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你配不上她。
傅霆秀气的眉皱了皱，本不想把陆以昼这句话放在心上。
陆以昼从车上下来, 单手撑在了傅霆的肩上, 警告声很明显：“傅霆, 这件事，我觉得作为她的家庭教师,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傅霆语气不耐：“跟你没关系。”
他挺直了背脊，独自一人朝着小区走去。
陆以昼看着傅霆的背影，想也没想直接追了上去。
这个小区的破旧程度还是超乎了陆以昼的想象，前面的傅霆走的很轻松，陆以昼在后面, 时不时就被这个堆着的白菜绊一下, 又撞到那边随意停放的摩托车，而且陆以昼发现，傅霆越走越快，眼看他马上就要在前面那个小区的转弯处消失，陆以昼连忙追上去。
傅霆自然也发现了身后的陆以昼。
他不知道这个人来这里找沈瓷的目的，只是对他非常讨厌, 阴影中, 傅霆的表情除了冷淡, 还有几分厌恶和不耐烦。
沈瓷刚刚把粥喝完，把碗和勺子洗干净放在一旁, 就听见了开门声。
她从厨房走出来, 恰好看到了傅霆推门走入, 沈瓷往前走了一步, 正准备认认真真地向他道个谢。
“沈瓷，你在外面玩够了的话，赶快给我回家。”
一道声音自门口响起，嗓音很低，有点漫不经心，但却能听出其中的恼怒。
沈瓷看到了出现在傅霆身后的陆以昼，差点化身尖叫土拨鼠。
陆以昼脸上蹭的都是灰，前额的刘海因为汗水都黏住了，没有平时云淡风轻的潇洒，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憋了一口气想发火了。
沈瓷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陆学长。”
“你还挺能跑的，哼。”陆以昼的视线落了过来，看着沈瓷垂落下的手在腹部前紧张的握住，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陆以昼斟酌片刻，神情松动了些：“过来，我现在送你回家。”
沈瓷软软的说：“我现在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想留在这里？”陆以昼挑了挑眉，“本来学校关于你们两个的八卦传言就已经够多了，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不是啊！”沈瓷立刻摆手，“是傅霆他……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带我回家吃晚餐的。”
“吃完了啊？”
“嗯。”
“那就过来。”
沈瓷和陆以昼的对话非常言简意赅，沈瓷想了想，觉得从家里跑出来的自己也许真的太任性了，冷静下来想一想……爸爸妈妈，姐姐和哥哥他们也会担心的吧。
她出来的时候，因为生气，把手机都直接关机了。
沈瓷乖乖的往外走，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地傅霆紧紧攥着塑料袋子的提手，连那道勒痕深深陷入手心内，都浑然不觉。
他很想告诉沈瓷，留下来。
我也可以送你回家。
可是他有的，只是门外那辆已经有些生锈的自行车。
和小区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的豪车完全不能相比。
傅霆犹豫了一瞬。
就是这一刻，他伸出的手只轻轻碰了下沈瓷纤细白嫩的手指，便很快地收回。
傅霆又恢复了之前面无表情的模样：“两盒34.7元，”
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沈瓷，沈瓷心虚地摸摸自己的鼻尖，“好，那我回家后给你发红包哦。”
“嗯。”他颔首。
沈瓷抿抿唇，还是很认真的鞠躬向傅霆道了谢，才跟着陆以昼一起离开了傅霆的家。
他不需要这样的大小姐。
这种女孩，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楼道里的脚步声缓缓消失，傅霆才慢慢地走回了厨房，看着已经洗干净的碗筷，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才猛然皱眉。
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像是触电般的跑出了门外，一路追到了小区的门口，恰好看到了沈瓷已经关上了副驾驶座的门，傅霆又往前走了几步，身处昏暗又破旧的小区里的他，和坐在车里像是公主一样的她……
车子开走了。
傅霆一半身体隐藏在阴影中，不知名的情绪在心脏角落缓缓蔓延。
她还是走了。
-
车上，沈瓷在副驾驶的位置有点坐立难安。
她张嘴，想让陆以昼把车子停下来，她去换一下卫生棉，可是陆以昼开车速度飞快，沈瓷觉得自己的头盖骨都快被外面的风掀起来了。
沈瓷：QAQ
她试图回头看着陆以昼。
马路两旁树影茂盛，还有路灯洒下的暖光，在车子往前开，两旁的风景不断向后倒退，那些光芒在陆以昼的脸上和发丝上跳跃，他漆黑的眼尾垂着，那股慵懒散漫的感觉让他看上去有点累，也许……不是累。
只是他习惯性的表现罢了。
被身边的小傻子一直看着，陆以昼浑身都不太好受。
他趁着红绿灯的间隙停了下来，扭头。
“你不要扭来扭去好不好？我还以为你得痔疮了。”
沈瓷：“？？？”
她顿时喊出声：“我可是生理期啊，陆学长！我害怕会弄脏你的车子啊！”
瞬间刹车。
十分钟后，陆以昼提着买回来的裙子敲了敲更衣室的门。
沈瓷是去附近那栋购物中心换了卫生棉才发现不对劲的，牛仔裤后面还是留下了很尴尬的痕迹，沈瓷欲哭无泪，死活不愿意再上车，宁愿自己走回家。
小姑娘脸皮薄，没办法。
陆以昼自认为是个喜欢偷懒还怕麻烦的人，但也不能让一个女孩单独在外面闲逛。
既然是他和沈瑜解除婚约才导致了这些麻烦事的连锁反应，他只能负责到底。
沈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上了衣服，又立刻缩了回去。
陆以昼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不耐烦的玩手机，本身就长得帅，有人回头频频看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旁边路过的两个女孩看到了他，立刻过来：“小哥哥，跟我们合个影吧。”
“哦。”
陆以昼很干脆的拿过手机，对着两个女孩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又把手机丢了回去。
女孩们：“……”
他坐在那里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推塔成功，还没见沈瓷出来，实在有点不耐烦。
陆以昼起身，就看到了更衣室走出的沈瓷低着头，磨磨蹭蹭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陆学长，这衣服有点奇怪，我穿了好久……”沈瓷一副生无可恋的惨淡模样。
陆以昼的表情在看到沈瓷的模样时，有一瞬间愣住了。
沈瓷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粉白色的齐胸衫汉裙，衬的她美丽清纯，身段窈窕，一身雪白的皮肤，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还有漂亮又惹眼的眼睛，温柔的不行，简直就是陆以昼梦中小仙女的模样。
沈瓷家里大多都是洋装和礼服，很少穿这种古典味道的裙子。
她细声细气的道歉：“陆学长，这衣服我以前没穿过，所以花了时间有点长，你应该买普通点的衣服给我的。”
“我喜欢。”
沈瓷有点惊讶：“什么？”
“我买什么你就穿什么，不可以吗？”陆以昼哼了声，揉揉头发，“这衣服你都穿错了。”
他走到了沈瓷面前，把裙摆上垂下的雪纺缎带抚平。
这条汉裙很精致，暗纹和袖口的细节都绣着仙鹤，裙子的料子也不是普通的雪纺垂坠感，裙摆更是十足的光泽感。
此刻两人距离很近，沈瓷身上那股甜甜的味道也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陆以昼不留痕迹地再次拉开距离，“走吧，回家了。”
“嗯。”
沈瓷追上去。
陆以昼的视线落在了她细白的小腿和仿佛一握就会折断的脚踝上。
应该绑个红色的玉石脚链在上面的。
一定更好看。
沈瓷也察觉到了陆以昼眼神……略奇怪。
她想了下，该不会是这身裙子太贵，他有点后悔了吧。
沈瓷立刻信誓旦旦的保证：“陆学长，你放心，你买裙子多少钱，我回头就转账还给你。”
陆以昼的目光这下已经移到了她的脸上。
沈瓷提高了一点音量：“陆学长，裙子多少钱啊。”
陆以昼没有回答她，径直地把手伸到了沈瓷绑着的马尾处，下一秒，原本用来绑着头发的缎带被拆开，黑色的长发滑落向下。
“这样就好看多了。”
陆以昼将缎带缓慢地捏在掌心里，嗓音是淡的，却压根不容沈瓷反驳。
沈瓷继续懵逼中。
她和陆以昼从电梯下来，本来就奔着出口去的，都走到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了，沈瓷忽然被广场右侧那些垂坠着的灯笼所吸引，几步跑过去，好奇地看着那些红彤彤的灯笼下面的金色宣纸。
每一张宣纸上都写着不同的诗句，穿着汉服的小哥哥小姐姐年龄似乎比沈瓷大一点，正在积极的宣传，这周围也有不少人，看着手里的宣纸冥思苦想着。
旁边有个留着齐刘海的小姐姐看到了沈瓷。
这妹子也太好看了。
一身粉粉嫩嫩的汉裙，黑发乖乖的披在肩上，眉眼犹如画卷般温柔。
“有兴趣吗？”
小姐姐递过来了宣传页，“只要能对得上灯笼上的诗句，就可以拿奖励，对的越多，拿的越多哦。”
商业街区人群熙攘，灯火辉煌，有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聚集。
“喔！”沈瓷有些跃跃欲试，她从小姐姐的手里接过宣纸和笔，仰头看着灯笼下面坠着的宣纸上的诗句。
呜呜呜……
沈瓷围绕着活动摆着的无数个灯笼转了好几个圈圈，从起初的开开心心变成了无比失落。
她本来还以为能有几句耳熟能详的诗句呢，结果都是些冷门的，自己压根就没听过的。
陆以昼一回头，发现小姑娘又不见了，气呼呼地追过来，就看着沈瓷心情沉沉地在每个灯笼下面晃着。
陆以昼抬起的胳膊在半空中懒散地挥了下，看了眼小姑娘头顶的灯笼，有点冷嘲热讽。
他朝沈瓷伸出手，说道：“给我。”
沈瓷看着陆以昼修长的手指，顺着指尖，看到了他眼睛微微收敛，眼仁黑亮。
陆以昼接过了宣纸，从桌上借来了毛笔，就沾着桌上砚台里的墨水，一笔一划地在宣纸上写着诗句。
他懒洋洋地弓着背，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柔软地耷拉着，右手握毛笔的姿势却十分标准。
沈瓷凑过去，陆以昼的字迹漂亮而工整，撇横竖钩充满了力道，与他本人性格完全不同。
“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沈瓷叹气：“陆学长，这是什么意思啊？”
陆以昼双手插兜，慢悠悠的把毛笔放回到原位：“亏你还叫沈瓷，连自己的名字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吗。”
沈瓷眼神中带了几分不好意思：“我的古文学的不太好，除了课本那些，其他都没接触过。”
陆以昼的手在她小脑袋上拍了拍，“这句诗呢，出自唐代陆龟蒙的《秘色越器》，讲的就是唐代最著名的越窑瓷，那里产生的瓷器胎质细腻如玉，你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是这样吗……”沈瓷眼睛亮了下，“我没想到，妈妈还挺重视我的。”
陆以昼呵笑一声。
沈瓷露出了十分崇拜的眼神：“陆学长，你的古文学的真好啊。”
“还好，从小就被我妈逼着学。”陆以昼丝毫不谦虚，“我勉强也算是有天赋吧。”
沈瓷很开心：“那我们试试吧，听说第一名的奖励是楼上餐厅的招待卷，我们可以随便吃的。”
陆以昼闻言也是淡笑了下，算是同意了。
接下来的时间，沈瓷负责数着灯笼上的符号，陆以昼就把需要补充的诗句统统写了下来，十几分钟后，他手里已经攥着一沓的宣纸。
沈瓷指着灯笼，转头看向陆以昼：“陆学长，这句是什么意思？”
陆以昼看了过去。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句话刚说完，陆以昼微微一怔，有点尴尬。
“陆学长？”
他嘴角一抽，“小孩子就别问这些了。”
沈瓷略微吃惊，沉吟片刻，“那我百度一下。”
陆以昼按捺下心头躁动：“不用那么麻烦，我告诉你。”
“……如果你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的话，那么，我绝对不会辜负对你的这份感情，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