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冲突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季深和那一行字干瞪眼半天，早知道他选择当面说谢谢，说完就跑路。
只要他跑得够快，封临的讥讽就追不上他。
传字条才是最不正确的选择，不是白白给人家发挥嘲讽的空间么。
季深被自己的行为蠢哭了。
他把纸条揉了，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读书。
中午，季深接到他舅妈的电话。
他表弟最近脑子又抽风，非要休学去西藏旅游写生一个月，她和舅舅都不答应，早上他表弟出门上学前因为此时又跟他们拌了几句嘴，好像生气了，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
他舅妈就想麻烦他帮忙劝劝，他学习好，又是同龄，说不定能说动他。
他的表弟叫卫仁新，和他同岁，小他一个月，是个美术特长生，怀揣流浪地球的梦想，天天不好好读书想到处去浪，美名曰写生。
季深打了下他电话，没接，不得已，起身出去。
卫仁新在18班，他们学校的特长班，这里汇集了所有靠特长考进来的学生。
季深走到18班门口，现在是午休时间，别的班学生要么学习，要么休息，都自觉静悄悄的不吵着别人。
可18班喧闹如菜市场，打闹的，一起打游戏开黑的，聊天的，甚至还有好几个女生，在那里对着镜子补妆。
一中不允许学生化妆，但这些女孩子总有办法在自己脸上搞点不容易被看出来的花样，她们天气稍微凉点就迫不及待地穿校服外套，也只为在里面偷偷穿条漂亮的裙子。
季深默不作声地在窗外看了一圈，没看到他那倒霉表弟的影子。
“同学，打扰一下。”
季深敲了敲窗，对一个正在用奇怪的棍状物在嘴上吸的女生说。
女生正在做丰唇，被打断本来有点不耐烦，转眼看到窗外站着的漂亮男生，差点一张嘴把丰唇神器吞了。
不过她立刻淡定下来，关掉丰唇器，把发丝朝耳后拢了拢，冲他抛了个媚眼：“怎么啦，小帅哥。”
季深无视她的搔首弄姿：“卫仁新今天有来上课吗？”
“他啊，”女生仔细想了一下，随后转头，大声道，“喂，卫仁新今天有来上课吗？”
她这一嗓子不小，班上全部人的注意力都被拉过来，齐刷刷地往窗外看过来。
季深：“......”
他是年级第一，又长得好看，很多人都认识他。
一时间班上的人都沸腾了，朝他挤眉弄眼的，起哄的，还有吹口哨的。
“没来，他一上午都没见人。”有个知情的人回道。
“谢谢。”季深得到答案，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可经过门口时，却被几个特长班的男生堵住了去路。
那几个男生脸上表情散漫，满脸写着“我不怀好意”几个字。
领头那人叫韩风，是体育特长生，短袖校服外露的小臂肌肉结实，显得体格强悍。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季深，说：“同学，别走那么急啊。”
季深抬眸：“有什么事？”
“没事啊，就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呗，你这样的学霸，应该不会看不上我们这些特长生吧。”
这话直接把季深后话堵死了。
他拒绝，就坐实了所谓看不起特长生这种话，正中了他们下怀。
不拒绝，就要捏着鼻子跟他们做朋友。
季深语气不变：“我社恐，不喜欢交朋友。”
韩风笑了，其他男生也跟着笑，也不知道戳中了他们哪个笑点，一个个前俯后仰，差点没原地笑死。
“这借口早被用烂了，学霸也这么没创新精神么。”一个人说。
季深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个煞笔，敛起表情，懒得客气了，说：“让开。”
然而，在这群人高马大的男生面前，季深的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更取悦了他们。
“哎哟，生气了啊，”韩风一挑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轻佻，故意凑近压低声音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很像只想吃人的小野猫，让人心都要被挠化了。”
“嗷！”
他话才说完，眼睛上就挨了一拳，他惨叫一声，捂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深放下拳头：“你敢打我？”
其他男生包括教室里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同学也惊呆了。
季深虽并不柔弱，可他好看的外表给了人太多错觉，加上好学生的光环，让大家没法把他和动手二字联系起来。
打过人的季深一脸冷漠。
韩风刚刚那露骨的话，已经触及到季深底线了，他声音森冷：“再说一次，让开。”
那几个男生一时间被震慑住了，下意识地要让开。
韩风大叫：“别让他走，打了老子还想走，老子面子以后往哪搁。”
季深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这眼神也彻底激怒了韩风，他骂了句脏话：“草他妈的，按住他，老子今天让他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季深：“你们敢！”
虽然季深只身一人，势力单薄，可这里是学校，几个男生被他喝住了，一时间犹豫到底要不要上。
正在这时，楼道传来脚步声，大家下意识地觉得是老师来了，都转头看去。
楼道口，封临和两个特长班的男生走上来，骤然迎上几道注目礼，挑眉：“干嘛呢，这么热闹。”
封临虽然不是特长班的学生，但他不是好学生啊，他一般上课时间睡足觉，中午不准出校无处浪荡，教室又不准吵闹，就会来特长班和认识的朋友玩游戏开黑。
季深一看是封临，晦气得不行。
这场面他再硬气，也肯定没法善了。
本来被同性欺负调戏已经够狼狈了，还要被世仇看到，这明显不是给人家徒增笑料么。
真是倒霉到家了。
韩风认识封临，但应该不熟，言简意赅：“私人恩怨。”
潜在含义是不要多管。
封临走过来，看了季深一眼，笑：“人家遵纪守法的好学生，能跟你们产生什么私人恩怨。”
“看到了吗，”韩风指了指黑了一圈的眼睛，“他打的。”
封临抱臂站着，他体格没有韩风那种肌肉结实的强悍，往那一站却明显更有气场，他懒洋洋地说：“他打你，也不是无缘无故吧。”
韩风：“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帮他？”
连季深都微皱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韩风并不知道封临和季深之间那点恩怨，也不知道他们同班认识，但他知道封临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也因为是学渣，天生对好学生没好感，完全没料到他会帮他。
封临：“不好意思啊，他这几天是我的人，他惹了麻烦，自然我要出面解决。”
季深：“...........”
他一下明白过来，所谓我的人，是早上那张字条里面“不如你来给我做几天牛马报答”的意思。
草，他挺会趁机占便宜！
季深明白，其他人却不明白，特别是韩风，他立刻就想歪了，目光微妙地看封临：“你不是那个，恐同？”
封临嗤笑一声，懒得解释，看他像在看煞笔。
韩风被看成辣鸡又看成煞笔，当即怒不可遏：“老子打废你们这对狗男男。”
说着，他抡拳向封临袭来，封临在一中称王称霸，很少人敢跟他正面刚，加上他那个什么肢体接触恐惧症，大家都没见他动过手。
把职高的人打进急救室也是从他人口中听说，并不知道他实力。
所以，他们见韩风这一拳又快又狠，直觉封临可能会闪避不及。
可封临好像只是很随意地侧过身，就躲过了韩风这一拳，随即他趁着韩风一拳落空，又急又快地伸出脚踹向他腿窝，韩风当即闷哼一声，差点跪下。
他咬着牙红着眼，呼喝：“你们愣着做什么，上啊——嘶！□□妈，你偷袭。”
说话的时候，他被封临踹了一脚。
其他同学也就堵堵人，真要动手打人都忌惮这是学校，要被处分甚至劝退的。
季深也不想封临帮他打架而被处分，但现在这形式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干脆也想趁乱去揍韩风两下出气。
可他想法还未付诸，不知谁喊了句：“老师来了！”
不知道是谁告诉了老师，楼道口脚步混乱，一下子上来三四个老师。
他们看到这混乱的一幕，走在最前面的年级主任怒喝：“你们干什么，住手！”
......
季深因为被表扬、问问题、交作业等各种原因进过老师办公室。
还从没因为和同学发生冲突而被叫去办公室。
老师办公室里，呼呼啦啦的站了一群人，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一拨季深封临，另一波韩风为首的几个男生。
韩风眼睛红肿，走路不稳，刚刚被打得不轻。
孟和平看到他的好学生季深那一刻，差点窒息了，现在才稍微缓过神来。
他冷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班的学生无缘无故来我们班找我们麻烦，还打我们，看，我这就是季深打的。”韩风恶人先告状，抢先说。
封临冷笑。
韩风气炸了：“草，你他妈还笑，老子他妈......”
“住嘴！”年级主任怒道，“还没闹够。”
年级主任凶名在外，韩风顿时瘪了。
“你来说。”年级主任看向季深。
季深深呼一口气，说：“我去18班找我表弟卫仁新，他们几个堵着我不让我走，韩风出言侮辱我，我一个没忍住动手打他的，至于封临，他是看到我被欺负帮我说话，也是韩风先动的手，现场的同学都可以作证，楼道里的监控也可以证明。”
他们高二这栋教学楼由于是封敢当捐的新楼，楼道都有监控。
季深不愧是好学生，说话的条理清晰明了，三言两语，就恰当表达了自己和封临的无辜，并把韩风置于最不利的地方。
年级主任看向韩风：“是吗？”
韩风气得拳头紧握，可这话他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孟和平听说不是季深的错，松了口大气！
“可他们都打我了！”半天，韩风憋出一句话来。
季深：“我们都是正当防卫。”
“王老师怎么看。”年级主任看向18班的班主任。
18班的班主任头都大了，这两个，一个是学霸打不得，一个是学校的金主惹不起，可自己班的学生也不能不护。
他说：“先调监控吧，看看监控再决定怎么处理。”
监控是最直接的证明，孰是孰非清楚明了，也不担心会冤枉谁。
年级主任点头，楼道的监控很快被调出来了，确实跟季深说的没什么差别，只是监控没声音，所谓言语侮辱......
不等老师问季深复述，韩风已经先叫出来了：“是我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侮辱他，才把他激怒的，我承认！”
那些话要被老师知道了，他会死得很惨的。
季深冷笑，敢做不敢当的怂包。
最后的处理结果，韩风被警告处分一次，封临和季深虽然属于正当防卫，但要赔偿对方的医药费，韩风那些同学通通写1000字检讨书。
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下午的起床铃都响了。
季深和封临一前一后往教室走。
季深又欠了封临一个人情，他很想问问对方为什么帮他，可这个问题明显要勾起做牛做马那桩旧官司。
算了，不问了，季深说：“今天谢谢啊，又欠你一个人情，下次还你。”
说完，他拔腿就跑。
封临：“......”
半晌，他看着季深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无声轻笑：“小混蛋。”
跑得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