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孩生路上 地基被占
凌晨,鸿琴有三个猎人去萌溪打猎,走进上湾时发现路上有斑斑血迹。带头的人说:“肯定是一只受伤的大野兽,快追!”于是他们三个打着手电筒,沿着血迹往萌溪追去。当他们快追到萌溪村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暴雨,路上的血迹被冲没了。考虑到下大雨也进不了山,他们很是失望,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等汪琼香醒来时,黑狗正在给她喂红糖水,迷迷糊糊中边上还有许多人,她第一句话是问:“小孩怎么样了?” 她最担心的还是小孩能不能活下来。
在边上的方年梅立马把小孩子给她抱过来,将小孩脸蛋凑近了给她看:“好着呢,小是小了点,你看这小脸红扑扑地。你不晓得哇,昨天晚上汪家宝把他抱来时也把我吓了一大跳。小孩脸色铁青,冻得漆乌的,打他都不哭哦。后来放到我贴心焐,他才慢慢缓过气来,给他喂了米汤,能吃就没问题。都说七活八不活,他命大的,而且七个月生的都聪明,你以后还要享他福呢。”方年梅真会说话,说得汪琼香心情舒畅了许多。
方年梅小心地把孩子放在汪琼香的身边,让他试着吸奶。很遗憾,可能是早产的原因,一点奶都没有,小孩子反而哭了起来。方年梅只好又接过来,准备给小孩喂米汤,汪家宝伸手接过小孩说:“哪好意思让你一直忙着呢,我来吧。你昨夜到现在一直都没歇着,这孩子能活过来,碰到你好人哦,你去歇了吧,多谢哈,多谢!”
几天后,汪琼香两胸却开始肿胀,但小孩子吮不出奶来,只是干哭。又过了几天,其中一只胸前鼓出一个包,然后起了黑点,最后那个黑点变成了脓疮,流出的东西黄黄的带着血丝,一股腥臭味往外淌。胸部胀而隐隐地疼,农村叫“崩奶”,就是乳痈。现在医疗不是什么大病,但那缺医少药的时代,乳痈是个大病,既不能切开引流,又没有抗生素,根据农村的办法,要找个六十岁以上生过三个孩子的妇女把它吸通。筛来查去,找到了一个绰号叫“有凤昂”的人帮忙,每天来帮汪琼香吸三次,同时用朴树的叶子加点盐敲烂了敷的痈的四周,整整折腾了半年,长痈的地方才收口。其间只是苦了孩子,只能吃到一半的奶,绝大多数时间靠米汤喂养才能填饱肚子。
汪琼香下面一直不干净,又腥又臭,关键是整个盆腔有一种下坠感,走路,特别是下阶梯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往下坠一下酸痛。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那种隐隐的苦楚,讲不清道不明,有时半夜里疼醒。去看医生,医生说得了“妇女病”,可能就是现在的妇科病吧。那时又是生产队里,只要不劳动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就分不到粮食,天上又不会掉馅饼。每天水氻头那边生产队长哨子一吹,汪琼香不得不在下面垫上许多旧布片,拖着沉重的身体,驮着锄头参加生产劳动。真作孽哦!“妇女病”吃了半年的中药,才慢慢好转。
汪琼香之所以又“崩奶”又得“妇女病”,可能都是冬天生这小孩在路上受了风寒。这个孩子也因为生在一个叫上湾的路上,上塆就成了他的小名,因在家男孩中排行老三,按伯仲叔季的顺序,取大名陈叔明。
为了给汪琼香治疗“崩奶”需要去采朴树的叶。村里只有两棵朴树,一棵在萌溪岭路亭前面,一棵就在大萌村村头。两棵树都高十几米,需要爬到树上去才能采到叶子。爬一次树太不容易了,黑狗每次采都要采一扁篮。他第一次去村头采朴树叶的时候就发现那棵树底下是一块荒地,有两分地大小,可以盖两间平房。自己家里现在七八个人就挤在一幢小房子里也不是个事,需要新盖点房来缓冲一下,于是就和工作队说了。工作队让他写个申请,经公社同意批一下就行。
黑狗刚把申请书递到公社,这边陈华生也看中了那块地,听说黑狗家要在朴树底下盖房子,看来再打报告上去批是不可能了。同一块地批给两家人是不可能的,于是陈华生就去和汪社进说,他们家猪婆要生小猪了,缺个猪圈,看能不能在朴树底下先搭个棚子。
汪社进说:“那地方已经同意黑狗家盖房作地基了。”
陈华生说:“那没事的,我只是临时搭养猪棚,搭起来就一天,到时拆也用不了一天时间,这窝猪卖掉就把猪棚拆了。”
汪社进说:“如果是临时的,那应该没问题。”汪社进根本就没想到人家临时搭棚就是为了得到那块地。
陈华生就在朴树底下盖起了猪圈。等到黑狗家地基批下来要他家拆的时候,陈华生说再等一个月,还有两个猪没卖完呢。于是黑狗又等了一个月。陈华生那个猪都已经抽条长膘了,他根本就没打算把那两头小猪卖掉。没办法,黑狗只好去找工作队干部汪社进。汪社进到了现场一看,果然如黑狗所说,只好去找陈华生。陈华生说:“在黑狗家地基批下来之前,我们家猪圈就已经存在了,‘成功而不毁’的道理你们总懂吧?总不能因为他是村干部而欺负我们老百姓吧?”陈华生居然反问汪社进。汪社进这时才明白过来,陈华生不是忘了他“只是临时搭猪棚用一下”的承诺,他是故意要占领那块地。
自从工作队干部进村后,黑狗基本上是靠边站的,但在地基这件事上,他既没有用权,也没有动什么手脚,全部按程序一级级申报获批的,总不能让一个按规矩办事的反而吃亏,而不按规矩的反而讨巧吧?好在当时陈华生到工作队要求盖临时猪棚时还有其他干部在场,他们清楚地知道一九五八年成立人民公社后,所有的一切土地属于集体。最后告诉陈华生“如果私自占有集体财产,那就是破坏社*会主#义,那是上纲上线的。”对于开批评教育会是怎么回事,陈华生他们是见过的,所以乖乖地把猪棚拆了,把地让出来,但心里很不服气,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会算这个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