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旁边嬉闹的孩子有很多, 程说宁正弯腰捡贝壳，身上突然被人扔了一团沙子。
白皙的手臂在太阳照射下几乎发光，所以出现这团沙子极为惹眼。
徐望知抬手将沙子全部拍掉，低声问程说宁有没有吓到。
程说宁摇摇头。
扔沙子的孩子没想到会扔到人, 在程说宁看去时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 逗笑了程说宁。
“没事, 你们继续玩。”他拍干净身上的沙子, 轻声开口。
温软的声音让孩子放下心来, 走上前把自己还没吃饭的糖放在程说宁手中, 随后特别有礼貌的对他鞠躬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这个糖我收下了，这个给你。”程说宁蹲下身，抚摸着他的脑袋, 把捡到的漂亮贝壳塞进孩子手中。
“谢谢哥哥。”孩子脆生生地道谢, 脸上露出笑容，目光落在徐望知身上, 又拿出一颗糖递给徐望知。
“哥哥们是什么关系？”他仰着脑袋，好奇地问两人。
徐望知接过他的糖，道谢后问：“你觉得我们像什么关系？”
孩子摇头晃脑一顿, 纠结道：“有点像我爸爸和妈妈之间的关系。”
这无心的一句话取悦到了徐望知, 他低笑一声，说：“也许很快就是你说的这种关系了。”
什么关系？夫妻关系？
反应过来徐望知的意思, 程说宁脸色有些微红, 在耀眼的阳光下, 精致的面容像是一幅画般出挑毫无瑕疵。
程说宁低头缓了几秒, 余光瞥见韩添正朝这边走来, 立刻拉着徐望知走向别的地方去。
“喂，小孩，刚刚那个哥哥给了你什么？”没追上两个人，韩添停在小孩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后面色温柔地开口，声音却极为凶狠。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敏感时，能感觉出别人对自己的不喜，于是后退一步，摇摇头，手伸进口袋。
他握紧了那枚贝壳，浑身警惕地瞪着韩添。
“我跟你交换，你把他给你的东西给我，我请你吃冰激凌。”韩添循循善诱，伸出手去。
“不给。”孩子不上当，拔腿就跑。
韩添直接跟上，最后好说歹说，终于和孩子交换了那枚贝壳。
白色的贝壳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十分漂亮。
韩添心满意足地放进口袋，一抬头看着远处李晟斐坐在海边，在那里发呆，不由得走过去，想也没想就开口嘲讽：“哟，这么着急赶过来见宁宁现在却在这里发呆？吃了一鼻子灰吧。”
李晟斐难得没理他，手撑在背后沙子上，看着远处的海水，姿态放松懒散，这样子很少见。
韩添一边疑惑一边觉得他有病，咒骂两声准备离开。
“韩添。”李晟斐叫住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还不放弃宁宁吗？”
韩添扭头道：“你这是要放弃了？呵呵，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放弃。”
“你明知道你和他不可能了，你这样只会给他带来烦扰。”李晟斐说。
韩添身体一僵，一直以来建立的坚定在李晟斐这句话说完后差点崩塌。
他握紧拳头，眼睛有些红，几秒钟后极为平静地说：“不到最后，我肯定不死心，毕竟他是喜欢过我的。”
“什么叫做最后？你和他彻底撕破脸皮，连面也见不到？”李晟斐轻叹一声，微微闭眼，“算了吧。等你变得和宁宁一样，被人表面一套，内里一套，你就知道有多恶心了。你会发现，宁宁见到我们还能心平气和的与我们说话，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韩添一脚把他踹倒在沙子上，皱眉暴躁起来：“别把你的想法强行加在我身上。我是对不起他，我现在不是在道歉寻求他的原谅吗？”
“是吗？我还一直以为你默认他原谅你了，所以才这么骚扰他。”李晟斐笑了一声，也不去在乎他那一脚，只说，“既然求人原谅就要有个求人原谅的态度。”
“你他妈今天发什么神经呢。”韩添心脏一跳，不知道李晟斐怎么了，对自己说这么多话，骂骂咧咧着离开。
他心里乱得不行，也没去恶意插足程说宁和徐望知，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围没了吵闹的声音，韩添躺在床上，拿起贝壳盯着，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兴许是被李晟斐的话影响太深，他梦见自己成为了程说宁，看见了自己在梦里极为虚假的那一面，让他恶心到破口大骂，根本没办法平静。
韩添醒来后一直在发呆。
他只是做个梦都受不了，何况程说宁经历的是现实。
看着旁边的电脑，韩添走过去，把这些天的经历与疑惑发在网上。
还没几分钟，帖子立刻破了三百回复，各种骂人的话语让韩添根本没勇气再点开帖子。
这让他更加颓废萎靡，因为帖子是他以自己角度来写的，话语间肯定会下意识偏向自己。
在这种原因下，他还被那么多人骂，可想而知，如果程说宁脾气没这么好，他可能此刻已经躺在医院了。
*
笼子里的兔子抱着胡萝卜，小口地啃着。
程说宁发现看兔子吃东西是件很有趣的事，咀嚼声也十分治愈。
他看了许久，不禁伸手轻捏兔耳。
兔子并不怕他，相反还很喜欢他，每次他伸手进笼子都会朝他凑近。
程说宁歪着脑袋思忖，“还没给你取名字，取个什么好呢。”
“要不然叫你王子好了。”他笑眯眯地开口，“好不好？小王子？”
笼子里的兔子啃胡萝卜的动作一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不再吃东西，而是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程说宁。
“挺好。”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磁性的声音。
程说宁转身看去，才发现之前去买零食的徐望知已经回来了，把手中的糖葫芦递过来。
“你真的觉得好？”程说宁接过糖葫芦，咬下一块小番茄。
外面包裹着的一层糖被轻易咬碎，混合着小番茄的甜在口腔中蔓延开，极为好吃。
程说宁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笑着称赞道：“比之前的好吃很多。”
“还有很多。”徐望知提了提手中的盒子，“不过一次性不能吃太多。”
他目光落在兔笼里专心吃着胡萝卜的兔子，“名字我真觉得挺好。”
“那就叫小王子。”程说宁又咬下一个小番茄，感受着小番茄里爆出汁水，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好吃。”
他腮帮子微微鼓起，随着咀嚼时不时动着，看着很想让人伸手捏一捏。
徐望知确实伸手去捏了。
柔嫩光滑的触感像是上等的玉石，轻轻一碰，就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红印。
徐望知收回手，“接下来想去哪？”
“附近的美食街。”说起这个，程说宁眼眸异常明亮。
在徐望知满含笑意的眼底发现自己过于兴奋的模样，程说宁摸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对吃的特别感兴趣。
他起身走进浴室，“我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就去美食街。”
徐望知应了一声“好”。
换衣服时，程说宁忽然摸到口袋里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拿出来后才发现是一个塑料小熊挂件。
有些眼熟。
许久之前的记忆被想起，看着经过洗衣机摧残也没有任何损坏的挂件，程说宁不禁笑了笑。
他走出浴室，提起小熊挂件在徐望知面前晃了晃，“我去还个东西，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徐望知原本要起身的动作一顿，没有说出想陪着程说宁一起去的话，只道：“好。我等你。”
程说宁走出房门，给李晟斐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里。
兴许是没猜到程说宁会主动找他，李晟斐无比开心地报出自己位置。
程说宁到的时候，李晟斐坐在遮阳伞下，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堆零食。
他递给程说宁一杯可乐，拍拍旁边的椅子，“宁宁，坐，有什么事儿慢慢说，外面太晒了。”
“不了。”程说宁把小熊挂件放在桌上，“东西已经还了，我走了。”
“这个……”李晟斐拿起来，想起这是自己前不久去参加竞赛带回来的纪念品。
他苦涩地笑了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还这个吗？”
程说宁没说话，要离开时李晟斐叫住他。
“聊聊吧。”李晟斐说，“坐，不需要多久，就几分钟。”
程说宁没有坐下，就站在那里，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李晟斐眼神黯然，长叹一声，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是你来主动找我的。当时我第一次去程家，一眼就被程孟吸引了。可惜我去找他说话，他没有理我，对我态度很差。我很生气，就没有再继续和他玩，然后你就出现了。”
“人总是会对第一眼感兴趣却得不到的东西上瘾。从那之后，我虽然不喜欢程孟，但还是会关注他。后来长大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孟开始主动接近我，和我说话，安慰我。我喜欢他，接受了他对我有目的的好。”
“他会时不时在我面前说起你，都是不好听的话。有时候我和你吵架，也是他各种安慰我。其实我知道那些话也不一定是真的，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时间久了，那些半真半假的事就在我心里成了真的，各种影响着我，导致我说出那种难听的话。”
“抱歉，宁宁，之前不尊重你，是我错了，真的对不起。这句道歉迟到了很久，但我是真心的。”
他一直低着头，直到说完了，才敢抬头看向程说宁，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程说宁给他答案。
程说宁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静静地看着李晟斐，听见他在心里说：‘真的很抱歉，我做梦都想我们的关系恢复到从前那般，我一定会努力弥补的。’
这一次的道歉确实是认真的，但程说宁来说已经不在乎了。
他早已把李晟斐几人划出他的世界，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影响不到他。
“不必。”程说宁转身，神色淡然，“我们的关系就停留在点头之交就好。”
“宁宁。”李晟斐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程说宁已经离开，没有再因为他的声音停留。
李晟斐把挂件小心翼翼地放好。
曾经这个小太阳是有机会属于他的，是他极为可笑的觉得这个小太阳对自己可有可无，只是自己的附属品，可以随意对待，毁了一切。
是他自作自受，过于犯-贱。
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
*
房门推开，回来的人异常沉默。
徐望知停下手中的吹风机，把洗过澡，毛发已经被吹干的兔子放在程说宁怀里，笑说：“王子说想它爸爸了。”
“你给它洗澡了？”抚摸着柔顺的毛发，程说宁原本还有些沉闷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他垂眸盯着怀里的兔子，长睫轻轻扫动，随后歪歪脑袋问，“我是它爸爸，你是它的什么？妈妈？”
徐望知坐在程说宁身侧，见他唇角上扬，眉眼带笑，处于一种极为放松的状态，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说：“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