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极温地狱
林勇几乎在回头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谢雾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高中生，一个半大点的小屁孩有什么可怕的。
如此想着，他就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打算回头再观望观望。
一回头，就看见不远处谢雾正垂着眸子，在看那颗人头。
……有病。
林勇骂骂咧咧地走了。
约定回烂尾楼的时间是下午六点，现在显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虽然眼前出乎意料又死了一个人，但最终他们没有立刻就回烂尾楼。
而是在这栋教学楼再次搜寻了起来。
当然，其他人十分默契地将谢雾这个嫌疑人丢在了最后。
谢雾似乎连装都懒得装，一个人站在那里出神。
034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还真被你猜对了，你该不会是趁我没注意，去偷了这个副本的剧本吧？]
[啧啧，这还真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谢雾单手插兜，为了配合自己营造出来的花瓶人设，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这个副本又不是什么机密，我随便去揪个玩家问问不就知道了，还用得着偷？”
034：[扯淡，就你那人品，有人会告诉你？]
谢雾淡笑不语。
【世界】的每一个副本，都会根据玩家进行调整，NPC在面对不同的玩家时都会有不同的反应，每一场游戏的开始都避免不了蝴蝶效应。
所以肖尔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这点034知道，谢雾也知道。
034见谢雾没回答，便自顾自开口：[说正经的，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说你是杀人犯？]
谢雾挪动脚步，默默跟上这群NPC的大部队。
石钰高中的校园很大，教室里总该会有学生藏些东西，比如零食、比如手机、再比如某种带颜色的杂志。
谢雾也逛了好几个教室，无一例外，纵然课本们堆得十分凌乱，可学生的桌洞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能入口的东西，都被藏起来了。
谢雾在脑中整合这一切，长睫微颤，眸中划过一丝流光。
“你看不出来吗，有人故意要栽赃我。”
“肖尔的伤口处切口很完整，不像是被随机选择的目标，更像是一个明确的猎物。有人故意要杀死他，然后将他分尸后，头放到我这里。”
“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只有三个，恐吓、栽赃，再或者是告诉我，他已经盯上我了。”
034听得脊背发寒。
祂比任何人都明白【世界】里副本的真实性，也知道有多少玩家被NPC活活虐杀在副本当中。
谢雾的眸色渐深。
“本来那个人是谁，我还有些不确定，没想到狼人这么迫不及待就已经自爆了。”
[自爆？]
谢雾挑起唇角，目光已经紧紧锁住一个人的后背。
“乔舟刚才说我杀了肖尔，是为了灭口。为了掩盖我杀了范思思的事。”
“我和肖尔在图书馆发现了范思思的尸体，并且在阅览室里呆了一夜。乔舟他们今天负责的地方是图书馆，理应在图书馆里发现了范思思的尸体。可是发现范思思的尸体，为什么会怀疑到我身上？”
“除非有个人知道，昨晚我和肖尔在图书馆。”
034恍然大悟。
[靠！是那个杀人犯！]
林勇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他回过头，对上谢雾狭长的眼睛。
那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朝他勾起唇角。
然后伸出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旧报纸。
如同一个胜利者那般，朝他晃了晃。
林勇的心跳声在那一瞬间击穿鼓膜。
冷汗顷刻便流了下来，林勇瞳孔紧缩、眼里只剩下谢雾手中的那张报纸。
紧接着，谢雾便收起那份报纸，无声地朝林勇吐出三个字——
杀人犯。
“林哥，你不走吗？”严涛正捂着自己的半张脸，他刚掉了一颗牙，此时有些口齿不清：“我都看过了，这些教室里连根烟都没有。”
好在严涛平时的智商便算不上高，没发现林勇此刻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听到严涛的声音，林勇这才回过神。
他僵硬地转过头，眼球像是蜘蛛网那般，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走，回去吧。”
得想个办法杀了他。
林勇在心里这么想道。
【剧情探索度：50%】
034啧啧称奇：[你早就知道了？]
谢雾微微仰起头，轻嗤一声：“我倒是想早点知道。”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来的时候温度几乎能够将人烤化，回去的时候，天却彻底阴了下来。
下午六点，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不到十秒便下起了雪，与其说是下雪，倒不如说是天空漏了一个缺口，汹涌地往下倒着雪。
鹅毛大雪像一把把沉钝的冷刀子，一片一片割下人的皮肉。
明明白天还像是在火山口，晚上就成了冰窟。
“靠！”纵然林勇还惦记着谢雾手上的报纸，此刻也不得不注意这见鬼的现实，“这他妈是要冻死人啊。”
乔舟将夏晶护在怀里，也跟着咒骂起来：“这鬼天气，变脸比翻书还快。”
夏晶穿得单薄，此刻已经冷得有些发抖。她紧紧搂住乔舟的腰，回想起广播里的话，结巴道：“广播里说的极温世界，好、好像的确没说只是高温。”
人类坚强又脆弱，既可以因为高温死亡，当然也能被活活冻死。
风雪还在继续，一想到这个可能，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快速跑向烂尾楼。
最起码那里还有物资。
本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在风雪的作用下活活又被延迟了几分钟。
烂尾楼里已经回来了不少人，众人就跟商量好似的，齐齐围在大厅中央那台焚化炉旁边，本该断电的大楼此时竟也续上了电。
用的是他们工地上的备用发电机。
本该空无一物的墙角，此刻也赫然多了一枚漆黑的广播。
纵然林勇恨不得把谢雾丢到雪里淹死，谢雾到底也不紧不慢地一路跟在最后。
烂尾楼里幸存的人都围在焚化炉旁边，想不注意到也难。
谢雾跟过去一看，明显就感觉到焚化炉旁的气温更高一些。
焚化炉的舱门被人掀出一条缝，从里面冒出丝丝热气，只是对比户外的冷气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工人们纷纷搓手取暖，盛一阳裹上了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军大衣，费雪的侧脸更是显得尤其苍白。
见众人都已经齐聚一堂，广播这才开始出声。
【现在开始播报，存活人数：39，气温：-10℃】
【夜间温度持续降低中，预计最终可以到达绝对零度。】
广播这次出奇的话少，说完这两句话便彻底神隐。
工人们瞬间开始议论纷纷，场面彻底乱了起来。
“靠，零下十度？这鬼天气不会真要冻死人吧？”
“这意思是，这温度还要继续下降下去？”
“我没棉服啊，你们有谁借我一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大、老大在哪儿？”
最终他们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林勇，可林勇此时又哪有心思思考这些，就算他想回答，也根本听不懂广播的话。
嘈乱的人群中，只有角落里的罗南止不住的摇头，脸上逐渐浮现出崩溃的表情。
“绝对零度？”他捂住自己的头，缓缓蹲了下去：“不，这不可能……”
林勇眼尖，见罗南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立马走到他身边，扶住了他的胳膊：“小同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广播里说的什么度，你知道对不对？”
罗南扶着自己的眼镜，脸上一片丧气：“绝对零度，是热力学上的最低温度。也就是零下273.15度。以热力学的角度来看，绝对零度应该是不存在的。可、可是……”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哪里轮得上去讲科学。
林勇松开罗南的胳膊，后者自然是心如死灰。
工人们瞬间炸开了锅，虽然他们不懂热力学，但是零下273度这个概念他们还是懂的。
零下二百多度，那不就是一个死。
“零下二百度，我去，这不得一下把人冻死啊？”
“靠，我不想死啊！”
“老大，你想想办法啊老大！”
林勇被这群人吵得头疼，太阳穴突起，他没忍住大吼一声：“都别吵了！”
像是配合他表演似的，大厅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
“砰——”
谢雾拿着一根铁棍，狠狠敲了一下那台焚化炉。
深绿色的舱门开启，里面赫然吹出一丝热风。
谢雾挑眉道：“我说，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东西明显是有用的吗？”
“如果广播想要杀死你们，何必用这么迂回的手段，直接捏死你们不更干脆吗？”谢雾靠在那台机器上，手中长棍抵住地面，“这东西应该既然放在这里，最大的可能便是为了应付夜晚的温差。”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会计转动浑浊的老眼，眼中精光毕显：“你的意思是，这东西说不定还能用来取暖？”
“可是，”一个工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就算这东西真能取暖，我们也没有可以使用的燃料啊？”
谢雾眯起眸子，微微挑起唇角。
“燃料，一直都有啊。”
在场众人先是怀疑，而后齐齐噤声，他们无不联想到一种可能——
超市里的那群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