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别骗人了
诅咒师确实就是那道声音的主人。
但他的身体, 以及他的灵魂都在五条悲愤的那场咒力暴.动中，被炸成了碎片。
仅剩最后这一块承载了他意识的魂片，误打误撞地被一同吸入五条以咒力为郁也创造的意识世界。
也算得上是五条逃避悲哀的现实, 而不自觉地给自己幻想的一场梦境。
不同于郁也, 诅咒师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魂体。
所以，他比起郁也，直接就能感知到五条流淌在咒力中的情感。
而他出声提醒郁也, 并不是出于好心，只是为了谋求一个解脱。
五条在亲手洞穿了他好不容易苏醒的心爱之人的胸膛以后, 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绝望的崩溃当中。
好在他拥有强大的咒力，能够支撑他的天赋术式的运转，不断地修复他一次又一次痛苦崩溃的意识。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要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杀死心爱之人的痛苦。
五条这个咒术界的最强, 尚且能够咬牙承受。
可是, 已经被炸成碎片的诅咒师却不能。
是以, 忍受不了这般折磨的诅咒师，便想着干脆帮郁也一把。
让郁也赶紧把发疯的五条恢复正常，让这个梦境消失。
他也能从这个世界里逃出去, 之后是消散在风中, 或者被哪个咒灵吞噬，都无所谓了。
于是, 曾经拥有远大抱负，活了上千年的诅咒师。此刻就像是某款智能手表那样，附着到郁也的手腕上。
“干得不错。”
郁也听见那道声音幽幽地道。
郁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本来就是受那道声音的提醒, 强行装出一副怨念五条的架势。
而在触碰到五条那般心碎的目光后, 郁也又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件坏事, 他心虚地沉默下来。
五条也没有再开口。
他站在那里，抬起一只手盖住了眼睛。
而这位咒术界最强，即便是遮住了半张脸，但只凭他优越得如同封面男模的身材。哪怕他不做什么，都会叫人不错眼地一直盯着他看。
此刻，五条整个人正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也许是方才他向郁也剖明心意的时候，害怕郁也不信，所以顺道把他那颗满是痛苦和忏悔的心脏挖出来，想让郁也看个究竟那样。
郁也终于承受不住挤压着他的沉默，他又想向那道声音求救，又害怕被五条听见。
他想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于是，郁也索性蹲下来，整理起地上的狼藉。
然而，待他的手刚触碰到滚落到脚边的汤匙，周围的环境瞬间又有了改变。
郁也怔怔地打量四周——五条以咒力创造的这个梦境世界，似乎毫无逻辑可言，只凭着他的心情进行场景转换。
因为郁也离开了地牢，又回到了加茂枝之前居住的院子里，坐在那间用来待客的和室内。
郁也看向手中握着的汤匙，以及身前桌面上，被人乱糟糟地捣烂了，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蛋糕。
很快，郁也就想起来了。
这一幕，就是他努力地练习了一个月，自认为已经做出了符合五条口味的蛋糕，讨好地邀请五条来品尝的那一天。
但看着蛋糕的模样，郁也猜测，五条应该是来过，又离开了。
回想起当时，在五条离开以后，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他先是感到生气。
毕竟是辛苦了这么久的心意，却被人如此无礼的糟蹋。
要不是顾忌着五条是咒术界最强，他打不过，同时还要维持着他这个贵族马甲的人设。
否则，估计早就在五条评价他的蛋糕“倒胃口”的一刹那，他就举起蛋糕扣在五条的头上了。
然后，他觉得自己又倒霉又可怜。
倒霉在他莫名其妙地开始玩这一款攻略游戏，因为屡战屡败的胜负心让他一时不舍得放弃攻略。
他可怜着自己，甚至猜测起他在这个游戏里，是不是被暗中绑定了一个“谁看你都觉得讨厌”的debuff。
总之，即便告诉自己不要跟五条那个刻薄的笨蛋计较，但郁也多少还是被五条那番伤人的发言打击到了。
他既感到生气，又有股无法排解郁气的憋闷。
但他亲手做出来的蛋糕还是美味的。
所以，在五条离开后，郁也便忍着眼泪，埋着头，像是为自己鼓劲儿那样，一个人努力地把被五条嫌弃的蛋糕吃光了。
而现在，郁也还是打算吃掉这一块蛋糕。
这都要怪五条，上个场景给他设定的饥饿感，到了这个场景里却忘记给他消除了。
郁也咽下分泌的口水，挖下一勺蛋糕，急忙地往嘴里送。
这时，和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
并不是当时18岁的五条去而复返，来人是28岁的五条——而郁也之所以能够一眼就确定这点，是靠着五条的身高认出来的。
尽管在这一个场景里，五条还是做着他18岁的打扮，穿着那几个他喜欢的设计师品牌的当季款。但在跨进和室的门槛时，他的身体分明要俯得更低，才不会让他的头撞上门框。
但五条似乎没注意到这点。又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想要靠着撞到脑袋这样来撒娇，扮一扮委屈，好让郁也替他心疼。
所以，明明只是轻轻磕碰了一下，五条高大的身形却倏地蹲下来，双手插入发间胡乱的揉着，哀声连连：“呜哇——好痛啊！”
但郁也不过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专心地吃他的蛋糕去了。
从来没有在郁也这里受过如此冷遇，五条一时心头空落落的。
很快，他就藏起了这份失落，来到了桌前。
借着手长的优势，五条将郁也面前的蛋糕，拽着碟子，拉到自己面前。
五条双手合十：“多谢招待，那我就开动啦——”
说着，五条像是一点都不介意这块蛋糕是被郁也吃剩下的。他只用了两口，算得上狼吞虎咽地，把盘子里的蛋糕一扫而空。
郁也傻眼了。
别说一块蛋糕完全就填不饱肚子，何况他才吃了一半，就被五条一声招呼都不打地抢走了。
再说了，这块蛋糕之前送给五条吃，他根本就不喜欢。
蛋糕明明就是他不要的。
可现在又要从他这里抢走。
五条托着腮，他没戴墨镜，眼眸里是餍足的温柔，对着郁也灿烂地笑了：“枝的甜品做得真棒呀，要是天天都能吃到枝亲手做的东西，那该有多幸福——”
意犹未尽地感叹完，五条发现了什么。撑在桌上，身体向前的同时他又伸出手，用拇指亲昵又暧昧地抹掉郁也嘴角沾着的那一点奶油。
“啪”地一声脆响。
郁也一把打掉了五条趁机还想再蹭一蹭他脸颊的手。
吃不饱的饥饿，还有某种像是被愚弄后的愤怒，使得郁也对五条提高了音量道：“别骗人了——你明明就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