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没人的房间
除了那个特意用魔纹保护起来的房间, 其他隔间都保持了原始模样，由得希莉亚仔细查看。
她当初存放精神位点的地方就是在那个被保护起来的房间，只是那时候的保护措施她没做得那么严密而已。
希莉亚和艾伯特分别搜索, 特别关注石缝中以及可能有的暗道之类的。
过了好一会儿, 分别搜索的两人不再继续翻找，除了陈年积灰和各种虫子, 他们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希莉亚感谢艾伯特愿意给她开放地下室让她寻找, 提前宽慰他：“没关系的，我早就做好了什么都找不到的心理准备。”
艾伯特看着她说：“或许，艾德里安曾留下过什么，但已经被什么人毁掉了。”
希莉亚点头道：“确实。不过，那就是我们无法知道的事了。今天真的麻烦你了，其余的家族我可以自己去。”
她确实有些不太好意思继续麻烦艾伯特。
说起来, 她也就是以保护他的名义一起回帝都而已, 路途中白吃白喝, 没干什么，他还是完美地履行了承诺。再这样天天从头陪她到尾，她脸皮再厚也会觉得不太好意思。
“不麻烦。恰好我也对庄园之前主人的事感兴趣。”艾伯特微笑着说，“这里空气不太流通，我们上去吧。”
艾伯特都这样说了，希莉亚也没有理由再阻拦他，只能继续厚着脸皮让他给自己帮忙。
经过那个充满魔纹防御的房间时, 她下意识地往那里看了一眼，却又赶紧压下那一点好奇跟上了艾伯特。
艾伯特刚锁好地下室，尼克管家来告知二人, 晚餐已经准备好。
二人来到餐厅时, 这个蔷薇庄园中的其他客人都已经在了。这是五百年来这个庄园客人最多、最热闹的一天。
希莉亚看到长桌上主位空着, 主位右手边空着，再右边是维特、迪安，而主位的左手边是卡莱尔和凯恩。
看到艾伯特和希莉亚进来，卡莱尔和凯恩立即慌张地站起来，向二人行礼。迪安和维特慢上了一拍，也站起身。
希莉亚和艾伯特相继落座，卡莱尔立即说：“希莉亚阁下，刚才我们还没有正式向您道谢。非常感谢您，没有您我和凯恩恐怕早就死在魔兽口中了。您救了我们两次，我们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您……”
凯恩看着希莉亚的目光中满是崇拜与敬意，他连忙跟在自己姐姐后头说：“是的希莉亚阁下，以后我的命就是您的，您请尽管吩咐我！”
“好啦，你们的感激我收下了，都坐下吧。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我都饿了。”希莉亚微笑道。
卡莱尔似乎是挣扎了一会儿才说：“希莉亚阁下，我听迪安先生说，您正在寻找晨曦天使那个时代一直留存到现在的家族，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关于晨曦天使的记载。其实……我和凯恩就来自克罗地亚家族，我们家有晨曦天使的弟弟留存的手稿。很抱歉之前一直瞒着您，因为晨曦天使是那么伟大的大魔导师，可我们却很弱小，给她蒙羞了……”
她红着脸羞愧地说，凯恩也低下头。
希莉亚没想到卡莱尔会在此时自爆家族，明白卡莱尔是为了报答她才说出来的，她露出了一点微笑。
斯科特的后代，养得还挺不错。
“哦，这么巧啊。”希莉亚略微挑起眉，好像真的有些意外似的。
艾伯特看了她一眼，微微侧过头，勾起了唇。
希莉亚身边的维特看着希莉亚的反应，就知道她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
希莉亚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就先跟你们回家去吧，来自晨曦天使家族的第一手资料的可信度毫无疑问是最高的，谢谢你们愿意告诉我。”
“能帮到您我们就很开心了。”卡莱尔连忙说。
凯恩用力点头：“没错！”
希莉亚笑了下，看向艾伯特，哪知艾伯特却在她看过来时就说：“明天请允许我同行。”
希莉亚想到在地下室时他说的也对蔷薇庄园前主人的事感兴趣，便点头道：“当然。”她说着看向卡莱尔姐弟，“艾伯特先生同行，可以吧？”
卡莱尔连忙激动地说：“当然可以！”
艾伯特道：“二人来自晨曦天使的家族，应当想更了解蔷薇庄园吧？晚餐后如果二位愿意，尼克先生可以陪同你们参观。”
“当然，这是我们的荣幸，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卡莱尔开心得快晕倒了，能进入蔷薇庄园还能参观，这种事是她小时候不知道梦想过多少次的呢！
凯恩要很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才不至于欢呼出声。
愉快的晚餐过后，宾主各自回去休息。
希莉亚在认真整理她今天的收获，仔细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不知道明天能从克罗地亚家族那里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她非常期待。
等到打算睡觉时，她忽然想到挺好学的维特今天没过来找她问问题。是因为她没给他讲新内容吗？
在管自己上床睡觉和去看看维特之间，希莉亚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她想起今天晚餐时维特好像是想跟她说点什么的，只不过被别人抢了先。
希莉亚去敲了维特的房门，等了会儿没听到动静，想着他可能已经睡着了，便转身打算回去。
旁边的房门悄悄打开一道缝，小黑一溜烟地钻了出来，围在希莉亚的脚边打转。
希莉亚抱起它，笑眯眯地问：“迪安没有欺负你吧？”
小黑小小地汪汪叫了两声，声音愉快，显然是没有受到任何委屈。
希莉亚撸了会儿狗，便打算放它回迪安那里，却见它冲着维特的房门叫了两声。
“怎么了？”希莉亚有些意外地看着房门。
小黑继续冲着房门叫，叫声略显急促。
希莉亚皱起眉，尝试着去开门，发现门没锁，就推门走了进去。
“维特？”她叫了一声，没听到回复，往床走去。
月光照射进来，床上却并没有维特的身影。
维特怎么会不在，他去哪里了？
希莉亚低头看向小黑，它既然提示她维特不在，应当知道维特去哪了吧？
“小黑，维特呢？”
小黑摇摇头，表示它不知道。
“那你冲着他房门叫什么？你听到了他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希莉亚问。
小黑还是摇头。
希莉亚盯着小黑看了会儿，想到它刚来那会儿跟维特间的“争风吃醋”，她眯着眼问：“你就是想让我知道他现在不在房间里是吗？一个魅魔，大半夜不在房间里能去哪里呢？实在是太可疑了，对吧？”
小黑眨了眨眼，非常缓慢地转过头去，不敢去看希莉亚的眼睛。
希莉亚抓住它的狗头让它转回来，斥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思的吗？你以为自己在玩宫斗呢？”
小黑略显迷茫地看着希莉亚，一半是装傻，一半是它真不懂“宫斗”是什么意思。
希莉亚使劲揉了揉小黑的狗头，把它放下地：“行吧，你赶紧回迪安那里去，以后别再给我有这种没用的小心思！”
小黑一下地就赶紧冲回了迪安房里。
希莉亚揉了揉眉心，这小狼崽子真的是比人还聪明，就是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最初遇到它时她就明白了，这是只很懂得卖萌的小机灵鬼，还狡猾。
她又看向维特的床，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斥责小黑是一回事，但她确实也有点担心维特。
维特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哪儿了呢？
她走出房门，想了想，离开裙楼，走入庭院中。
*
“快快快……太好了，抓住了！”
戒灵的声音在耳边聒噪，维特没有理会，指挥傀儡将魔兽丢入核心水池中，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感到了精神力的损耗，脑袋发胀，甚至有迟钝的痛感。
但很快他又站起身，带上傀儡离开魔王城堡。
他现在还无法通过傀儡获得视觉，所以去抓魔兽时，必须与傀儡一起行动。
走在阴森难行的丛林中，维特却并没有感觉到从前会有的恐惧。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变强，竭尽全力尽快变强。
希莉亚今天跟艾伯特出去了，而他只能待在家中，想象着他不在时他们会不会发生些什么，焦躁、不安，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只是仅供玩赏的魅魔，帮不了她。
走了会儿，维特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去。
那边的黑暗中，藏着什么东西。
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黑暗中那影子动了动，往前走暴露在月光下。
不是魔兽，而是一个男性魔法师。
那魔法师笑着说：“我运气不错，竟然能遇到魅魔……你的部族就在这附近吧？”
他也没太在意魅魔怎么会晚上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他猜测这附近应该有一个魅魔部落，他应该可以把他们都抓住卖一大笔钱，正好他缺魔晶了，这笔天降横财他要了。
至于说他一个人能不能控制住那么多魅魔……魅魔不会魔法又体弱，能有什么反抗能力？顶多就是要小心，别让他们跑了。
维特在魔王城堡附近“狩猎”时从来没见到过人类，看到这个人时，他无疑有些吃惊。
在比较过大魔导师、高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和初级魔法师给他的感觉上的差异后，他已经建立了一定的标准，因此可以感觉出来，眼前这个魔法师的实力，在中级魔法师和高级魔法师之间。
他打不过，也逃不掉。
“小八，把他带回去！”戒灵突然出声道。
“谁？”魔法师当然听到了戒灵的声音，他警觉地看过来，发现魅魔身边还有一个身影，只不过刚好站在树下，他刚才没发现。
他不知道的是，那是维特的傀儡。
实际上，维特控制着傀儡前进时，与傀儡有一段距离，相当是拿傀儡探路。这个魔法师才刚盯上维特不久，没注意到前方的傀儡，还当维特是单独一人。
现在，魅魔在维特的控制下回到了他身边，这个魔法师才看到那个傀儡。因为天太黑，他只能看出那新来的人影不是魅魔，好像是个人类。
“闭嘴。”维特紧盯着那个魔法师，同时让戒灵闭嘴。
戒灵休想蛊惑他对人类下手。
魔法师此时其实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魅魔所代表的巨大财富在前像是胡萝卜一样吊着他，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让他觉得不安的因素，只往前走了一步笑道：“就像你同伴说的那样，乖乖带我去找你的同族吧，我会让你少吃点苦头。”
维特脊背一僵，脑海中浮现两年前，他的族人们被追赶，他和姐姐被抓走的一幕。
贪婪的人类。
眼前这个魔法师是打算再像卖货物一样把他卖掉啊。
在遇到希莉亚之后，因为在她的羽翼之下，维特已经很久没再感受到他人的恶意了。轻视、无视是有，但不会像现在他从这个魔法师身上感受到的那样强烈。
他后退一步，同时控制着傀儡退得更远，颤声说：“你要……对我和我的同族们做什么？”
那魔法师听到维特的声音，耳朵酥了下，心想魅魔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带你们离开这种危险的地方，送你们去安全舒适的地方享福啊！只要你们跟我走，就不用再过这种野人一样的生活，可以天天吃饱穿暖，难道你不心动吗？”
维特握紧了拳头。
他没有误会对方，这个魔法师确实想把他卖掉呢。
维特不会听戒灵的蛊惑，它就没安好心。
可他却也对眼前的魔法师动了杀心。
单靠着他目前从魔王城堡获得的力量，他无法打败这个魔法师也无法逃走，更何况这个魔法师想要抓了他去卖啊……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希莉亚时她的杀伐果断。
他确实不能对无辜者下手，可是面对这种坏人，他可以下杀手的对吧？当初希莉亚也没有放过那些作恶多端的强盗。
维特看着那个魔法师，语气惊慌：“我们在森林里过得很好，不想离开……”
话还没说完，他转头就跑。
那魔法师见另一个人影和维特分头跑，冷笑一声，他当然是追魅魔啊。
用“风行”给自己加了速度，他迅速追上了柔弱的魅魔，抓住魅魔的肩膀时他大笑：“你以为你跑得掉吗？不单是你，你的同族，一个都跑不了！”
他的笑声尚未完全收起，被他抓住的魅魔却忽然转过身来，竟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魔法师以为这个魅魔是要挣扎，刚想用些力气，却见这魅魔根本没用多少力气。
天上的云散开一些，月光如绸缎洒落大地，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个魅魔的模样。
那是一张美丽却柔弱的脸，有着魅魔独有的蓝色头发和同色眼眸。然而此刻那本该泫然欲泣的脸上，却既没有柔弱也没有恐惧。
这张属于娇弱魅魔的美丽面庞上，只带着一丝让他心生恐惧的浅笑，那魅惑嗓音说出的却是冷冰冰的判决：“跑不了的，是你。”
然后，魔法师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再次脚踏实地时，他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
下一刻，他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推，他还未从传送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倒，手撑在了某种液体中，刹那间剧痛袭来，那液体迅速涌上来，将他包裹住，他眼前一黑，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意识瞬间消散。
维特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那魔法师在短暂的挣扎之后被核心吸收。
戒灵哈哈大笑：“好爽啊！果然要吸收魔法师才最爽啊，你吸收这一个人类，都超过吸收几十只魔兽了！”
戒灵说的几十只魔兽，是三阶以下的那种，目前维特用傀儡也就只能抓到这样的魔兽了。
维特没有理会戒灵那明显带着蛊惑的说明，这次只是恰好碰上而已，他宁愿多花些功夫去抓捕魔兽。
下一刻，他感觉到了自身精神力的些许精进。
被力量充满的感觉，让他有些着迷。
力量激荡的涟漪过去后，情绪已平静不少的维特看着眼前平静的核心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将那魔法师推入池中喂给魔王城堡。
维特动手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犹豫，可是在事成之后，他感觉到了一丝不适。
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吗？
维特转身离开核心池，先去把傀儡接了回来，然后把魔王城堡传送到蔷薇庄园附近，走出了魔王城堡。
“现在不是还早吗？”戒灵奇怪地问。
维特说：“我累了。”
他确实有些疲惫，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戒灵叹道：“你是我带过的最差一任魔王，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像小七一样。”
维特现在情绪并不怎么好，闻言道：“像小七一样死在希莉亚小姐手里吗？”
戒灵气急败坏地冷哼：“你还不如小七呢！”
蔷薇庄园就在眼前，维特不再跟戒灵斗嘴，而戒灵也识相地闭了嘴。
现在基本上只有在魔王城堡中，戒灵才敢放开了跟维特说话，其他地方都是尽量不开口。
维特白天时仔细查看过蔷薇庄园，知道自己可以从哪个地方爬墙回去最不容易被发现。
蔷薇庄园中的仆人并不算多，而且因为蔷薇庄园的威名，有大魔导师坐镇，敢来这里的宵小基本没有。他已经大致知道夜晚巡逻的规律，可以从死角翻围墙进来。
其实现在维特已经可以用“风行”帮助他翻围墙，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这里是蔷薇庄园，他不能冒着被人知道他会用魔法的风险。
维特费劲千辛万苦地翻过蔷薇庄园的围墙，先定了定神，确定裙楼的方向，刚要迈步，就听到一个令他如坠冰窟的声音。
“维特？”
是希莉亚！
刚刚杀了一个魔法师、从魔王城堡回来的维特整个人僵立在那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都看到他做的事了吗？她是不是会很愤怒他的隐瞒？她……会不会像杀了第七任魔王一样杀了他？
这一瞬间，维特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各种可怕的念头，他感觉有些腿软，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维特？你怎么从外面翻进来？”希莉亚走近，奇怪地问。
她在维特房间里找不到他，就出来在庭院里寻找，想着他可能是晚上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毕竟在这个异世界，晚上可很少有什么可供一个人玩的娱乐活动，睡不着就只好出来数星星了吧。
但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维特，有些担心他出事了，刚想回去把迪安拖起来一起找，就看到维特从蔷薇庄园外面翻进来。
希莉亚的声音把维特从遥远深渊的恐惧中拉扯了回来。
她在问他怎么从外面翻进来……她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他还有救！
维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转过身面对希莉亚，低着头好像是犯错的孩子，低声说：“希莉亚小姐……”
但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希莉亚走过来，借着月光看到了他掌心的伤痕，那好像是刮伤，也不知是翻围墙弄的，还是别的什么。
她将手搭在他手上，发觉他的手实在有些凉。
治疗魔法施展过后，他手上的那些伤痕都没了。
“你出去做什么了，怎么弄得一手的伤？别怕，你说实话，我不会责怪你的。”希莉亚尽量放缓了语调说。
维特默默地想，如果她真知道他瞒着她做了什么，说不定确实不会责怪他，只会杀掉他。
已经迅速想好了借口的维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道：“我想看看我有没有魔法天赋。魅魔属于森林，我想，或许在森林中尝试，会更好……”
希莉亚一怔。
她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话，维特就这么记在了心里。
魅魔没有魔法天赋，这是长久以来证实的，可她却曾经给了他鼓励，还教他魔法常识。
现在想来，没有魔法天赋却要学习魔法常识，是不是反而是种残酷的折磨呢？
希莉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她下意识握住维特冰凉的手，柔声道：“成功了吗？”
“没有……”回答她的是维特沮丧的声音。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希莉亚牵着维特往回走，低声说：“没关系，慢慢来不要着急。”
维特被希莉亚牵着往前走，感受着她那温暖的手将温度一点点传递给他，怔怔地垂眸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