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霍裴篇1
裴长云一直都觉得霍朝并不爱他。
因为从十七岁那年的告白最初, 霍朝就给予了他拒绝的答案。即便后来他们有过了最亲密的接触，霍朝能给他的依旧是抱歉和拒绝。
甚至于那个人死去之前，给所有人都有交代, 都留下了东西。只是独独什么也没有留给他，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于是裴长云逐渐接受了霍朝永远也不会爱他的这个事实。他们可以是同伴，可以是知己, 但永远不可能成为爱人。
爱情是无法强求和勉强的，就像即便霍朝死了三百年, 裴长云依旧无法爱上别人, 他的心仿佛也跟着那个人一同死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裴长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靠着回忆过一辈子。和霍朝短短十年的回忆, 支撑着他独自一人走过了三百年的路。
直到那天, 裴长云从霍闲风那里得知了霍朝的星博号。
霍朝的头像，是一轮朝日羞怯地藏在云里。
那个人的id，叫做小云云今天怎么不理我。
如果把里面关于小风的部分拿掉, 剩下的一大半内容拼凑起来, 就是一部元帅大人当初青涩的暗恋史。
[营养液一点儿不好吃, 又是想念小云云手艺的一天。]
[好想小云云啊, 好想他好想他, 等回去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去见他。]
[怎么会有人说beta天生平庸无能？？？那些家伙一定没见过世面！]
[今天忽然发现，小云云的眼睛真好看。就是他好像不爱笑，要是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
类似的星博很多，很多......
大部分都是那个人碎碎念的日常, 但是霍朝很谨慎地没有透露出任何现实信息。但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每一条发布的星博里面,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那个人对“小云云”的喜欢。
——霍朝可能是喜欢他的。
这个发现让裴长云心脏发紧。后来他头一次利用皇帝特权徇私去拿到了霍朝的账号和密码, 除开那些公开发布的东西, 他还看到了很多仅自己可见的内容。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回应。我和小风都已经身在囚笼，我绝不能把那个人也拉进来。]
[我好像......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我最想保护的人。明明我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罪行，可他为什么还要说喜欢我呢，明明该恨我才对，应该恨我才对。]
[我已经找到让我们三个人的梦想都实现的办法了，我们会赢的。]
[小风，以后再也没有谁能掌控我们的命运了。]
[原谅我没有办法跟你告别，也请原谅我对你撒了一个小谎。恒云星会是我们新的家园，长云，祝你梦想成真。]
“......”
只是这些好像还是不能让裴长云切身地感受到自己是被那个人喜欢着的。直到等到幻神教彻底覆灭，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裴长云等到了周九鸦的请罪。他将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都告诉了裴长云。
他说恒云星名字是霍朝取的，那个时候霍朝就在为裴长云铺路了。地球沦陷前，霍朝杀了大部分联盟高官，斩掉了裴长云前行的荆棘。
霍朝的安排中，周九鸦会接过军权成为裴长云最锋利的剑，而江烬生也会成为他的最强后盾，能力不出众又和裴长云有矛盾的叶疏被安排去了天冬星。这保证了日后虫族会成为人类，也是裴长云最强的盟友。
直到这一刻，裴长云才明白所以表面上霍朝给所有人都有交代，有留言，唯独自己什么没有。但实际上，那些所有的交代最后都是为他铺路的。
霍朝给霍闲风铺垫了一条新生而自由的路，也为他铺好了一条通往未来和梦想的路。霍朝也给他留了东西的，恒云星就是最好最好的礼物了。
三百年后的今天，裴长云终于收到了这份迟来的告白。
霍朝是喜欢他的，只是不能说，因为说了裴长云就会有危险。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裴长云终于读懂了霍朝那句关于芷玫花的谎言。
那是霍朝在说——
就安全地呆在恒云星吧，长云。
不要看着我离开，也不要让我看见你来。
因为我怕我再多看你一眼，就舍不得这个世界了。
但霍朝一直喜欢他的这个事实并没有让裴长云感到开心，只是令他更加痛苦。因为在不知道霍朝也喜欢他之前，裴长云失去的仅仅只是一位暗恋而不得的同伴，但现在，他失去的是爱人。
——是同样也喜欢了他十年的爱人。
他错过的不仅仅是霍朝，还有那个人深深藏起来的爱。
好在，后来的裴长云有了霍亭瞳。
他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不在意接受试管婴儿的痛苦，不在意孕育期间各种难受的反应以及没有alpha的陪伴和安抚，最终裴长云拥有了他和霍朝的孩子。
于是除了那十年泛黄的回忆之外，现在又有一个新生命可以支撑着他走下去了。
有了霍亭瞳之后，裴长云还是经常在梦里梦见霍朝。梦见那个人灿烂地对他笑。
[裴长云，做我的执政官吧。]
除此之外，他还梦见那个人装睡，以此拒绝了他的告白。只是不一样的是，霍朝再次来找他时，忽然在门外大声喊。
[长云，我喜欢你！我是喜欢你的！]
“.......”
果然是梦，否则霍朝怎么可能对他说这种话。
但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裴长云逐渐难以区分现实与梦境，然后他的记忆逐渐模糊，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裴长云。
另一个总是被霍朝告白说喜欢的裴长云。
[长云，我喜欢你。]
[长云，我今天也好喜欢你。]
[长云，我一直都喜欢你的。]
[......]
梦境里的霍朝，几乎每天都要和他说一次喜欢。就好像要把缺失的十年，三百年，都补回来。类似的话，每天都听一次。但裴长云不觉得腻，也不觉得厌烦，他依旧每次都会为霍朝的告白而心动。
“长云。”
“嗯？”
他回头，去看那个人的脸。朝阳的余晖撒在alpha英俊的侧脸上，让那双蜜糖色的眼睛看起来近乎于金色。
——他们在一起看日出。
裴长云喜欢看日出，他喜欢看这个世界从黑暗而逐渐光明温暖起来的样子，又或者，他总是会因为那一轮初生的朝日而联想到某个人。
裴长云以为霍朝又会跟他说喜欢。但这次不一样，因为霍朝对他说，
“我们结婚吧，长云。”
“好。”
裴长云没有办法拒绝霍朝任何事情。
尤其是当对方这样安静而专注地注视他时，无论霍朝提出什么要求，裴长云觉得他好像都可以答应，以至于这时候他都没听清楚对方口中的话，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等到回复完的几秒之后，裴长云才反应过来霍朝说了什么。
“结.....结婚？！”
“嗯！”
霍朝伸出双臂来拥抱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们结婚。”
“......”
裴长云几乎整个人都淹没在他的怀抱里，他沉默片刻，然后伸手去回抱住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收紧双臂，深深贴近对方的胸膛。不知道为什么，裴长云开始喜欢听霍朝的心跳，只要听见这个alpha的心脏在跳动，他就觉得安心。
“好，我们结婚。”
裴长云又答应了他一次。
明明他们的身份不能说结就结，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后续可能带来的麻烦也会很难处理。但是裴长云这一刻什么不想考虑，他只想给予霍朝肯定的回复。
皇帝和元帅结婚，里面的政治影响太大了，消息一出自然引起了很多流言蜚语，不过这些霍朝都处理得很好。他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在重要的事情上绝不马虎，因此这场婚礼他也办得很完美。
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在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下承诺今生。
霍朝低头，这一刻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拼命隐藏自己的心意，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亲吻这个世界上他最想保护和珍惜的人。
“哇哦——”
小允发出了惊叹。贺准立刻去蒙住了弟弟的眼睛。
“小孩子不要看。”
叶疏心里发闷，拉着脸，但还是跟着一起鼓掌。爱豆跟死对头的婚礼，他不仅送了份子钱，还要给鼓掌。
主要的仪式和流程走完过后，霍闲风被霍朝拉去喝酒。江瓷还担心霍闲风年纪小（？）喝不过，结果发现对方跟霍朝元帅对上丝毫不落下风。
两个人甚至打起了擂台。
这场擂台打了两个小时，最后以霍朝主动认输收尾。霍闲风有些诧异，按道理来讲霍朝一般都是不到最后决不放弃的，
“霍朝，怎么突然主动认输，这应该不是你的极限？”
霍朝的脸颊已经开始有点发红了，他一把搂住霍闲风的脖子，过大的身高差让霍朝一伸手就几乎把霍闲风整个圈完了。
“嘿嘿嘿，小风这就是你不懂了。”
他凑近过来跟好朋友说悄悄话，
“今晚这么重要，我怎么可能醉得不省人事啊。”
霍闲风：“.......倒也是。”
到这里，霍闲风还没有生气，他理解地点点头。直到下一秒，他又听见霍朝说，
“所以小风，下次你结婚的时候，也记得不要喝醉......不过你结婚还得等个十好几年吧哈哈哈哈哈......”
霍闲风：“........”
他面无表情，直接将霍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一拉，反手就准备给他一个过肩摔。但余光忽然看见旁边的裴长云。霍闲风想了想，今天是霍朝这家伙的婚礼，还是得给笨蛋朋友留点面子。
于是霍闲风最终还是松了手，他阴测测地威胁道，
“你给我等着霍朝，等今天一过，明天我们训练场见。”
“明天啊。”
霍朝故作苦恼，
“那得明天下午，早上我估计起不来。”
霍闲风：“......”
这不是未成年的话题！！！
霍闲风拒绝再跟霍朝说话，他把对方的手臂一甩，面无表情大步离开。霍朝在好朋友面前秀了一波，又去抓住周九鸦继续秀。
叶疏，江烬生，甚至是莱茵斯特，没有一个逃脱。
霍朝恨不得跟全天下的人说一遍他和裴长云结婚了。
夜幕降临，来道贺的宾客都悠悠散去。他们的婚礼并不是在皇宫举办的，也不是在元帅府邸。而是在首都郊区旁的一座小别墅里。
这代表着今天结婚的不是元帅大人和皇帝陛下，只是霍朝和裴长云。
裴长云今天也多少喝了些酒，他原本也是滴酒不沾的人，不是像江瓷一样酒量差，而是他觉得酒精会影响他的理智。因为不论是作为执政官还是作为皇帝陛下，裴长云都不能出一点点错。
裴长云酒量一般，不好也不差，但今天开心，他也喝了一些。所以他现在在洗漱，想要尽快去除掉身上的酒味。
“长云......”
裴长云感觉身后一热，紧接着一双手臂从后面环绕过来抱住了他的腰。alpha滚烫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间，引起皮肤一阵轻微的战栗感。
“嗯。”
“我们今天结婚了......”
霍朝的嗓音低低的，没有了平日里的清朗，倒是多了几分磁性。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几乎是贴在裴长云的侧颈上。
“是......我们结婚了。”
裴长云跟着他说，嗓音有些不易察觉地发颤。
alpha天生压制beta，更别提像霍朝这样基因极其优越的alpha。此时此刻，空气中已经充满了alpha的信息素。那里面代表的含义是侵略，占有，以及迫切的欲.望。
明明信息素已经如此迫切，但霍朝却还只是抱着裴长云的腰没有别的动作，他贴着皇帝陛下的侧脸，安静地注视着镜子里两人的倒影。
裴长云刚洗过脸，眉睫湿淋淋的，白炽的灯光打过来，让那双翡翠般的眼瞳里面漾动着漓漓的光。他喝了酒，虽然没醉但侧脸倒是还留着淡淡的醺红。
裴长云的五官不比omega那样精致，但组合起来的模样却很耐看，比起清俊的贺准，他的面容因为那双眼睛，多了几分秀丽。
白色的西服是量身定做的，裁剪得体，勾勒出了紧窄的腰身曲线。每一颗扣子都规规矩矩的扣着，禁欲又性感。
霍朝盯着镜子里的人，在日光下浅色的瞳仁此刻变得格外幽邃。
“长云，你今天真好看。”
“.......嗯。”
裴长云快说不出话了。他撑着台面，因为开始察觉到身体有些发软。一般而言，beta对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都有一定的抵抗性，就像是刻板印象里的那样，他们虽然平庸但安全。
但是这个安全是有上限阀值的。一旦超过了临界点，即便是beta，也会被激起被动发情。裴长云和霍朝的基因等级差了太多，他完完全全就属于被压制的一方。
alpha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灼热又烫人。霍朝正在嗅裴长云身上的信息素，beta的信息素很少，味道也浅淡，平时要是稍加收敛，几乎都趋近于无。但是情动的时候，裴长云的信息素倒是比平时更多了些。
只是这对霍朝来说不够。
——远远不够。
“长云......长云.......”
alpha的嗓音难耐而急切。霍朝还清醒着，但酒精多少有些模糊了他的理智，因而此刻他正依循着本能在裴长云的后颈处细嗅徘徊。下一秒，皇帝陛下转身，勾着他的脖子迫使霍朝低头，然后吻上来。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霍朝直接将他抱起来，放在洗漱台面上，然后欺身压下去加深这个吻。静谧的空间内，只剩下亲吻和心跳的声音。
霍朝扯开了裴长云的西服外套，精致的翡翠纽扣崩落一地。后者也不在意alpha有些粗暴的动作，反而顺着他迅速脱掉外套。
啪——
昂贵的定制西服外套被丢在地上，紧接着，另一件同款的西服也被丢到了一边。接着是衬衫被撕破的声音。
皇帝陛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喘。
霍朝把他抱起来，不是公主抱，而是正面像抱小孩那样的姿势，裴长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深深埋入alpha的颈窝。他的衬衫已经被撕坏了，从领口破开一路往后翻，现在就只挂在腰上，露出后颈脊背到腰部的大片皮肤。裴长云的双腿环在霍朝的胯上，随着男人急切的步伐，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两人之间细微的碰撞和接触。
霍朝将人一路从洗浴间抱到了卧室，然后放在床上。裴长云的衬衫破得不成样子，但是还有半边是穿着的，从正面看只露出了半边肩膀和锁骨，
“霍朝......”
霍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裴长云，后者正躺在床上，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黑色的碎发像是花儿一样散开，眼眸迷离，他伸手来勾住霍朝的脖子，一声一声低低喊他的名字。
“霍朝.......”
“嗯。”
霍朝俯身去吻他，比刚才还要用力。裴长云也努力地回吻，他伸手去扯霍朝的衣服，但他的力气比不了alpha，没办法像之前霍朝那样随手一扯就将布料撕破。但皇帝陛下的手很灵活，他可以很迅速地解开扣子。
霍朝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掀开了他的衣服下摆，然后从腰腹摸上来，最后贴到他的胸口。这是裴长云这几年才有的习惯。
一开始霍朝还以为对方喜欢摸他的胸肌，后来逐步逐步他才发现，裴长云是在确认他的心跳。明明没有记忆，却依旧残留了一些下意识的不安。
“长云，长云我喜欢你。”
霍朝只能用日复一日的表白去安抚他。即便是极致亲密的现在，他也在努力向对方表达爱意。他急促地去亲吻着裴长云的侧脸，耳垂，侧颈，beta过分浅淡的信息素让他感到躁动和不满，但残存的理智又迫使霍朝拼命放轻了动作。
“嗯......嗯，我知道。”
裴长云用脚勾住了他的大腿，这个动作仿佛在无声催促，同时也极大刺激了alpha侵略和占有的本能。霍朝感觉脑子嗡了一下，紧接着，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占据了他的大脑。裴长云猛地被翻了个身，露出衬衫破损的后背。下一秒，他忽然感觉后颈一痛。
“啊——”
那是霍朝在咬他。
beta的后颈是没有腺体的，但是alpha天生就有着咬刺腺体的本能和癖好。强烈的被压制感和刺痛感让裴长云的瞳孔骤然放大，脑海里的警铃疯狂尖叫催促着他逃跑。但是他刚刚往前伸手，就被死死抓住腕骨，折回到后腰上。
此刻，尖锐的犬齿刺破了表面的皮肤，大量alpha的信息素正如倾泻的洪水般注入了裴长云后颈的伤口里面，但是beta没有omega的腺体，因此alpha的信息素并不能灌入全身，只会在伤口处停留短暂的时间。
这也是beta不能被标记的原因。
beta不能被标记，这一点也会极大地刺激alpha的占有欲，因而他们会想方设法地不断在beta伴侣身上留下自己的信息素，以达到已经标记的假象。其中之一的手段就是像刚才那样，模拟AO之间的咬痕标记，其次就是结合。于是裴长云还没有从刚才的信息素注入中缓过神来，就察觉到了另外的入侵。
“霍......霍朝......”
皇帝陛下的嗓音变了调。裴长云无法回答，他一只手还被霍朝扼压在后腰上，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布料，他条件反射想要阻止。
“等等——”
“没事，没事的......”
霍朝在背后亲吻着他，几乎是贴到他的耳边说，
“我爱你......我爱你长云......”
“........”
这下裴长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呼吸太烫，还是因为对方说的话，裴长云只感觉他的耳朵仿佛被放在烈火上面烤，烧到了极点。但最终，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脸深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把所有不可描述的声音都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