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4心地善良
提起心眼子好使不好使,田川又想起了一个故事,但这不是关于诸主任的故事,而是关于章楚涵的故事,她的故事他就不讲给她听了,他怕讲出来又显得自己缠绵,怎么对一个女人的事记得这么清晰,也许她自己早已经忘却了,但他是无论如何也忘却不了的,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只要是他知道的都忘却不了,哪怕是一件小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忘却不了。
在文明办的时候,有一次县委机关给职工灌液化汽钢瓶,宫主任带着田川检查文明单位去了,只有章楚涵一人在家看家,那时家庭还没有安装电话,章楚涵是只能骑着自行车往宫主任和田川的家里送信,宫主任是和老伴一起生活,他老伴还不会骑自行车,章楚涵就用自己的自行车把宫主任家的钢瓶驮到了县委,然后又去田川的家,田川的父亲也在上班,母亲也不会骑自行车,章楚涵又用自己的自行车把钢瓶驮到了县委,然后她又去了副主任的家,副主任在家,是他自己骑着自行车把钢瓶驮到了县委。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钢瓶车回来了,大家都去领自己的钢瓶,副主任也来了,什么也没说就把自己的钢瓶领走了,可这时宫主任和田川下乡还没有回来。
也许等宫主任和田川回来大院早就下班了,也许宫主任和田川如果回来晚了就不到单位了,那么这个钢瓶什么时候拿,放在县委是没什么问题,但第二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如果等第二天晚上再把钢瓶拿回去,就耽误了好几顿饭,这几顿饭怎么做。
章楚涵家灌钢凭都是他父亲送,他父亲取,她也没送过也没取过,今天他同样也是给父亲打了电话,他父亲来取的,她自己的问题是解决了,那宫主任的和田川的怎么办?她总不能叫父亲把宫主任的和田川的都送家去吧,而她自己即使是有时间也不敢驮灌了满了汽的液化汽钢瓶,液化汽钢瓶的空瓶就有三十来斤,再灌十公斤的汽就五十来斤,驮钢瓶和驮人不一样,驮人能驮一百斤,但驮钢瓶五十斤都驮不了,因为纲瓶不会配合,且骑自行车驮着钢瓶要是摔倒了,危险很大,钢瓶倒不至于爆炸,但能砸伤人,所以章楚涵也不敢驮这个钢屏,尽管当时用自行车驮钢瓶都有一个专用的架子,但她还是不敢驮。
她到街上雇了一个小驴车,把宫主任和田川的钢瓶都送家去了,那天宫主任和田川果然都没有回单位,回到家的时候听说是章楚涵用驴车把钢瓶送回来的,都非常感动。
其实章楚涵不用驴车送钢瓶也不是什么过错,就把钢瓶放在收发室寄存一晚也不是不行,一个小姑娘骑着自行车跟着一个驴车送钢瓶,苦倒也不算苦,但来回一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般的小姑娘都不会这样做的。
从那天起,田川的心里就生出了一个概念,这个小姑娘的心眼真好使,他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
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从他的大脑里闪过了,虽然他的嘴上没有说出来,但他的眼睛里却丰盈了很多,好象有泪花在闪动。
“也许时间还短,咱对人家还没认识到位。”
章楚涵并没有注意田川表情的变化,她也不会想到在刚才的一瞬间田川会想起她过去的故事。
“这人的思想真是不好琢磨,有时你用简单的奸和傻来衡量一个人还真衡量不了。”
他有点感慨地说。
“有的人就是又道劲。”
她脱口而出,似乎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那就把人分三等,奸人傻人和又道劲。”
他顺着说。他觉得又道劲的说法非常切合实际。
“那你说这奸人傻人和又道劲是道德标准啊还是智力标准啊。”
田川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他觉得把人分成三种已经很圆满了,但如果是用两个标准考察,那可能还不止三种。
“奸和傻是侧重智力,又道劲是侧重道德和性格。”
他不假思索地说,好象他对这个问题早就有考虑。
“还有一种人是慵,也不奸也不傻。”
她又说。显然她对人的思考也不是一天的了,作为一个领导可以说天天都在研究人,章楚涵也研究了这么多年了,她觉得应该用这几个词来区别人的程度。
“你说这四种人是不是就把宣传部给概括了。”
他觉得他完全是总结了宣传部的情况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没概括。”
她看着他,有一种诡秘地微笑。
“那还有一种吗?”
他似乎猜透了她想说的话。
“还有一种。”
她露出一种神秘的表情。
“那一种是什么呢?”
他平静的样子。
“是德才兼备。”
她一字一板地说。
“那一种就一个人。”
他笑了。意思是说,那就是你。
“那是你了?”
她也笑了。
“是你。”
他非常温和的口气。
“是我们两个人。”
她看着他,目光如水。
他笑了,他觉得这种评价有点自夸了,有点不谦虚,但她说得声音很低,其实她是在夸他而拿自己做陪衬,好象自己不陪衬他就不承认这种评价似的。他理解她的心,她不是自夸,而是表明她和他不是一般的关系,是“我们两个人。”她总是想把自己和他联系在一起。
田川这几天都没有和王颖说话,他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他觉得王颖的话百分之九十都是没用的,所以他不愿意搭茬,而王颖呢,觉得田川的话都是谬论,所以也不愿意理会,就这样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所以就尽量不说话,有什么事以意会为主或按常规和习惯办理,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倒也能在一起生活若干天。
但说话是女人的天性,女人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但不能不说话,所以王颖缄默了几天以后就有点坚持不住了,他还是想和田川说点什么。
“几点了?”
这一天早晨田川起床,而王颖没有起床,她就在被窝里问。
田川没有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