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沈岁谨：“我可以为你申请调令, 如果上面同意的话。”
“并不能保证许可会被通过。”
听到沈岁谨这句回复，宋勉略微点头，他说, “麻烦沈博士了。”
沈岁谨在他房间里没有待多久，眼看着人要起身, 他问道：“沈博士, 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治疗中心的一名Alpha失控了，我们费了一番功夫才压制住。”
沈岁谨细长的眼眸抬起来, 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细微的打量。
好一会才开口。
“宋勉，你好好休息。”
看着沈岁谨大步离开，宋勉到实验区去转了一圈, 这里原本的一楼改成了实验区, 科研人员都是生面孔, 走廊尽头的铁门也改了。
改成了实心的墙壁，把两边隔绝了。
虚拟玻璃里的小白鼠在乱蹦, 他亲眼目睹小白鼠双眼猩红，变得狂躁不止，他猜如果玻璃不隔绝声音, 他大概能够听见类似的尖叫声。
宋勉在一楼转了一遍，漫无目的地转，他发现这里几乎是半封闭的区域, 除了一处被看守的大门，其他地方都守的非常死。
他又出去了一趟, 黑海实验中心离得并不远, 远远的看上去像是隐在海市蜃楼之中, 走到一半，他想到了什么，又折转回来，改道去了海滩边。
他在海边捡了许多墨硝石带回去。
回去的时候低头看着地下，沙滩上多了几道脚印。
“他去了海滩，实验体无异常。”
“他在海滩捡了很多墨硝石，在海边呆了三十零五分钟。”
“实验体原路返回，去了食堂。”
宋勉去了食堂，他也不太喜欢营养液，食堂的窗口没有人排队，这个时间点也不是饭点，他领了饭菜。
明明还是和上次吃的差不多，他却觉得食之无味。
他点的一份葱油拌面。
他在这里的生活刻板单调，沈岁谨忘记把他的暑假作业整理过来，他原来的东西也都不在。
比如小殿下送他的那些奶糖，还有他的暑假作业，他原本的病号服，以及他放在抽屉里小殿下给他画的小兔子。
宋勉拨了座机，那边很快接通，“沈博士，您好。”
沈岁谨静静地听着。
“我想我丢了一些东西，您知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丢了什么？”
“我的暑假作业、还有我的童话故事，我的一些奶糖，和柜子里的衣服，它们都不在了。”
沈岁谨：“宋勉，这些我并不知道，你原本的东西是没有人动的。”
宋勉哦一声，于是挂了电话，他坐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发现想不起来，想多了脑袋还疼，他于是不想了。
夜晚，他躺在床上，睡之前，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声尖叫声。
为什么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悸，他想梦里会告诉他答案。
……
“哥哥，你要不要去我那里，我们先去我房间，然后再去海边。”
宋勉的眼睛被捂住，他看不见东西，这个时候两名军官跟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小殿下胡闹了。
他知道为什么，因为小殿下只要不出去，带人进来是没问题的。
他眼前一片黑暗，后悔答应谢灿然，他在心里反思，下次不能谢灿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实在见不得谢灿然撒娇。
这可怎么办呢？
谢灿然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掠过他耳边，扶着他的腰怕他摔倒，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按住小殿下的手，小殿下反而握住他，在他耳边凑过来偷偷咬了他一口。
“谢灿然。”宋勉有些无奈，怎么真跟小狗一样，他向后按住谢灿然的脑袋，“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咬人。”
“哥哥，你好香，我能不能再咬一口。”
宋勉：“……不能。”
谢灿然牵着他很高兴，后面跟着的两名副官面无表情，宋勉眼前的眼罩被摘掉了。
“哥哥，到了，这是我住的地方。”
谢灿然的待遇都体现在保护的人上面，住的地方只比平常略好一点。
这是一间略缩版的套房，进去不需要关卡，但是出来需要很多层手续。
宋勉看到一道道程序，简直眼花缭乱，谢灿然不高兴地说，“是他们加的，怕我出去乱跑。”
后面的副官目不斜视，加再多程序也没有什么用，小殿下耍花招一流，不能出去，也能装病，也能趁吃饭的时候溜出去，根本关不住。
宋勉慢慢地收回视线，很快他又看向小殿下的房间，看着许许多多的粉红色，以为自己是花了眼，又看了一遍，确定上面写着小殿下的编号。
小殿下的床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摆了很多玩偶，玩偶全部都是兔子，和小殿下画的贴纸很像，只中间留了空位睡人。
“哥哥，你过来坐。”
谢灿然拉着他到书桌前，他坐下来，注意到他的目光，谢灿然说，“我很喜欢这些，哥哥会不会觉得奇怪。”
他看进谢灿然的眼底，谢灿然眼底带着几分笑意，面上是不好意思，他觉得只是伪装，如果他说奇怪，会怎么样呢？
宋勉若有所思，他问，“如果我觉得奇怪，会怎么样。”
谢灿然说：“那我只能装作不喜欢了。”
他的虎牙露出来，做出乖巧的样子，“我会变成哥哥喜欢的样子。”
宋勉觉得谢灿然好像在向他示好，但是谢灿然的表情又很单纯，他摸了摸谢灿然的脑袋。
“我不觉得奇怪。”
宋勉说：“你好像很喜欢兔子。”
“很喜欢……因为兔子不怕疼，它们只有在受到致命的伤害时才会发出痛苦的叫声。”
谢灿然眉眼深邃，修长的指尖摸着一只兔子玩偶，问他，“哥哥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
宋勉觉得他这是又看到小殿下的另一面，回想起来之前也有这种感觉，原来喜欢兔子是这么变态的原因。
“你比较可爱。”宋勉认真比较了一番说。
小狗和小兔子比哪个更可爱，还是小狗吧。
前提是小狗不咬人。
谢灿然看着宋勉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眼神压抑着深沉，说，“哥哥就很像兔子，和兔子一样可爱。”
宋勉不觉得这是夸人，他注意到桌上有很多贴纸，都是谢灿然画的兔子。
他拿过来瞅一眼，发现有吃饭的兔子，有睡觉的兔子，还有做作业的兔子。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这兔子画的不像他，但是做的事好像是他每天做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谢灿然，谢灿然也凑过来看，无辜道：“这是我画的自己。”
谢灿然指了指第一张，“这是我在吃饭。”
然后指第二张，“这是我在睡觉。”
第三张，“这是我在写检讨。”
宋勉半信半疑，但是谢灿然也不可能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他也按照谢灿然说的检查过了，他房间里没有监控。
“哥哥喜欢的话都送给你好了，我还有很多呢。”
宋勉看着谢灿然打开抽屉，画的全部都是兔子，整整两沓贴纸。
宋勉没有拒绝，把那几张贴纸揣兜里。
“好了，捉迷藏玩过了，一会是不是该你蒙上眼罩，我带你出去。”
“不行，哥哥，他们在外面守着，你不一定能把我带出去。”谢灿然说。
“这样，这次还是我带你，下次再轮到我好不好。”
“哥哥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咬你。”
宋勉：“……”
宋勉略微考虑了一下，他看着谢灿然唇畔露出来笑容，面上跟着似笑非笑，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这是你自己说的。”
宋勉指尖在谢灿然鼻尖处点了一下，“你自己记好了，不准耍赖。”
“好哦。”谢灿然凑过来又蹭他的颈窝，他能明显的感觉，谢灿然最近对他的肢体接触多了。
变得粘人了。
“哥哥，以前都没有人这么陪我，”谢灿然说，“哥哥不觉得我幼稚，肯包容我、认真的听我说每一句话，不把我的话当做开玩笑，哥哥，你对谁都是这么好吗？”
“嗯，对小朋友都这么好。”宋勉从口袋里拿出来一颗奶糖，剥了填进谢灿然的嘴巴里。
“我不是小朋友。”谢灿然说一句，然后叼着他的手指，慢慢地把奶糖含进去。
唇齿碰到指尖，谢灿然观察着宋勉的表情，宋勉只是随口把他的口水在他衣领上抹抹，平淡地“哦”一声。
谢灿然：“……”
“哥哥，我们现在出去吧。”
宋勉的眼睛再次被遮住，失去视觉对他来说有点抗拒，他被谢灿然牵着，注意到谢灿然走的不是正门。
“这边走廊有一条暗道，可以去冷冻储藏室，那里有另一条路。”
谢灿然低声在他耳边道：“哥哥，你猜我进来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宋勉下意识地扭头，他的唇角蹭到了什么东西，谢灿然好一会没有说话，然后握着他的手指紧了些。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里的构造摸清楚。”
“我们模拟考核里很多地形都是在实验室，因为前一代领导人的统治弊端，科研实验室受到鼓舞，许多地方都有各种科研实验项目。”
“新政实施之后，尽管科研项目已经得到绝对的管控，但是仍有很多地方在进行秘密实验。”
“包括一些废弃的实验室，因为实验品的残余，存在具有一定的威胁性，可能影响到当地的地形、水质，环境，以及人类的生存可限指数。”
谢灿然这是第一次跟宋勉说他自己的事情，他看着宋勉冷淡却又柔软的侧脸，心里冒出来小小的芽在悄然生长。
“当年实验室的构造都是几种类型，因为涉及到各种实验，实验室通常有很多暗道。我们模拟考核里，那些受影响的植物和动物会发生变异，我们要想办法能尽量保留实验室的完整去清除它们……所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摸清实验室的构造。”
“变异？”宋勉少见谢灿然有这么正经的时候，他问道：“那你们的任务岂不是很危险。”
“是啊，”谢灿然偷偷抱住他，“确实很危险，那些植物和动物通常被植入了信息素，尤其是属于Alpha的暴-戾因子，那些变异的植物动物……被称之为异形。”
这些宋勉不曾了解过，他算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每天的生活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谢灿然所说的这些，他只在新闻报道上偶尔看过。
他在顺着谢灿然的话去思考，没注意到谢灿然的小动作，反应过来的时候，谢灿然牢牢地牵着他，抱着他的那只手已经松开了。
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是能够听到的，他们在暗道里走，两边是冰冷的墙壁，这里没有虚拟玻璃，并不是特别隔音。
他偶尔会听到属于Alpha的尖叫声，那尖叫声带着痛苦，贯穿耳膜，听的人两耳嗡嗡，心头会浮现出来心悸。
“是失控的Alpha，他们失控时会很痛苦。”谢灿然说。
宋勉问道：“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哥哥，我不会怕疼，”谢灿然笑着说，“我也是属兔子的，不会轻易喊疼。”
宋勉问的不是这个，他想问的是，小殿下也会像他们一样痛苦吗？
然而他没有问出来，他听着一声声划破耳膜若有若无的尖叫，不由得眉头略微皱着，这时，谢灿然在他身后捂住了他的耳朵。
“哥哥，不要为他们担心。”
“他们得到了什么，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代价。”谢灿然说。
宋勉渐渐地听不到声音了，他好像见到了亮光，闻到了海水的咸味儿，听到了潮水缓慢地向前冲刷的声音。
“哥哥，我们出来了。”
宋勉眼前的眼罩被摘掉，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海，他们两个在沙滩上，身后是一片红棕榈林，通道是一棵参天大树。
“这里前面连着断崖，往下是黑海分支，黑海海底是大量的墨硝石，它们的水质含盐量极高，尤其是往下的支流，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碧绿。”
谢灿然牵着他行走在沙滩上，对他说：“哥哥，我一开始过来的时候就在想，我并不需要接受治疗，到时候我就可以从这里跳下去逃离这里。”
宋勉静静地听着，他并不怎么赞同，到断崖边看了一眼，底下是一片碧绿，他觉得跳下去可能并不是想逃离，是想轻生还差不多。
“我母亲曾经告诉我，黑海是孕育生命的摇篮，她带着造物主残留的恩赐与仁慈。里面的墨硝石是机甲能量源的核心材料，为人类的科研发展带来了质的改变，是人类宝贵的财富……我原来不信。”
谢灿然朝他伸出手，眉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眼里跳跃着鲜活的光芒，“直到我跳了下去。”
“哥哥，你猜猜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