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见

兖州城，大雪已停，北风不止。

“这么说来，你并不知道小白父母是谁咯？”伤敷子责问道。

阿文闭上眼睛，许久才叹了口气，点了头。

子虚和伤敷子齐看向小白。

小白听了他一番回忆，浑身乱颤，眼泪在眼眶打转，仿佛一下子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子虚咬牙道：“你就这样欺瞒小白，让他为你制造像今日这般事故后再问人索要钱财？当年乞讨不到的时候，你羡慕小孩能有施舍，想回到孩子的年纪，但是你想过没，如果你童年和小白这样，你是愿意饿死还是回到童年？”

阿文悠悠坐起默然不语。

小白“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眼神涣散，支撑着他一直隐忍与前进的动力倾刻变成了泡影，如此打击实在太大。

伤敷子扶住小白随时可能瘫软的身子，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就跟着我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白无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就那样望着伤敷子，“您认识我的父母？”

伤敷子不敢看他无助的眼睛，点了点头。

小白狠狠地推开伤敷子，嘶哑着嗓子骂道：“骗子！你们全是骗子！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伤敷子十分诚恳道：“我真是伤敷子，我也真的认识你父母，我没骗你。”

“呵呵。”小白诡异地笑了，“我从没见过你，就算你认识我父母，九年后，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他们的孩子，谁都可以是，为什么骗我。”

伤敷子缓缓站起身子，背对着小白幽幽道：“那是近十年前，你父亲是寻觅山脚下一名猎户，他找到我，说他妻子患了种怪病，希望我帮她治治。后来我去看了，他的妻子和你一样，流的血是白色的，她说怀有身孕前她的血是正常的，有了身孕后血才变成了白色，很可能是这孩子的原因，可惜我还没研究出为什么。”

子虚正对着伤敷子，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晃动，有些心虚的样子，这让子虚十分诧异。

“白色..”小白愣住了，这个世上真的还有人和自己一样，而且那人是自己的母亲。

“后来..五行国兴兵来犯，打到幽州城内，我也就那时和你父母失去联系了。”伤敷子眼光闪烁不定道，“我没有治好你母亲，这是我这些年来的一块心病，我想上天既然让我遇见你，就是想让我治好你，这是上天眷顾你，也是满足我对医术的追求。”

天底下不会有第三个人留着白色血的，小白也这么认为。

小白低着头抽泣着：“我父母是不是已经..死了？”

伤敷子和子虚看着小白有些心疼，不愿回答他，那次战争死了太多的人。

阿文听了也连连摇头，这些事情他也算今天才弄“清楚”一些。

小白抽泣了许久，伤敷子才转身对他说：“和我走吧，我把你治好，如果你父母没死，我还能认出。”

小白转头看了眼阿文，阿文不敢对视，终于小白对着伤敷子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阿文现在不敢也没筹码再留下小白，只得耷拉着脑袋。

小白站起身子，子虚和伤敷子会意，让出空隙让小白走过，在那空隙的远处正停着一辆马车。

小白站起身子看着阿文，思绪万千，“对不起，我没能遵守和你的约定，我要提前走了。”

阿文愧疚不已，尴尬道：“你别..别这么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是我。”

小白看向伤敷子，道：“你既然是神医，就请麻烦你把他的病治了吧，之后我会随你走。”

小白说完在场的三人都吃惊不小，伤敷子道：“你不恨他吗，他那样对你？”

子虚道：“换作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阿文愣愣地看着小白，似乎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小孩，之前自己确实只关心他能带来的钱物，而从没注意过他。

“我恨他，但是他确实救了我，两者相抵了吧。”小白淡然道，完全不像小孩子说出的话。“若不是遇见你们，我会替他做到成年，而今天我就要离他而去，他有错，我失约，也相抵了吧。今天就当你遇着了一位病人，随手治好他吧。”

子虚听了，忽然觉得这个小孩虽然瘦小却好似高大许多，他的精神好像一个人，那个他一生最崇敬的人。

阿文有些忍不住，道：“别..别再说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这种人就该去死！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伤敷子听后，脸上有些满意的笑，这孩子倒是个学医的好料。

“走吧，他的病已经好了。”伤敷子笑道，“刚才那几针不是用刑逼供，而是给他通气，他是运动后气供不足而已。”

子虚并不奇怪，只是小白和阿文十分意外。

小白又看了两眼阿文，转头走了。

踩着雪地发出咵嚓咵嚓的声音，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飘摇。

阿文看着小白离去的背影，止不住大哭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哭得如此伤心。

是愧疚还是不舍？

阳光从厚重的阴霾里散了几束出来，照耀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