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常卿
漠梵被孔琉拉着带到前屋。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一壶白烟绿茶，一个身着竹色长衫的青年已经坐在一张木桌的旁边。桌上放着一柄与衣同色的三尺六寸长剑。他背对着而坐，漠梵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单从背影就可看出这少年的七分清秀样貌。
这少年名唤常卿，便是孔琉口中的所唤的常哥哥。
孔琉一瞧见那少年便直直地冲上前去，一跃而起扑入那少年的怀抱，少年自是顺势让孔琉横坐在自己腿上。
“常哥哥，阿琉好想你呀！“
“琉丫头！”常卿宠溺地捏捏孔琉的小脸颊，戏谑地说道。不想刚爬上他膝盖的孔琉却是一个转身又跳下地面，朝漠梵的方向跑去，牵起漠梵的小手，将他拉至常卿的面前。
“常哥哥，这是漠梵，阿琉的哥哥。”
莫凡？倒是个有趣的名字。常卿心中想着。
“丫头，几年不见，你这就要抛弃你常哥哥啦！”常卿故作嗔怒，一脸笑意。
“哪有？常哥哥永远都是常哥哥呀！”
常卿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冷酷的孩子，在他的眼里自己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却只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但是只是一个晃神之后，漠梵便换了一副样子。他眉眼带笑，满眼天真浪漫，向常卿一躬身，便道，“常哥哥，好。”虽略显拘束，但也寻常。
常卿已经听村里人说起，碧娘家多了一个孩子，所以此时倒也不吃惊。他摸摸那孩子的脑袋，“孔琉倒是认了个好哥哥。”
漠梵这时才看清了常卿的脸，眉眼清明，鼻直口方，倒是七分秀气，三分英气。
说话间，碧娘拿着一盘点心走进门来，看着漠梵与常卿相处略显尴尬，放下点心便顺便摸了摸漠梵的头，“他倒真是个好孩子。”
“常卿两年没回来了吧，在外面过得还好？”碧娘坐在一旁开始唠家常，孔琉与漠梵也一同坐在桌边吃着桌上的点心。
娘亲做的桦麦糕一直是孔琉的最爱。
“是呀，转眼我到云山拜师也已过了四年。虽然师兄弟众多，但是师傅他老人家对我还算体恤，倒也没委屈我。此番我也是有事务在身，顺道路过这，才得空回来看看乡亲们。”
“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碧娘闻言先是一愣，后便一笑，“好与不好，能过下去就成。”
不过碧娘的笑在常卿眼里却更像苦笑。碧娘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孩子，又生得好看，自然没少受村子里女人的排挤。好在碧娘也看得开，什么委屈也只管往自己肚子里咽。
常卿自小没了爹娘，是在舅舅家长大的。虽说也是近亲，但是再近又哪能近过自家孩子，特别是舅舅家又不富裕，舅妈又是个苛刻的女人，对自己整日不是打就是骂，从不给好脸色看，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后来碧娘来了，她时常拿好吃的给自己，对自己就像亲生儿子一般，这份恩情，虽然情常卿嘴上不说，但是永远记在心里。对这个村子常卿没什么感情，有的只是伤痛，却唯独欠了碧娘一份恩情。这也是常卿此次回来，本不打算回村，但是还是特地来了碧娘家的原因。
常卿想看看碧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自己如今也能帮上忙。
漠梵坐在一旁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像孔琉那般对着那旁桦麦糕胡吞海塞，眼睛却是只盯着桌上放着的那柄长剑。竹青色的剑鞘上通体皆镂空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煞是好看。看着看着，漠梵的手已经不自觉得抚上了那剑身。
“可是喜欢我这把‘竹青’？”
突然冒出得声音着实让漠梵吓了一跳，刚抚上剑身的小手却是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常卿轻笑一声，桌上的竹青剑已挣脱开漠梵的小手，凌空竖立在漠梵眼前。一旁的孔琉激动得大叫起来。漠梵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那把剑，移不开眼去。自己虽跟不少剑打过交道，却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清过一把剑。漠梵羡慕那些可以拥有自己剑的剑术师，此刻这种羡慕之情无疑又再次爆发出来，并且展露无疑。
常卿轻一挥手，那剑便已与地平齐，靠在漠梵脚边。
“可敢上去？”常卿笑着看那孩子。他倒是想试一试那孩子的胆气如何？
漠梵双手紧握着，手心里却皆是冷汗，不是害怕却是激动。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漠梵一步便已踏上了那竹青剑身。
那竹青剑似乎有了感应，在漠梵站定的那一刻，瞬间又升高至半人高的半空中。惹得一旁的孔琉连忙大呼，“哥，小心！”不过此时的漠梵又哪听得见除了自己心跳之外的其他声音？
常卿看着眼前这在剑身上稳当的身形，心里不禁也是称奇。想当年自己第一次御剑时，也不见得有他这般气定神闲！况且他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童。
“气沉丹田，耳根为清，目为明，心才可观四方。可是明白？”常卿看着漠梵兴奋的笑脸说道。
“明白。”
漠梵话音刚落，只见脚下的竹青剑已如离弦的弓箭一般冲出门外，直上云霄，只留下身后淡青色的轨迹，好不畅快！
周围白雾渐浅，不断落在周身的雪花却更加清明。千尺高空之上，漠梵踏在剑上俯瞰这脚下的雪山，村落，皆是与平时不同。刺骨的寒风虽高速迎面朝漠梵刮来，割得漠梵生疼，漠梵却没有哼出一声。他只是在全身心的感受，享受这惊喜一般的快感。
原来御剑竟是这样一般的感受。高高在上，不可侵犯……漠梵可能不知道，就在他被寒风刮得已经僵硬的脸上，此时却有着淡淡的微笑。
“哇，哥好厉害！”底下的孔琉是尾随着那竹青剑跑出门外的，看见漠梵在天上御剑如流的模样，伸出小手直指着天上的那个小圆点，拉着娘后来的碧娘的裙摆，直叫碧娘看。
第一次御剑的人，哪个不是在剑上歪的手舞足蹈？摔得四脚朝天？但是在他身上自己竟没有看见一丝一毫的恐惧亦或是不适。他身上没有灵术做保护，在那样的速度下，那刮来的寒风可不是吃素的！不想这孩子竟从头到尾没有叫唤一声，这种耐力，着实让常卿对这孩子又多看重了一分。日后，他若是专修剑术，其作为定是了不得！
被孔琉拉着的碧娘的神情却不像其他二人那般惊喜连连，却只是冷眼看着上空中那个闪着青光的小黑点。
“常卿，放他下来罢，农家的娃，莫再吓着他！”碧娘转头向常卿说道，言语里竟有些怒气。
不想这边碧娘话音刚落，孔琉却开始央求常卿。“常哥哥我也想玩。”
想是年龄小，谁又没有一颗好玩的心？不想常卿刚想答应，碧娘却是先开了口。
“阿琉休得胡闹，你常哥哥的剑可不是给你戏耍用的！”
常卿看的出碧娘有点不悦，想是在她看来，现在自己是在拿漠梵的性命开玩笑。但是自己既能把他送上天去，又怎么会让他有什么闪失？但是在外人眼里还是太冒险了。
“等丫头再大些了，常哥哥再让你上剑玩。”常卿笑着摸摸孔琉的头顶。碧娘开口，常卿哪敢不从，伸手一挥，本该还在千尺上空驰骋的竹青已经回到了常卿面前。
竹青一回到地面，孔琉却没有立马冲过来，瘪着个小嘴，耷拉个脑袋站在碧娘的身旁，显然是受了碧娘刚才教训的影响。
漠梵意犹未尽地跳下剑身，那竹青剑青光一现却已回到了常卿手中。
“真乃奇才也！”常卿看着漠梵已经发红的小脸惊呼出声，却是说给碧娘所听，“这孩子天赋极高，他日练剑天下怕是无人能及，碧娘可以让他去‘絪緼’里一试呀。”
“常卿你可是说笑了，农家里的娃，哪还知道什么‘氤氲’？”
“碧娘若是不嫌弃，我办完事之后，自可以带他去一趟‘氤氲’寻把好剑回来，莫要浪费了他这一身的好筋骨。”常卿从未见过天赋如此之高的人，心里自然想帮漠梵一把，有这一身好筋骨只是当个平民未免太过可惜。
“不用了，我不喜欢练剑。”在碧娘都沉默的档口，漠梵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之后，便独自回到了房里。
“哥。”孔琉松开抓着碧娘裙摆的手，跟着漠梵跑去。
常卿虽是吃惊漠梵的表态，怎奈此番自己也是有要务在身不能久留，这当说客的活也只得等日后自己有闲时再来了。又劝了几句，常卿便辞了碧娘，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