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校服
季深回到教室,从桌洞里拿出手机,给他舅妈发了个卫仁新没来学校电话不接找不到人的消息,又打开微信,打字。
无端:小弟。
备注为路映沉的人很快回复过来。
路映沉:滚你/妈的,叫大哥
季深不回他了。
预备铃敲响,那边忍不住了。
路映沉:操,你他妈有事说啊,故意逼死强迫症是不是!
无端:帮我堵一个人
季深虽是个中规中矩的优等生,可不代表他好欺负,他也是富贵中长大的小少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今天韩风那露骨的话把他恶心到了。
那边的人乐了。
路映沉:打架啊,我最喜欢了,来来来,堵谁,要几等残废,放狠话还是问候父母?
路映沉是季深的初中同学,没什么特长就打架特厉害,他高中读的就是臭名鼎鼎的隔壁职高,而他是打架斗殴的领军人物。
无端:一中,18班,韩风,体育特长生,不要打残,给到教训就够了
路映沉:OK,叫大哥
对方并没有问要韩风的照片信息或者别的,他们天天惹是生非的,别的不多,就是认识的人多,找个韩风,分分钟祖宗十八代给他翻出来。
这时,上课铃响了,物理老师拿着课本教案走进来。
季深把手机一关,直接无视了对方最后一句话,又差点没把那强迫症逼死。
......
晚上9点05分,一中高一、二的晚自习下课。
韩风骑着他的自行车,挥别了同学,吹着口哨往回骑,他长得健壮,在一中里面立于食物链顶端,人鬼不怕,回家的路也都是抄近道走。
他经过一个无人老巷口时,从黑暗里跳出一只黑色的大野猫,他一时间没留神差点撞上,忙按刹车单脚支地。
“妈的死猫大半夜不去逮耗子蹲在这里瞎晃悠赶着去投胎么草。”
韩风骂骂咧咧,正要重新等起自行车时,顿住了动作。
黑暗里,走出几个男生,为首那个,竟然是隔壁职高的路映沉。
来者不善。
韩风皱眉:“我跟你们没仇怨吧。”
路映沉吸了口烟,吐出一圈白雾,说:“哦,我们就是手痒了想打人。”
“......”韩风心里把路映沉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是封临,还是季深?”
他不信手痒想打人的鬼话,他最近罪过的只有这两位。
路映沉瞥见他伸进裤兜里的手动作,阴测测地笑了一下,没回答他,他掐灭烟,说:“上。”
韩风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本来想求救都没来得及,职高这些都是打架高手,他就算再多一身腱子肉,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五分钟后,韩风就被打得嗷嗷惨叫,在地上打滚。
路映沉的脚踩在他背上,呸了一声说:“我还以为多厉害,草包。”
韩风脸贴着冰冷的地板,求饶道:“大佬,我错了,饶了我吧。”
“今天放过你,你要还敢再欺负人,”他脚下用力,“老子送你下黄泉!”
韩风被踩得嗷嗷叫:“不敢了不敢了,别踩了,啊!”
路映沉最后踹了他一脚,给季深发了个搞定的消息,骑上他们的机车,正要走时,路映沉说:“等等。”
他的小弟们不解地看他。
死狗一样的韩风一个激灵,还没完?
“你们看他左右眼是不是很不对称?”路·强迫症·映沉说。
众小弟:“......”
韩风:“...........”
他们打人一般不打脸,韩风左眼上的伤是季深中午打的。
“你去,”路映沉点了个小弟,“让他对称。”
一分钟后,众混混学生丢下盯着均匀熊猫眼的韩风,骑车呼啸而去。
然而,韩风的噩梦还没过去。
他不敢打电话给父母,勉强扶起自行车,慢慢往回走,才走出一段路,又被堵了。
封临倚在墙上,修长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他听到动静,抬眸,看到他的惨样,“啧”了一声。
“居然有人比老子下手快,谁他妈这么不长眼?”
韩风浑身被打得疼痛,看到封临那一瞬间双腿一软直接瘫地上了,自行车“哐”一声倒在一边。
他惹的都是什么人啊。
封临虽然就只身一人,可他尤记得白天他下手的狠戾劲,丝毫不怀疑封临的战斗力会比刚那几个混混学生差。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韩风只是调戏了一下季深,就惹出这么多官司,肠子都要悔青了,他求饶,“我已经吃过教训了,大佬饶了我吧,对不起。”
“不行,老子不能白等。”
韩风都哭了,反复说对不起,白天那嚣张跋扈的样子荡然无存,仿佛一个备受欺压的流浪狗,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
封临不耐烦:“再嚎老子打废你。”
韩风闭嘴了。
封临对这种不战而败的怂逼完全失去兴趣了,一抬手说:“滚,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韩风屁滚尿流地滚了。
草,真晦气。
封临许久没惹事,加上被他爸冻住所有银行卡,心情积郁,可他在一中职高都没对手了,没地方撒气心情暴躁。
好不容易有个送菜的,还被人抢先了,一点都不得劲。
他就应该直接找季深麻烦。
可那好学生看起来又金贵又不经打,只怕他一脚下去,对方头都被打飞了。
......
季深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路映沉的消息,因为他又开始......犯困了。
就清醒了两天多的时间,他妈的那种随时随地要睡过去的感觉又来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身体,跟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季深又穿着校服外套上学了。
不过这次季深并没有成为异类,因为,又来了一波冷空气,气温骤降好几度,大家都开始穿着校服外套了。
只是,大家校服外套里穿短袖,中午还会脱掉。
季深里面穿长袖,中午也不脱。
他的天气比常人低了五度。
季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可他去市第一医院做了个检查,看过医生,也都说他身体没事,给他开了点醒神的药物,不顶屁用。
就很绝望。
从医院回来,季深又被孟和平叫到了办公室。
“五联奥数比赛要开始了,我给你报名了,没问题吧?”孟和平问道,季深最近的状态很让人担心。
五联奥数比赛是由五个高考大省联合举办的奥数比赛,含金量很高,去年季深拿了第二,比第一少了一分,对此季深一直耿耿于怀。
季深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你身体......”
“没事,”季深说,“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其实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甚至计划周六再去爬一次凤岐山,说不定又好了。
孟和平听他这样说就放心了,指了指桌上的书说:“这是我找的一些奥数题,你有空刷刷,不懂的就在群里问带奥数的老师。”
季深是他带了这么几年来最有学习天赋的一个,他不像那些学霸一样用功,但该用功时效率很高,而且脑子转得飞快,人家要半个小时才能做完的作业,他十分钟就写完了。
所以他也不会强迫季深去下功夫,反正他自己心里清楚,给太多压力反倒容易触底。
季深:“好。”
他抱着一叠资料回教室,王灵俊这人天生大嘴巴子,看到他拿回来的资料封面,印着“历年奥数真题”几个字,惊呼:“深哥,你又要去参加奥数比赛了啊。”
这一呼把众人的注意力都拉过来了。
奥数这么变态的东西,大家都用崇拜又敬畏的眼神看季深。
学神的世界太可怕了。
坐在季深后面的,是他们班的第二,叫钟海,钟海说:“是五联奥赛?”
季深点头:“嗯。”
“老班已经给你报名了吗?”钟海问。
季深说:“是啊。”
钟海闻言,脸色有点古怪。
去年,他也有去参加奥数的,虽然名次很不理想,可也没垫底,矮子中的将军。
但奥数比赛在乎的并不是名次,而是可以从中开拓思维,还可以获得额外专业辅导奥数的老师辅导,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
然而,孟和平并未找他。
是不是在忙了还没来得及。
钟海这样想着,就沉着气等,可等到白天的课结束,孟和平都没动静,他想去办公室问,又有点拉不下面子,于是生生熬了一个晚自习,孟和平在下课前十五分钟过来转了一圈,他心里一喜。
然而,孟和平转完就回去了,没找他。
钟海知道,他这次没被选上去参加,季深是他们班唯一名额。
他心里又气恼又嫉妒,伸手拿放桌上的杯子想喝口水压下情绪,手碰到杯子时,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他故意装手抖打倒杯子,杯中的水洒出来,泼了坐前面的季深一身。
正在和瞌睡做斗争的季深只觉背后一凉,随后,湿意从背后蔓延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钟海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班上其他同学都看过来。
其实碰到杯子泼到坐前面同学这种事故并不罕见,季深虽然被泼了一身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起身说:“没事,我去收拾一下。”
说着,他走出教室,去了洗手间,把湿的校服外套脱下来,背后一大块都湿掉了,穿里面的长袖也被浸湿了。
冷意从背上传来,季深几乎要瑟瑟发抖。
草,真倒霉。
幸好这时下课铃响起,晚自习下课了,季深把湿的外套穿上,也不算太倒霉。
他又顺道上了个洗手间,走回教室,同学们一下课就呼呼啦啦地跑了,教室里几乎没人了,王灵俊看来回来,问:“你没事吧?”
“没事。”
王灵俊拎起书包:“那我先回去了啊。”
“嗯,明天见。”
王灵俊走后,季深也收拾东西,手机却接到京叔的电话,他在路上碰到了车祸堵车了,要迟一会才能到校门口接他,让他等等。
季深:“......”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封临本来早走了,走到校门口又想起来倒霉的手机忘拿了,无奈回来拿,回到教室其他人都走光了,只有季深伏在桌上。
封临还以为对方在加班学习,嗤笑一声表示不屑。
他拿了手机正要走,却发现不对。
季深好像伏在桌上发抖。
封临迟疑了一下,出声:“喂,你怎么了?”
不会是偷偷在这里哭吧。
如果是,撞他手上那可真是太不巧了哈哈哈。
“没事。”季深声音蔫蔫的,带着倦意,仔细一听还有几分颤抖。
他是真的冷。
里外两件衣服都湿了,背上洇了一大块,比不穿还冷。
“你病了?”封临见他状态不对,说。
“说了没事,”季深口气有点不耐烦,“你别多管闲事。”
操!谁他妈爱多管闲事了,要不是怕你死在这里,老子才不他妈脏嘴问你!
封临气得想打人,正转身要走人,却看到季深像一只被遗弃的鸡崽子,双手环住自己抱成一团。
封临皱眉,这才注意到对方校服背上湿掉的一大块,最后一次犯贱:“你冷?”
这种天气......不应该吧。
季深已经不想理他了,他觉得自己这破身体大概是要废了。
身后没了动静,他冷得有点意识混沌,不知对方走没走,也懒得理他了,正要打电话问问京叔什么时候到,实在不行他打个车回去时,一件校服外套飞来,罩在他头上。
季深一愣。
校服上还停留着对方身上温暖的气息,显然是刚从身上脱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件校服格外暖和,甚至连上面传来属于封临特有的气息都格外好闻,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蹭蹭。
草,他的想法为什么会这么变态!
季深把校服拿下来,看向只穿了个短袖的封临:“你自己不穿?”
“老子年轻身体好,背后三把火。”
季深:“......”
内涵谁呢。
可季深没发有骨气地把外套扔回去,想着反正人情都欠下两个了,不差这一个,便套上说:“回去洗了还你。”
对方那个什么病,应该不喜欢别人穿他的校服吧。
封临嗤笑:“你觉得我还会要?”
季深:“......”
妈的他好想甩回去,可他的手为什么就不听话地攥着舍不得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