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六章：花吟的身份
冬夜的郊外有着淡淡的夜雾，一切都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显得那样孤寂凄凉。
琉璃此刻一左一右被九江和天其雄控制着，往青州城而去。
在他的周围还有空蝉和狂战等十几位督师府的弟子。
琉璃自然不想去受死，他的心中还有一股气，仍不明白自己明明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为何成了千夫所指，还要莫名其妙地为此付出生命。
但是他知道，现在的他完全没有逃脱的能力，只能任他们处置。
或者说宰割。
一行人穿过青州城，又绕过护城河，朝着国都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武都之中，云影冷月鸿羽飘飘还有医术督师府的女弟子们，一行十几人也离开了武都，他们要前往国都为幽冥求情，云影知道就算是自己父亲出面也未必有用，但是他还是想去试试，总比不试强。
而其中的飘飘更是慌张，因为还是没有找到花吟。
九江等人绕过护城河后，是一片并不算大的树林，时值冬季，树叶已经落光，只剩光秃秃的树枝。
几人走了一段路，发现夜雾越来越浓，开始时众人还没在意，后来发现不对劲时，雾水一瞬间更浓烈了，众人已经如陷入云中，伸手难辨五指。
空蝉大声道：“小心，有埋伏！”
可是他喊了也没用，没人看得清周围的情况，就连队友都看不见了，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混沌一片。
九江正准备发号施令让众人四处分散，却忽然闻见一阵怪异的袅袅香气，正诧异这里怎么来的香气，便听到身后有弟子倒地的声音。
“怎么了？”九江和天其雄回头问道，眼前却是一片雾蒙蒙。
没人回答他们，但是他们立刻知道了答案，因为他们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无力，脑袋有些昏晕，抓着琉璃的手，也不禁松了。
此时的琉璃更是惊诧，因为周围的一切他已经明显感觉出是有五行术者在操控。
所有人都陆续倒下了，就连两位督师也最终不得不放开琉璃，倒在了地上。
琉璃呆了，知道是刚才那股香气做的怪，可是自己也闻到了，为什么他们都倒了，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
过了不久，夜雾渐渐淡了，夜雾中传来若既若离的脚步声。
琉璃摒住呼吸，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夜雾渐渐淡了，烟雾缭绕中缓缓走来一位妙曼身姿的少女，像是仙女下凡，美不胜收。
然而琉璃的反应是瞳孔张大，双唇不自觉地分离，因为眼前的这位少女，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可是这一年中和自己走得最近的一位异性，还曾和他在孤岛之上度过一个月之久的花吟！
花吟见到依旧站立的琉璃也是一愣，失声道：“你……”
“呵呵。”琉璃不自主地笑了，忽然明白了一些，却还是有些不舍地问：“你……在这做什么？”
“放心吧，他们没事，只是中了我从师傅那偷来的迷魂香而已，一个时辰后就会醒来的。”花吟抽笑了一声，面色无奈，“既然你没事，我想也是天意吧，也该让你知道这一切了。”
琉璃听她这么说，问道：“你……你也会五行术？”
“五行国的人都会。”花吟轻轻道。
“五行国？”琉璃机械地笑了起来，“你是五行国的人？”
花吟忽然叹了口气，有些感慨，“是的……还是五行国国主的女儿。”
琉璃打了个寒颤，道：“你来武国是……”
“为了你。”花吟毫不犹豫道，“反正我也破坏了约定，今天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吧。”
琉璃傻傻地愣着，听着花吟开始诉说。
“我是武国现任国主黄极峻的女儿，我五行国的名字是汐舞，我随我的母亲，是水系的，我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紫衣的实力，这在五行国来说，和当年你爹十岁就能使出剑气是差不多级别，所以大家对我都给予厚望。”花吟慢慢走进琉璃身前，缓缓诉说着，“五行国一直想攻打武国，但是武国拥有你爹这个强大的屏障，虽然五行国人对你爹恨之入骨，但是更多的还是恐惧，所以就算举兵来攻的话，也没有士气，加上你爹又在，根本打不了，所以五位黑衣最后协商出一个办法，就是离间计，因为他们知道武国的人和你爹有间隙。”
“所以……就让你来了？”琉璃一时间似乎还有些恍惚。
“是的，他们商量的办法就是让乘风的儿子，也就是你，练习五行术，然后被武国发现，那样的话，武国必然会杀你，武国杀了你，你的父亲要么反戈，要么再次归隐，不管哪样，都是我们愿意看到的结果。”花吟话语冷冷，“他们知道你到时候会到武都来，所以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充当流浪人混入武国，在武都周围流落，我运气不错，不久就认识了师傅，她将我领进了武都。”
“他们当时怎么就能保证我会练五行术？”
花吟轻轻叹口气道：“这些都是商量好的，他们知道可能杀了你，你也不会去练，所以让我想办法先让你喜欢上我，然后愿意为我去学五行术，让我来其一是我的能力自保没有问题，其二就是我的长相比较出众。”
琉璃心寒道：“所以，你一开始对我的好，其实都只是表演？”
花吟低下头，面有愧色：“一开始……是的……”
琉璃自嘲地笑道：“我真傻，到现在才知道，难怪你一开始就对我不一样，难怪会遇到那个金系的黑衣，难怪你会没事，明明我是火系也安全离开了，难怪昨天，只有我没事，也是你控制的吧。”他想着以前的一幕幕心中难受至极。
“你很聪明。”花吟声音哽咽道，“但是太善良了，这个世界是很无情的。”
“昨天武都那一幕，也是你们计划的一步？”琉璃问道。
“是的。”花吟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琉璃止不住大笑起来，“你们真的很聪明，但是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那些弟子们是无辜的啊！”
花吟低着头，不说话，当年她只身来到武国，也还有些懵懵懂懂，只知道听父亲的话，为国家的利益牺牲一切。可是现在她渐渐懂了，也有了独立的思想和情感，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所做的一切，一次次在理性和感性中痛苦纠缠。
“对不起……”花吟落泪道。
“对不起有用吗？死掉的人是无法再复活的！”琉璃忽然又想起子清，冲向花吟，抓着她的双肩摇晃着大怒道，“还有，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杀子清阿姨！”
花吟的眼泪像是熟透的栗子，被琉璃一摇，哗哗地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魂门他会这样做……”花吟抽泣道，“当年魂门提出他自己的计划，他的意思是要能杀掉你就杀掉你，以免留后患，不能杀你就活捉当人质，以此威胁你爹，可是其他几个都不支持他，说杀你要是暴露了会惹来大麻烦，如果抓你做人质，以你爹的本事要救走人质也不是不可能，反倒有可能会激怒你爹，所以魂门的提议被否决了，最终做的是现在的计划，但是魂门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计划，私自行动了，我也不知道的。”
“之前玉龙几人也是受他旨意？”
“嗯，他们是魂门的弟子。”
琉璃自此似乎梳理清楚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心中却十分难过。
当年在竹萧谷之中，子清对他说的一切，看来并不是危言耸听，自己从一开始进入武都就已经落在别人的计划之中了。
“你们的目的都达到了，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想让我死个明白吗？”琉璃苦笑道。
“我来……”花吟停了一会，道：“是来救你的。”
“救我？”琉璃冷笑一声，道：“不会是你们又算计好的一步吧，愚弄我还不够是吗？”
花吟委屈地摇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别再骗我了，好吗，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让武国杀了我吗，等他们一醒，把我带去国都，你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你也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为什么来给我唱这出？”琉璃此时已经不敢相信，虽然他并不想死，但是他更怕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
花吟见他不相信自己，甚至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些崩溃，抱着头，嘶哑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看着你去死，我真的做不到，因为……因为我爱上你了！”花吟有些歇斯底里地喊着。
琉璃似乎一瞬间回到以前，花吟还是那个柔弱爱哭的花吟，这一恍惚让他更无法接受现在的事实，退后几步，离得花吟远远的，在呆滞地笑。
还有什么能比笑更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还记得你去年离开武都那晚，我和问过你的话吗？”花吟幽幽地问道。
琉璃想起那晚，花吟问他，如果她被武国追杀，他会不会和她站在一起，自己当时回答是会，“你愿意为我不顾整个武国的人，我又怎么不能为你不顾整个五行国的人呢。”花吟忽然笑了笑，笑得十分凄凉，“我唯一没有骗你的，就是那晚我说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也就是那晚，我决定要违背这个计划，要救你。”
“救我？”琉璃大笑道，“不是你我也不会成今天这样，武都已经无法容下我了，再过两天，武国也容不下我了，我会变成叛国贼，我甚至会连累我父亲！”
花吟怕琉璃不愿连累家人而自首去，安慰道：“武国不会的，祸不及家人，现在只是他们知道你练了五行术，没有证据说是你爹教的，他们不会把你爹怎么样的，毕竟他们还不愿意和你爹发生直接冲突。”
琉璃仰天长叹，顿时颓废起来，瘫坐在地上，像是疯了一般笑着。
花吟听着他的笑声，心中更是痛，留着泪，道：“现在的情况，你跟我去五行国吧，只要你愿意留在五行国，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威胁你爹。”
琉璃忽然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着花吟，冷笑道：“呵呵，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吧，让我去为五行国卖命？”
花吟痛心疾首苦笑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了吗？”语气之中尽是落寞，“那我证明给你看。”说完她竟从容地坐在了地上。
琉璃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道：“你想做什么？”
花吟道：“等他们醒，我跟他们解释清楚，如果你不愿意走，那我就和你一起去国都，我告诉世人，我才是罪人，你不是！”
“你疯了！”琉璃有些气结，“你会死的！”
“是的，我是疯了，我为了一个敌人背叛自己的国家，为了你我毁掉了我们多少年的计划，为了你我甚至可以去武国送死！”花吟忽然咆哮着，忽又恳求道，“但是，请你最后信我一次，跟我去五行国吧，好吗？”
琉璃一怔，许久没有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两个人对视着，周围的督师呼吸开始若隐若现，他们两人都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都会醒来，花吟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琉璃。
琉璃内心波涛翻涌，对她不知是爱还是恨，是失望还是无奈，也不知她是魔鬼还是天使，他只是觉得心好痛，痛到难以呼吸。他并不想去死，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而听了花吟的一番话后，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受害者还要被迫害？他不明白，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因为你违反了它制定的规则。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去做，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琉璃内心呼喊着，越来越强烈，他猛地站起身子，对着花吟道：“你走吧。”
花吟愣愣地看着他，道：“那你呢？”
“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琉璃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自己这次逃走定要被武国通缉追杀了，又看了眼花吟道：“从此我们再不认识。”
花吟听了无语凝噎，哀伤地看着琉璃。
琉璃转了身，朝着远方奔去，剩下花吟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消融在黑夜里。
夜，黑且冷。
琉璃觉得：这夜，正如自己接下去将要走的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