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两人回到家中，秦淮川提着超市里买的食品走到厨房, 准备做饭。
辛莞抱着一袋牛乳饼干, 边吃边跟在秦淮川身后走到厨房。
一楼的厨房是开放式的结构, 连接着餐厅, 厨房和餐厅左面是一整块墙面大小的玻璃推拉门，外面是一块小庭院, 被两层错落的植物墙包围, 正是仲春时期，墙上的紫藤花与七里香交织在一起开得正茂。
黄昏十分。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流泻在地板和餐桌上，辛莞坐在餐桌前, 边撕水果的包装盒, 边欣赏秦淮川切肉的刀工。
秦淮川站在操作台前, 黑色衬衣的袖子被挽到小臂三分之二的部位, 他微弯下腰, 认真将牛腩周围多余的筋膜割掉, 然后转身拉开地柜抽拉篮, 从各式各样的刀具里选了把日式三德刀, 一刀一刀地牛腩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
辛莞很喜欢看他认真处理食材的模样, 有时候甚至还会偷偷拿手机拍下他的背影，然后发到自己的微博账号上。
她将洗干净的水果放到餐桌上，转头看了眼正背对着她站在厨台前炒菜的秦淮川，然后拿了个苹果准备削了后切成小块做水果拼盘。
思绪不知怎的又飘到了先前在商场经历的那一幕, 恍惚间手指不小心被水果刀割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下一刻便听到身后响起锅铲碰撞的乒乓声音。
“怎么了？”秦淮川放下锅铲立刻转过她的肩，一脸紧张地在她身上扫荡。
“手被割破了，疼......”辛莞手足无措地举起右手喊疼。
一听她喊疼，秦淮川的心瞬间一揪。
他低头瞥见她右手食指上冒出的血珠，眉心瞬间一拧，然后拉起她的手，在她慌乱的瞬间，低头含吮掉她手指上的血珠。
半晌，又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忍一忍。我马上给你拿创可贴。”
他说完便立刻去客厅里拿医药箱，找了半天就没找到箱子，转而问她那天用过医药箱后把箱子放哪儿了。
辛莞一脸懵，“我......我不知道......”
她平时忘性大，又常常丢三落四，用过的东西也是随手一放，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又不记得放在哪了。
秦淮川急得抖着手翻箱倒柜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幸好小萍抱着医药箱从二楼闻声赶了下来，没等小萍开口，秦淮川立刻拿过箱子，终于在里面翻到了一张创可贴，认真帮她贴上。
然后抬手轻抚她的后脑勺，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还疼不疼？”
辛莞看着包在食指指尖上的创可贴，瘪着嘴点了点头：“有点。”
秦淮川拉起她的手，低头吹吹她包着创可贴的食指，好一会儿才抬头，“现在好些没？”
辛莞又点了点头。
秦淮川将她揽进怀里，大手温柔抚着她的后背，沉沉地叹息一声：“那以后不可以拿刀子了，嗯？”
“我就削了个苹果而已。”辛莞埋在他胸口，娇声娇气地说道。
其实她手上划得那道伤口倒也不是很深，只是她跟他待的时间越久，每次稍微一受点小伤吧，就会莫名地矫情起来，非得求安慰求抱抱。
他越是担心，她就越是恃宠而骄，说话的声音也委曲得不行，非得把人给心疼死。
“削苹果还能把手给割伤？”
秦淮川低头刮了刮她的鼻尖，拧紧眉头凝视着她，“那以后更不能让你碰这些了。”
“那我还能做什么？”
反正燃气是不能碰的，厨房也是不能单独进的，就连刀具也被他列为了“不允许”的范围。
“你什么都不用做，”秦淮川亲亲她的额角，“该吃吃该喝喝该花钱享受。”
“是嘛？”她双手环着他的腰，仰头将下巴抵在他胸前，隔着衬衣布料蹭蹭。
“那你不会觉得我特别笨？”
“笨点才好。”
“什么嘛？”她拿眼角斜他。
秦淮川捏捏她白嫩嫩的脸蛋，“笨一点，我才不担心你从我身边跑掉啊。”
“那可不行。”她松开他的怀抱，转身拉开椅子坐下来。
秦淮川哂笑：“为什么？”
辛莞单手支着下巴，想了想又说道：“这不公平。”
“我要是真笨到离不开你，那万一你哪天不要我了，那我得多可怜呀。”
秦淮川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也跟她开起玩笑来：“是吗，有多可怜？”
辛莞瘪了瘪嘴：“反正你又不会心疼我了，说了也没用。”
秦淮川点了点头，似在认真思考，“嗯，这倒也是。”
虽然玩笑归玩笑，对于秦淮川的反应，她心里或多或少是有那么点不爽快的。
这直接导致了吃饭的时候她故意先不动筷子，然后偷偷观察他的反应，直到他先夹了块牛肉喂到她嘴边，她才假装漫不经心地吃一口。
入口的牛腩被炖得软烂入味，嚼起来半点也不柴。
牛肉的味道浓郁，带着番茄的酸甜味，好吃到连舌头都想吞下去。
见她吃得开心，秦淮川又乐此不彼地给她喂了第二块，边喂还表扬说平时难得让他主动喂食的小姑娘今天怎么这么肯赏他脸了。辛莞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本宫愿意，又逗得他开怀笑起来。
这段对话刚好被一旁路过的小萍听见。
小萍偷偷往餐厅望了一眼，刚好看见先生把小姐拉到腿上坐着，耐心地跟她展示如何剥螃蟹。
小姐倒是没怎么认真看他剥蟹，拿起大闸蟹毛茸茸的钳子戳戳他的脸，跟玩似的捉弄他。
看着眼前的画面，小萍突然生出一些有感慨，不由得又想起小姐当年刚搬到先生家里的情形。
那时先生还住在城东的另一个家里。
小姐当初刚搬到那里，遭遇了家庭的变故，孤零零被丢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辛家那边也几乎不来电话关心。
小姐平时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见人，甚至连东西也不怎么吃，成天蔫蔫的，除了窝在床上就是坐在窗台边发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几乎每天都是精神恍惚的状态。
先生那会儿心疼得不行，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小姐做吃的，大热天的在厨房里一呆就是一两个小时，即使开着空调也常常热得汗流浃背，做完一顿还得去浴室冲凉换件干净的衣服，就怕小姐嫌弃他身上有汗味。
小萍在先生家帮佣多年，眼看着先生从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渐渐学会照顾人，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对小姐的每一个习惯了如指掌，甚至连小姐的生理期周期都一一记录在小本子上，常常大半夜还一个人坐在饭厅里研究食谱。
先生心疼小姐从小到大寄人篱下的遭遇，知道她性格敏感又脆弱，所以总是耐心地陪伴着她，求着对她好，还怕她嫌他烦惹她不高兴。
小姐随口说的一句话都像在下达圣旨，家里上上下下都得听小姐的旨意，谁要是敢丝毫怠慢，必定会遭到先生一顿骂。
先生不仅关心小姐的精神状况，同时也给了小姐最好的物质条件。
渐渐地，家里的女士用品越来越多，浴室盥洗台上总是摆满了小姐日常用的各种护肤品，衣帽间里绝大部分也都是小姐的衣物，厨房也换了两个大冰箱，里面塞满了零食和水果，家里女主人的气息越来越浓。
以至于后来家里再也堆不下更多的物品，先生才和小姐商量着搬到现在的家。
庆幸的是，小姐在先生的照顾下一天天好了起来，性格也逐渐变得开朗大方。
从一开始的抗拒冷漠，到渐渐接受先生的好意，再到主动跟先生撒娇打闹，小姐这五年多以来的点滴变化，小萍都一一看在了眼里，不仅替小姐感到欣慰，更是替先生感到欣慰。
想起小姐每每总抱怨自己记性不好、脑子笨，可小萍知道，那不是小姐真的记性不好，而是一种长期以来逐渐形成的依赖，反正她不记得的事情，都有人默默替她记在了心里，并事无巨细地逐一帮她完成了，换谁谁又能长得了记性呢？
*
辛莞今晚对大闸蟹来了兴趣，竟无聊到拿着小剪刀剪蟹钳上的绒毛，还将吃剩下的残骸重新拼了个“大闸蟹”的模样出来。
她去房间拿了拍立得，将重新拼好的“大闸蟹”拍了下来，捏着照片在秦淮川面前得意洋洋地晃来晃去。
秦淮川眼角漾着笑，拿起在桌上的拍立得，“要不我们也来拍张照？”
辛莞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啊。”
秦淮川索性将她拉回大腿上坐着，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举着拍立得，转头看向她面对镜头扬起的可爱笑脸，在快门落下的一瞬间，亲上了她的嘴角。
辛莞拿着照片走到餐厅的另一边，将两人的合照贴在了对面的墙上。
看着满满一整面墙近三分之二的部分都贴满了照片，上面记录了俩人五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第一次为她过生日，她带着漂亮的钻石小皇冠手捧蛋糕对着镜头甜甜微笑的样子；
某次她偷摸到他书房，站在门口偷拍他认真敲键盘的模样，却恰恰被他发现，结果拍到了他对着镜头一脸疑惑的瞬间；
以及去年她跟尹采薇学美甲，闹着要拿他的手做试验，在他手上涂满各种美甲图案，并非要他举着手拍下的照片；
.......
以及他们今晚拍的唯一一张对着镜头亲吻的照片。
看着一墙的回忆，辛莞嘴角再次浮起笑容。
然后指着剩下三分之二的空白部分，转头对上秦淮川扬着笑意的眼眸。
“看到了没？剩下的部分就交给你了哦。”
“以后你得多给我拍照，我要把这整面墙全部都贴满，不然看着怪难受的，一点都不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