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极温地狱
空旷的走廊，绵延的血迹，一颗滚落在脚边的人头。
这无疑像极了三流恐怖片的拍摄场景。
可眼前的主人公显然是个不怎么敬业的演员，他没有尖叫、没有惊慌，那张扑克脸上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谢雾微微弯下腰，捡起肖尔的头。
入手的皮肤还是温热的，谢雾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断口处横截面上的纹理。
034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喂，谢雾，你是不是有些难过啊？]
谢雾专业的手法再次重现，只不过这次检查的对象换成了自己认识的人。
确定好肖尔被杀的手法后，谢雾将他的头放到身边的长凳上，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
此时谢雾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配上他那副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活在黑夜里的吸血鬼。
听到034的话，谢雾似乎十分不解。
他说：“哦，我很难过吗？”
034点了点头。
谢雾就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为一个副本里刷新出来的NPC难过？怎么，我下一秒是不是还得流几滴眼泪，以此来锻炼我的哭戏，好日后去混娱乐圈啊？”
果然，这就是祂选择的谢雾，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
034又想揍他了。
奈何祂现在跟谢雾是绑定的关系，只能靠想象泄愤。
034：[谢雾，你真不是人。]
谢雾愣了几秒，然后开口提醒道：“额，你才不是人吧？”
034：[你——]
这还真没办法怼回去，毕竟祂真的不是人。
034只能强行转移话题：[喂，你现在满手是血的，打算怎么办啊？]
广播室里有个晕倒待开机的骚扰犯，广播室外有颗已经死亡的半具尸体。唯一的活物还是个天生没心没肺的，整栋楼硬是凑不出来一个正了八经的人。
谢雾其实是有些洁癖的，他微微垂眸，看着自己鲜红的手指，明明他可以滴血不沾，最后还是满手鲜血。
这是肖尔的血。
肖尔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和超市里那群死人没有半点区别。
谢雾哪也没去，没去找肖尔剩下的尸体，就靠在那颗头旁边的墙壁上，单薄的脊背紧紧贴合着墙面，明明应该冰凉的墙壁，此时却被气温一起带的滚烫。
谢雾对034说：“034，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034：[赌什么？]
谢雾轻舔下唇，道：“就赌接下来会发生的剧情。”
“我猜再过几分钟，一定会有人突然跑过来，然后指着我大叫一声，说：谢雾，你这个杀人犯，是不是你杀了肖尔？”
“不管来的人是谁，他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痛心疾首，就好像我杀了他爸爸那样。”
034：[哈哈，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谢雾耸了耸肩。
034的吐槽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打乱祂的思绪，乔舟满头是汗地爬上五楼，潮红的脸色却在下一秒彻底定格。
乔舟双目睁大，搭在扶手上的右手下意识滑落，膝盖一软，显然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情景。
下一秒，尖锐的高音拔地而起。
“谢雾，你真的杀了肖尔！”
乔舟最终还是没有跪下，他双手颤抖地站在楼梯口那里，一边指责谢雾，却又不敢朝谢雾面前走去。
在乔舟身后赶来的是夏晶，以及那个和蔼的包工头林勇。
随后赶来的两人显然也没有辜负谢雾的期待，尖叫与惊呼声此起彼伏，似乎都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
乔舟显然不能在女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他伸出手指着谢雾：“你、你为什么要——”
谢雾显然没打算给乔舟太多的表演时间，他这才拿出纸巾开始清理手上的血迹，稍长的刘海稍微遮挡了他的眉眼，却没遮盖住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哦，因为我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你满意了吗？”
见谢雾如此开口，乔舟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虽然夏晶已经看了不少具尸体，不过那毕竟还是有些不一样，肖尔好歹也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何况还是如此残忍的死法。
比这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正常人面对尸体时应该有的恐惧，在谢雾身上好像完全不存在。
夏晶到底还是比乔舟有脑子的，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她对谢雾道：“喂，你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活着，他死了。”
“就是这么简单。”
谢雾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仿佛不是在谈论生死，而是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
“说起来，你们不是应该在图书馆吗？”这三人距离谢雾还是有点距离的，此时此刻显然谁都不敢轻易靠近他，“怎么来教学楼了？”
谢雾的这句话就像跟导火索似的，轻而易举就引爆了乔舟这颗炸弹。
乔舟就跟个万花筒似的，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一句精彩纷呈。
夏晶拽住乔舟的胳膊，用眼神劝了劝乔舟。
乔舟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而后一如既往地不听劝：“谢雾，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干的破事，昨天晚上你在图书馆里杀了范思思的事，你以为这是什么秘密吗？”
谢雾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你们昨晚就是去了图书馆吧，”乔舟收起了自己的幸灾乐祸，此刻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你这个杀人犯，范思思跟你无冤无仇，你居然要杀了她灭口，现在还杀了知情人肖尔。”
乔舟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推理，哪怕说是福尔摩斯上身都不为过。
【剧情探索度：44%】
因为一个憨批NPC的推导，谢雾的剧情探索度居然下降了1%。
谢雾这才认真起来。
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乔舟：“乔舟，你在推理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个现实问题。”
“什么现实问题？”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勇突然开口，这个像极了旁观者的男人，此刻默默彰显出自己的存在感。
谢雾却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突然掩唇咳了咳，少年人单薄的脊背止不住地颤，像只被生生扯断翅膀的蝴蝶，纤细的脖颈处依稀可以见得黛青色的血管。
等到他终于咳完，嘴唇已然嫣红一片，浑身上下都填满了病秧子三个字。
谢雾缓缓捂住心口处，声音沙哑：“我这个身体素质，你们觉得我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杀完两个人，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吗？”
夏晶：“……”
林勇：“……”
乔舟仍不死心：“那你为什么一直站在尸体旁边？”
谢雾十分敷衍：“大概是因为我跟你一样，被吓得腿软动不了了吧。”
乔舟：“……”
你在演吧，你一定在演吧。
他们三人各怀心思，却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谢雾的脸，单看谢雾这人，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小白脸，皮肤白的有些亚健康不说，手腕也比正常男生要纤细一些。
谢雾身上仍然是出门时的那套衣服，身上也没什么多余的打斗痕迹，如果他想单杀掉肖尔，身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冷静下来后，两人的思绪已经开始逐渐蔓延。
正想着，广播室里也走出一个人。
严涛扶着墙走出广播室，洗脑卡此时已经发挥出自己的效果，严涛还没看见那颗人头，只是在看见谢雾脸的那刻便条件反射般地浑身一颤，只是他原本智商就不高的大脑，此时实在想不起刚才发生的事。
他只记得自己跟谢雾进了广播室，然后有什么砸了下来，他就晕倒了……
见自己的500积分没白花，谢雾这倒是有些微微放了心。
他冷淡地看了严涛一眼，然后说：“醒了？”
严涛闷闷地点了点头，目光却猝不及防对上林勇的视线。
林勇当然知道严涛是跟着谢雾他们一起来的，作为一个成熟的老大哥，此时也注意到了严涛的嘴。
“涛子，你这嘴怎么回事？”
“没事。”
严涛一说话就觉得嘴里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吐了一口血唾沫，定睛一看，还顺带吐了一颗牙出去。
“谢雾啊，谨慎起见你还是跟我们保持一段距离吧。”林勇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副和事老的架势，劝诫道：“我们也不是排挤你，只是眼下你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特殊。”
聪明人的话向来不说满。
谢雾点了点头：“林叔的话术水平就是高，孤立也能说得这么雅俗共赏。”
林勇转头就走。
他在心里默默念起清静经，留下最后一句话：“如果实在没找到什么线索的话，今天就先这样吧。”
林勇要走，其他人自然也要跟上，并且他们极其自然地把谢雾留在了最后。
谢雾一开始也没动，他垂眸看着肖尔的头，声音轻而又轻。
“你看，他们没有一个人关心你。”
“你想让我为你报仇吗？”
尸体不会说话，谢雾自顾自地替他回答。
“我收费可是很高的。”
“这次就先给你打个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