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洗漱完, 沈熠然抱了被子铺到卧室沙发上，顾远修看他忙忙碌碌，疑惑喊道，“哥哥？”
沈熠然冲他笑了笑, “我睡相不好怕压到你, 又不放心你一个人睡, 半夜要是想去卫生间或者伤口疼, 别忍着, 直接喊我。”
顾远修舍不得他受委屈, 连忙起身, “哥哥你睡床吧, 我睡沙发。”
沈熠然三两步走过来，帮小孩儿盖好被子, “这怎么行？你可是病人！哪儿有让病人睡沙发的？”
更别提小孩儿还是代他受过。
“可是我想跟哥哥一起睡。”顾远修抓住他的手，可怜巴巴说道。
对视片刻, 沈熠然轻轻掐了下小孩儿白白嫩嫩的脸颊，无奈退步, “要是半夜不小心被我压到伤口, 你可别哭。”
顾远修立刻笑开了，往旁边挪了挪, 期待地等他上床。
沈熠然重新把被子抱上床，他调整了一下睡姿, 结果刚闭上眼，白天那惊险的一幕又在脑中回放，吓得他困意全消。
“哥哥？”
“没事, 你睡吧。”沈熠然做了个深呼吸, 平复加速的心跳。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远修握住他的手。
沈熠然愣了一下，眼中染上几分笑意。
他挠了挠小孩儿的手心，感慨了下小粘人精，这次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耳边平缓的呼吸声，顾远修悄悄睁眼，然后一点一点挪进他的被窝。
沈熠然习惯性将人搂进怀里，还蹭了两下，睡得更熟了。
顾远修将头埋在沈熠然胸口，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眼中满是依恋和庆幸。
其实今天被吓到的又何止沈熠然一个人？
天知道贺杨拿刀刺向沈熠然脖子的时候，他有多惊慌恐惧。
要是再晚几秒，说不定......
没有被爱过的孩子就是这样，你给他一颗糖，他会惶恐推拒，觉得自己不配得到。
可当他接受这颗糖，会豁出命去对给他糖的人好。
更别提沈熠然给的不只是一颗糖，还有关心照顾以及顾远修从未奢望过的家。
他攥紧沈熠然的衣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嘴角却高高上扬着。
***
第二天早上，顾远修先醒过来，他像往常一样用目光仔细描摹着沈熠然的睡颜，怎么看怎么喜欢。
沈熠然平时总是一副张扬肆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而且行动力极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存在感最强的那一个，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睡着时面部线条却十分柔和，顾远修绞尽脑汁才想到一句俗套但贴切的形容：像极了坠落凡间的天使。
而他就是天使羽翼笼罩下的那个幸运儿。
幸福与温情在心底缓缓流淌，嘴角也控制不住地上扬。
过了一会儿，那羽扇般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顾远修连忙装作依旧在睡的模样。
沈熠然睁开眼，下意识将小孩儿往怀里搂了搂，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今天似乎比往常都要亮一些，窗帘缝隙隐隐透着光。
对许多人来说，冬天太冷，从被窝里出来简直是地狱级的难度，幸好沈家有暖气，即便外面天寒地冻，屋内也温暖如春。
否则沈熠然非得躺到快饿晕过去才会下床。
发了一会儿呆，他揉了揉顾远修的小脑袋，语气慵懒中带着些许宠溺，“该起床啦，小懒虫。”
顾远修这才装作刚睡醒的模样，迷迷瞪瞪应道，“唔。”
“哎呀！”沈熠然突然想起小孩儿身上还带着伤，“小修，你伤口没事吧？”
“没事。”顾远修摇了摇头。
沈熠然不放心，撩起他的衣服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裂开，这才松口气。
顾远修看他表情就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抢先开口，“哥哥，你看我们睡一晚上也没事，没必要分开睡。”
沈熠然：“......”
病患本人都这样说了，他除了宠着还能干嘛？
“行吧，反正伤口裂开疼的又不是我。”他揉搓两把小孩儿的脑袋，没好气说道。
得到这个回答，顾远修低下头，抿着唇开心的笑了。
“对了，你后背有伤，要不先穿我的衣服？”沈熠然打开衣柜，犹豫了一下，回头询问顾远修的意见。
小孩儿的衣服都正正好，他担心勒到伤口。
“好。”顾远修当然没有异议，甚至有点小开心。
沈熠然的衣服对小孩儿来说有点大，袖子卷了两卷才勉强露出手指。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即便现在被沈熠然精心养着脸上多了点肉，小孩儿还是小小一只，现在穿着宽大的衣服，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沈熠然瞅着都忍不住父爱爆棚。
他走到阳台那里，拉开窗帘的瞬间刺目的白光冲了进来，眼睛一时间竟是睁不开，几秒后看清窗外的金色，沈熠然忍不住惊呼出声，“哇！”
竟然下雪了！
放眼望去，外面白茫茫一片，干净又美好，像极了童话世界。
从前顾远修最讨厌冬天，因为夏天再热他都能忍受，冬天的饥饿与寒冷却能要他的命。
不过这个冬天跟往年都不一样，他穿着暖和的衣服，睡着舒适的被窝，最重要的是身边多了疼自己的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想放手啊。
***
吃完早饭，沈熠然看着庭院里没到膝盖的积雪，突然来了兴趣。
半小时后，包成球的小狼崽披着厚斗篷坐在不透风的玻璃阳光房里，看沈熠然和卫阳他们在外面打雪仗。
眼睁睁看着沈熠然悄悄绕到卫阳身后，冷不丁将一捧雪塞进对方脖子里，然后飞快遁走，留下卫阳哇哇大叫手舞足蹈把雪往外掏，顾远修噗嗤一声笑出来。
哥哥好坏啊！
但是他喜欢！
卫阳好不容易收拾干净，扭头对上小孩儿带笑的脸，故意装凶吓唬他，结果小孩儿笑得更加灿烂。
他也觉得自己挺傻，傻乎乎也笑了。
沈熠然注意到他们的互动，跑到阳光房那里，往玻璃上哈了一口气。
在小孩儿疑惑的目光中，他画了一个爱心，顺便抛了个wink。
正要跟小孩儿说两句话，雪球从后面砸过来，沈熠然气愤扭头再次加入战局。
顾远修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眼角眉梢俱是欢愉。
在顾家时他也经常看顾宁珏或者顾菲菲跟其他人一起玩，不过那种感觉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从前他被排挤被欺负，现在却被接纳被宠爱。
沈熠然也好，沈熠然的那些朋友也好，都把他当成自己人，从没用有色眼镜看过他。
到沈家之后，他才真正作为一个人活着。
顾远修轻轻舒了一口气，看向沈熠然的目光也更加眷恋。
沈熠然玩累了，推门进来，他坐到顾远修旁边，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满是关切，“小修，你冷不冷？伤口没有再疼吧？”
顾远修摇头。
阳光房很暖和，里面还有花花草草，他坐在这里特别舒服。
沈熠然碰了碰他的脸，确定小孩儿不冷，眉眼这才舒缓下来，“不冷就好。”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刚准备倒杯热水，小孩儿拉开斗篷，将手里的热牛奶递过去，“哥哥，喝这个。”
沈熠然嘴刁，不喜欢用保温杯，喝水喝饮料必须玻璃杯或者陶瓷杯。
刚刚顾远修在他玩得开心时悄悄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担心凉的太快，一直藏在斗篷里，这会儿终于派上用场。
沈熠然眉眼弯弯，接受了小孩儿的好意，“谢谢小修啦。”
“哥哥，你头上有雪。”顾远修抬起手，想帮他掸掉。
为了方便小孩儿动作，沈熠然主动低头。
他的头发细细软软，还有一点俏皮的小卷，手感特别好。
清理完碎雪，顾远修还有些意犹未尽，装模作样摸了好几下。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沈熠然脖子有些酸，不禁询问道，“好了吗？”
“嗯。”顾远修这才依依不舍放下手。
说话间卫阳进来了，得知顾远修特意给沈熠然拿了热牛奶，他羡慕得不行，“小修，我也想喝热牛奶！”
不等顾远修拒绝，沈熠然斜了他一眼，“你没手还是没脚？不会自己去厨房拿？”
竟然想使唤他受伤的宝贝弟弟，卫阳是不是找打？
“可是你不也——”卫阳小声哔哔。
“我怎么了？小修是我弟弟！有本事你让你妈也生一个去！”沈熠然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卫阳：“......可是小修跟你也不是一个妈啊。”
“那你去抢啊，谁拦着你了？”沈熠然对别人可没那么耐心，都是踩脸硬刚。
卫阳说不过他，怂兮兮去了厨房，路上不知道怎么腹诽这个死弟控。
回来的时候他拿了不少水果和点心，一群半大孩子饿狼般扑了上去，没一会手里就空了。
卫阳欲哭无泪，冲他们的背影叫嚷道，“你们这些牲口，好歹给我留一点啊！”
他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跑到避风的角落，可怜巴巴跟周叶打电话告状，没多久就被周叶哄得眉开眼笑，疯狂摇尾巴。
喝完牛奶，沈熠然陪着顾远修说了一会儿话，出去继续玩。
顾远修捧着空杯子，目光始终凝聚在沈熠然身上，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个人，其他都是虚影。
阳光房外面，沈熠然搓了搓手，不经意抬头，发现沈慕寒站在二楼窗口看着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脸。
要不是有昨天那番互动，他肯定又要误会沈慕寒嫌他们吵嚷才没有好脸色。
沈熠然想了想，弯腰捏了一个拳头大的雪球朝沈慕寒砸了过去。
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下意识避开，沈慕寒却抬手抓住雪球，投来疑惑的目光。
沈熠然冲他笑了下，正要说些什么，又一个雪球砸到脑袋上。
他没好气地扭头，再次加入战局。
沈慕寒被那个笑晃到眼睛，要不是手里还拿着雪球，还以为刚刚是错觉。
一滴水从掌心滑落，沈慕寒左右看看，将雪球放进杯子里，让管家搬一个小冰柜上来。
管家收到消息时还有些懵，问了一下要什么牌子的冰柜后便下单让人送货上门。
沈慕寒又觉得杯子太寒酸，特意定制了一个玻璃罩。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不到一小时，沈熠然随手扔的那个雪球华丽大变身，舒舒服服住进沈慕寒精心准备的小冰柜里。
沈慕寒蹲在冰柜前面欣赏了半天，心里还挺美。
苏洛安正好过来，疑惑道，“慕寒，你在看什么？”
沈慕寒往旁边让了让，苏洛安好奇地凑过去，瞅半天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雪球，他不禁有些茫然，“这有什么好看的？”
沈慕寒嘴一翘，眼角眉梢俱是嘚瑟，“然然送我的。”
苏洛安：“......”
朋友，你高冷人设崩了自己知道吗？
真想让学校那些嚷嚷着沈慕寒好酷好帅的迷弟迷妹们看看这家伙的真面目。
不过看到沈慕寒和沈熠然关系和缓，苏洛安也为他们开心。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然然还给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沈慕寒绷不住轻笑出声，“我给他夹了一块，他没生气，吃掉了。”
苏洛安捂住脸，不敢再看沈慕寒蠢兮兮的表情。
就几块糖醋排骨，至于笑成这样？
另一边，注意到沈家兄弟俩的互动，顾远修嘴唇一点一点抿紧，眼中也带了几分失落。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沈熠然跟沈慕寒和好，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阻拦，可他还是想沈熠然只看着自己一个人，只对自己一个人笑。
他将手伸进衣服里，摸着那块带着体温的平安扣，低着脑袋的模样像极了骨头被抢走的沮丧小狼崽儿。
“唉，你这样不行啊。”卫阳盯着顾远修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摇头，他推门进了阳光房，无奈地说道。
顾远修眉眼冷淡，没有半分在沈熠然面前的温顺乖巧。
什么不行？
卫阳早就习惯了小孩儿的两副面孔，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挺好，因为这代表沈熠然在小孩儿心里特别重要。
就跟他家叶子一样，对其他人无情冷酷，看他的眼神却和软极了。
要不是这样，卫阳也不会放任小孩儿粘着沈熠然。
“要想抓住然哥的心，光懂事没用，还要使一点小手段。”他大大咧咧坐到顾远修旁边，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哥哥的事情。”顾远修眼中满是警惕，俨然将卫阳当成敌人。
“啧，你这小孩儿想哪儿去了？”卫阳哭笑不得，抬手就要揉顾远修脑袋，被躲开了，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可是然哥兄弟，怎么可能害他？”
“我是说抓住然哥心的小手段！谁让你伤害他了？”
顾远修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他刚刚还以为卫阳是第二个贺杨。
卫阳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极了操碎心的老父亲。
可他也没办法，这不是马上要开学，他怕沈熠然又跟以前一样，看到顾宁珏就巴巴地凑上去当舔狗。
从前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幸亏小孩儿长得跟顾宁珏有几分相似，还得了沈熠然的青眼，这次冷战的时间竟然破纪录了。
可光这样不够，万一开学后天天见面，沈熠然又一头栽进去，就凭小孩儿这不争不抢的性子能斗得过顾宁珏那道貌岸然的家伙？
卫阳斟酌了一下词汇，“我问你，如果你手里有两颗糖，分别给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乖乖等着，另一个哇哇大哭扑上来讨要，你先给谁？”
“听话的那个。”顾远修想也不想回答道。
卫阳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嗓子眼，差点噎死。
这小孩儿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那个在哭的孩子呢？你不给他会一直哭的。”
“等他哭累了再给。”顾远修满脸理所当然。
卫阳：“......你赢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但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先哄那个哭的孩子，甚至会因为另一个孩子懂事，就把两颗糖全给哭的那个。”
他又补充一句，“然哥肯定也这样。”
顾远修这才闭嘴，没有反驳。
“所以啊，要想让然哥心里只有你，必须要会撒娇，懂吗？”卫阳拐了半天弯终于说到点子上。
“撒娇？”顾远修愣住了。
“是啊，我就是靠的撒娇才赖上叶子，不然按她那性子，怎么可能看到我？”卫阳面露得色，想到刚刚周叶的顺毛，嘴角都快跟太阳肩并肩了。
顾远修这才认真起来。
“然哥问你伤口疼不疼的时候，你是不是都说不疼？”
顾远修点点头，被人捅了四刀怎么可能不疼？
但他不想让沈熠然担心，才默默忍着，装作没事的样子。
“你这就不行了，换做我，哪怕只有一分疼我都要说成十分，不然怎么能骗到安慰和抱抱？”卫阳手把手教着顾远修怎么装可怜，说得头头是道。
顾远修听得认真，恨不得掏出一个小本本记录下来。
见他终于上心，卫阳连忙打起精神，“远修，你也不傻，然哥那天为什么带你回来，之后又对你这么好，原因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原先卫阳和小弟们只是看在沈熠然的面子上对小孩儿友善，可经过昨天那件事，他们也打心底把顾远修当自己人，因此不希望小孩儿被抛弃。
听到这话，顾远修眼睑轻颤，心脏一阵刺痛，却也知道要不是因为那个理由，自己还在顾家水深火热。
他从来都没因为这件事怨恨过沈熠然，一直都很感激。
但同时也非常惶恐，担心自己失去价值后被丢到一边。
“然哥的性子你也清楚，要是再这么不争不抢下去，他将来被人抢走的话你可别跑到我这儿哭。”卫阳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杯子灌了好几口。
“我知道了，谢谢你。”顾远修真诚地说道。
“客气什么。”卫阳冲他笑了笑，又传授了不少经验，这才出去继续玩。
顾远修摸着脖子上的平安扣，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跳得非常快。
沈熠然再过来的时候，发现小孩儿皱着眉，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连忙上前，“小修，你怎么了？”
顾远修抓紧衣摆强作镇定，“伤口有点疼。”
“是不是裂开了？我看看？”沈熠然皱着眉就要掀衣服。
顾远修抓住他的手，小小声道，“哥哥抱抱我就不疼了。”
沈熠然愣住了，看到小孩儿害羞涨红的脸，噗嗤一声笑出来。
就在顾远修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时候，沈熠然张开双手将他拢进怀里，顾忌着小孩儿后背的伤口，他没敢太用力，“现在还疼吗？”
顾远修犹豫了一下，环住沈熠然的腰，“好多了。”
沈熠然揉搓两把小孩儿的脑袋，对他的撒娇特别受用。
卫阳隔着玻璃看到这一幕，冲顾远修竖起大拇指。
小朋友干得漂亮！
再接再厉啊！
顾远修尝到甜头，自此在奇怪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沈熠然陪小孩儿坐了一会儿，又去厨房拿了些点心和热饮才出去。
这次他堆了一个小雪人。
看着垒在一起的两个白色圆球，沈熠然摸了摸下巴，跑进屋正好看到萧楚妈妈，“阿姨，家里有纽扣吗？”
“纽扣？你衣服坏了？”萧楚妈妈下意识问道。
“不是，我有其他用。”沈熠然嘴一咧，笑了。
“行，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没几分钟，萧楚妈妈拿了一盒纽扣过来。
“谢谢阿姨。”沈熠然接过来，风一样又跑了。
沈慕寒正好下来，撞上这幕，好奇地跟了出去。
要是以前他肯定不敢这样，怕扫了弟弟的兴致，现在沈熠然伸出橄榄枝，他才小心翼翼接住，然后一点一点靠近。
沈熠然将纽扣按到雪人脑袋上，又插了两根树枝做胳膊，最后扶着顾远修出来邀功，“小修，看，这是哥哥给你堆的雪人，好不好看？”
顾远修很给面子，立刻露出欢喜的表情，“好看！谢谢哥哥！”
“嗨呀，小意思！”沈熠然嘴上这样说，面上却是眉飞色舞，很享受这种被弟弟崇拜的感觉。
听完全过程的沈慕寒心里那叫一个酸，仿佛吃了一卡车柠檬。
好气哟，宝贝弟弟都没给他堆过雪人！
这小屁孩儿到底有什么好！
顾远修绕着小雪人转了一圈，开心极了。
不过他想到什么，突然蹲了下来。
“小修，你现在身上有伤不能打雪仗，过段时间养好了再玩好不好？”沈熠然误会了，好声好气劝道。
“我也想堆一个哥哥的雪人。”小孩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期盼。
“你啊。”沈熠然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乐得不行，“怎么这么粘人？”
顾远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红彤彤的耳朵尖。
就算是雪人，他也想要哥哥陪着。
几分钟后，一个稍微大点的雪人立到小雪人旁边，依偎在一起，格外温馨。
顾远修还嫌不够，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缠到两个雪人脖子上，生怕他们冻着。
沈熠然纵容着小孩儿，不过没了围巾，他怕顾远修吹风太久着凉，推着人进屋暖和暖和。
卫阳他们也玩累了，前呼后拥跟了过去。
沈慕寒抿了抿唇，悄悄顺走沈熠然放在玄关处的纽扣盒子，默默去了庭院。
午饭做好了，左等右等不见沈慕寒，沈熠然刚想找人，他正好进了餐厅。
人到齐了，正式开饭。
卫阳这些皮猴儿敢跟沈熠然闹腾，但是在大几岁的沈慕寒面前却跟见着猫的耗子一样，还有几个坐立不安，打算找个借口跑路，吃了饭再来。
结果沈慕寒盛了一碗汤，装作漫不经心地放到沈熠然面前。
餐厅里一片死寂。
跟沈熠然玩得好的都知道这对兄弟关系不好。
每次看到沈慕寒，沈熠然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方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冷冰冰的。
卫阳特别苦恼，一会儿沈熠然把汤碗扣沈慕寒脑袋上，他是拦沈慕寒好呢，还是拉着沈熠然跑路好呢？
这一瞬间，他的想法跟昨天晚上的管家空前一致。
结果卫阳多虑了，沈熠然非但没生气，还冲着沈慕寒笑了笑，把汤喝完了。
这下不只是卫阳，所有小弟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
是他们在做梦还是世界末日到了？
沈慕寒嘴角翘了翘，觉得自家宝贝弟弟怎么看怎么乖，他捏着筷子正想给沈熠然再夹一块糖醋排骨，结果跟另一双筷子撞到一起。
顺着筷子看过去，对上顾远修那狼崽子般护食的眼神，沈慕寒瞬间不爽。
两人暗中使力，谁也不肯让步。
因为争的不只是一块排骨，更是沈熠然这个人。
气氛再次凝滞，卫阳冷汗都快下来了。
小祖宗哎，你跟谁作对不好非得招惹沈慕寒？
也不怕人家一个生气把你丢出去！
沈熠然吃完碗里的菜，一抬头看到这幕，有些疑惑，“嗯？”
听到声音，顾远修表情瞬间从凶戾切换到温顺模式，他乖巧地松开筷子，懂事道，“大少爷你吃吧，我不跟你抢。”
不等沈慕寒高兴，自家宝贝弟弟一连往那小狼崽子碗里夹了三块糖醋排骨，还笑眯眯的揉了揉那家伙的脑袋，“小修真乖，想吃什么跟哥哥说，哥哥给你夹。”
“嗯。”顾远修羞涩地笑了笑，还用脸颊蹭了蹭沈熠然的手，换来对方更加愉悦的笑声。
沈慕寒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差点憋成内伤！
这小狼崽子竟然装可怜！
好重的心机啊！
赢了排骨，输了弟弟，这波血亏！
“哥哥，大少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在沈慕寒的瞪视中，顾远修往沈熠然身边缩了缩，怯怯地问道。
“怎么会？”沈熠然笑着看向沈慕寒，“小修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你说是吧，大哥？”
沈慕寒被这声“大哥”吓得糖醋排骨都掉了。
卫阳他们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吧？
肯定是西边出来的！
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魔幻的一幕！
“嗯。”沈慕寒悄咪咪做了个深呼吸，尽量保持他沉稳的形象，脑子里却放起了烟花。
他都记不清上次沈熠然喊自己大哥是几年前了！
这样一对比，小狼崽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看吧。”沈熠然对顾远修眨了眨眼睛，笑得俏皮。
顾远修看看沈熠然，再看看沈慕寒，抿了抿唇。
既然沈熠然想跟沈慕寒和好，他自然不会阻拦，要是沈慕寒识相，他也不介意分对方一点点。
但只有一点点，多了不给！
两人对视，看在沈熠然的面子上勉为其难握手言和。
吃完饭上楼，沈慕寒站在窗口，看着庭院里肩并肩的三个雪人，冷哼一声。
但想到沈熠然亲近的态度，嘴角又翘了起来，美滋滋回房看雪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