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奶糖
去往成都的路上车子极多, 又是大雪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堵车了。
车子里冷得很，没空调, 陆撼城坐在车里便眉头都要皱断，把顾眠的手拉着揣进自己的怀里, 顾眠稍微想要抽出去, 便要瞪顾眠一眼：“别乱动。”
顾眠这姿势可难受了, 说：“要不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陆撼城想了想, 深目望向前方，随后伸手揉了揉顾眠的脑袋，一边开门一边说：“我出去一趟, 你别乱跑。”
顾眠乖乖点了点头, 坐在车里对着铺满雾气的车窗画火柴人, 通红的指尖冷得已经没有知觉了，但顾眠却好似并不觉得冷，还给车窗上的两个牵手的小火柴人画上笑脸，最后瞧着自己的杰作, 眉眼俱弯。
“眠眠, 把水杯给我。”忽地，陆哥不知道怎么回来了，打开车门后对他说。
顾眠连忙把车门旁放着的水杯递过去, 清澈的眼里都是疑惑：“怎么了？”
陆撼城：“没事儿, 前面有个车主带的有热水壶，我找他借了点。”
顾眠还没理清怎么回事儿，就见陆哥拿着他喝水的瓶子走到前面去, 在车窗旁边弯着腰跟车主说话, 笑得可礼貌温和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的水杯就装满了，陆哥几乎是小跑着回来，一进车内就把水杯塞他怀里：“抱着，但有点烫，用小毯子裹着。妈的，前面连环撞了三个车，早知道我也带热水了，我看前面他们一家三口，给小孩买了一堆零食在后面。也忘了给你买点吃的。”
说完，顿了顿，声音都小了些，似乎是自言自语：“没空调还是不行，现在带空调的车子，大概十万……啧，还得等等。”
顾眠看见陆哥手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点了点，这是陆哥在思考问题的小动作，他可太了解了，他又垂眸，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滚烫的热水瓶，穿透小毯子的水瓶温度直线温暖他的手心，但顾眠其实并不如何高兴……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饿了吗？”陆撼城忽地又问他。
顾眠摇了摇头，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丢了一个进陆哥嘴里，另一个又塞到自己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完全不饿，你别下车了，老下车，本来车里还有点儿热气，结果又没了。”
陆撼城瞄了顾眠一眼，敏锐地察觉道漂亮恋人不悦的情绪，伸手就又去捏了捏人家的脸颊，可刚碰上去，便觉得自己手方才出去一趟弄得冷了，于是收回来。
顾眠偏偏不让陆哥缩回去，格外秀气雪白的手一把抓住陆哥的大手，就往自己怀里也揣进去，让陆哥的手跟他一起捧着热水瓶，声音又软又含着醉人的鼻音：“别乱跑。”
“哟，学我说话？”陆撼城笑了笑，说，“怎么不开心了？堵车就是这样，没办法，以后咱们买辆好车，再出去玩儿后座给你塞满好吃的，再碰上堵车就不无聊了。”
顾眠鼻尖都是一酸：“我没说无聊，买不买车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饿，你别下去找别人要什么零食，我不想要。”
陆撼城还是笑，把人往自己这边揽了揽，余光看了看四周，瞧见外面不少人，于是便忍住没有去亲他的顾眠，而是低低地去耳边哄人：“好好，不想要就不想要，我不出去了。”
“恩……”顾眠不喜欢看陆哥刚才在别人车窗外头弯腰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在跟别人说什么，可到底是求人给东西，顾眠不是觉着丢人，是……太心疼了……
这种感觉少年不好意思说，脾气便发得有些莫名其妙，像是无理取闹一样，但陆撼城太了解顾眠了，这人比看起来心软太多，或许是不喜欢他刚才找人要热水，觉得心疼。
陆撼城仔仔细细地去看顾眠，顾眠眼里果然摇摇欲坠着一片星光，被盯着瞧，连忙伸手手背遮了遮：“干嘛？”
陆撼城摇了摇头，却有着感同身受的酸涩，他是真不喜欢顾眠哭，看这人哭比砍他一刀还难受：“想看你。”
顾眠嘴角都又腼腆地翘了翘，害羞一样把脑袋靠在陆哥的肩上，好一会儿，突然把小毯子都撩起来，盖在陆哥跟自己的头上，然后飞快仰头亲了亲陆哥的嘴角，最后小毯子被顾眠拽下来，没好意思看陆哥，说：“陪我在这里说会儿话吧，今天我生日呢。”
被吻了的颇具气势的少年搂着他的小恋人，这瞬间什么都与他而言毫无魅力，此时此刻顾眠说什么，他想他都答应。
“好。”陆撼城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说，“今天你是寿星，小寿星说什么我都照办怎么样？”
顾眠立即来了兴致，挑眉道：“哦，就今天啊？”
“不然呢？就今天，不要提太过分的要求，不然明天你就完了。”陆撼城微笑。
顾眠哼哼唧唧思索半晌，脑袋灵光一现：“我想吃冰淇淋，黄辉宏不是说成都新开了家麦当劳，里面的冰淇淋好吃吗？”他都没见过，家乡这边还没有。
陆撼城眉头皱了皱，沉沉看了一给点儿颜色就要给他乱来的顾眠：“可以，但我得先尝尝。”
顾眠立马笑盈盈地点头：“成交！”
“唔……下午如果时间够，我们就去看大熊猫吧，我怕现在刚放假，后面几天游客越来越多，我们挤都挤不进去。”顾眠说。
陆撼城无奈道：“你不是困吗？”
“我不困，我这会儿眯一下就好。”顾眠怪兴奋的，他脸蛋都在陆哥怀里埋了埋，鼻尖满满都是属于陆哥身上好闻的味道，他说不出是什么味，就是好闻，“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哪儿能直接睡过去？”最好是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费！
陆撼城这个也点了点头：“还有呢？我看你是逮着机会就作威作福，说吧，是不是还有十万个要求等着我？”
顾眠脸蛋都红扑扑的，漂亮的少年耍起赖来也是叫人觉着可爱的：“你自己说今天什么都听我的，我不管，就算说十万个你也得听。”
陆撼城好笑地说：“你这是平时被我压榨久了，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要大发神威了？”
顾眠：“哦，你还知道平时老压榨我？”
“我压榨你什么了？”
顾眠一顿，害羞道：“反正就是压榨了。”
“你得说我压榨你什么了，不然就你这呈堂证供，不足以定我的罪。”陆撼城摸了摸顾眠的手，感觉这人手暖和多了，心里都高兴，便一直捏着人家的手把玩。
顾眠晓得陆哥说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话，于是才不乐意回答，道：“闭嘴，从现在起没我的允许不可以开口说话。”
陆撼城登时抓起顾眠身上的小毯子就盖到顾眠的头上，然后又自己钻了进去，整个人几乎像是要把顾眠生吞活剥了似的圈在双臂与靠背中间！
顾眠玉似的双手犹如溺水之人般突然从两人盖着的小毯子里伸出，紧紧抓着陆撼城宽阔结实的后背，将黑色的羽绒服抓得紧紧的，随后又猛地拍了拍，约莫又过了三分钟，顾眠才从小毯子里被放出来，满面通红得用小毯子遮着小半张脸，连忙说：“行了行了，你还是说话吧！”
陆撼城低低笑了笑，嘴里是两颗奶糖了，说：“你不让我说话我嘴巴无聊啊，没办法。”
“所以你还是说话吧！”顾眠推开陆哥又要凑过来的脸，指了指前头，“快看！好像在动了！”真是太及时了！
陆撼城也看过去，‘哦’了一声，伸手几乎是有些偏执地把眠眠遮着脸蛋的小毯子又扒拉下去：“别遮着。”
顾眠抿了抿艳红的唇，睫毛颤了颤，乖乖点头。
抵达成都市中心的时候，时间是下午两三点，顾眠被拉着在酒店刚放好行李就马不停蹄被带去酒店二楼的小餐厅吃饭，两个人总共三百多，顾眠光是听着就觉得头大，不太想在这里吃，但陆撼城在很多事情上认定了根本就不会改变，交了钱就带他进去，还说：“不贵，咱们着急吃饭，就这里最快最近。”
顾眠在旁边嘟囔了一句：“还是太贵了……”说到这里，顾眠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这里酒店住一晚多少钱。
二叔总是对他说，跟陆撼城在一起，不要总让人家花钱，他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小年轻谈个恋爱，出去吃个饭什么的还是请得起的，所以这次出来，二叔给他了三百块，这很多了，二叔之前在工厂打工，一个月也才一千，这还算当地比较高的工资。
顾眠以前跟陆哥不分你我，但二叔老说这些，不免让顾眠也在意起来，可跟陆哥突然分账单，似乎也很奇怪……
陆哥给他端了一碗面过来，外加一个卤鸡蛋，顾眠一边琢磨一边看陆哥把鸡蛋壳都帮忙给剥开然后放他碗里，很是心不在焉。
陆撼城一边给顾眠和了一下碗里的佐料，一边问：“想什么呢？”
少年习惯性什么都跟陆哥说，只要不是那些叫人害羞的话题，他们之间便没有秘密：“二叔说咱们在一起出来玩儿，不要总叫你花钱，给了我三百块，一会儿我也请你吃个饭吧？”
陆撼城笑了笑：“你干脆把钱直接给我算了，放在一起当旅游资金。”
顾眠当真从口袋里掏出来交给陆哥，结果陆哥也掏出钱包，把他那三百放进去后，把钱包整个儿都交给他：“你帮我放着。”
顾眠又很自然的接了过来，放在小书包里。终于开始吃饭了，顾眠却先把葱花都挑给陆哥，又把面条里的花生也挑出来放陆哥碗里，最后加了许多醋，说：“闻着好香。”
陆撼城把自己碗里的鸡蛋蛋白挑出来给顾眠，又把顾眠碗里挑食放在一旁的蛋黄给夹过来，说：“今天是你生日，可以不吃蛋黄，下次不行。”
顾眠：“哼。”
陆撼城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顾眠的脸：“再哼一下试试？”
顾眠连忙打开陆哥的手：“现在在外头……”
陆撼城环视了一下四周，半下午的餐厅根本没什么人，但没说什么，继续吃饭，完了再习惯性给顾眠擦擦嘴，两人最后下意识又拉起了手准备出去，却还是顾眠先反应过来，挣开了陆哥的手，只跟陆哥并肩走在一起，就超开心了。
在电梯里，顾眠还悄悄去勾陆哥的手指头，打算等电梯到一楼再松开。
陆撼城任由自己的手指头被顾眠勾勾搭搭拉着，右手还帮人背着书包，嘴里说着一会儿的行程。
顾眠在旁边根本没听，反正他觉得只要跟着陆哥走就好，陆哥怎么安排都行。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抵达一楼，顾眠迅速松开跟陆哥勾着的小指头，谁知道开门后迎面来的居然是熟人！
当初顾鼎半夜需要人去警局捞出来，顾眠还坐过这叔叔的车：“曹叔叔。”
曹建国去年暑假那会儿还见过这两少年，今年再见，顾眠还没怎么变，身边这个一身黑的陆撼城却是好像变了不少，愣是瞧着叫人不敢认，倒不是模样变了，而是这通身的气派，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像个大人了。
“曹叔。”陆撼城也淡淡笑着打了个招呼。
曹建国手里提着的袋子都不免往身后藏了藏，点了点头，进了电梯，说：“恩，你们怎么在这儿？”
顾眠简单说了一下是出来旅游，曹建国没什么想交谈的意思，祝他们玩儿得开心就乘坐电梯上去了，之后出了酒店，顾眠才从陆哥这里晓得，原来曹叔跟原来副校长的女儿离婚了，好几个月没回去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
“他住在这里？”顾眠叹了口气，“这里长期住肯定很贵吧。”
陆撼城：“应该就是过来开房吧，他手里提着一盒那玩意儿，大概是真在外头有小三才离的。”
顾眠震惊，当时他看曹叔多老实一人，听曹叔说他多么多么无奈，是老婆不相信他，也是当真了，结果……结果就这样？
“果然二叔说的没错……”男人是有劣根性的。
不过好像也不能一棒子打死，顾眠坐进车里后，看着陆哥给自己系安全带又正正经经开车的样子，眼里都是颇自豪的羞意。
顾眠这样看陆撼城，陆撼城着实无法当作看不见，警告道：“别这么看我，我在开车。”
“我……怎么了？”眠眠无辜。
陆撼城喉咙里干得要命，低声说：“是为你好。”
顾眠隐隐约约有点儿明悟，羞答答垂下眼帘，手指头都抠了抠自己的手心，小声道：“可我今天生日。”
“恩，你生日，我知道。”
顾眠没说话了，心里激荡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羞赧与快乐，他脑袋里一会儿是好朋友崔苗苗说的那些话，一会儿脑海里又是一闪而过曹叔提着的袋子，突然……顾眠发散的思维有些卡顿，他光知道干坏事需要买小雨衣，却不知道在哪儿买，更不敢去问，问了知道在哪儿买了，他觉得自己肯定也不敢去付账。
所以他好像没什么好害羞的吧？
完全没戏啊。
顾眠忽地冷静下来，下午心不在焉的看熊猫，晚上恍恍惚惚的吃了一口冰淇淋就被陆哥夺走也没有生气，就是懵懵的，直到回了酒店，顾眠趴在床上等陆哥洗完澡出来陪他吃蛋糕，他无聊，准备打开电视，去找遥控器的时候一拉抽屉，神秘的小雨衣就‘唰’地在抽屉里滑动了一下，大剌剌地映入顾眠眼里。
眠眠眨了眨眼，瞬间脸蛋爆红，‘砰’地一声把抽屉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