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零落成泥碾作尘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吴佩瑜,而且还和她有过节,可是她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的。
所以丁诗若就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她,但是此时又不能明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丁诗若便假意扶了一把胸口道:“听二娘如此说,我的胸口也感觉闷闷的呢,莫不是这花香有问题吧?”
吴佩瑜听丁诗若如此说,淡如新月的弯眉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道狐疑,似乎也有所疑虑,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懒洋洋神态:“应该不会的。不说它了,你刚才进来看到满院的花草,可有喜欢的吗?”
丁诗若看着此时的吴佩瑜,不知道对自己的这份热情是真是假,若是假,那这个女人能够装的如此不着痕迹,那也是太厉害了。
“看到了,不过我觉得院外的郁金香倒是美丽。只不过为什么二娘你钟爱黑色的那品呢?”
听丁诗若知道自己喜欢那黑色郁金香,吴佩瑜美目一转,瞪了乔敏一眼,肯定是这个小妮子多嘴。
吴佩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隔着珠帘一般的细雨,望了望屋外墙边的杜若,此时地面已经腾起了氤氲的水汽,白蒙蒙的笼罩着庭院每个角落,如真似幻。
丝丝细雨如自己的心事一般连绵,旁人又哪能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苦痛?想到这里吴佩瑜的悲伤不禁由内而出,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母亲,丁思成这么多年来还是对她念念不忘,自己的一片痴心赴明月,哪道明月照沟渠
心中越是苦,对她的恨就越深,自己现在也他有了身孕,可是为何他还是对她如从前一般不瘟不火?难道要自己孩子出生后也如自己的境遇一般惨吗?
想到这,吴佩瑜又莫名其妙的平静了不少,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双眼满是忧伤,“你知道黑色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吗?”
丁诗若假装摇了摇头,那么阴暗的花语怕是也只有她自己能记得吧。
吴佩瑜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下去,自己和这个小女孩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呢?她又能懂什么?她不过就是那个贱人留下分享丁成思的爱的孽种而已。
这时,巧音手捧一个手掌大小的瓷质香炉从外面走了进来。
吴佩瑜看她进来,就嘱咐道:“你就把它放在床头的香架上吧。
丁诗若好奇的看着巧音将一包淡紫色的粉末倒入了炉中,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将基底油状的东西滴入了香炉中,火慢慢将其点燃,顿时满屋的清香扑鼻。
“薰衣草?”丁诗若脱口而出,下意识默哀道,自己嘴巴快了。
“你竟然知道?”吴佩瑜好奇的看着丁诗若,这是她托人远从招摇山那边带回来的,这个小丫头竟然知道。
“额,这个,我在一本介绍花草的古籍里面看到过。”丁诗若神情淡定的说道。
吴佩瑜“噢”了一声点了点头。不再讲话。
丁诗若闻着晚香玉的甜香和薰衣草的清香混在一起散发的阵阵独特的幽香,心中一片安宁,只是这么浓郁的香味旁人闻着倒是无碍,孕妇闻着,对胎儿肯定是不好的吧?
丁诗若侧脸看了一下沉浸在香薰的美妙世界中的吴佩瑜,不知道从何开口。
“二娘,如果没什么事那我便打打扰您先回去了。您也好好休息吧。”丁诗若给乔莹使了个颜色,便准备往外走。
“好吧,那我也不留你了,让乔敏送送你吧,刚好,让他们姐妹也多聚聚。”
丁诗若没想到吴佩瑜此次竟然如此好心。心里也是有几分喜色,难道真的如老人所说怀孕的女人便会变了性子吗?
屋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此时已到黄昏,白色的雾气在夜里显得更浓重了,如同一道白障一般,将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覆盖住。
乔敏将他们送至花田,离别时,丁诗若还是没有忍住,对乔敏说:“你好好劝劝二娘,那熏香最好是不要用了,那盆花的话最好是能先放在外面。”
丁诗若说完带着由乔莹搀扶着转身离开。心里却莫名的感到了一丝不安。
乔敏看着他们远去隐匿在雨雾中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几日的连阴雨,将世间的尘埃洗净,叶儿变得精神抖擞,花儿更显得明艳照人。
远远天际透着一丝柔和,雨,点点滴滴的飘洒向大地。
丁诗若在屋里憋了好几日,实在是闲得无聊,便动手做了个沙包,让乔莹寻了块石膏,带着院里的丫鬟们在回廊里玩起了跳格子。
本来就是一班10几岁的孩子,玩性起来了也是聪明的,不一会就学会了跳格子,丁诗若就变着花样的叫她们各种游戏,一群人玩的不亦乐乎。
这日,丁诗若起得极早,推开窗户,连日的阴雨已经停止,抬头看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熙辉初露,和风夹着泥土的清香温柔的划过人的脸庞。
丁诗若看着院外的伸进来的一枝桃花,想到了梨花落尽的凄凉,便准备今天起摘点新鲜的桃花,做点新鲜的糕点给众人送去。
忙活了一早晨,终于将枸杞山药桃花酥做好,命乔莹和青莲给丁思成和吴佩瑜各送了一些,剩下的留下来自己和院里的众人分食。
中午吃过丁诗若遣人送来的酥点,丁思成便有些愧疚,进来自己一直在外忙于公事,还没有好好陪过女儿,下午早早便回了府里,命了下人备了酒菜和丁诗若一起吃了下午饭。
饭刚吃到一半,馥香院的一个小婢女就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
鲁赋见小婢女如此没规矩,便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没看到老爷和大小姐正在用膳吗?”
小婢女本就神色慌张,被鲁赋这么一训斥更加不知所措,双兔一软,跪倒在地:“奴婢不是故意的,是二太太她,二太太她,不行了……”
小婢女本来想说二太太胎像不稳,可是一时心急害怕竟然说错了话,吓的脸色如死人般,等着受管家的处罚。
“你说什么?”丁思成手中筷子落下,起身一脸正色的看着婢女,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小的说,二太太她因为胎像不稳,正在院里闹腾肚子疼呢,老爷快去看看吧。”
丁思成一听胎像不稳,心中一凛,抬步就往外走去。
丁诗若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带着乔莹一起跟着朝馥香院走去。
一行人刚行至院门口,就听到了吴佩瑜的呻吟叫喊声,痛苦而又犀利,似乎像是被人用东西撕扯般苦不堪言。
丁思成快步走到内屋,雁歌正守在门口。见到丁思成等人来了忙行礼道:“老爷您可来了,二夫人现在正疼得厉害呢!”
丁思成星目冷光一闪,问道:“怎么会这样?不是一直好好地吗?怎么突然就胎像不稳了?可请了姜大夫过来看了吗?”
雁歌看老爷如此严肃,也不敢多说,回道:“姜大夫来看过了,这会和巧音一起出去抓药了。”
"既然姜大夫来瞧过了,可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胎象不稳吗?"
雁歌闷声低下头去,不知道如何回答。姜大夫刚才来瞧是瞧过了,却只说是胎象不稳,具体原因要好好研究一番。
丁诗若见她不说话,也不想搭理她,刚一进入又一阵熟悉的淡淡的甜气充斥着鼻腔,丁诗若恍然大悟,怪不得从一进来就觉得哪里不对,眼神迅速锁定了贵妃榻上的那盆晚香玉,果不其然。
她们没有听自己的将它拿出去,花朵繁复重叠,比之前自己看到时开得更盛了,淡雅的白色花瓣小巧轻薄,阳光如辉点缀着她得剔透,如晶莹的雪花一般安静落在绿色得枝叶上。
乔敏此时拿着帕子走过来跪在丁诗若跟前,悲悲戚戚地说说道:"奴婢知道上次让大小姐误食李子膏是小的不对,私下里小的也求过大小姐不要怨及无辜会以死谢罪,没想到当日大小姐大发了慈悲将贱婢救回,只是大小姐又如何狠心来伤无辜孩子呢?"
乔莹一脸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乔敏,当日她不是说自己失足落水吗?怎么这会儿又说是自己小姐让她以死谢罪了?也顾不得丁思成在场,俯身摇晃着乔敏质疑道:"姐姐!你在胡说些什么?"
不等乔敏作答,丁诗若一把拉开了乔莹,不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地乔敏,当日在自己院中她也是这般可怜讨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我将你逼死?我又何必惺惺作态地救你?"
丁诗若说完这话漠然地看了一眼床上还在吟叫地吴佩瑜,看来一切她早就设计好了,即使今日自己不送吃的来,恐怕她也会找其他来污蔑自己的。
想到这里,丁诗若周身一阵恶寒,春日的阳光如同光影幻色一般失去了温度。丁思成虽然对于乔敏的话不太相信,知女莫若父,丁诗若的性子他太了解不过,怎么也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