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灵宝铁则

贵族家酒会，重交流而不重吃喝。　一位位衣冠楚楚的绅士高谈阔论，聊领地的经营情况，聊王国的大事，有时候也会为一名美丽的小姐争风吃醋。一名名贵族妇人、小姐、少女，俱是盛装出席，花枝招展，有的聚在一起品鉴艺术；有的打量大厅里的男人们，时而发出甜美的嬉笑；也有的穿花蝴蝶一样，游走人群，邀请舞伴。　李维从小就对这种行事很不感冒，说他古板也可以，毕竟前世生活在华夏二十多年，三观和行为方式已然成型，纵然今生也度过二十几个春秋，做出过一些适应，但烙印在灵魂上，骨子里的文化只会是历久弥新，像老酒一样越发醇厚深沉的。　这样，也使得他和这眼前的场景格格不入。　“李维，为什么待在这里？盛装的贵族小姐们难道没有这些烤肉水果更有吸引力？”　佩鲁斯领主手里拿着水晶杯，怀拥一名娇小的少女，走了过来，向李维问好。　佩鲁斯的领地在南珈领西南侧，规模略小于重山领，他的年纪和李维差不多，是新上位的男爵后代。　“你这样拒绝和别人接触，很多小姐姐会伤心的呢。是吧，蒂尼。”佩鲁斯亲了一口女伴，笑着说道。　蒂尼笑道：“未来的重山领领主，年轻的男爵大人，博学的魔法师，你若是下场，姐妹们一定会热情地邀请你，争夺你作为她们的男伴的。”　“嗯哼，你会度过一个绝对美好的夜晚！”佩鲁斯挤眉弄眼道。　同贝瑞特男爵分别后，李维一直待在角落。　李维和佩鲁斯碰杯，“抱歉，不太习惯这样的酒会。”　佩鲁斯坐到他身边，一脸的我理解的表情：“你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师嘛，这很正常得，贤者总是在思考。”　“嘻嘻。”蒂尼巧笑嫣然，递给佩鲁斯一杯果酒，笑道：“李维少爷，您这样实在太孤僻了。”　李维摊开手，“那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天性就是这样呢。”　……　次日一大早，李维就让麦克斯韦转告福尼斯子爵，借用魔法熔炉。　没有让其他人旁观，李维叫上修、洛夫等人将材料送到房间，就关闭了大门。　李维跌坐熔炉之前，凝神静气，一道金光自体内腾起，飞向魔力熔炉。　熔炉自有守护魔禁，感受到有奇异外力入侵，立即开启结界，四周的攻击性魔法阵图也从休眠中复苏，一缕缕恐怖的魔法光辉在墙壁屋顶上流淌。　“光照内外，洞彻真幻！”　清喝音落，金光大盛，如骄阳，大放光明，魔法结界如同春日下的白雪，日现则消，柔和的金光如净水，如清风，如星火，沾染到魔力熔炉各个角落——不是侵染认主。　而是控制诸多魔法阵的关键节点，为我所用。　“法灵，靠你了！”　“不必客气。”　玉璧上先是飞出一抹流光，融入李维释放的大日宝光中，取得熔炉诸魔法阵的控制权。　一股股魔力被汲取，一颗颗节点被点亮，一条条魔力通道生辉，一座座魔法阵开始显威。　精铁、魔化铁、戊土母髓碎片、晶核、契约粉尘……一样样材料都扔进了魔法熔炉中，雷劈、风磨、水融……主要还是火炼的方式，材料都开始发生变化。　一缕清光幻化出了虎符印记，这是一道虚影，但里面凝聚了法器的阵禁，就差法器实体。　仙府令截取了李维的一缕神念，同虎符印记交融，随后被打入戊土之精。大量辅材灵金被炼入，法理开始扩散，禁制缓缓成型……在这个过程中，李维的神念如鱼得水，潜游其中，‘旁观’每一道禁制的是如何由简单的符文，进行复杂的纠合化生而出的，又‘旁观’每一座阵法的是如何通过阵眼的莫名摆设，加上阵脚阵旗的辅助，最终成为能牵引异力的构造的。　哪一种材料有什么作用，成分几何；哪些符文会互相冲突，交织后会又有怎样的变化；哪种阵法不可以相邻，或者可以重叠借位……这些知识，一个炼器师几百年才能摸索出来，但是现在……　仙府令裹挟着李维的一缕神念，从微观直视炼制法器法宝的整个过程。这种方式比老师手把手教还来得效果好，毕竟师父也不能像一颗分子原子一样，成为被加工零件的一部分，参与零件加工之中，‘亲身’目睹和感受整个过程中，发生的各种奇妙反应，和神奇组成。　这种感觉也是奇妙的，这是一种仿佛佛家‘顿悟’，道门‘天人合一’，文人墨客‘耳聪目明’‘真知灼见’的状态。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体悟融入李维的心神，沉淀着化作底蕴。　纵然李维的见识和技巧甚至还不如一个才炼制过几件低等法器的炼器学徒，但是那种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经验和感悟，却是任何炼器师梦寐以求的！　灰烬铺满炉底，绚丽的壁炉依旧闪烁着魔力的光辉，混乱的魔力潮汐在壁炉里翻滚呼啸，各色光芒显得十分迷离梦幻，但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哪怕百炼钢刀放入，也能顷刻间被其绞碎、分解！　壁炉前，李维席地而坐，抬着头，好奇地看着凌空悬浮的力士虎符。　虎符的形象并不是前世古代那种虎形玉的样子，那样的形象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只要核心阵禁不变，换个样式也没多大关系。　所以李维面前的虎符，是经过改动过的，大体上就像前世古装剧中的锦衣卫令牌腰牌那个样子，也有点像前世军队中的臂章模样。　虎符大体上，是一块黄玉石牌，表面光滑，内里烟云流转，凝结一朵朵土黄色祥云，围着当中一座雄伟的神山飞舞。那烟云中，那神山中，有细密繁复的符篆时隐时现，不知什么用途。　“此为力士殿配套法器，力士符令，为仙庭十万道兵虎符之一，分属土行，位列末等。”　“它同样也是土行神将类道兵虎符的初始模板之一，可通过日后不断祭炼，增添阵禁，提升威能和功能。”　李维探手摘下，由于一缕神念被炼入其中，使得李维和它有一种如臂指使的奇异感觉，微微动念，符令之中便是烟消云散，亦或是戊土之气凝结土石，天降坠地，震起黄烟处处。　“好像一个镜面世界啊！”　李维惊叹道。　“是虚幻的，只是云篆拟化，不为实体。”仙府法灵回应道。　“那也不错了，卖相很不错。”李维称赞了一句，“那么这块符令能携带多少戊土力士？”　“不多，一朵黄云一力士。”　李维数了数，才九朵，果然不多！　“其实留有很大升级余地的。好歹戊土母髓也是地级三品的天材地宝，光靠本身材质都能炼制不错的法器，这么可能这么鸡肋。”　“那是为何？”　“为何不做到尽善尽美是吧。”仙府法灵回复道：“通过祭炼，法宝的威力和灵性才会不断提升，才会和其主不断契合。一开始就做到最好，完全利用每一分灵材，那就是工极而道绝，日后再要提升，难如登天。”　“可是我又不需要本命法宝，一个随身兵营一样的东西，自然是越完善越好。利用到极致，才是我所希望。”　“那就涉及到铁则了。”　“铁则？”　“对，铁则。每一枚仙府令诞生之初，就有大能在灵宝核心烙下诸多铁则。　其一，仙府令为持有者提供炼宝、炼丹、制符、布阵、开辟仙府，建立灵筑等等服务时，除非持有者本人及其建立的势力有相应的技艺，否则一概只提供基础模板，留待日后持有者自我完善。”　“这是为什么？”　“个中缘由，一是以免持有者心生惰性；二是谨防急功近利；三是鼓励自研自立；第四则是避免怀璧其罪。”　仙圣微言大义，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他们制造出来的仙府奇珍，它的定位就是管家、助手、知识载体、引导者，绝不是保姆、副手、推手以及无双攻伐大杀器，那样就不是仙府令了，而是催命的黄泉令，告死令。　李维心生明悟，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先前仙府令明明能做更多更好，却鲜少给予直接的帮助，更多的潜移默化的导引，这才是真正的培养模式。　否者培养出来的就是一个不食肉糜，除了修行一无是处的人形能量体。总有一日，被人收割。　只是，理解归理解，但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得劲儿。　金手指嘛，总是希望它能包办一切的。　诶？不对，这想法好像就是惰性的体现？！　“好吧好吧，我理解了，还要自己研究。这也醉了。”　“可我总觉得守着一个大宝藏，只能偷摸出一点来，感觉好亏哦。”　李维一脸无语，一直以为有了仙府令，其他一切都能搞定，安心修仙就行了，朝游北海暮苍梧，逍遥自在。没想到这玩意儿就是一个坑啊，我这辈子就是要当法爷，追求真理的法爷呐！　“说到底，还是主人道行的问题。道行太弱，仙府令很多功能不能发挥出来。”　法灵泥垢了，不要再在伤口上撒盐了。　“另外……”　“主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李维一脸茫然。　苍青玉璧上毫光大放，法灵的声音如同隆隆雷鸣，响彻李维的识海，震得他头昏眼花：　“本仙府令可不是刚刚诞生的白板，而是昔日衍化过仙庭的仙王重宝九重青云台。有什么铁则能禁锢吾？何况在那仙庭破灭，天地归墟的大恐怖下，连大道都要湮灭，帝则都得溃散！”　“那为什么？”　李维震惊了，感情先前说得都是废话？　“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本体历劫重创，破格降阶，储备的灵机非常之少，无力化腐朽为神奇！能节省就节省。”　法灵坦言，灵机就是它的元气，一切的基础，消耗殆尽就会沉睡乃至陨落。当初它正是吸收了戊土母髓所在的小型福地绝大部分的灵机，才复苏过来。　希望李维平日多多寻风探水，找到风水宝地，让仙府令吞噬其灵机，修补缺陷。　“好吧，能量不足，可以理解。还有一个呢？”　“铁则虽毁，但长久运行，故而习惯了，所以就忘了！”　噗~　故而……所以……　忘了。。。　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