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假装快乐
我俩来到了楼下，相互搀扶着站在住院部大厅门口透气。
秋日的寒气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不少。
刚才还阳光明媚，怎得突然起风了，空中飘洒起了毛毛细雨。
活久见！出着太阳下着雨，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这雨下得好随意好神奇。
走出门，就与秋风秋雨撞了个满怀，我深吸一口气，一股泥土的清香便扑鼻而来。
我俩肩并肩并排走着，彼此都没有张口说话的意思，此时谁也不想打破这片刻的默契，暴风雨来临前都是如此平静。
彼此心里都晓得，平衡关系一旦过早打破，往往很难再度修复，只会加剧破裂步伐。
毕竟我俩各自都藏有一些小秘密，目前的这种相处状态是有缺陷的，是短暂且不稳定的。
“去年的6月2号晚上8点，你还记得吗？”林琳倒是先开了口，不容我片刻思考，“那晚很黑，至清河水也很黑，天上没有月亮，小雨就跟现在的一样。”
“现在是白天好不啦。”
我是真的没什么印象，应该是和张凯在龙山公园的草坪上喝酒抽烟呲牛B呢吧。
不对啊，6月2号，高考前一周，还是晚自习时间，我应该是在班级紧张备考中。
对了，去年的高考时间提前了一个月，变成了6月7、8日，这变动可坑苦了我。
“那晚，你是不是救了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落水女生？”
“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看，是这件吗？”林琳说着摆弄起了白色连衣裙裙摆，“你救的那个人，就是我！”
“啊？”
平衡状态被她打破了，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去的种种，就像电影里的那些泛黄但精致的黑白画面，立刻浮现于眼前。
“是真的，”林琳说得简单又平静，“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跳下去？”
“嗯。”
“温磊！”林琳胸口起伏不定，明显在隐忍心口的怒意，就连声线都颤抖个不停，“那天下午，我从矿中来看他，他却跟我提分手，就因为孟芊芊，一个中州女孩。”
“哦。”
“其实我游泳很好的，我跳水就是为了吓唬他的。我就想亲眼看到她的选择，是救我还是跟她走。”林琳一度哽咽，眼泪在眼里打着转，“没想到，他没管我。”
现在全明白了，我说那晚怎么救得那么轻松，救上岸后她啥事也没有，直接就跑掉了。
敢情人家跳水吓唬人玩呢，我当时还想着人工呼吸呢。
“从那以后，我发誓再也不穿白裙子了，结婚时我也不穿。可是那晚在亚细亚，你问我‘Y头，怎么没见你穿过白裙子？’，我哭了，不是因为我喝多了才哭的，我就是不想再演下去了，实在是伪装不下去了。心太累了，不想再隐瞒了，这根刺扎在心上好难受！”
句子很短却句句入心。
我看得出来，林琳故意表现得异常平静和淡定，无非是在掩饰内心真实的感受，那种感受真的很痛。
萦绕在我脑海中的婆娑泪眼、白色连衣裙、远去的背影等记忆碎片，此刻终于拼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没错，就是这双眼睛，就是眼前这双忽闪忽闪的有故事的会说话的金吉拉眼睛。
我不忍心听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林琳倒在我怀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突然情绪失控，大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傻丫头，这又何必呢，不值得！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那处屋檐。
亭榭飞檐下，我俩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她说我听。
毛毛雨淋在脸上，很是凉爽，可我心里却不冷静。
我越听越纠结，莫名难受起来，感觉快要窒息了。雨中漫步，看不到眼泪，即使看到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只怪自己认识她太晚了，她又何尝不是认识我太晚了。如果我早于温磊认识她，她早于高菲认识我，岂不没有这些纠葛缠绕。
老妈说，每一个女孩都是降落在人间的天使，爱笑又爱闹，善良而圣洁。
我还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爱情中的女孩每流一次泪，神圣洁白的天使之翼就会变得黑暗一点，等到眼泪流干，天使之翼便会化作暗黑之翼。女孩就再也飞回不到天堂了，也爱不起来了，余生剩下的全是恨。
所以呢，男孩要让女孩在爱情里任性的笑，守护她一辈子都幸福徜徉在爱的海洋里。
“你刚转来15班，我就认出你来了，真的。”林琳看着被雨点打落的法桐叶子，停下了脚步并低下了头，“其实我一开始对你好，只能说是感激，并不是真的对你好，就是想气气温磊，那时我的心里还没有完全忘掉他。不过，后来对你好却是真的，因为是你，又让我变得会笑了。”
“呃……”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自白，自始至终没有插话，怕她多想，也怕自己爆炸。
“后来你去学专业了，分开后的那一周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才发觉已经喜欢上你了，所以就在看台跟你表白了，也报名了313编导班。我就想天天跟你在一起，这辈子我跟定你了。313再见面的那一刻，我已经彻底放下了以往的一切，眼里和心里只有你！”
傻丫头的悲伤逆流成河。听着这些伤心话，我清楚温磊伤得她有多深。
一个人只有心死了，才会将刻骨铭心的过往经历讲述得如此轻描淡写。
我也清楚，她跟我在一起的这两个月，也一直是在假装快乐掩饰痛苦。
不过，走出过去的那个套子，重新开启一段新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再说了，我可靠谱多了，我愿当你的出气筒，而且是随叫随到的那种。
我，叶九秋，在此发誓，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不会再让我的天使流泪了，如果有，也是幸福的泪水！
“你怎么不说话？”
林琳伸出左手触摸着瓦当滴水，抬过头来看着我，眸子清澈得如同秋风秋雨叩击内心，仿佛能够洞察我心底的小心思。
这次换我眼神闪躲了。只要心里装着事儿，眼神会闪躲，内心会慌张。
所以说，一段感情中最好不要有隐瞒和谎言，请不要对爱你的人撒谎！
“丫头，那晚救上你来，我还想着做人工呼吸呢？”
林琳破涕为笑，不停地把水珠拍打在我脸上。
我也跟着她傻笑，只因为她在笑，笑得梨花带雨，大有楚楚可怜之致。
我双手轻轻抱住她的小脑袋，随后用指腹慢慢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林琳停止了拍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任我抚摸她的小脑袋。
我听明白了，林琳上初三时就暗恋上了高中的温磊，等她升入矿中后，温磊却转学来到了一中。高考前夕，林琳义无反顾地来到一中为温磊加油打气，也鼓足了勇气当面表白，结果阴差阳错遇到了孟芊芊，夹在中间的温磊，最终选择牵手那个中州女孩。林琳气不过，冲动之下跳入至清河以试图挽救这份感情，没想到温磊压根没理她，毅然决然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了吧，林琳被我“救”起了，一年后的15班我俩再次碰面了。
不对，准确的说，我俩的第一次非正式见面，应该是在六中大门口，我帮她打跑了南蛮子，来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所有的劳什子都理清了，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许。
有些故事说出来，哪怕成了事故，心里也会舒服无比。
干嘛呢，弄这么紧张，完全没必要，不就是英雄救美，被救女孩以身相许的狗血故事吗。
多大点事儿，英雄的胸怀似大海，表示毫无芥蒂，醋意倒是有一点儿。
我挽着她坐在长石凳上，真凉。
看着咯咯笑不停的林琳，真美。
闻着淡淡的茉莉清雅味，真香。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金街处处流光溢彩，似群星如海洋，令人沉醉。
金街的夜晚熠熠生辉，可谓龙城最灿烂绚丽的那颗星那片海。
鼓楼古屋参差逶蛇，毂击肩摩地涌来，倒显得青石板下流淌的泉水，安如静止一般把时间遗忘。
今晚人特多，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的，各个方向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甚是热闹。
小老板们跟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商铺摊位上播放的竟是同一首歌——《那些花儿》，有朴树的中文版本、还有范玮琪的英文版本，都好听。
前段时间流行的是《老鼠爱大米》，古城该有的气息全部淹没在了商业口水歌的味道中。眼睁睁看着华语歌坛的没落，我是坚决抵制口水歌泛滥的。
我还是喜欢《那些花儿》，听起来忧伤又温暖，没那么欢快没那么浓烈，但就是能够打动人心，虽轻描淡写却回味悠长。
记得跟高菲第一次听这首歌，她听一遍哭一遍，梦呓般地喃喃自语：“我就是那些花儿”“一首歌的时间感念了一年的青春时光”。之后的一个多月，我都不敢再听这首歌了。
林琳嚷着要吃烤地瓜，我一心想念着我的臭豆腐，看看眼前S形队伍，我俩没脾气了，排队继续等吧。
有人陪着等待，也是一个幸福的过程。
幸福其实很简单，有人等你即是幸福。
有了夜幕下的金街，龙城的夜晚从来不会寂寞！
来这里逛街，最好是和朋友一起，异性朋友最好，每样小吃点一份来一点，一起分享一起过瘾。也许，吃着吃着就亲上嘴了。
“跟我走！”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啦！”
我没直接回答，而是拉起一头雾水的林琳来到了街尾的龙山书店。
进门后也没搭理老板，我径直走进前台接待台，长按“O/PLAY”键切换音响至FM广播模式，再短按“O/PLAY”键手动搜台。
兹拉兹拉的响声过后，电波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音乐、亲切动人的问候——FM105.2，龙城广播，悦耳调频，直达书店的每一个角落。
“欢迎回来，这里是紫罗兰点歌台，我是主持人，阿紫。”
“今天的最后一首歌，是来自五月天的一首青春励志歌曲——《倔强》。点歌人呢，是咱们的一名忠实听众，名字叫——叶九秋。叶同学，今晚特意把这首歌曲送给他心爱的女孩——林琳，并想对她说：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自己的过去，越有那样的过去才越有展翅高飞的未来。我们都一样，别放弃心中的梦想，更别抛弃自己的特质，即使不被所有人认同，虽微小仍然努力发出自己微弱的光。致青春！”
“接下来，让我们一齐来欣赏这首《倔强》。在这优美的音乐声中，阿紫也要和家人们说再见了。下期节目，再会。”
书店里立时想起了熟悉的歌声，他俩立马抬头看向壁挂音箱。
我一把拔出吧台花瓶里的一束插花紧握在手里，顾不上鲜花滴着水滴就送到林琳眼前。
我俩面对面看着彼此，竟无语凝噎。
林莉捧着鲜花扑在我怀里，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也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
书店老板，是我老姨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不过我最看好他，除了有点书生的“娘”，其他条件都挺好的。
看什么看，你要是这么爷们儿，我老姨早被你成功拿下了，你这个备胎也早就转正了，好好学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