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脑子在想什么
简单已经被吓傻了。
他的手上都是血, 浓厚的血腥味充斥鼻翼间,怀里的人紧闭双眼,额头殷红的血缓缓溢出流淌而下,清秀的脸上惨白无血色。
有人急促的跑了过来, 简单看到阮寒武的面露慌张,蹲下身后一双眸子死死的定着薛米叶看, 额前几缕碎发落下来, 略显凌厉的脸满是怒火和狠戾。
阮寒武的声音低寒,犹如从地狱里面探出来索命的厉鬼:“不要碰他, 放他平躺。”
车祸造成的伤口有多严重犹未可知,这个时候动伤者的身体是不明智的。
阮寒武在盛怒之下竟是理智犹存。
简单听懂了, 他脸上全是眼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动作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地上平躺。
路边的路人这会儿是反应过来了,围了一圈拿手机录视频拍照。
“这是不是明星啊, 好像是叫什么……简单的。”
“快快拍视频发抖音, 发朋友圈, 我要火了。”
“真的是简单吗, 我天, 可不可以上去要个签名……”
简单半跪在地上,心寒意冷,耳边是嘈杂的声音, 这些声音仿若一个隐形的牢笼, 把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有人鼓气勇气走上前来:“你是简单吗, 你可不可以跟我合个影?”
简单浑身都是血腥, 甚至脸上也有,那张白皙的脸染上了星点的斑驳,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充满了怒气,因为刚刚哭过还红着眼眶,火气挤压到一定程度的人人低吼了一声:“滚。”
人群传来轰动,有人还在录像开直播。
大明星居然骂人,果然传言非虚啊,耍大牌实锤。
有黑衣保镖从四处奔来,形成一圈推开了围着的人,保镖们身形健硕,身手了得,普通市民根本不是对手。
阮寒武从刚刚起一直没说话,他握着小米的手,一言不发。
周围的人声鼎沸,小米身下的血还是流,昏迷的人眉头不自觉微皱起,似乎格外痛苦。
这一细小的动作像是根刺扎醒了陷入魔怔里的人,阮寒武撩起眼皮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人,沉声道:“所有人立刻把手机内视频和照片全部删掉,包括已经散播出去的,一律删除,否则傅氏将会采取法律手段依法追究到底你们侵犯公民肖像权以及隐私侵犯罪。”
话音落,人群神色各异,都有点被吓住了。
有人当然是不服气的:“凭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是明星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们这么多人,我不信你!”
阮寒武视若未闻,他从不做多余的解释,更不愿再无意义的争执上浪费时间。
救护车来的飞快,只是这次一带就带了两个人,到了医院后,急救室的红灯亮起,坐在外面长椅上人并没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而是各自坐着自己的事情。
阮寒武在联系人查那辆车,把各项指令传达下去,他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蓝牙耳机没有关过,修长的指在键盘上健步如飞,一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丝毫不慌乱的模样,如果不是面上的阴沉和焦躁暴露了他的内心,任谁从动作上都看不出这个人在爆发的边缘。
而池宴安也在联系池家的势力在查,直到被出来的医生找到。
主治医生穿着深蓝色的手术服,面上戴着口罩,是个中年女人,她的面色凝重:“池先生,您的太太现在情况很不好,有出血的迹象,我们医院的RH阴性血存量不足,现在正在联系其他医院,也试着这RH阴性血联盟取得联系,但最快也要几个小时后,您知道,时间是不能拖的……”
很多年以前。
苏佩文产子的时候,也血崩过一次,那次医院的血库也是不足,情况万分凶险,如果留下这个孩子,大人肯定就没了。
医生已经给出选择,保大还是保小,池宴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保大。
池宴安脸色极差,作为池家的当家人,他是气压一般人是承受不来的,医生也有不小的压力,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简单站起来:“是RH阴性血吗,我是,我可以献血。”
一旁的阮寒武皱起眉:“简单。”
就在昨天,简单才因为贫血住了院,身体还虚的没补好,这个时候再鲜血,傅楼归要是知道了怕是心疼的发疯。
简单挤出抹微笑来:“我年轻,没事的,需要多少血抽我的。”
明明是不轻不重的两句话,池宴安看简单的目光却变了,那是一种深沉的,掺杂着太多情绪的目光,看的简单心里有点难受。
池宴安拍了拍简单的肩膀:“好孩子。”
世间因果,不过一个轮回,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当年妻子为了这个孩子鬼门关走个几回,现在这个孩子尽全力来救妻子的命。
简单对池宴安又敬重又有些亲近,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拥抱了下池先生,出口安慰:“您放心,苏先生会没事的。”
池宴安身形一僵,忽如其来的拥抱让他微怔,血脉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能感受到简单内心的惶恐不安,这种羁绊让人心生温柔。
拍了拍孩子的背,池宴安却依旧是教导简单:“不要害怕,不论如何尽力而为便好,我和佩文为你骄傲。”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细细品来似乎有点问题。
但简单要进去了,也没空去想,感激的点点头便跟着医生走了。
医生松了口气,他道:“请跟我进来。”
苏佩文的心脏不好,心脏的手术牵一发动全身,需要大量的血来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进入手术室看到台上的人那一刻,简单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血袋一包一包的被装满,医生迟疑道:“还可以吗?”
手术需要的血包超乎想象,简单百年不达标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可以,我很好。”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因为失血过度而导致的苍白倒是不易被发现,急促的呼吸被极力的掩饰,简单的血压开始急速的下降。
整个手术室的医生都围着两个生病垂危的人团团转,这种生死关头容不得片刻分神,简单独自忍受一波一波的心悸,冷汗从额间冒出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渡过,当手术的红灯暗下去后,无论是手术室内的医生还是外面等待的人都仿佛渡了场劫。
薛米叶被送出来的时候直接送往重症监护室,苏佩文则是因为有了简单的输血,整个手术过程都非常顺利,已经移动到普通病房了。
两位主治医生出来后都是松了一口气。
薛米叶的主治医生来到阮寒武的面前:“病人的运气不错,脑部有轻微的脑震荡,左腿和右手骨折,需要静养,只要恢复的好,没有生命危险。”
阮寒武浑身的紧绷松懈下来,他冷静了不少:“大概多久会醒。”
“轻则三四天,久的话还需要观察。”医生也看出来了,这些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得罪不起:“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应该不会有大碍。”
阮寒武脸上好看了一些,又和医生问了几句注意事项。
医院的电梯响开,有人大步流行的朝手术室走,傅楼归身穿着军装,外披着浅灰色大衣,身上还穿着未来得及换下的戏服,精瘦的腰肢和修长的腿,高挺的身躯英气十足,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如果不是……这位戴墨镜的帅哥看起来像是要杀人一样。
急救室内的护士有些担忧的望着简单:“你没事吧……我扶着你去输液。”
简单的头疼的厉害,他甚至有些听不清楚护士说了什么,精神恍惚的厉害,但还是硬撑着一口气,握着座椅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站起身:“我没事,苏先生和小米怎么样?”
护士连忙安抚他:“没事,他们都脱离危险了。”
没事……
简单看出了这个口型,他往外走,呼了口气:“我去看看他们。”
坐的久了再站起身来,一瞬间的大脑贫血导致头晕眼黑,他踉跄的扶住桌子,护士赶紧过来:“你怎么样?”
急救室的门被人推开,光芒落进来,傅楼归的走路就像是带着风,大衣的衣摆随着人的动作而动,军装笔直而禁欲,他的目光笔直的盯住了身形微颤的简单。
简单感觉有人进来了,他眯了眯眼朝门口望去:“傅哥?”
傅楼归迈开步伐朝人走过来,边走边将墨镜拿下来,离得近了,更能看得清简单现在的状态。
脸色惨白的跟鬼一样,他身上带血的T恤还没有换掉,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傅楼归站定在简单面前,一贯是优雅的假面褪去,遗下的只是令人畏惧的强势:“你告诉我你的脑子都在在想什么?献个血准备把自己抽成人干吗?”
护士站在一边,她捂住嘴,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简单往前走两步,想拉他的手:“想,想你。”
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难受到极点的时候,想的都是他,只要和他在一起,所有的回忆就都是甜的。
饮鸩止渴,苦苦坚持。
没走两步,简单的腿却一软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傅楼归眼疾手快的接住人,怀里的人轻都没几两肉了,他气的快要发疯,却还是要保持面上的平静。
护士最算回神了,身为医者该有的职业素质还是有的,连忙推床过来,喊医生回来急救,刚刚做完大手术的急救室再次陷入了忙碌。
待一切都结束后已经是深夜,重症病室内躺着人,高级病房内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并肩躺着。
医院20层病房外被全面禁严,两个病房外24小时有保镖轮岗,薛家的人虽然没到,但专机送来的国外专家已经到了,第一时间接手了薛米叶的所有治疗事宜,声势浩大。
一开始消息传到薛家的时候,薛万空还带着大儿子在国外谈生意,老薛家几代都是生意人,算不上人中龙凤,但也在生意圈也个个都能算个人物。
老话说,物极必反,但到了小儿子这里,是反的太彻底了。
薛米叶从小就是个普通的小孩,爱哭爱闹贪吃贪玩,要不是因为薛米叶长得跟老薛太像,薛总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薛引峰雷厉风行的推掉了所有的行程,订了私人飞机当天返程,有好事者凑上来:“薛总,您何必走的这么急,我这边还给您安排了其他的行程呢,保证您玩的开心。”
薛引峰冷笑一声:“你知道真正玩的开心的,除了孩子还有什么人吗?”
高管笑容一僵,讪讪道:“什么人?”
“死人。”
“……”
高管闭嘴了,他已经看出来了,薛总心情非常不好,想杀人的那种。
B市的一家小出租房间里面,夜色阑珊,车水马龙。
简康刚进门就被屋内的景色一震,僵在门口说不出话来,不大的房间里面四面八方站着黑衣保镖,简母被禁锢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领头的黑衣人上前一步:“简总,劳烦您配合,傅哥请您走一趟。”
这个阵仗很大,可以说是来者不善。
简康做了那么久的生意,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强行冷静下来:“傅总请我这个老丈人还需要这么大阵仗?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黑衣人无动于衷:“请您配合。”
简康讪笑了下,他还站在门口,见屋内的人没得商量了,猛地甩上门就往外跑,这里是一楼,外面就是楼梯口,他冲到了门口,却被硬生生的逼了回来,楼梯口围了一圈人,傅家的家徽皆挂在肩头。
能戴上这种肩章的都是傅家的私人保镖,能动用到这些人,可见这次的事着实触怒那位。
身后传来人下楼的声音,领头的黑衣人身高挺拔,手里把玩着枪:“简总,请您配合我们,如果您执意要这么调皮,傅哥吩咐了,只要活的就行。”
言下之意,只要留着口气,任凭处置。
“你……你们”大夏天的,简康的背上出了一层的汗,他吞吐道:“你们疯了吗,这里可是民用住宅,你们还敢开枪?”
话音落,一道清脆的枪响起,落在了扶手的栏杆上,擦着简康的腿划过去。
领头的保镖抚摸了下枪口:“太太可是您的儿子,您不也很敢开车吗?”
简康的脸变得煞白,他吓的腿哆嗦,更令他心颤的是,这里离保安室那么近,枪声那么响,但保安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整栋楼的人也没有一个探出头的。
他一愣,嘴巴微张:“你说什么,儿子出车祸了?什么时候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开车不开车的?!”
保镖不欲跟他讲废话,对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直接打晕带走。
天气炎热的很,天空中隐隐有雷鸣轰动,沉闷的夜色下几辆面包车飞逝而过停在一座别墅前。
别墅大厅里面,暖黄的落地灯照亮屋内,水晶帘子后,池宴安侧着身子和对面的傅楼归下棋。
沙发上,阮寒武看着手中的电脑录像,面色冷峻。
厅内,池旦被捆起来按在地上,两名戴着傅家徽章的保镖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外面的面包车人下来了,领头的保镖下了车走进厅内:“傅哥,人我带来了。”
黑棋子落下,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互相博弈,不分仲伯,有来有往的棋局看似平和,实则波涛汹涌。
傅楼归优雅的面上一派从容,他收回手:“久闻池先生棋艺高超,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这话说的进退有度,落落大方,一场岳父和女婿的暗潮拉锯开始。
但池宴安却不愿意这么接受好意,他沉着道:“不必谦虚,你的棋艺也不错,看来学到不少傅老爷子的真传。”
傅楼归不卑不亢:“爷爷常夸赞您棋艺超凡,有幸和您会一局受教万分。”
奈何池宴安并不吃这一套,面上也没有多少满意,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带过,明显对女婿还是有所考量。
傅楼归也不急,他可以慢慢来。
外面的保镖还在等着,傅楼归见差不多了,便道:“如果池先生不介意,我先带人下去审问审问?”
池宴安看了一眼厅内的池旦,沉声道:“你带下去吧,我在这里等池宴宁。”
这声音并不算低,厅中的人可以听的一清二楚,池旦惊讶的抬头,奈何嘴巴被堵住,只能激动的扭动身体,看着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傅楼归嘴角勾起一抹寒笑,这座别墅是他的私人领土,保镖也都是懂事的,直接把人带到地下私人审讯室了。
早年傅家小公子行事乖张,性格又叛逆,作恶多端都不为过,加之傅家的大哥又宠着这个弟弟,养成了傅楼归极端的性格,不过后来进了娱乐圈后,这位才有所收敛而已。
地下室已经被捆着两个,墙角还缩着一个,简康和简母被安置在椅子上,惊恐的望着门被打开,傅楼归率先走进来,阮寒武紧随其后,二人身后跟着保镖和被圧进来的人。
干净整洁的地下室,傅楼归随手拿了把小刀,问身后的经纪人:“简单醒了吗?”
“没有。”阮寒武一直和医院有联系,那边的一举一动每十分钟汇报一次,确保任何情况都会被第一时间知晓。
傅楼归一想到医院的妻子,心情更差了,他慢慢踱步到池旦的面前:“猜猜,墙角的那个是谁。”
池旦循着他的话瞧过去,就看到了缩在哪里的中年男人,那是今天中午开车的人。
明明已经安排好了,飞往国外的机票不过二个小时的差距,傅家就算再快也不可能拦的了。
“怕了?”傅楼归优雅从容的笑容渐渐变淡,他将刀扎进池旦的手背,看着鲜血溢出来,缓缓收回手:“简单今天献了不少血,需要补补,你是他的大师兄,就先贡献一点吧。”
因为嘴巴被堵住,池旦说不出话来,但面色通红,青筋暴涨,忍痛到了极点。
傅楼归撩起眼皮看着他:“池旦,你可一点没学到池宴宁的半点聪慧,有你这么个蠢货,就是他们最大的败笔。”
身后,被绑起来的简氏夫妻眼露惊恐。
阮寒武带着平板来的,他将里面的视频放了出来,这是一个多年前被医院剪掉的视频,涉及到了池家当年的内乱。
接生的医生是被安排的,幼小的孩子生下来就被换走,有些模糊的影像看不清人,但医生的身形和眉眼还是可以分辨出来。
那个换人医生,就是简母王然。
池家当年,算的上大户人家,大儿子池宴宁经商,小儿子池宴安爱戏,池宴安在戏曲这块很有天赋,加之年少成名,也算是有些名气。
两个兄弟感情算不上深厚,但相处的也算是融洽。
直到……
苏佩文出现了,池宴宁在梨园的戏台下,一眼就相中了明艳动京城的苏佩文。
苏佩文是孤儿但很有本领,人也生的美,池宴宁家底丰厚,按照道理说,这应该是一段才子佳话,但偏偏事与愿违,苏佩文看上了池宴安,一个天性冷淡古板,又没有任何情趣的男人。
爱而不得,由爱生恨。
池宴宁的性格偏激,他憎恶弟弟,觉得是弟弟搅了自己的姻缘,恶气难消,他安排了人准备扼杀了他和苏佩文的孩子,他要让苏佩文养自己的孩子,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自己。
怀就坏在,动手的医生阳奉阴违,偷偷留下了孩子,换成了医院里其他的死婴瞒天过海。
简氏夫妻做事还是很隐蔽的,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池旦发现了,截止今日都不会揭开。
安排联系他们加以威胁的是池宴宁,安排撞人的也是池宴宁。
从头到尾,池旦和简氏夫妻不过是□□控的棋子罢了。
池宴宁是一个疯子,一个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当回事,一心只有苏佩文的疯子。
傅楼归气定神闲的看着室内神色各异的三个人,血腥味在室内蔓延,他走到面色惨白的简氏夫妻跟前,微微弯下腰,嘴角勾笑:“听闻简总收了我太太六百万?”
简康抖的像个筛子,哆嗦道:“我,我都还给他,你绕我一命。”
“这怎么行。”傅楼归挑眉:“毕竟这是他的一片心意,我擅自拿回来算个什么事?”
“……”
王然忍着恐惧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楼归笑意加深:“虽然你们该死,但也照顾了我太太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这个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简氏夫妻松了一口气。
慢条斯理的话接着传来:“但是……”
简氏夫妻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又提了上来。
为什么有人说话要大喘气!
太夭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