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云端数据
那个艾伦是怎么回事？！
那种人简直是最糟糕的存在了！
他本身或许没有恶意, 但却会因为“有趣”而故意让事情往失控的方向发展！这种随心所欲的家伙，比起那种利欲熏心的人更加讨厌，因为后者在权衡得失后，还可能会选择退缩, 而艾伦这种愉快犯却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止！
安格尔先生为什么要将这样的家伙安插到宿舍这里来呢？
是试探吗？
银叶皱眉思考道。
银叶总是想太多。
银叶也知道自己这个习惯不太好, 可他的生存环境让他遇到事情不得不多想一会儿, 而不是像其他优等生那样，觉得事态不妙就直接去找老师。
就像是现在, 明明银叶理智上也明白, 工坊需要大量的符文核心，大家每天加班都忙不过来，安格尔先生应该是最不希望他们这些符文师出事的人了, 但银叶还是觉得不安。
毕竟那可是个黑袍啊！
谁知道艾伦是不是在他的授意下玩的人性测试呢？
银叶正胡思乱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 就听见自己宿舍的门有节奏的被敲了三声。
“谁？！”
银叶谨慎的问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同学里没有这样敲门习惯的。
那就只有艾伦了。
他那么晚了想要做什么？
银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都快凌晨一点了。
银叶可不想在那么晚的时间和那个可疑人士接触，因此他随即故意用充满睡意的口气说道：“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说吗？”
“……是我, 安格尔。”
门外却传来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银叶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安格尔先生？”
但他依然没有开门的打算, 反而更谨慎的瞪着那扇门了：“有什么事吗？”
“你是学院的首席吧？那么数学学得怎么样？”
“数学？”银叶愣住了, 只反射的回答道，“我的成绩还算可以吧！”准确的说，除了数学之类的理科专业打不过，在学园之城也算是顶尖那波了。
“现在数学到底发展到了哪个部分？……积分学过吗？”
“我们学到导数的部分, 积分好像是数学学院才正在研究的。”
“研究……那也差不多够用了, ”安格尔不知为何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叹息, 他再次敲了敲门, “我有点事要你帮忙, 出来一下。”
“好的，请等一下。”这次银叶没有迟疑的从床上下来了。
在数学面前，什么胡思乱想阴谋诡计都不复存在。
银叶飞快的换下了身上的睡衣，穿了平时的衣服，不过在要开门的时候，却犹豫的向着窗外的天空看了一眼。
还好，是下弦月。
银叶先摸了摸自己的尾椎骨，又摸了摸脑袋的两侧，找了一件有帽子的斗篷披在了外面，这才将门打开。
门外确实是安格尔。
他一脸焦急的看着怀表上的时间，但却并不生气对方的磨磨蹭蹭。
——事实上，安格尔觉得自己很理解银叶的心情。换成他自己前世半夜接到公司电话，说服务器故障的时候，也很想要打爆对方的狗头。
“今晚的工资按五倍算，明天你可以休息。”安格尔试图安抚银叶。
他不知道眼前的魅魔少年本来平静下来的心情反而因为过高的工资再度紧张起来。
银叶只碰过一种情况会得到莫名其妙的溢价：
商品是他自己本身。
银叶担心的看向安格尔，却发现安格尔匆匆向着楼下走去。
银叶犹豫了一会，跟在了安格尔后面。
但走在楼道里，银叶愈发觉得不对。
太安静了。
虽说是深夜，但也因此各种白天会被忽略的声音会比平时更加让人在意，比如风的声音，老房子墙壁缝隙的声音，其他房间里的同学（同事）翻身甚至说梦话的声音，但这些细微的声音似乎全部消失了一样。
仔细想起来，自己和安格尔先生隔着门对话了那么久，在这么老旧的建筑里，却没有惊动任何人，本身就有些奇怪。
银叶后知后觉的发现道。
银叶只觉得整个空间里只有自己和安格尔两个人，甚至有一种对着隔壁的门用力一脚踹上去，也不会惊动任何人的感觉。
而且不仅仅是声音，空间感也很奇怪。
整个世界也变成了黑白两色，似乎在一种平面的空间中走动的时候，整个世界不仅失真起来，连上下左右都变得暧昧了。
银叶记得自己刚刚明明在下楼，现在却变成了上楼。
周围环境也发生了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所在的位置不再是员工宿舍，而是工坊店面的楼上，是比三楼的安格尔的卧室还要更高的地方。
“安格尔先生，我们要去哪里？”银叶忍不住问道。
“天空泉的大脑……或者说，云端数据中心？”
安格尔用银叶不懂的话回答道。
*
不过听不懂也无所谓，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反而是正确的。
银叶也不知道自己跟在安格尔后面走了多久，那黑白两色的阶梯最上方，终于了出现了一个小小方块所代表的开口。
安格尔毫不犹豫的从那个方块处钻了出去，银叶麻木的跟在后面。
事实上，银叶在那扭曲的空间走得太久了，他的时间感和空间感都有些扭曲，他现在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一阵冷风吹醒了他。
银叶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看向四周，发现声音和色彩回来了。
但比起这个，更让银叶震惊的是，他似乎位于云层之上，抬起头是毫无遮掩的璀璨星空，向下眺望，是黑暗的城市轮廓和市中心被煤油路灯点缀的街道。
最神奇的是脚下软绵绵的触感，银叶发现自己和安格尔踩在一小朵白色的云朵上，有点难以控制重心，比起站稳身体，更想要索性脱掉鞋子，用自己的双脚感受那份柔软。
这个感觉似乎比之前更像是做梦了。
不过，自己应该是不会梦见那么美好的景象的，连幻想都不太可能。
银叶很有觉悟的想道。
这时候，也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到了安格尔的脑袋上：
“你总算过来了喵！”
黑猫如此抱怨道，它和黑暗是那么的混合一体，以至于不仔细看都观察不到它的存在。
“是我来晚了，”安格尔摸着秘银的脑袋询问道，“现在魔力溢出情况怎么样了？”
“比刚刚更严重了喵！”秘银举了举爪子，“再不扩容的话，也许会崩塌掉一小部分也说不定。”
“啧！怎么突然那么严重的？”安格尔抱怨道。
在他们对话期间，银叶感觉到脚下的云朵开始移动。
银叶好奇的观察着下方的城市，虽然城市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对于拥有一定程度黑暗视觉的魅魔混血来说并不算什么，而且银叶发现云朵移动的方向让他有点眼熟。
这对银叶来说可很罕见，毕竟银叶并不是塞西里亚的本地人，他是因为工作才来到这座城市的，还没有时间了解这座城市。
银叶唯一一次去的比较远的地方，是去参观安格尔“教育试点”的义学。
这并不是工坊要求的活动，银叶也不是魔力基站奠基当天去的，只是他有收集情报的习惯，所以在报纸上了解到有这件事后，银叶趁着休息日提前去那个义学看了看。
那个义学是很普通的义学，和银叶待过的没什么不同。
银叶匆匆逛了一圈，觉得就算是安格尔搞得“教育试点”大概也不是短期可以见效的，所以他准备过个半年再去看看。
现在脚下的云朵却正向着那所义学的方向移动，银叶已经看见了义学的轮廓。
在这样的深夜中，学校当然没有老师和学生，看起来平安无事。
有问题的是义学的上方。
银叶看见一大块的云层堆叠在那里，里面隐隐有雷电闪动着，看起来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可怖样子。
秘银却拍了拍爪子，让脚下的云朵向着那闪动着雷电的雷云中间飞去。
那朵雷云在外面看就很恐怖，里面就更加恐怖了。
银叶感觉身上黏糊糊的，而且雷电近在咫尺，好几次有电火花在他脸颊附近炸开，以至于他原本就有点卷的烟灰色头发现在像是绵羊的毛一样卷的更厉害了！
更让银叶难受的是，这雷电中似乎含有巨大的魔力，以至于他的身体有点蠢蠢欲动。
银叶慌忙拉紧了斗篷，将帽子戴在了头上，并且紧张的看了安格尔一眼。
安格尔丝毫没有受到雷电的影响，也没有注意到银叶的目光。
还是秘银瞥了银叶一眼，用爪子拍了拍安格尔的脸，安格尔才莫名其妙转过头，发现到银叶的惨状。
“抱歉。”
安格尔挥了挥手，一个魔力罩笼罩在了银叶周围，有效的隔绝开了雷电和魔力的涌动，也让银叶松了口气。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雷云的中心。
那里有个倒立着的平台，而平台的下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
恩丽丝就坐在那个倒立的平台上，对比那巨大的水晶球像是小小的雪花一样，她看见安格尔等人过来就惊喜的叫了出来：
“安格尔先生！”
“对不起，我来晚了！”安格尔第二次说道。
秘银操控着云层飞到了平台附近，银叶立刻感觉自己的中心上下翻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那个倒立的平台上。
不过在闪动着雷光的云层里，空间感依然是暧昧的，所以银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反倒是银叶在平台上站稳的时候，平台的面积立刻扩充了三倍不止。
“哇，白羊先生好厉害。”恩丽丝当即崇拜的看着银叶说道。
白羊？是说自己吗？
“确实厉害，”安格尔也赞赏的看了银叶一眼，“我还以为魅魔都是恋爱脑，看来是我的偏见了，里面也有正常人嘛！”
魅魔……？！
银叶这次真的炸毛了。
银叶是不敢让这些法师发现他的魅魔混血的，因为当初仪式魔法课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师在发现银叶的血统后立刻变了脸，想要抓银叶当自己的魔法材料，还是因为这老师出了点事，银叶才“幸运”的逃过了一劫，并且想办法将自己的专业转到了不需要直接施法也比较难以暴露的符文专业。
像是安格尔这种传说就会吃人的黑袍，银叶就更害怕对方知道实情了。
“……您，什么时候知道的？”银叶紧张的问道。
“什么什么时候？”安格尔莫名其妙的反问。
他走到了恩丽丝的面前，摸了摸恩丽丝的小脑袋：“辛苦了！”
“不会，”恩丽丝笑得甜甜的，对于安格尔竟然让她加班这件事感觉非常的高兴，“我觉得这个很有趣啊！”
恩丽丝这么说着，拿起了手中的管子。
这根管子是水晶材质的，却像是橡胶一般柔软，也非常长，一端连在了水晶球下方的底座上，一端镶嵌着银质的滤嘴，看着像是水烟壶的烟管。
用法也和烟管类似。
只见恩丽丝拿着管子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向着上方吐出了白色的烟雾来。
那些烟雾在半空中凝结成了小妖精的样子，它们长着蜻蜓一般的翅膀，蜜蜂一般的尾巴，向着周围的云层飞了进去，从中间像是敲砖一般将刚刚凝聚成型的雷电和云层敲了下来，然后带到平台上，加工成方形的砖块。
另一些小妖精正忙碌的将这些砖块高高的垒起，依稀在搭房子的样子。
不过对于小小的妖精来说，这一定是个浩大的工程，它们到现在也只垒出了一个地基。
“换一下手，你先帮妖精们搭房子吧！”安格尔对恩丽丝说道。
恩丽丝乖巧的点了点头。
安格尔则抽出另一根“烟管”递给了银叶：“恩丽丝的天赋不错，运算量还是缺了一点，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显然，安格尔根本没把银叶的魅魔血统当回事。
银叶愣愣的看着烟管，突然就松了口气。
似乎追问也没有意义的感觉。
银叶拿着那个烟管重重的吸了一口，脑海中依稀有大量的数字闪过，不过他将那些东西吐出去的时候，脑子就变得清明了起来，像是刚刚做完了一道数学题似的，非常清爽。
在数学面前，什么胡思乱想阴谋诡计都不复存在（再次强调）。
而且银叶喷出的云雾比恩丽丝制造的大了很多，形成的小妖精也多了许多，在它们的努力下，雷云中的雷电数量迅速下降，而平台上的砖头则快速增加着。
安格尔看银叶的动作，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带着秘银走到了水晶球的面前。
“说起来，才几天时间而已，为什么会累积到那么夸张的魔力的量的？”
安格尔这么抱怨道，他抬起手，向着水晶球按去。
伴随着黑袍法师的动作，水晶球中绽放出浅浅的白光，里面投射出影像来。
*
这几天，小波洛觉得很不满！
非常的不满！
因为魔法冥想课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每天竟然只有两节课，即使将下课时间也算入进去，也没到三个小时！
魔法课本上明明上说，一个法师至少用三个小时候来保持冥想，才足够日常的魔法魔力消耗的——这样想的小波洛显然没意识到，他根本就不是法师。
可小波洛想要利用其他课程的时间偷偷进行冥想，显然也是不行的。
主要是方块冥想法太显眼了！
首先必须画出符文不说，召唤出来的方框还会悬浮在空中，还有音乐！其他的老师会注意不到才奇怪呢！
而且像是小波洛一样想的孩子显然不再少数，这些天来，其他科目的老师不知道抓到了多少个企图在课堂上偷偷进行冥想的。
“你们那么喜欢魔法，回家再去练习！”语言课的老师愤怒道。
“但回家就离开了魔力基站的范围，不能使用方块冥想法了啊！”小波洛不服气道。
他看见了的！
语言课老师每天下课也在进行冥想！
再说这些老师的宿舍离学校很近，在魔力基站的覆盖范围，他们玩…冥想个通宵都不要紧！像是冥想课的亚拉老师就连续带着黑眼圈来上课了呢！
小波洛想到这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我们放学以后，偷偷留下冥想吧！”他对自己的同桌说道。
“可是看门的那个老头会检查所有的教室，确认学生都走了没有啊！”同桌显然早就干过类似的事情了，“被他发现了，会被赶出学校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假装先离开学校，等他检查完毕，我们再从后门那边进来！”
“后门常年都锁着的吧？”后桌也参与了讨论。
“后门边上有个洞，上次我课本忘在学校裡有实验过，正好可以钻的进来！”
“真有你的啊！”
他们就那么商议决定了。
这些孩子的行动力也确实很强，放学后他们装作回家以后，转个弯从后门又爬进了学校，不过这个并不精细的计划到此为止，这群孩子还没有来得及画出自己的冥想符文呢！就看见看门的大爷如同神降一般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那么晚了！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咿呀！出现了！”
孩子们像是见鬼一样叫了起来，小波洛机灵的想要从原处返回，却发现进来的那个窟窿竟然被堵上了！
“我们分开跑！别被抓住了！”小波洛当机立断对其他孩子说道。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慎重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义学中一片鸡飞狗跳。
这些孩子不知道的是，不仅他们的来路被堵住了，连同义学的外面大门也被锁住了，就算是看门的大爷现在要离开学校，恐怕也费尽波折。
而在学校大门外，几个高年级生嘻嘻哈哈的将钥匙从大门上取了下来。
“幸亏小鬼们将看门狗给引走了。”
“是啊，那个老头子好烦！我们在学校多待一下会怎么样啊！”
“上次我还不是在学校里面呢，只是在围墙外多留了一会儿，就被赶走了。”
“明明我们又不是干坏事！”
“是啊，我们只想要‘学习’而已啊！”
这些高年级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着，丝毫没有拿低年级学弟当了祭品的愧疚。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尽快！”最后，为首的说道。
其他学生就露出了认真的表情，然后统一伸出手，画了一个符号。
有几个面前出现了方块冥想法的方框，但另几个的面前，却出现了红色的警告文字：
【您的流量不足，无法连接网络。】
【是否立刻进行魔法课程补充流量？】
“啊啊，为什么会流量不足啊？！”那些学生就哀嚎道。
“你最近都没有冥想，一直在使用《符文连连看》吧！”有人见怪不怪的说道，“都没有储存魔力，当然流量不足了。”
“可是，比起冥想课，我更喜欢符文课哎！”
“死心吧，先用冥想法攒一点魔力再说。”
“唔～～”那几个想要“学习”符文的学生似乎还不死心的样子，“可是明明符文课上还可以用的，那个时候就提示魔力不足了啊！”
“好像人数够多的时候，就可以暂时不计算个人流量。”
“嗯，我上次实验过，开启符文课教程，至少需要九个人。”
听到有人这样说，想要进行《符文连连看》的学生互相数了数，发现是少了人，他们看向了正在进方块冥想法的同学：“你们也来上符文课吧？”
“不要，我想要多攒点魔力！”
“我觉得冥想更好玩！”
“那个太废眼睛了。”
“你们不至于那么不仗义吧！”
在两群人如此争执不下，眼看“放学自助补习小组”就要如此分崩离析的时候，一个学生注意到街道另一边，有几个报童正从那边经过。
“喂，你们，过来一下！”他向着报童招手道。
报童警惕的看着他们：“干什么？你们不买报纸的吧？”
“嘿嘿，你们想要学魔法吗？”那学生露出了不轨的笑容。
其他的学生也反应过来，跟着道：“很好玩的喔！”
报童们用看神经病人的眼神盯着这群学生看了一会，转头就想要离开。
学生们顿时急了：“知道了！我们买报纸就行了！”
“你们要买报纸让我们学魔法？”报童们似乎觉得这群学生更疯了。
但学生们却顾不上那么多，他们掏出了不多的零用钱，互相凑了凑，然后义无反顾的对那些报童说道：“算我们求你们了！一起来学魔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