开豪车···没办法，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说的就是曹年这种被现实给折磨得体无完肤的人。
一个片区的别墅已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连夜逃到这里，方衡等人忙碌了一夜，在消除他们沿途留下地痕迹之后，才稍微能够休息片刻。
当然，也有一夜没睡的。
比如说方衡。
方衡这家伙研究了一整个晚上的病毒。对那头被张杨抓来的丧尸进行了一系列的深入检查，从血液样本分析，到身体体征检测，再到骨骼，甚至骨髓，如果不是需要**进行试验，方衡估计会把那头被束缚住的丧尸给活活解剖了。他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并且从他一板一眼的模样来看，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在给这个丧尸治病呢。虽然方衡口头上说自己只是个病毒学的外行，但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或许是因为研究病毒带给了方衡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满足感，这家伙看起来十分有干劲，双眼炯炯有神，完全没有因为熬夜而显得疲惫。
果然科学家都是些一根筋的疯子吗？
曹年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只一言不发。
除了方衡，走晚上忙碌了一宿的还有楚剑清和许诺，不过楚剑清和许诺这两人和方衡就不一样了。要说她们一夜没睡，其实有些勉强了，因为她们俩是轮流照顾曹年的。上半夜，楚剑清一边熬制膏药，一边给曹年包扎，折腾了四五个小时，才终于将曹年身上的烧伤给遏制住了，没有继续恶化。不过他五脏六腑和筋骨上的损伤还需要时间才能康复，并且需要内外良药双管齐下，而这又是一桩麻烦事。不过事情要一步步的做，药也要一点一点地下，楚剑清深谙此道，所以并不急于大剂量用药，只怕会加重曹年的伤势。
后半夜是许诺守在曹年身边的。
当佐罗骑着哈雷摩托从丧尸堆中将曹年带出来的时候，这个女人一言不发，只是眼中噙着泪水。后半夜，曹年似乎有些发烧，并且一直说着梦话，虽然看见他嘴唇微微颤动，但是又偏偏听不见这家伙在说些什么。没办法，许诺也只能一边给他冷敷退烧，一边百无聊赖地猜测他的呓语的内容，只当是苦中作乐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早上十点钟。
曹年终于醒来，嘴里还嚷嚷着‘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话，让许诺既吃惊又有些欣喜。不过在曹年清醒之后，她便默不作声了，只是在一旁看着。
方衡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原原本本讲给了曹年听。
“原来是这样——”曹年躺在病床上，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情况比他预料中的要好得多。
除了他自己，别人还是安好的。
这就已经足够了，是，应该说是很不错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曹年问道。
“搜寻幸存者，”方衡说，“昨天夜里，我们靠近纽约市的时候，收到了源的任务。并且这一次，不是支线任务了，而是主线任务。”
“是吗？！”曹年惊讶地说，“幸存者？这么说来，纽约市中还有人类！否则源不会发布这样的考验的。”
这样一个消息无疑是让人振奋的。
试想你和朋友们流落到一个荒岛之上，这里遍地都是吃人血肉的毒虫猛兽，生活举步维艰，处处都是危险。但是有一天，天空中忽然传来上帝的声音，他说‘孩子，去寻找岛上的人类部落吧，在那里你能够安稳生活’。真是柳暗花明啊！谢天谢地！曹年心中大呼，看来他们不用孤军奋战了！
都说人多力量大，如果他们能够找到幸存者的队伍，说不定能够在纽约干一票大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别高兴得太早。”方衡说，“就算是有人类幸存，也未必就是我们的朋友。在这种末日里，人类有可能比丧尸还要危险！”
“为什么？”
曹年觉得方衡这话毫无逻辑可言。
人类既然已经濒临灭绝了，那自然要比以往更加团结啊！为什么反而会变的更危险？
“人心难测啊。”方衡说，“没有了舆论和法律的制约，人类可能会表现出各种各样的性格——有的会想你所想的一样，寻求和谐互助，但是有的却会有强烈的占有欲和统治欲，甚至有的会变得疯狂。”
曹年恍然。
的确。
如果说有人告诉你，你的命只剩下一天了，这最后的24个小时的时间里，你会做什么？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对此，有不少人已经展开过了探讨。
有文艺青年说，最后的一天，当然是陪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在上顶上看着日出日落，在摩天轮的里眺望周遭风景，在里面尽情接吻，然后还要一个优雅的烛光晚餐，用最怡人的葡萄酒，给她最好的记忆。等到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他们就手牵着手，在彼此深情的凝视中迎来死亡。而对于习惯了平淡生活的普通人来说，他们最后的疯狂，可能只是陪家人吃个饭，散个步，将多年的恩怨冰释前嫌，子女们流着泪对白发苍苍的父母说声谢谢，而这些老人也声泪俱下。当然，一些爱好游戏和动漫的死宅晚期患者，估计最后的时候，还在刷怪，在补番吧。
不过，也有人认为上面的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他们认为，世界如果要毁灭，首先会陷入疯狂之中。因为人类的本性在所谓的‘文明’和‘理性’的压迫之下已经沉寂了太长时间了——而一旦世界末日来领，社会秩序崩塌，那么积压在心中最深处的情感自然会毫不犹豫迸发出来。
暴怒的人们将会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加班到吐血的乙方可能会将喋喋不休并且永不满足的甲方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有仇怨的也会各自拿起刀子或者猎枪，来一场‘男人的对决’，真刀真枪地解决心中的愤懑；而永远没有尽头的邻里纠纷也会以一方的一命呜呼画上句号···
在这部电影中，在一个‘杀人不犯法’的特定时间段里，所有人都是危险的。
···
人就是这样，太多变了。
一个人在一生中的不同时候，可能会饰演各式各样的角色，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末世之中，保持着人类的善良本性的还有多少。
如果说盘踞在纽约市的幸存者们是一群暴徒，那么他们的敌人就又多了一个。
“唉，这么说来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曹年闭着眼睛说道，“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最迟后天，布鲁克林区和曼哈顿区的地图一号机已经绘制完成了。另外两个区域的地图还需要一段时间。”
“嗯。”
“考虑到纽约市中可能存在强大的丧尸个体，所以我准备今夜派二号机去侦测一番，摸清楚这里的丧失的情况。”
“很好。”
“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没有了——对了，不用专门照顾我了，让许诺和楚剑清休息去吧。”
“好。”
“哦，还有，找一块布把我眼睛蒙上吧，反正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一种光亮。”
“没问题。”
“那就这样吧，你们都走吧。”
“好。”
楚剑清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从百宝箱中拿出了杀菌消毒之后的绷带，在曹年的脑袋上缠了好几圈，并且在他的后脑勺的位置打了一个结。
“要是有什么情况，一定要通知我，这种药药性很强，虽然能快速帮你恢复，但是也可能有危险，又不舒服，一定不要硬撑。”楚剑清临走的时候，不忘记叮嘱这么一句。
“没事儿的，我能感觉到你的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那就好——我走了。”
“嗯。”
门被关上了。
不过曹年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力在这种时候却似乎增强了不少。
“曹哥是要玩cosplay吗？我看他刚才的造型似乎是在cos恶魔猎人，哈哈，这个你们都该知道吧，就是哪个魔兽世界里面的恶魔猎人啊。”
“白痴，亏你还笑得出来，不怕他现在出来揍你？”
“我觉得他现在应该打不过我，不回我吹，曹哥身体没病的时候，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更不用说了。”
“你现在这幅贱贱的样子，真的很讨打。”
虽然现在是早晨，在外边儿，天已经亮了。
整个郊区都显得十分宁静祥和，这里的环境本来就十分优美，并且，这几年间，没有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因此现在这地方更多了一丝丝自然气息。他们不像是住在曾经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的纽约，倒像是身处庞大的黄石公园的树林之中。光线对于丧尸的致命威胁让它们不得不在清晨来临之前退避到阴暗的地下，所以相比与晚上，白天可要安全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