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结束
罪魁祸首逃掉了, 河中已经变成黑色怪兽的浮游生物却并没有消失, 它已经不再吸收触碰到的所有生物的水分，但快撑爆整个河道的巨大体形，依旧是个威胁。
福泽谕吉的拔刀术有一定的阻挡能力，但也只能清理出一小片区域仅供剩余的人撤退。
军警很快派遣了直升机救援队，甚至战斗机, 但作为弱点的异能宝石几乎看不清在哪个位置，枪弹对它虽然有一定的作用, 但只要它在河水中，就可以无限修复自身。
在一架战斗机差点被浮游怪兽喷射的子弹打下来后，空中作战也陷入了僵局。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浮游怪物没有再继续变大了, 它现在就像一摊五六层高的淤泥，在没有受到攻击的时候也不会行动, 让乔莉想起当它还在金发女人的身体里时呆呆傻傻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 她突然回忆起, 自己曾经是跟它对话过的, 是刚在河里发现它的时候，乔莉问它是女鬼还是僵尸，然后它回答“是九”。
难道它其实是有智慧的吗……program也曾说过它体内的那个宝石原本的异能是可以让东西拥有意识。
如果没有意识，那些肉眼都看不清的浮游生物是怎么会集合成这样一个大的个体。
虽然可能有些傻, 不过乔莉决定试一下, “九, 是你吗？”
巨大的不可名状的黑色物质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仿佛某些粘稠的东西摩擦一样的蠕动声, 没人能听懂它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让乔莉控制不住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浮游生物其实会不会也是受害者……
在外围的军警也听到了声音，由于它并没有发动攻击，除了严阵以待，他们没有再做多余的事情来激怒这个怪物。上面还在讨论否使用更高当量的炸弹，这里离居民区太近了，不得不考虑地质受损等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军警都收到了另一条指令：立即撤退。
所有人都困惑不解，但又必须要服从命令，没几分钟后，围在安全位置的军警全部都撤退了，只留下空中的一架直升机和侦探社的福泽谕吉和乱步，以及最接近浮游怪物的乔莉。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直升机，上面的涂装可以看出隶属于新闻媒体，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如果被人知道了恐怕会非常麻烦。
“让我进去，我可以带你出来。”乔莉再一次对着浮游怪物说道，她并不是在赌它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或者是不是什么善良的生物。
在她之前去胖揍program的时候，她曾混在军警的人群中，以防万一乔莉顺走了几颗炸弹。
现在可以确定那颗赋予浮游生物意识的异能宝石被它藏在里体内，而只有破坏宝石它才会从集合体变成普通浮游生物。
乔莉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浮游怪物分出一条触手缠住她并往体内拽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跟着进去了。
而刚刚抵达这里的中也，看见的便是乔莉渐渐被浮游生物吞入体内的画面。
“乔莉！！！”
熟悉的呼喊突然从身后传来，乔莉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能希望这么多年过去后两人的默契还在。
如果中也离再近一些，肯定能看懂乔莉的眼神，但他的距离太远了，能认出被黑泥淹没的人是乔莉就已经很不错了，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因为浮游怪物的身体仍然有一部分在往岸上蔓延，所以福泽谕吉一直在控制它上岸的势头，如果不是中也那一嗓子，恐怕他都没注意到乔莉竟然做出那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看着中也一脸悲痛想要把这条河都掀翻的样子，不远处的乱步及时阻止了他，“这位小哥，暂时不要破坏乔莉的计划哦。”
“啊？！”黑红色的纹路在中也的手臂上若隐若现，有些狰狞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比河里的怪物还危险几分。
福泽谕吉轻移位置，挡在了乱步的面前，如同雪山一般的杀气让中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计划？”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词，中也的表情并没有变得多好，从首领那里收到任务目的地和乔莉说的地点一样时，他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乔莉这个家伙最好祈祷自己真的有什么计划，不然……
可恶，中也有些愤怒地把地面踩出一道裂痕，“十分钟，如果那个家伙没有出现，我就把你们塞进去和这个怪物一起解决掉。”
听到他恶狠狠的威胁，福泽谕吉反而收起了刀，双手拢着袖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低头看了一眼中也，“我相信乔莉。”
对方毫无敌意的样子，让刚刚才放出狠话的中也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接着，一旁的乱步补充道：“社长是乔莉的老师。”
中也的表情有些僵硬，老师意味着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不过社长这个称呼好像有些熟悉。
很快，他就想起情报部门曾经提到过的武装侦探社，乔莉竟然跟这个家伙扯上关系了吗，没忍住啧了一声，中也有些焦躁地看向了河面。
而被拉入浮游怪物体内的乔莉，原本已经做好了憋气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直接制造出了一个空腔，连带着空气一起把她带了进来。
“九？！”乔莉没忍住惊叫一声，刚刚缠着她腰部的触手竟然戳她的痒痒肉。
不过很快它就没有做一些小动作了，乔莉感觉自己被带入了浮游怪物的最核心的位置，而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被它隐藏在体内的异能宝石，它嵌在一个仿佛心脏一样的物体上。
真的要直接炸掉吗……
这个浮游生物虽然有意识，但几乎没有任何常识，乔莉藏在身上的炸弹好几次都被触手摸到了，但它没有任何反应。
乔莉决定做最后的尝试。
银色的替身出现在她的身后，乔莉拿出了另一个之前带在身上的东西，那是浮游生物最初寄生的那个外国女人的手臂，在纪德消失后，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乔莉带到了河边，原本准备直接扔掉的，但在进来之前，她又带上了。
银之痕迹只能倒转非生命体的时间，而死去的尸体也在这个范围内，随着手臂上的沙漏倒转，原本因为浮游生物暴涨而变成碎末的肉`体重新凝聚于这个手臂上，很快便恢复成了一个完整的身体。
“九，你能重新变成这个女人吗？”乔莉把尸体拖到了异能宝石旁，伸手覆了上去，如果这个浮游生物没有反应的话，她就直接炸掉这里，“你这个样子很快就会被消灭掉的，只有变成人类才能活下去。”
似乎是某个字眼触动了它，乔莉脚下的黑色物体开始剧烈蠕动起来，就在她戒备着准备扔炸弹的时候，那团仿佛心脏一样的东西裹着异能宝石，飞速融入了女人的体内。
这个女人，或者说九睁开了眼睛，露出里面的黑色浮游生物，不过很快就恢复成了正常人类的眼睛，她有些磕磕绊绊的说出了第一句话：“乔……莉。”
太好了，乔莉终于松了口气，放开了手中的炸弹，然后让银之痕迹抱住还不太会走路的九，两人飞速离开了这里。
没有了九作为核心，这些聚集在一起的浮游怪物虽然一时不会消失，但已经彻底没有了意识，只剩下生物的本能，乔莉也因此毫无心理负担地把炸弹留在了里面。
伴随着爆炸的闷响，乔莉和九一起摔到了岸上。
没想到乔莉出来竟然还带了个裸女，岸上的三人一瞬间同时背过了身。
尤其是中也，头发都有些炸了，“没，没受伤吗，乔莉。”
“放心吧。”安抚完小伙伴，乔莉拽了拽福泽谕吉的袖子，“福泽老师，可以借一下你的外套吗？”
在场的几人，也只有老师的衣服可以裹住九了。
福泽谕吉当然不会拒绝，解决了这个小插曲后，大家的重点重新放在了河里那团突然躁动起来的浮游怪物。
没有了智慧意识，这团巨物不会攻击和躲避，在乔莉的提议下，中也连污浊都不需要使用，直接改变这东西的重力，一脚让它上天，然后投掷到了远处的垃圾焚烧场。
至此，这个造成横滨数百人住院的不明怪物，终于化作灰烬消失于空气之中。
目睹这一画面的九没控制住抖了一下，然后狂喝了三大杯水。
一直盘旋在上空的新闻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解决怪物的画面，不过在中也的和善威胁下，删去了他的画面，武装侦探社也不愿意领功。
最后新闻报道时便成了经过多方人士的努力解决了此次危机，然后配上了事件俯瞰图，乔莉和福泽谕吉他们都在里面，只是没有露脸。
这次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了，但关于怪物出现的原因，是否有幕后黑手，所有可能会被波及自身利益的组织都不会放弃追查，不过这些都和乔莉无关。
她在和草薙报完平安后，就回到了暗街，本来想着可以带中也去东京玩的，但他看起来很忙，明明一副有话想对她说的样子，最后还是匆匆离开了，难道中也年纪轻轻就变成社畜了吗。
等到报社把新闻寄给乔莉后，她都没机会和中也聊上天，倒是被她带回来的九在学会说话后，变得越来越话痨了，总喜欢拉着乔莉问一些弱智问题。
而且没几天九就说起了德式脏话，跟隔壁的酒鬼大叔学的，就在乔莉鸡飞狗跳地教育九不要随便喝不明物体，尤其是排泄物时，报社的人又找上她了。
一个名为佐藤惠子的人想要见她一面，在长崎的圣悟医院。
如果说乔莉一开始还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的话，当听见医院的名字时，不久前的记忆迅速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她想起来了，当初被凤先生收留，住在修女所时，一直照顾她和中也的修女长，就被叫做惠子奶奶。
*
对一张精心保存的照片来说，六年的时间只会让它的颜色泛黄，但对于一个本来就年迈的老人，六年也许是人生的最后一段旅途。
乔莉站在病床前，看着眼神浑浊，带着呼吸机的惠子奶奶，再一次意识到她到底错过了多少，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六年时间。
“莉莉……”惠子张了张嘴，眼睛里带上了一丝神采，“太好了。”
她看起来虚弱无比，因为衰老，声音也变得粗糙低哑，但乔莉却依旧能感受到在那之中的喜悦和温柔，“惠子奶奶。”她凑了过去，贴着她的脸颊，就像曾经那样给了她一个亲亲，“对不起……”
惠子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安抚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乔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之前也曾问过中也一些关于灰王氏族的事情，除了知道幸存者都留在了长崎，便没有再去寻找大家了，六年过去，她以为所有人都会忘记她的……
乔莉有些不知所措地讲着自己的事情，把自己已经长出来的门牙给奶奶看，去掉一些可能会引起她担忧的事情，讲了讲这段时间的经历。
虽然惠子的眼神一直随着乔莉讲述的内容发生着变化，但她却越来越直接地感受到一件事情，惠子奶奶快要去世了。
“太好了。”惠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莉莉还和以前一样。”
“新闻，我看到了。”
“太好了。”
惠子闭上了双眼，看着乔莉的目光里除了满足，还有希望。
乔莉被请出了病房，压抑的情绪让她的胸口有些闷，她有些茫然地走到楼梯间，然后在吸烟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好些天没见的社畜中也，他看起来有些疲倦，穿着一身黑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危险，明明个子不高，但站在吸烟区时，却没人敢靠近，在他的脚边有好几个已经燃尽的烟蒂。
他背对着乔莉，听见脚步声后似乎是把她当做了清洁阿姨，“啧，不要打扰我，等会我会自己清扫。”
带着一点弹舌音的话语总会让人误会他是不是很难以相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想给他人带来麻烦的意思。
“中也，是我。”乔莉走了进去，伸手挥了挥烟雾。
听见她的声音，中也先是一愣，然后有些脸色不好地把她推了出去，“站到外面去，二手烟对小孩子的身体不好。”
“不要，我想和你说话。”乔莉没有理会中也的动作，伸手抱住了他，然后把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
原本想要把她弄出去的中也，几乎没用力气地推了两下，就放弃了抵抗，单手摁灭了手中的烟，迟疑了一下，另一只手便放在了乔莉的脑袋上，“那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