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奇葩友谊的开端
雨隐的环境特别适合拍恐怖片。
这个村子的神奇之处在于:它虽然最早是雨之国的村子,但因雨之国的面积实在磕馋,所以它还有半拉落在了川之国的地界上。
听名字就知道,雨之国老下雨,川之国好多河,国家虽然各是各的国家,气候却是一样的满头雾水,但正因为分属了两个不同的国家,所以两家在选择处理这头“雾水”的政策上,有意和隔壁划了下了道来。
这直接导致了雨隐内部建筑格局的天残地缺。
直到佩恩锤死了山椒鱼半藏,暗搓搓统一了两边,这种神奇的建筑格局依旧被保留了下来:
左半边地基打得高,盖了一堆联排的石质高塔(就是前头角都说像坞堡一样、拆了最好的那半边),讲究个人往高处走,发多大的水都淹不着群众。
右半边下水道挖的勤,巨大的金属管道四通八达,讲究个水往低处流,打开始就没给积水生存的空间。
但雨隐虽然一年大半在下雨,下的也多是毛毛雨多,正儿八经的发大水的日子,三五年都没得一次。
主要就是潮的很。
气候一潮湿,石头缝里就容易长青苔。
没有大水,那下水道一般也就是个半满,断断续续的排着点水,听起来滴答滴答,加上石质的塔型建筑自带三重回音,再新盖的房子,也给衬得跟个鬼片现场似的,弄的人心情半点阳光不起来。
本来心情就很不阳光花山院小姐正陷入了【全世界都有戒指就我没有】的逻辑死线,满脑子都是【我要把那个新来的捶一顿!】的狂暴幻想。
莲见脑子里现在就两件事:要么,她把这个新来的整死,让领导切实了解一下自己的业务水平,麻溜给她个正式岗位。
要么,让这个新来的把她整死了:那她好歹死了个明白,知道自己和晓组织的招人标准到底差在哪。
于是气势汹汹提刀上门。
然后被门廊前吊起来晾(毕竟气候潮湿)的人形傀儡堵了个正着。
这玩意儿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被卸开了一截,每节之间还卡了好几条线,把个正常体型的人类,生生拆出了一张“大网”的效果。
花山院莲见叫它一梗,拔剑四顾心茫然,绕着高塔一层的大堂转十七八个圈,愣没找着条正常的上楼路。
她从清晨站到正午,肚子都叫了三回了,还是没决成斗,一腔心火憋在胸口,气的直想仰天长啸。
戏可多。
到了第四天,当冷静下来的花山院小姐终于放弃了无卵用的【决斗仪式感】,改回自己脚不沾地神出鬼没的移动方式时,她反而没费什么功夫,就蹿进了赤砂之蝎的私人空间。
——潮湿、阴暗、空旷、水声密布。
——还有吊了大半个天花板的肢体零件。
感觉像进了个鬼屋。
她沿着微弱的灯光一路走到中央,挑了根看着顺眼的石梁坐下,居高临下观察了起了(她认为的)早早转正的对照组。
这第一眼,居然还没看在人身上:傀儡毕竟是个手艺活,光源必然就在手边。
莲见定睛一看,明灭的火光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
再一看,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最后一看,指头上正戴着个锃光瓦亮的戒指。
莲见就想:玉女唉。
比起每次求转正都被小楠顾左右而言他的自己,这些后来的家伙,找工作真是一个比一个容易……
她越盯越紧越盯越紧,最后乱花入眼,甚至产生了【直接把这人的手指头剁下来,捋掉戒指就跑】的冲动!
这幻觉越想越真,居然还挺过瘾,然而她还没傻笑出生,底下那人居然慢条斯理的寻了把小刀出来,举重若轻的剁掉了自己的手指头。
空旷的建筑里突然传来一声软绵绵的“哎呀”。
仿佛是被吓到了。
底下桌边,傀儡师垂下的眼睫陡然颤了颤,原本专心致志的神情闪过一丝惊讶,瞬间便捕捉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要说赤砂之蝎这个人,他同意加入晓的原因,其实和角都差不多。
——作为唯一一个会制作“人傀儡”的傀儡师,对他来说,这一窝子怪物等级的同事都是顶好顶珍惜的傀儡材料,保不齐那天死了一个,他作为同事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就能捞着个先下手为强的机会呢不是?
因为是被小南拿纸忍术勾搭回来的,他一开始最想剁的是小南,结果被对方一声“呵呵”不咸不淡的怼了回来。
再想找,才发现这基地根本就没几个活人(此时角都出门接私活去了)。
总觉得遭到了诈骗……
随着这一声软绵绵的“哎呀”,他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
就很像女鬼。
再仔细打量一下,“女鬼”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蝎在真的下手切自己之前,整个上午拿傀儡的手臂实验了七八回,虽说全情投入的厉害,但也不代表他就真的没感觉了。
但直到现在,眼睛都看到了,其他感观里却依旧没有这个女孩的存在——梁上有灰,灰还沾水,但她垂下来的衣角却很干净。
蝎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从哪冒出来的,但自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双白嫩的脚底板。
别说沾到灰了,那双脚上,连点走路穿鞋后留下的印痕皮茧都没有。
不论战斗力如何,单奇特这一点,红发的清秀少年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嘴角:终于看到了一个让他满意的。
赤砂之蝎的长相偏于清秀,兴味掩在眼睛里时,连笑都透着股冷淡,但眼角稍稍眯起,意外很有点烟视媚行的味道
他的眼神存在感极强,像是刀子一样打了个转,沿着少女的脚趾一路往上打量,剥皮拆骨划筋透肉,搁眼里看着时还是个人,等在脑子里重新勾勒出来她的形态,却已经是个设计好大半的傀儡了。
这是个从整体到局部的过程,蝎眼神的第一次停顿,落在她的脚腕上。
那环了一道均匀的红痕,美观程度中等偏上,蝎寻思着这条痕迹正好留下来给制作者留名,想了想,又觉得一次落实了不好修改,不如重新做个脚镯,把这道痕迹盖住。
至于合用的红色材质……
就这么想着想着,目光又落到了她脸上——这个的发色,倒不适合配太浓重的红色涂料了。
为了留住这头头发,傀儡师叹了口气,怕是要牺牲不少头部的武器改造呢。
至于眼睛……
那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手。
蝎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垂下眼帘笑了笑,放在桌上的五根指头挨个动了一遍。
坐在梁上那个货眼睛都不带眨的,他那戒指往哪动,那双眼睛就跟着往哪移,全神贯注中带着股野性的灵动——她要是长了喙,怕是下一秒就低头叨掉他这一截手指头了。
两个人就用这样想剁了对方的眼神对视许久。
蝎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蠢蠢欲动的野兽盯住了,但比起危险,反而是新奇感更多。
他观察着那玩意儿的视线落点许久,最终拣起刚才切下的那截手指,好像那根本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是猎人早就准备好的诱饵,突然向半空中一抛。
花山院莲见下意识抬手去接,掌心一凉,居然还是软的,而且没有血!
她看掌心的手指头,看底下那个男的。
再瞄一瞄掌心,低头又去看那个男的。
看了好一会儿后,莲见烟青色的瞳孔猛地一震,原地打了个哆嗦。
——蝎决定把眼珠子也留下来,这种等级的宝石毕竟可遇不可求。
而到了这个时候,那女孩仿佛才从兽类变成了人,发现他几乎毫不遮掩的恶意,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大惊失色,苦大仇深进退两难,直看的蝎都下意识的想摸一摸自己的脸了。
下一秒,这人随着噗嗤一声清响,消失在了半空中——
——难道想跑?
蝎还没想好要不要顺手拦下来真的切一切她,那道消失后又出现的身影,已经势如破竹的扑向了门边……坐着的他自己。
纤细的女孩子悬空了将近十厘米,白皙的手掌直直在他面前摊开,将掌心托着的那截指头往前送了送。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这女孩又大惊失色了一回,然后不知道下定了个什么决心,抿着嘴拿起了他刚才用来剖开自己的那把小刀。
女孩子低着头,搁左手比划了一下,二话不说也切掉了一截手指头,一边哗啦哗啦的流着血,一边小心翼翼的把那玩意儿搁在了蝎的掌心。
她将握着他的断指的那只手在胸前压了压,以示珍重,又发力来推他的手,像是催促他把断指好好收起来。
赤砂之蝎饶有兴致的把这番肢体语言体会了一边,心说还挺趣味。
这……是要和他交换?
见他接了之后,这女孩终于小小的松了口气,然后迎面扔给他一张巨大的笑脸,可高兴的打招呼说:“你好呀!”
蝎:……
蝎:会说人话的哦?
那边厢,再次被擅自盖章为【不会说人话】的花山院莲见端的是感慨万千。
——要不是记得在新朋友面前勉强还要做个样子,她简直要在砰砰砰的心跳催促下,兴奋的原地蹦跶两圈了。
时隔四年半!
终于又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了!
美滋滋的莲见小姐在蝎稍显一言难尽的注视下,麻溜的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因为兴奋手有点抖,力道没控制好,一连崩掉了两颗扣子。
蝎的瞳孔一缩,落在了刚露出来的那片肌肤上。
她的锁骨中央,也就是咽喉正下方的地方,纹绘了一道细长的圆弧型符咒。
这道符咒整个儿看来精致小巧,底端的最后一笔却拖得老长,直直没进了胸前的衣襟里还没见尾,少女的手沿着这道线一划,指尖点在圆弧的中心处,从一阵莹蓝色的光晕中,拉出了一个小布包。
那布包精致,边沿还绣了圈花纹。
蝎神色不变,可自然的抬手贴上了她的锁骨,压着圆弧的边线磨蹭了许久。
他说:“我没有见过这种空间扩展符咒。”
“唉?”
红发少年的小指沿着最长的那道红线一路往下滑,直到被第三颗扣子挡住才将将停手,抬起头来看向眼前这具身体的主人,面无表情的费解道:“这一笔……是什么意思?”
花山院莲见完全没有觉得这动作哪里不对,歪头想了想,说:“可能是为了连接嗉囊吧。”
“嗯?”
莲见“哎呀”了一声,将他的手往上拉了拉:“就是这里。”
她将少年的手压在了自己的锁骨上,开始跟他解释:
这个部位,原本是鸟类嗉囊的位置,鸟类会将吃不完的食物储存在这里,也会进行一定的湿润和软化,算是消化系统的一部分,
然而青鸟毕竟属于异兽,人家不像普通禽鸟,不存在任何消化问题,所以它的嗉囊、甚至是再下方砂囊的位置,都进化成了某种收放自如的异次元储存空间。
当年邪神教的聚聚们把它逼到毫无退路的时候,那只青鸟就曾经干过吞一肚子的石头蛋、再铺天盖地吐出来砸人的事。
在成功融合掉青鸟之后,花山院莲见也就外表勉强还能算是个人,至于肚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邪神教的聚聚们都还没整明白呢。
说实话,浑身上下这么多的变化中,莲见觉得这个吞东西的能力最靠谱!
但当时负责研究她的教友有点洁癖,完全无视了动物本性这种东西,只觉得从嘴里拿进拿出的太重口,还容易沾口水。
——要是拿出柄涂了毒|药的匕首,不小心舔着点把自己毒死了……咋办?
洁癖在她身上研究了好几个月,不知道切了她多少回,又翻了多少本书,最终集各家空间忍术之大(皮)成(毛),搞出了这么个东西。
蝎的判断没错,这本来就不是个空间扩展咒文,只能说是把钥匙:真正放东西的空间,还是人家青鸟自己长出来的。
莲见早八百年就接受了自己已然成了只鸟,也没觉得身体里长这么个玩意儿哪里不对,解释完了,便兴致勃勃的打开了那个精致的小袋子。
她抻着口口把袋子直接堵在了蝎眼前:“你看。”
蝎的重点犹在她胸前,想把这一部分切来研究一下的欲望前所未有的高涨,被干扰得厉害了,终是纡尊降贵瞟了那袋子一眼。
一布兜的手指头。
那边厢,拿着布兜的人还抖了抖它。
于是浮面上那几根指头下,又露出一颗眼球和半拉耳朵来。
蝎眉头一皱,轻描淡写:“哪来的?”
莲见笑眯眯的跟他解释。
“当然是别人送我呀!”
我们第一章就说了,花山院莲见在邪神教住的是个双人间,而且因为那个房子的封印规格比较高,所以来来往往的住户都是级别可高的试验品——不过级别高,也意味着负担的实验风险大,所以死亡率更高。
莲见的第一个室友,就是那个黄鸟妹子,是因为排异反应生生疼死的,临死前发疯,撅断了自己好几根手指头。
等她被拖走了,莲见从犄角旮旯里捡着了个漏网之鱼,出于某种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心理,暗搓搓藏了起来想当做纪念。
接下来的十年里,端的是铁打的青鸟流水的室友,在飞段这个同样命硬死不了的奇葩到来之前,莲见最少死了二十五个室友。
这些人要么是自愿的,要么是被迫的,要么是自愿了一段时间后、被吓破了胆子转而被迫的——鉴于后两者占了百分之九十——大部分人都死得不甘不愿的,所以很多人临死之前都要崩溃一回。
有的是哭着崩,有的是尿着崩,倒是有志一同的都没忘了说废话的环节。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死了就等于彻底的消失,连个记得怀念的人都不存在。
这种诡异的室友关系,自然催生出了更诡异的“友谊”。
打头一个指头,还是莲见自己藏的,后来发展发展,就是室友们临死之前和她互换了。
因为再生方便,莲见一般切的都是小拇指。
她切小拇指,那些个将死的“朋友”大多也会选拇指,是以这袋子里指头最多,还有不少已经腐成了骨头,要说现在活性最强的……
那绝对是飞段的了。
想起这个唯一没有被自己克死的二傻子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蹦乱跳,花山院莲见还挺怀念。
“友情本身是虚无缥缈的,但我拿到手里的玩意儿是切实的。”
她拎着一兜尸块,喜滋滋的抖了抖,说:“这,就是我十年来得到的‘友谊’的重量。”
说是十年,自飞段出现,她都整整四年半没有得到新的“友谊”了!
于是莲见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小曲,表情更加喜滋滋的、把属于蝎的那一截,也扔进了兜里。
蝎想了想,居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这下再看自己手里这截属于女孩子纤细指骨,意外的还有点沉重。
他再抬头,瞳孔一缩,发现这人断掉的尾指居然已经长好了!
这个恢复力……
蝎这个一时技痒的眼神,花山院莲见可熟悉!
她把布兜子放回去之后,本着【大家现在已经是朋友了,该努力交流一下感情了】的朴素心理——她之前的所有“朋友”,换完了信物基本就狗带了,正经培养感情这还是头一回——抿了抿嘴唇,下定了决心,就问:“你有可用的麻醉剂吗?”
蝎原本还若有所思的磨蹭着那截指头,听到这话居然挺茫然的“嗯?”了一声。
花山院莲见咬着下嘴唇,大义凛然的说:“要是你能保证不疼的话,我倒是可以牺牲一下……让你切一切的。”
蝎:……
蝎:……谢谢?
虽然没搞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蝎倒是没直接抄刀子开切,反而兴致盎然的握住了她的手,慢条斯理的检查起来那段新长出来的小指。
——连新生肌肤的色差都没有。
蝎喟叹着研究了许久,叹息着说:“真是难得呢……”
自觉被夸赞了的莲见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可不是吗?”
蝎:“我要把你从里到外研究一遍……”
莲见心说研究就研究呗,她都被研究十几年了,研究过她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瞎激动什么呢……
不知道脑内走完了多少道程序,想通了的蝎终于笑着抬起了头,赞叹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珍而重之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要是能把你做成傀儡就好了。”
他这样叹息道。
那边厢,突然被异性摸了脸的花山院莲见整个人都懵逼了。
拿她做傀儡?
拿她的尸体——做傀儡?!
那一瞬间,花山院莲见脑子里此起彼伏闪过了很多念头,同样闪过了很多张给予过她“友谊”的脸,最后定格在了天道佩恩和弥彦如出一辙、却冷漠多了的脸上。
花山院莲见直到出了邪教,依旧不觉得留着“朋友”的尸块有哪里不对,其中长门对于弥彦尸首的处理,实在是居功至伟。
——既然长门的友谊也是这个样子,那她岂不是从来都很正常!?
但长门跟弥彦那是什么关系?
莲见受宠若惊到险些屏住呼吸一头栽倒:她只是想和这个人熟悉一下,先当个点头之交什么的循序渐进,结果……
结果他居然想跟我做那么好的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三观是真的很奇怪……奇怪并自作多情着。
另,蝎这个时候还是个人(最起码大部分是。
他加入晓的理由同样来自火影忍者官方手游。
最后惯例求个留言,话说我今天更新的好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