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阮香香将掌心放到夏课额间。已经退烧了。她松了口气,等待夏课醒过来。
眸底浮起夏课家中狼藉,阮香香托腮,疑虑在脑中盘旋。夏课醒过来时,阮香香在看输液袋里剩余的药,不经意对上夏课睁开的眼眸,她扬声道:“夏课,你醒了。”
“我怎么……”夏课扶住额头,嗓音沙哑。
“你发烧了。”
夏课迷蒙的瞳孔逐渐清明,她说:“谢谢你,香香。”阮香香小心翼翼地把输液管挪了挪,说:“夏课,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夏课面色下沉,干裂的唇瓣紧紧地抿在一起,“没什么。”
见她不愿意说,阮香香也没再问下去,她说:“夏课,你爸妈的电话都打不通,怎么通知他们你在医院。”
夏课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讽意,轻嗤一声。阮香香只觉奇怪,她说:“夏课?”
“你不用担心。”夏课扯了个笑。阮香香静默着,然后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谢谢。”
阮香香提着袋子回来,在门边注意到夏课静静凝望旁边病床,她顺着夏课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旁边病床上,小女孩软绵绵地窝在中年男人怀里,对面是拿着药的中年女人。
“宝贝,把药吃了病才会好,把药吃了,乖。”中年女人温柔地轻哄。
“不要,好苦。”
“不苦的。”
“我不要吃。”小女孩瘪着嘴。
抱着她的中年男人说:“宝贝,你不是想要去迪士尼乐园?把药吃了,爸爸妈妈就带你去。”
本来坚决不吃药的小女孩犹豫了,她挣扎一会儿,下定狠心,说:“爸爸不要骗人。”
中年男人满眼宠溺,“不会。”
小女孩一口将药喝下去,而后小脸皱成一团,哇哇大哭。
“宝宝不哭,不哭啊。”中年夫妻忙哄着她。
阮香香将目光转移到夏课身上。夏课神色怔怔,眼角发红,雾蒙蒙的眸子里盛满艳羡。阮香香若有所思。倏而思及方才提到她父母时,她那冷淡而模糊的反应。阮香香愣愣,努力回忆了一下小说内容。
小说里提过夏课的父母,在她大二的时候不幸车祸去世。夏课的父母跟原来的阮香香一样,也只是个背景人物,一句话代过的那种。
思虑许久,阮香香轻声靠近夏课。
“夏课。”她将袋子放下。夏课转回脖子,低着眼帘不着痕迹地抹抹眼角,咧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阮香香看着她眼里还未褪去的水光,说:“夏课,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我能有什么事啊。”夏课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她那强装的平静太过刻意,阮香香说:“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
听到她的话,夏课身体一僵,随后说:“你说什么啊,我不难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夏课,你别这样。”阮香香轻抚她的手背,久久与她对视。夏课沉默着,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哽咽出声,“香香……”她抱住阮香香,温热的泪水淌进阮香香颈子里。
阮香香一声不吭,只默默地拍着她的背。夏课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从她断续的语句中,阮香香大概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夏课的父母在闹离婚,昨晚激烈地争吵,将房子里能砸的几乎都砸了,大吵之后两人摔门而去。
小说里并没有写这些事情,只在开篇说过女主父母几年前父母车祸双亡。阮香香并不知原来女主的父母闹过离婚。
联系到前两天夏课在酒吧里喝醉的事情,阮香香无声叹息,将夏课抱紧。
夏课哭得泪眼模糊,胸中的难受将她淹没。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还记得小时候,父母恩爱无比,是所有人眼里的模范夫妻。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开始变了。
他们冷战,争吵,用最恶毒最刻薄的言语攻击对方,仿佛对方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他们只顾着向对方发泄,渐渐忽视她,很多次,她生病都是邻居帮忙照顾的她。可他们毫不愧疚,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了吵架上面。
明明曾经是最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她紧紧地抱着阮香香,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楚盛在学校没看到阮香香,阮香香不在,他也没了乐子。正打算打道回府,郑轩打电话过来说兄弟们约他去聚一聚。
荆城中心私人会所里,周启生光着膀子,说:“盛哥,你可真会玩儿,又跑回高中去,怎么的,重温青春年少?”
“老子现在也正青春年少。”楚盛把一个易拉罐丢向他。
“切!”周启生往旁边一躲,继而碰了下郑轩,“要不咱也跟着去重温一下青春年少?”
郑轩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好玩儿的,要不就跟盛哥一起回高中玩儿玩儿?”
“好啊!”对面染着一头白发的李长舟附和道,然后又说:“兄弟们,我给你们准备了一批美女,长得顶顶带劲儿,看不看!”
“看!有美女谁不看!”郑轩眯起眼。
李长舟吩咐了侍应生一句,不过多久,一群女人鱼贯而入。
郑轩吹了个口哨,目光精准地在女人里搜索,旋即道:“还真是贼漂亮。”说着他用手肘推推楚盛,“盛哥,瞧瞧,你快瞧瞧,都是些大美人儿。”
咬着吸管的楚盛目光扫过对面的女人。
第一个,眼睛没阮香香亮。
第二个,鼻子没阮香香小巧。
第三个,皮肤没阮香香白嫩。
就这些,叫顶顶漂亮?
楚盛不屑地收回眼光,神情骤然一顿。
他刚才是把阮香香当标准来评判女人的长相?
他自己都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他没把这当回事儿。
说到阮香香……她今天怎么不去上学?
不是好学生么,不上学?
“阿切!”正在给夏课倒水的阮香香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她呢。她吸吸鼻子,转头瞧了一眼夏课,继续倒水。
黄昏之际,阮香香送夏课回家。家里已经被收拾干净,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厨房出来,看到苍白憔悴的夏课,她顿了顿,问:“小课?”
夏课没理她,对阮香香说:“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阮香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系着围裙的女人,点点头,离开夏家。
这一天,高二尖子班的班主任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背过气去。
这混世魔王不仅自己来了,还把其他魔王也给带过来了。
三年前荆城一中以楚盛为首的四大魔王又卷土重来了。
三年前盼星星盼月亮把那四位畜生送走了,结果三年后又齐刷刷地回来了。还全部又聚集到一个班,还是他负责的班级!班主任吐出一口老血。他扶着胸口,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
“你昨天为什么没来上课?”楚盛问在放书包的阮香香。阮香香不想和他说话。
书包带子被他扯过去,“喂。”
阮香香蹙眉,还是不说话。
“阮香香同学,你怎么这样对你的同桌,我这是在关心你。”楚盛松开她的书包带子。
听到他的话,阮香香一滞。她这么做确实不太礼貌。她只是不想和他做朋友。
不理他,他生气,然后他就不会缠着再和她做朋友。这是她计划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尊,如果别人这么对她,久而久之,她就不会再搭理多对方。
把一瞬间的动摇压下去,阮香香默默地翻开书。
楚盛见她铁了心地把他当做空气,他眯了眯眼,心中计算一番。
下课后,走廊里,郑轩贼兮兮地拉住楚盛,说:“我说你干嘛要重新上高中呢,感情是为了那美女啊。”他发现楚盛旁边坐着的是上次在酒吧看见的那美女,一下子就想明白过来。
李舟和周启生叼着烟凑过来,“什么,什么美女?”
“就坐盛哥旁边的那女生,”说着郑轩指向提着垃圾桶朝走廊尽头走的阮香香,“喏,就她。”
李舟和周启生纷纷扬起眉尖。
走廊尽头,提着垃圾桶的阮香香又小又白,秀丽的侧颜被几缕头发挡住。
“盛哥,还说你没看上人家,都追到学校里来了。”郑轩啧了一声。
“什么看上不看上,就一乐子而已。”楚盛满不在乎道。
“乐子?”
“逗着玩儿。”楚盛把口中的牛奶吐回盒子里。以前还勉强能喝下去的牛奶,现在就算是勉强着也喝不下去了。
忆起阮香香身上的香味,他舔舔唇,有点馋。
“还真逗着玩儿啊?”郑轩不信。
“你说呢。”楚盛白他一眼。郑轩唉了一声,“还以为你看上她了,原来还真是逗着玩儿。”
李舟撩了把白得耀眼的短发,说:“长得还挺合我胃口,咱们也去逗逗?”说着他就要走向阮香香。却不料被一只脚挡住。他抬头,“盛哥?”
楚盛说:“你们谁也不准逗她。”语气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不是,盛哥,你都能逗着玩儿,我们为什么不能?”
“现在她是老子的乐子。”楚盛漫不经心。
“你也太霸道了吧,反正都是乐子,你逗也是一样的,我逗还不是一样的。”
“我说,不准。”楚盛拧起剑眉。
“盛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有乐子大家一起分享啊,从前不都是这样吗?”
楚盛眸光滞了滞。他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愿让别人逗她。
忖了忖,他说:“老子都没玩儿够,等老子玩儿够之后再说。”
李舟切了声,“成成成,等你玩够了,通知兄弟一声。”
眼光在进入教室门口的阮香香身上转了一圈,楚盛扔掉牛奶盒,对他们说:“帮个忙。”
午后阳光热烈,塑胶跑道上升腾出层层热气。
自由活动后,阮香香准备找个阴凉的地方看书。
倏尔身侧一黑,似有什么东西急速飞过来。
“小心!”
她的肩膀被人扣住,紧接着一声闷响震击到她的耳膜。她愕然地看着为她挡住飞来的篮球的男人。
“你……你没事吧?”收起惊惶,她赶紧问。
楚盛佝偻着,“疼!”
阮香香急了,“哪里,哪里疼?”
楚盛似乎是站不住,“脑袋,脑袋疼。”
“我带你去医务室。”阮香香半秒钟也不敢耽搁,连忙搀扶着他往前走。
当她察觉两人挨得太紧时,她拉开一些距离。
“哎哟……”楚盛突然痛呼,恨不得大半个身子都靠到她身上。
“怎么了?”她慌忙问。
“疼。”他仿佛很痛苦,贴着她更近了些。
这时候阮香香也顾不得其它,快步扶着他往前走。
楚盛一边叫唤着疼,一边越贴她越近,不着痕迹地在她颈边吸了口气。
“我刚刚没用多大力气吧?你看盛哥那个样子,还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郑轩捡起篮球,看着他们走远。
“平时见血都不喊疼的主,就被篮球轻轻碰了一下,能疼成那样?也就是阮香香不了解他,要是了解他还能被骗!”
李舟挠挠下巴,饶有兴致道:“被骗到,才好玩嘛。”
医务室里,医生检查了一下楚盛被砸的地方,说:“得去医院检查。”
阮香香懵了,她紧张地看着医生,“很严重吗?”
医生放下工具,说:“快带他去医院。”
阮香香看了一眼还在喊疼的楚盛,“楚盛,你还好吗?我带你去医院。”
他半睁眼,抓紧她的袖子。
医生看着他那副可怜样儿,额角直抽抽。也不知他让她骗这小女生做什么。
上了出租车,楚盛把头搁在阮香香肩膀上,抓着她的袖子摇了摇,“阮香香,你看看,我头上是不是起了个包,好疼。”
阮香香侧过眼睛,“没有啊。”
“你仔细看看。”楚盛几乎挪到她怀里,低着头让她看。阮香香轻轻扒开他的头发,唯恐弄疼他,“没有的。”
“那为什么这么疼。”他仰起下颌,盯着她。她被盯得一阵愧疚,“对不起,你忍忍,到医院检查检查就知道了。”
达到医院,医生检查出结果,脑震荡。
“脑震荡?”阮香香没想到那个篮球能有这么大一威力,把他砸出脑震荡了。
“情况不稳定,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医生的语气很平板。
阮香香更加愧疚,连忙去办住院手续。
病床上,穿着病服的楚盛翘着腿,低低地哼着歌,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立即放下摇晃的腿。
闻到身侧的奶香,他扶额,“你回来了。”
阮香香把手续单子放在桌台上,说:“得住好几天院,对不起。”
他捂着头,说:“不要紧。”
见他捂头,她急问:“你还疼吗?”
“有一点。”
“我去问问医生。”
“没事。”
静默半晌,楚盛掀起眼帘,扯扯她的衣摆,“阮香香,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他一手捂头,一手攥着她,看着惨兮兮,可怜巴巴的。阮香香嘴唇微张。
听别人说他是坏学生,不能招惹的坏学生,可平心而论,自认识他以来,除了最开始的误会,他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反而还多次帮助她。
这次还为了她被砸成脑震荡。她要是再像从前那样对他,未免太没良心。
她在犹豫。
虽然他是坏学生,但他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
“好吗?”他又拽拽她。阮香香唔了一声,“好。”
他瞳仁发亮,精致的眉目清晰起来,“说好了,以后不许不理我。”
“不会的。”她把衣角从他手中抽出来,说:“我还没向班主任请假,我得回去帮你补个假条。”
楚盛哪里能让她走,他说:“打个电话就行了。”
“要补假条的,不然————”
楚盛却已经拿出电话,播出电话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收起手机,说:“请好假了。”
阮香香说:“那,那你休息吧。”她准备等他不疼了再回学校。
他把被子拉上来,只露出一张脸。
她有些赧然,垂下长睫,睫毛弯弯,在干净的眼底投下漂亮的剪影。
楚盛的指尖在被子里划两道圆弧,他抬起后脑勺,凑近她一些,要丈量什么,却又丈量不及。
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他的肩膀磨蹭枕头,又用手抓枕头。
阮香香疑惑:“你要做什么?”
“枕头位置不舒服。”他说。
“我给你挪。”她靠近,俯身。柔顺的长发随着馨香洒到他耳侧。
“好了吗?”她问。注视她近在咫尺的脸,他说:“不好。”
阮香香继续调整位置,没发觉他紧盯着她的睫毛。楚盛终于丈量出她睫毛的长度,要收回目光之时,注意力集中到她嫩白的肌肤上。
滑滑嫩嫩的肌肤似乎比之前更加软软白白,仿佛一戳就会弹起来。回忆起他曾经在食堂里碰过她的脸颊,他的手心发痒,正欲再戳一戳她的面颊,就只听见她问:“这样可以吗?”
他按捺住冲动,点点头。
阮香香直起身,说:“你先休息,要是又疼得厉害,你告诉我。”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垂首玩手机。
晚些时候,阮香香回校后,病房里进来几个人。
“盛哥,听说你脑震荡了?我那一下也没多重,你咋就脑震荡了呢?”郑轩瞧着二郎腿,笑嘻嘻道。
楚盛把抱枕扔到他身上,说:“谢了啊。”
把抱枕丢开,郑轩说:“以前没发现你演技这么好啊,盛哥,你干脆进娱乐圈演戏去吧,就你这长相,去娱乐圈不得秒杀那些个什么小鲜肉。”
楚盛轻嗤,想起阮香香临走前答应这几天会来照顾他,不禁弯起嘴角。然后说:“这几天你们别来医院,别说漏嘴让她发现了。”
“行行行。”
“别让我家里人知道我在医院里。”楚盛又道。
“那当然不能,要是你爷爷知道是我把你砸进医院的,不得扒了我的皮。”虽然是假的,郑轩也不敢冒那个险。
他们这伙人,谁都不怕,就怕楚盛他爷爷。小时候他们住一个大院,早就见识过楚爷爷的厉害,要谁欺负了楚盛,他爷爷能把那人给欺负十倍回来。虽然从小谁都不敢欺负楚盛。
连自家爸妈都怕楚爷爷!更何况他了。
=
阮香香给夏课发短信,问她身体好些没有。夏课说她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去上学。阮香香心下轻松,和她说了再见之后想起还躺在医院里的楚盛。
如果不是他替她挡住篮球,脑震荡的就是她了。从小就怕疼的阮香香想着就疼。她琢磨着给他也发条短信问问情况,却猛然记起她根本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她才关掉手机,阮妈就来叫她。
“香香,钢琴老师到了。”
“我马上就来。”
琴房里,钢琴老师赞叹,“你进步得很快。”
不,不是很快,是非常快。她知道有些人学琴是有天赋的,但能天赋到如此程度也实在是少见。
一个多月前阮香香还没碰过钢琴,一个月后就能学到这种地步,可谓是神速。
阮香香谈琴,踏板的使用较少,弹有些难度的作品的话,减少对踏板的使用会对手指的清晰度和颗粒性要求很高,所以只要弹错一个音就很容易被发现。但她的错误率极低。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弹钢琴。钢琴老师喟叹,完成教学任务后离开阮家。阮香香接着练习。
阮青森合上书,穿过走廊,一阵悠扬的音乐传到耳畔。他往前走两步,目光缓缓送到音源处。
明亮的琴房里,少女坐在钢琴前,白色的裙身与黑色的钢琴衬出两种极端。她的手指在琴键间跳跃,头发随着动作弧度微晃。
流动的音乐与她融为一体,演变成炫目的光,向四处散开。
音乐从舒缓到激昂,又从激昂到舒缓,反反复复几次,在最后一次达到最高端,情绪释放到极致后,归于平淡。
阮香香呼出一口气,这才察觉门边有人。她转过身,与门边的少年四目交接。
阮青森猝然回神。意识到方才他竟沉浸在琴声里,他有些自厌,冷着面大步走远。阮香香叹息。
隔天阮香香起得比平时早一些,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病房里很安静,楚盛还在睡觉。她看了下时间,又看了下还在冒热气的早餐,轻轻唤他,“楚盛,醒醒。”
他纹丝不动。
“楚盛,楚盛?”
“别吵老子。”窝在被子里的楚盛翻身,衣服下摆往上一卷,精壮的腹肌暴露出来。
阮香香耳根发热,连忙别开视线。她不打算再吵醒他了。她捂着眼走近,把他翻下来的被子提上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楚盛闻到一阵奶香。他咂咂嘴,鼻翼微张。香味愈发浓烈,勾的他馋隐发作。双目紧合的他顺着香味移动。
刚把被子给楚盛盖好的阮香香只觉腰间一紧,下一秒就摔到了床上。
热烘烘的气息喷洒在她颈边,低哑的声音响起。
“香……香……”
楚盛狠狠地箍着她的腰,像条小狗,鼻子在她颈边上上下下地嗅,一口咬了下来。
痛呼响彻室内。
迷迷瞪瞪的楚盛一瞬间被惊醒,旋即怀中香软消失。他迷茫地望着站在远处按着脖子的阮香香,用几秒钟的时间弄清楚了状况。
梦中模模糊糊的白软,香甜可口,原来是她。他还以为是在做梦。触及阮香香又羞又怒的面容,他解释,“我刚才在做梦,以为在吃东西,不小心咬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他的解释,阮香香渐渐消气。她摁了摁已经不疼的脖子,说:“没关系。”然后把早餐放到他旁边,“你趁热吃。”
她把书包里的牛奶拿出来,递给楚盛,“你要的牛奶。”
昨天他说他要喝她家里的牛奶,让她给他带。楚盛咬住吸管,喝的时候瞟瞟她。见她确实没有再生气,眉间展开。
当他抿进牛奶后,他一凛。抬高牛奶盒,的确是之前阮家送给他的牛奶,为什么味道不一样。丝滑奶味在唇齿间蔓延,舒服地他浑身发软。
“这牛奶,为什么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他原本就是要喝这种牛奶,此时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喝到,止不住兴奋。
阮香香清清嗓子,说:“什么不一样?”
“我喝过你家的牛奶,跟这个不一样。”
阮香香说:“不是一样的吗?”
楚盛疑惑了。他闻闻泛着馨香的牛奶。难道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这牛奶经过她的手,沾染过她身上的香气,所以才让他感觉不同?
愈发认定这个猜测的正确性,楚盛眼神熠熠,“以后你能每天都给我带一盒牛奶吗?”
阮香香没有立刻应答。这牛奶是阮家的牛奶,只不过为了让他恢复得快一些,她在里面加了几滴她指尖的牛奶。所以他才会感觉不同。
要一直给他喝这个吗?
她踟蹰。加几滴牛奶,他只会出一些汗,不会察觉异常。她指尖的牛奶也不会有暴露的危险。
“可以。”她说。
楚盛咧唇一笑,唇红齿白。
“我去学校了。”阮香香背起书包。楚盛无意间瞥到她脖子上的印记,舔了下留有余香的牙齿。
那一口留下的香甜哪里是手中的牛奶比得过的。
他静默良久,两口将牛奶喝完,还意犹未尽。敲敲盒子底端,把最后一滴牛奶吸入口中。
阮香香用走出医院,用手机照了下脖子。随即去买了创可贴。她赶到教室,一眼瞧见夏课。
“夏课。”阮香香走到她面前。夏课冲她笑。
“你好了吗?”
“好了。”夏课已不复先前的苍白憔悴,又恢复到原先健康的模样。
阮香香安心,“我回座位了。”
“嗯嗯,去吧。”
早上的数学课老师发了一张卷子,让她们在两节课之内做完。阮香香很快做完,检查好几遍确认无误后,她放下笔,凝神默记早课听写过的单词。
“你做完了?”数学老师站到她面前。
她点点头。
数学老师很诧异。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完了?他拿起她的卷子,前前后后细细过了一遍。
将分数估算出来,他更加惊诧。
近来阮香香上课认真听讲,作业也认真完成,但她原本成绩太差,一时难以补回来,却没想到她能进步如此之快。
这张卷子难度适中,但以她原本的成绩是如何也解不出来这些题的。
卷子昨天他才把题目完整地安排出来,所以她不可能提前知道答案。
莫非她原本极其聪慧,只是先前不好好学习,才埋没了才智?
也只有这个可能。
数学老师很欣慰,多一个成绩好的学生,总是比多一个成绩差的学生要好。他微笑,“再检查一下吧。”
“谢谢老师。”
再检查过一遍,阮香香把卷子合起来。下课铃一打,就有人陆续交卷。
阮香香跟着夏课去操场集合做操。
“夏课,你爸妈现在怎么样了?”阮香香忖度好久才问出口。
“还能怎样,离呗。”夏课厌倦于他们的争吵,不如离了算了。耗着互相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
阮香香捏捏她,说:“你不要难过。”
“我已经不难过了,习惯了。唉,你别担心我,没啥。”
“嗯。”
课间操结束,刘霖懒懒散散地在在阮青森旁边走着,说:“这一天天的,做个什么操啊,不如把时间剩下来补个觉。不知道高三学生的睡眠时间很珍贵吗!”
“你把晚上熬夜打游戏的时间用来睡觉,大概就不会缺做操的这点时间。”阮青森睨他。
刘霖一囧,“还是不是兄弟了,人艰不拆啊。”
阮青森冷哼。刘霖眼光一晃,视野里出现一抹纤白的身影。
乌黑柔顺的长发,雪白略带红润的小脸,纤细玲珑的腰,笔直白皙的腿。
刘霖呆呆地站立到原地。
“不走了?”阮青森回眸。见他凝视某个方向,阮青森偏过身。一眼看到阮香香。
她挽着一个女生的胳膊,迎面走过来。
像白得发亮的一团光。
昨日琴房里耀眼的那团光。
阮青森冷淡地转回身,对刘霖说:“还不走?”
刘霖恋恋不舍地侧身,感叹,“那是阮香香吧?我感觉她好像是越来越漂亮了。前些天还没感觉这么漂亮呢。”
再漂亮下去,就没现在那校花什么事了。
“青森,她不会真的去整容了吧?”
“想知道,自己问去。”阮青森面色不悦。
知道阮青森不待见她这个妹妹,刘霖闭嘴。
彼时楚盛在医院里无聊得快发疯。他头枕胳膊,含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他有点后悔。不应该要住几天院的。住这几天院,就没办法想见阮香香就见阮香香了。
从前倒还好,如今那种想要见到她的欲望比以往更加强烈。
可是不住院的话,她就没那么照顾他了。他更喜欢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在医院里他也有理由让她照顾他。
他把烟头吐出来,想要给她打个电话,却又发现他没她联系方式。
这个重要的问题他居然忘记了。他立即找人查到她的联系方式。
电话打通,清绵的女声从话筒传到耳畔。
如同电流击中他的耳膜,带起一阵酥麻。他摸摸耳朵,说:“是我。”
“楚盛?”
“嗯。”
“你有什么事?”
楚盛敲敲膝盖,说:“我头疼。”
她的语速登时急促,“头疼?医生检查过了没有?”
“检查过了,说是后遗症。”
“疼得厉害?”
“现在好些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一放学就过来。”
“你要快点,我想喝牛奶。”
“好。”
楚盛挂断通话,抿着嘴笑。
他数着时间,只觉时间过得太慢。终于熬到五点多,他等到她的身影。
“我给你买了吃的。”阮香香气喘吁吁。
楚盛接过食物,见她两颊因为剧烈运动而浮起红晕,犹如贴过两瓣鲜艳的桃花,翠翠生生,娇艳欲滴。
下意识的,他用指腹碰触她的脸颊。阮香香后退。
他索性探长手臂,把她拉过来,捏捏她的脸。
“你脸上有汗,我给你擦擦。”他说。阮香香赧然,“我自己来就好了。”
方才捏看几下,楚盛已经过瘾,遂放开她。
“牛奶呢?”他问正在擦汗的阮香香。
阮香香掏出热过的牛奶。他喝牛奶,她问:“没人照顾你吗?”
从昨天到今天,一直没见他的家人。
楚盛斟酌,说:“我没让家里人知道,怕他们担心。”
“那请一个护工吧。”他一个人也不是个办法。
他又不是缺胳膊缺腿,用不上护工。不过她这么问……他说:“阮香香,你是不是不想照顾我,嫌我烦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怕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不太行。”她迅疾否认。
“我不喜欢陌生人照顾我。”他说。
“那,那在你出院之前,我尽量多花时间照顾你。”
他满意了。
“对了,昨天砸到你的那个人……”
“查清楚了,人也不是故意的,我没计较。”楚盛心道他要是计较那人,不就不能计较她了嘛。
“喔。”
阮香香把买的吃的打开,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你说的那个后遗症,会持续多久?”
思绪转几圈,楚盛回答:“医生也没给准确时间。”
阮香香颔首。他看起来很强壮,都能砸出严重的脑震荡,要是是她,肯定会比他更严重。
她琢磨着,得在牛奶里多加点她的牛奶,这样他会好得更快。
阮香香在医院里待了许久,妈妈催她回去她才不得不回家。
阮妈问:“你什么同学?”
“我同桌。”
“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阮妈语调拉长。
“在他出院之前我得抽空照顾他。”
“别耽误学习就行。”
“不会的。”
歪在阮香香怀里的阮小南说:“姐姐,巧克力没了。”
这两天阮香香要照顾楚盛,忘记给阮小南做巧克力的事。她说:“我这就给你做去。”
提及巧克力,阮妈心中一动,“香香,多做点些,我和你爸也挺喜欢吃。”
“嗯,好。”
暮色四合,阮青森从足球场归来。
“哥哥。”嚼着刚出炉的巧克力的阮小南跑过去。阮青森抱起他。
阮小南把半块巧克力塞到他嘴边,“哥哥,吃。”
阮青森顺势就吃了下去。香浓的巧克力滑入肺腑,如同将方才踢过足球耗掉的精力重新吸收回来。
四肢的酸乏瞬间消散不少。他诧然。
“哥哥,好不好吃?”阮小南一脸期待地问。
“很好吃。”平素里对巧克力不感兴趣的他甚至还想再吃一块。
阮小南嘻嘻一笑,“我就知道没有谁会觉得不好吃的。姐姐做的巧克力,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
稚嫩的童音落下,阮青森身形一僵,“这巧克力是她做的?”
“是呀,姐姐做的!爸爸妈妈都喜欢吃!”
阮青森喉咙卡住,像是要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呕出来。他放下阮小南,径直上楼。
他灌下去几杯水,将口腔里巧克力的余味冲淡。然后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他去餐厅吃饭。
“香香,你做巧克力的手艺可比那些什么大师要好得多。”吃饭期间,阮爸不停地夸赞阮香香。
阮香香对他的夸赞受之有愧,只不过是因为有牛奶,所以巧克力才能比其它巧克力美味,并非是她的手艺好。
“香香要是去开个巧克力店,绝对不愁没生意。”阮妈跟着夸。
“也……也没那么好。”阮香香脸红。
阮小南插话,“为什么没那么好?姐姐做的巧克力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哥哥都说好吃!”
这话一出,餐厅里霎时安静了。
犹如被人插了一刀,阮青森神色微青,语气硬邦邦的,“我没说过。”
“哥哥骗人,明明就说过,还说很好吃呢。”阮小南奶声奶气道。
“你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哥哥你撒谎哦,不是你跟我说好孩子不许撒谎吗?你竟然撒谎!”
阮青森脸色更青,他咳了一下,把餐具搁到一边,“不吃了。”说完就从餐厅消失。
“小南,你哥真说好吃了?”阮妈问。
“真的,哥哥真的说了。”
阮妈看着阮青森的背影,眼中笑意愈深。
阮香香静坐沉思。小南不会说谎话。阮青森居然真的夸她做的巧克力好吃。
尽管他刚才否认了,她心里也不禁生出一丝开心。
与此同时,楚家大宅里。
楚妈抱怨,“靓靓也真是,两天了都还不回家。”
她都两天不见儿子了。
“谁知道去哪儿瞎混了。”楚爸翻了下报纸。
楚妈之前打过电话,楚盛只说跟郑轩他们玩去了就挂了电话。他们去哪儿玩了?
楚妈又给儿子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她给郑轩打电话。
郑轩说他们在外地玩儿,过两天就回来。
这不前一段日子才才去国外,又跑到外地去疯?楚妈其实挺不放心儿子离开荆城,天高皇帝远的,也照应不到。
她问郑轩楚盛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郑轩说他睡了。
“别玩太久,早点回来。”她叮嘱。
“好,阿姨,我会告诉他的。”
郑轩将高尔夫球踢到一旁,把电话拨给楚盛。没人应。他发微信。
“盛哥,你没回家?不会还在医院吧?阿姨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你在外地,你可别说漏了啊。”
在卫生间里净完手,楚盛拿过手机,看过郑轩的消息,他回复OK。
躺到床上,他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浮现出一张瓷白小脸,粉嫩的两颊在他眼前晃啊晃,晃啊晃。
他刚伸出手,那张脸就消失了。
那张脸转而出现在脑海中,伴随着凝神香气。
胸中倏尔一阵烦躁。
他决定不再住这什么院了,住院哪能像在学校里时时刻刻见到她。
再次见到楚盛,他眼底的青黑让她担忧,阮香香问:“你没睡好?”
是没睡好,想见她想了一夜。楚盛说:“半夜头疼,就没睡好。”
“这会儿还疼吗?”
他摇摇头。
“快把早餐吃了。”她打开香喷喷的早餐。楚盛却第一时间喝光牛奶。他只觉今日的牛奶比昨日的更香浓,无法控制地一口饮尽。
咀嚼着食物,他说:“等下就出院。”
“不用再观察了吗?”
“医生说不用了。”
“可你昨夜还头疼。”
“那是后遗症,以后可能也会头疼。”
阮香香犹疑。
“医生都说可以出院了,你别担心。”
办完出院手续,楚盛把之前买的生活用品全部扔掉,一身轻松地说:“走吧,去学校。”
“去学校?你不回去修养?”
“这不是在医院里修养够了。”
“你这样能行吗?”
楚盛拍拍胸脯,“能行。”
出租车里,楚盛不动声色地朝阮香香的方向移动。阮香香塞着耳机观窗外风景,并未察觉。
肩上忽然沉下重量,阮香香吓了一跳,才转过脸,就只见他从她肩头俯趴下来,歪头枕在她腿上。
“楚盛?”她不自在地推推他。他抱紧她,低低道:“昨晚没睡好,困。”
阮香香推他的动作停下。她建议:“要不你就别去学校,回家睡个觉。”
他在她裙间摇摇头,“你别说话了,我困。”
他像个被宠大的任性小孩,语气里似有一些撒娇的意味。
阮香香感觉出租车司机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她有些头大,但也没推开他。
歪在阮香香腿上的楚盛得逞,在她发现不了的地方勾勾唇,随即堕入黑甜乡。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作为补偿,今天爆更三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