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江虞要来探班, 因为只是私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郁时青没有特意和石志峰提起, 按照正常时间表继续拍摄。
任柏帮郁时青看着手机，等江虞的消息。
不过上午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让江虞下了飞机就堵在高速, 临近中午才到。
他来时, 片场工作人员都发出阵阵惊呼，完全没想到江虞会空降过来。
孟晨则带着几个助理给大家分发奶茶和甜点。
江虞下车径直往前，没多停留。
越往里，越安静。
棚内正在拍摄。
今天大多是郁时青和林安谨的戏份。
走近时, 江虞抬指虚按唇前，微侧过脸对一旁睁大眼睛正要打招呼的工作人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回眸看向郁时青。
只两个月没见, 其实没多大变化，但郁时青这次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大学生, 表情和肢体动作格外生动，和平常的他反差很大。
江虞抱臂倚靠在一旁铁架上，看着看着, 唇角微扬。
紧接着，穿着制服的林安谨从标记处走到镜头里。
江虞缓缓敛起笑意, 站直起身, 继续走向监视器后的石志峰。
石志峰看到他时一脸惊讶。
镜头一结束就起身笑道：“怎么突然过来，也没打个招呼！”
江虞的视线从监视器屏幕移到场内真正的郁时青身上，闻言才转向石志峰：“我来探班。”
“探班？”石志峰一愣, 立马又笑道, “是来看郁时青的吧？你来得正好, 我们刚要中场休息！”
说完转过身，看向还在和林安谨对台词的郁时青。
林安谨先看到他，很快看到他身旁的江虞，脱口而出：“江虞？”
然后是石志峰的声音：“郁老师，快看看谁来看你了！”
郁时青回过身，正巧和望过来的江虞对视。
他嗪起笑意：“到了。”
林安谨就在一旁，见状怔了怔。
一起拍戏两个月，他早已经发现，郁时青这样的浅淡笑意，常常都是出于礼貌的习惯，也是一种让人自愿沉溺的虚假温柔。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意真的融进眼底。
江虞原本面无表情，见状，冷硬的轮廓陡然破防，也笑了笑，只一下，又收敛，但眼底的柔和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
看着郁时青走近，他转而对石志峰说：“下一场演唱会就在附近，我顺路来片场，一是探班，二是先来适应一下。”
石志峰没想到江虞还有这份心，特意喊来场务：“有剩的盒饭没有，给江虞来一份。”
孟晨：“……”
好家伙，吃盒饭还得捡剩下的。
江虞倒没嫌弃，接过盒饭就和郁时青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安谨手里握着剧本，拿着盒饭，脚步停在他们身后很远，怎么也迈不出去，好像这两人之间的气场，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连任柏和孟晨都另找了地方。
他沉默良久，自顾自走向休息区。
江虞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林安谨，很快收回视线。
郁时青看着他往手心哈气，随手把任柏准备的保温杯递给他：“喝点热水。”
江虞接过保温杯：“有别人喝过吗？”
“只有我。”话落，郁时青想起他毛病繁多，可能会有洁癖，“那边有一次性纸杯。”
江虞看他一眼，直接转开杯盖。
杯子里的水还是烫的，往外涌着热气，他皱眉喝了一口就暂且放下。
再抬头时，看到郁时青把为角色设计的围巾摘下，正要放在桌上，察觉到他的视线，看到他只穿一件衬衫和薄外套，又递过来。
江虞看它一眼，再看郁时青一眼：“什么意思？”
郁时青说：“戴上。”
江虞才接过来。
今天的温度降得很突然，他上飞机前还是零上，下飞机后已经是零下，刚才在室外下车被寒风吹过，身上的衣服纸片般的薄，到现在还透着冷气。
而郁时青的围巾还残留着体温，暖得灼人。
江虞握着它，手指微紧，又看郁时青一眼，才随意搭在肩颈，绕了一圈。
或许只是错觉。
刚才还冰冷的温度隐隐有了上升。
“把这些给我，你怎么办？”郁时青多么怕冷，江虞已经有过领会，这里虽然是室内，但说话时还有白雾，可见其实和室外差距不大，“这个时候生病，石导可不会放过你。”
郁时青含笑看他：“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虚弱。”
江虞和他浸着笑意的眸子对视，很快低头打开盒饭。
石志峰说是拿剩的，其实还是给了特制的演员餐，荤素搭配。
江虞拆了筷子拌了两下，仿佛闲聊：“对了，我看了任柏发的视频，剧组每个演员过生日，你们都会一起准备惊喜？”
郁时青说：“我不清楚。”
江虞一顿，抬眼看他：“那昨晚？”
郁时青说：“事前没人通知过我。”
江虞挑眉：“这么说，你没参与？”
郁时青说：“嗯。”
话落，补充一句，“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问石导。”
“我只是随便问问。”说着，江虞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放下水杯时，面上毫无异样。
郁时青看向他：“演唱会准备得怎么样？”
江虞说：“明天彩排，后天演出。”
“时间这么紧？”郁时青才注意到他眼底不算明显的青影，蹙眉道，“你今天应该在酒店休息。”
江虞移开视线：“只剩最后七场，我有分寸。”
他人已经在片场，多说无益，郁时青只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吗？”江虞薄唇微抿，“有点累。”
闻言，郁时青略微意外。
可能是性格原因，江虞从不在他面前示弱，哪怕是忍痛被他标记后，也还硬撑着坚持。
能让江虞说出“累”这个字，大约这两个月真的很辛苦。
郁时青问他：“要不要回去？”
“不用，我现在还好。”江虞说，“这里有没有咖啡——”
见郁时青眉间又稍隆起痕迹，他话说一半就咽下，“当我没说。”
不远处，林安谨收回视线。
他低下头，筷子戳来戳去，一口也没动。
——
吃过饭，下午的拍摄快要开始。
看到郁时青站起身，江虞问：“你今天几点结束？”
“至少到六点。”郁时青抬腕看表，想到江虞难得说累，他想了想，“你如果现在走，我请个假送你回去。”
江虞余光看到林安谨，摩挲着掌中的保温杯：“再等等。”
郁时青提醒他：“下午还会降温。”
江虞回眸看他，继而看到他身上的搭配，突然问：“你穿的是剧组的衣服？”
得到肯定的回答，又继续问，“那你的衣服呢？”
郁时青当即会意，带他绕路去了一趟休息室，取了外套给他，才回到片场。
林安谨已经按以往习惯等在场边，见郁时青过来，他正要迎上去，就看到郁时青身旁的人影。
不是任柏。
是江虞。
又是江虞。
江虞手里握着郁时青的保温杯，两人边走边聊，还没有注意到这边。
林安谨握着剧本的手紧了紧。
虽然第一次见面没能相谈甚欢，但想到江虞再过几天就会进组，终究会打交道，何况江虞是郁时青的朋友，他想了想，还是主动上前一步，先打招呼：“江老师。”
江虞转脸看他，薄唇微翘：“林老师。”
林安谨难以和他过于锋锐的眼神对视，目光偏移，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没能想起具体，避免在两人面前走神，他没去探究。
“走吧。”郁时青看到林安谨手里的剧本，对江虞点头示意，就转身走向工作人员快要布景完成的场地。
江虞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林安谨没有回过头，却还是莫名在这道视线中倍感压力。
他把这当成今天戏份的特殊性原因。
这一场，是郁时青和林安谨在片中的几段暧昧镜头之一。
其实剧情很简单老套，林安谨为了保护郁时青，伪装成郁时青的朋友同进同出，遭遇追杀时，林安谨为了救郁时青躲避子弹，奋力把人扑倒在地，两人拥抱着躺在地上，近距离面对着面，在很快传来的第二声枪响中匆匆回神，反应各自忙乱。
江虞在场边听着石志峰给两人讲解，已经有所察觉，但直到正式开拍，才看到石志峰递给他的剧本，心头忽然泛起一抹没来由的烦躁。
飞扑的镜头很快过去，到了拍摄两人微表情的近景。
镜头一推再推，可以看到郁时青和林安谨之间只剩一个呼吸的距离。
江虞盯着镜头里的郁时青，没有错过任何一丝表情。
郁时青演技精湛，怔怔看着林安谨的眼神里带着大男孩青涩的爱慕，看起来无比真实。
林安谨几乎屏息和他对视，直觉无意间拂过脸颊的气息不受阻碍一路烧进血管，烧得叫人心慌，好在提醒的枪声来得很快，他赶紧回神，慌忙别开视线，站起身来。
等郁时青也起身后，镜头结束。
林安谨和他一起走向石志峰，去看刚才的表现，不过还是避开视线，低声转移了话题：“没想到今天这么冷，你躺在地上还好吗？”
郁时青说：“还好。”
声音里已经没了镜头前的饱满感情，只有他本人的沉稳平淡。
和入戏一样，他出戏也总是很快。
林安谨抿着嘴唇，压下心里划过的失望，终于抬头看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下雪之后会更冷，明天记得多穿衣服。”
郁时青笑了笑：“你也是。”
监视器后，江虞坐在石志峰身旁，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走近。
石志峰也看着他们，笑道：“他俩还挺合适的，是吧？”
江虞面无表情：“合适。”
孟晨听这语气就觉得头皮发麻，忙转移话题：“江哥，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啊？”
任柏下意识瞟过去一眼。
嗯？
“郁时青，这跟你的那件是不是同款？”
这时郁时青和林安谨已经走到几人面前。
郁时青道：“就是我的。”
听到这句话，林安谨这才发现之前眼熟的衣服果然是郁时青的外套。
郁时青看向江虞：“你怎么还在这，没去休息？”
江虞直直看着他，眸光黑沉，一言不发。
郁时青稍感无奈：“你不是累了吗？”
江虞才道：“我不累。”
郁时青扫过他眼底的青影，转而对石志峰说：“石导，我下午请假，把他送回酒店，天黑之前赶回来。”
“哦？”石志峰笑道，“你这个劳模也有请假的一天？”
下午的戏份其实是林安谨偏多，另外还有几个配角还在等戏，郁时青下午请假，晚上补回来完全可以，他没觉得为难，猜想郁时青应该也考虑到了这些。
孟晨忍不住问：“劳模？”
石志峰说：“是啊，郁时青拍戏可从没请过假。”
今天却为江虞请了半天。
江虞眸光微动，看向郁时青，心头道不清的情绪又缓缓浮现，被他堪堪压下。
郁时青说：“走吧。”
“算了。”江虞缓缓起身，再看到监视器屏幕上的画面，心情意外没有任何波动，只说，“我的车就在外面，你不用送我。”
郁时青还没开口。
他又说：“还有你的衣服——”
“穿着吧。”郁时青说，“我送你到门口。”
这一次，江虞没再拒绝。
林安谨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并肩渐行渐远。
最后看一眼江虞身上的外套，他垂下视线。
江虞来到片场之后，从来只对拍戏专注的郁时青，竟然会分出精力在他身上。
原来郁时青也会关心。
只是这份真正的温柔，好像仅有一份，不能等分。
江虞是alpha，他和郁时青注定只是朋友。
对朋友是这样。
那，对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