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长矛与铍
文课被改成半个时辰，学子们感到很快就结束了，大多数人虽说是意犹未尽，可还是不得不到校场集合，参加军训。
五十多位子弟到了操场，开始整顿行头，一些收拾好了的子弟，则去试着练下石陀和石磙。
霍阳从包裹里拿出四根布条出来，短的两根绑在手臂上，长的两根绑在裤腿上，最后是带上布帽拉紧了帽绳。
一旁的李喜总是打不好绑腿，霍阳这边收拾好了，他一个绑腿都还没有弄好，霍阳也没多说，上去几下就帮着弄好了。
一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两根长兵器，健步走了上来，立时场内安静了下来，因为他就是教官。
教官把两样兵器放在地上，向霍阳点了点头，后者立时明白意思，走入场内大声喊道“整……队……”
立时，五十多人按照以前的集合方式，排列成三排，面向教官，一个个身姿笔挺，目不斜视。
而霍阳则站在教官身后，他是军训助教，这个荣誉一是托兵户和哥哥的军功之福，但最重要的是霍阳的确是教官眼里最好的预备役士兵。
现在整个村子，凡是十八到四十以内的精壮男子，都已经上战场了，除了留下这位教官，也就没有其他人了，找到霍阳来当助教，也是当下形式的不得已。
教官走近了上去，一排排、一个个地上前检查子弟们，目光严厉，气势逼人。凡是他看到有问题的子弟，也不说话，直接指了指后面，示意到前面去等着，接着就走向下一个人检查。
不一会儿，队列前面已经站了两个人，大都是十四五以上的子弟，教官走回来看了一下这两人，然后面向众人“我大秦的军队所向披靡，首先需要严格的治军，治军首先看什么，就是看你们的外形，外形都不及格，你们还配做军士吗？”
走向第一个少年，此人看起来应该也是上学前正在地里干活，只是穿着一双草鞋就来了，
教官也丝毫不客气“为何穿草鞋，不穿靴子就算了，至少得穿布鞋打绑腿吧”
“教官恕罪，今早地里干活，来的时候忘在家里了，绝非故意的”
“嗯，五十下，下次再犯一百下”
“诺”学子立即在地上做起俯卧撑来，这小小年纪不能一口气做完这么多数量的俯卧撑，只能分做几次才做得完，果然做到三十个时就在咬牙坚持了。
走到第二个学子，衣着都是整齐的均达到了要求，教官却问“知道为何让你上来吗”
“不知道，请教官指正”
教官憋了下嘴“抬起你的双手给大伙们看看”
那学子把手抬起来，很多人都没看明白，可身后的霍阳却是一眼就明白了，忍不住抬手掩饰下嘴上的偷笑。
“你们看看，他的指甲有多长”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去看，果然看到他的指甲都长出指头好大一截，一些人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不许笑！”教官严肃勒令，继续喊道“指甲哪怕多出一点来，只要遇到磕磕碰碰，指甲盖就翻掉了，十指连心，你还怎么拿得住兵器。同理，脚指甲也一样，一脚踢到石头上，大不了疼一小下，可要是脚指甲翻掉，你还走不走路了？”
“我错了，请教官责罚”
“除掉指甲，然后过来领五十个”
“诺”说完，就四处去找剪子去了。
……
两人领罚并归队后，一片肃静
教官拿起地上一根七米长的兵器，这样长的兵器更像是长长的钓鱼竿，只不过这可不是一根竹竿，而是一根上等松木制作出来的兵器，倒更像是一根加长的矛，只是矛头没有钝器，而是用布头包裹了一层，以防练习时伤人。
只见教官手腕一抖，瞬即拿住了矛头说“这是一根七米长矛，上次已经说过用途，谁来回答”
不少人举起了手，教官点了其中一人“教官，是用来对付敌军的骑兵和战车冲锋时才用”
“几人使用？”
“两人，前面一人拿着中端指向敌人，后面一人听见号令将尾端插入地面”
“嗯”教官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朝身后霍阳喊道“霍阳，你来与我做一遍”
霍阳小跑着走上来接过长枪，与教官走到开阔处开始演示。
教官一边演示一边讲解“我与霍阳保持两米距离，我在前，他在后持枪，在没有命令前，一直保持不得随意走动。长矛阵是用于对付敌人的骑兵和车兵的冲击，那么交战开始时，我们是在弓弩军阵的后面，明白吗？”
“诺”众人回应
教官开始向前小跑，霍阳紧随其后，始终保持两米的距离。
“当长矛阵的军士发出命令‘走……！”，长矛阵开始前凸，此时前后两人保持距离转移到阵前位置”教官继续讲“注意，当听到长矛阵的军士喊‘立……！’，就要停止，等待号令”
说完两人停了下来，教官回头看了看侧面的学子“如果军士喊‘走……！’那么就继续前行，如果没有指令，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不可以擅自走动，否则军法从事！”
“诺”众人回应
“当听到军士发出“攻……！”时，后方持矛者就要把长矛向前放倒，而正在前方的人”说着霍阳把长矛立于里面，立即把长矛放倒，刚刚落在教官的手里，他继续讲“接过中端，把矛头对准来犯敌军的马匹”
“你过来一下，代替我位置”教官叫来一旁的李喜来接替，自己走到霍阳身边接过长矛尾端，继续讲“而身后的持矛者，要把立即把矛尾插入地面”
教官拿起尾端，用力一插，矛尾顿时插入地面好几寸，然后交还给了霍阳。
霍阳接过尾端，立即半蹲着双手扶住长矛，死死地保持插入地面的矛尾不会移动。而前面的李喜，则双手抱住中端将矛头对准前方，使得整个矛身与地面呈三十度斜角，形成一根长长的恐怖地刺。
侧面的子弟们，瞪大着眼睛看着两人的练习，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想象着前面就是千军万马冲过来，那样的场面真是让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的。
教官喊道“都看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诺”
那灰衣小伙问“教官，在敌人骑兵和战车冲过来一刹那，前面的人位置最危险，可以移动吗？”
“哼！”教官冷笑了一下“如果是止住骑兵，前面的人立即向前杀敌，当然可以移动。但两人要是后退一步，军法从事！”
言毕，每个人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一口，这就是军令，死也要坚守岗位，要么战死，要么杀敌让对方死。
“好了，你俩归队吧”教官吩咐霍阳和李喜结束演示，回归各自位置。
教官继续讲“前面的人是很危险，可你们不要忘了，前面的人最容易获得军功，骑兵和战车遇到这样长矛阵立即是人仰马翻、车毁人亡”
“有些老兵，甚至还主动要求站这个位置呢”教官笑了一下，这笑容立时让所有人并没有轻松，而是看到了希望。
片刻，教官拿地上另一个长兵器，这个兵器矛头插着一个短木剑，整个矛身只有3.5米，也是用上好松木制成。
教官继续讲“这个短一点的叫做铍，上次也有讲过，你们谁来说说是做什么用途”
一子弟答“是用于对付步兵冲锋，或与盾牌配合使用形成防守阵势”
“不错”
那子弟问“为何对付骑兵不用这个铍呢，上面还有一根短剑，不是更能杀伤马匹和敌人吗？”
“问得好！”教官点点头以示赞许，向侧身霍阳看一下“这个问题，让霍阳来回答”
“诺”霍阳应道，走上前来“长矛虽有七米，骑兵冲锋过来势头太猛，多半不能止住，唯有三层以上的长矛阵，才有可能止住骑兵和战车的冲锋。铍不过三米半，即便三层，马匹纵身一跃就可以跳过。而且骑兵冲锋势大，仅仅只用铍，很容易造成我方人员伤亡”
“答得好！”教官漏出微笑，自己鼓起掌来，下面的子弟们也跟着一起鼓掌。
今天真是幸运日，早先文课得到了表扬，这会儿又在军训中再次得到表扬，霍阳虽然嘴里不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好了！开始练习，一半人取长矛在校场左边练习，一半去取铍，在右边练习”
说完，众人解散，各自去取兵器来练习。
教官把霍阳拉到一旁“长矛阵最重要，我来盯着，你去给我盯着用铍的那边，待会儿我过来换你”
“诺”霍阳尊令，立即前往校场组织训练。
……
片刻，校场的喊声震动着整个村子，让周围的农田里的乡亲，也停下来望着校场
因为今天的操练喊声来得比往日早，每每有大的战事发生，都会这样。
大多数乡亲脸上，是一脸笑容，他们从喊声中看到的是自家子弟就要去杀敌建立军功，从此改善家庭的地位和生活。
少数乡亲脸上，则是有些愁容，他们从喊声中看到的是子弟将来在战场上的九死一生。
而这愁容中，有两个人在内，一个是霍母，一个则是柳巧。
家里的长兄霍宏已经数月未归，这是很少有的现象，现在又提前听到操练声，如何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