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说不出的爱(3)
时间斗转,他还是他,她还是她,原来一切都不曾变过。能制伏他的,永远是她。
她笑意暖暖地爬过来,碎落在脸蛋上的泪水,更显得楚楚可怜。
“记住,冷罗衣不是妖女。”她爬到床沿,仰着头,一字一句重复着话中的字眼,她眼中的虔诚和唇齿间的重音结合成一道美丽的音符。
凌雷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馨软的体香让凌雷猛然一怔,连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她看着他,水眸里只有他俊朗的容颜。
微张的红唇里,吐气如兰,像一个带着致命诱惑的陷阱。
薄薄的衣衫,挡不住滚烫的肌肤,也拂不平紊乱的呼吸,他甚至也感受到怀中人儿杂乱的心跳声,不是咚咚,而是咚咚咚咚。
凌雷轻轻低下头,俊逸的容颜渐渐逼近上去。
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吻她了。
“不吃药吗?”她看着他,眼神里一片纯净,没有任何的杂欲。
凌雷僵在了半空,他仔细凝望着那双眼,如钻石般晶亮的眸子里,除了茫然,就是澄澈。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情欲和爱恋,只是他的错觉。躺在他怀中的女子,没有以往的深情,有的只是纯粹的不解和无辜。
重重的石头打在了凌雷心头上。
他到底在干什么?妄想症吗?
“不吃了吗?”眼珠转了转,貌似好奇地问着。
凌雷惊悟过来,他一手轻揽着她的头,让她在怀中找个最舒适的位置,一手端起药汤,搅着药汁。
他轻舀一勺,送入她唇间。
她伸出舌头,舔舔,秀美紧蹙,“苦。”
“良药苦口。”他温柔地解释着。
她紧抿着红唇,摇摇头,不肯苟同。
“你到底想怎么喝,用灌还是用哺?”威胁的语调上来了。
水眸眨眨,似乎又能眨出泪花。
凌雷无奈地尝了一口,才递到她的唇边。这一次,她竟意外地喝下了。
接着,就这样,每一勺,他都先试尝一小口,剩余的,她就会乖乖喝下。
也许,经过他的品尝,苦味会消散一些;也许混着他的气息,她才喜欢喝下。也许…有太多的猜测,但凌雷不想去忖度这其中到底蕴含了什么,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她能好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
“除了你们宫主,你还记得什么?”喂药途中,凌雷适当询问一些问题,试图了解她的记忆力恢复了多少成。
“你救了我。”寒冰地窖的一幕,她依稀记得。
“还有呢?”
她偏头想想,然后茫然地摇摇头。
凌雷沉思片刻,“那一个时辰之前,你为什么要说,‘我不该救你’之类的话?你还想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掰着嫩手不安着,“总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不该醒…不该。”
“声音?”幻听吧!
她从他怀里坐起,细手自然攀上他的颈,红唇贴上他的右耳,哈着一圈又一圈的热气,幽幽低语,“就是有着声音在说,她一直在说…”
“‘救了我,就换你下地狱吧。’”她把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低,说得很慢很慢,似乎要让眼前的男子记住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
这时,她敛下的杏眸中慢慢腾升起一道诡谲而岑冷的暗芒。
屋中的气氛也变得异常诡异。
凌雷轻微一震。
忽而,她重新躺回他的臂弯里,“怎么样,怕不怕?”她一脸的单纯,眼中的灰暗和阴冷消失殆尽,甚至让人以为它从未出现在这双美丽而纯洁的眼睛中。
凌雷低着头,不语,只是不断搅和着只剩半碗的药汤。
水眸眨眨,不解着。
葱白的小手慢慢伸出,拇指和食指捏起了凌雷那刚毅的下颚,好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她说,柔柔地,“你怕吗?”
凌雷抬起眸,看着她,深沉而无声。
那漆黑的星眸,如一团研磨的墨,没有以往的冰冷和森寒,而是一种复杂又难言的情绪,似心疼,似忧郁,似暮色重重的黯然。
杏眸微动。
“把药喝完。”他只说了这些。
一碗药,苦涩而稠黑,就被他们两人瓜分完了,似乎没病的人比有病的人还多喝了那么几口。
到底是心苦还是药苦?就不得而知了!
他把她重新抱回床上,轻语,“先睡吧,我走了。”
柔弱的女子点点头,躲进了绸缎丝被中。
凌雷拿着药碗,站起身后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情极其复杂地离开了。
床上半躺的人儿,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
残阳。亭阁。
凌雷凝伫在一方石桌前,指间夹起一枚黑子慢慢放入原先的棋盘中。
“庄主!”一名灰衣男子走进亭阁,叩首。
“从今日起,派人盯梢梨园小居,彻查任何一个出入之人的身份。”
“是。”
“早前的莫卡湾和吸血案事件,重新调查。”
“是。”
“冷罗衣的行踪有进展吗?”
“属下昨晚一直跟踪,目前已确定位置,是在京城南郊城郭外,距离山庄大约有二十里。我们的人马一直按兵不动,等待庄主下达命令。”
凌雷又捏起一枚黑子,攥于手中,黑眸一眯,一字一顿道,“不留活口。”
“是,属下这就去办。”
残阳渐渐被云朵遮掩,亭阁中落下一层暗影。
风吹来,地上飘起一堆黑色的碎末。
是夜,凌雷一身戎装伫立在半阖的窗扇前,深湛的黑眸默默注视着那张恬淡的睡颜。他来是要告诉她,今晚,他就让冷月宫的所有人付出代价,包括,冷罗衣。
高大的身影迈步走出枭阁,刀刻的五官之上,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屋中的人儿,听见离去的脚步声,才微微扬起繁密的睫毛,她懒懒地打个哈欠,嘴角漾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又翻个身,安稳入睡。
午夜,皓月迤逦了一地的铅华。
川流不息的瀑布前,凌雷纵马停于潭水旁,身后是几百个弓箭手,个个精装备箭。
这夜,很漫长,也容易让人迷茫。
只是,若干年后,江湖上传过这样一个笑话: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一川瀑布前,然后疯狂地射箭,然后又浩浩荡荡地走了。次日,潭水之上,漂着箭,还漂着--也是箭!
许多人当时没有读懂这样一个笑话,因为缺少谜面。于是,有知道内情的人,爆出了笑话的笑点,那就是,那伙人,有一个通病,名曰“夜游症。”
但是,还是有许多人没有发觉哪里好笑。
但有人,却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整个独棠山庄仿佛都笼罩在爆笑声中。
凌雷脸色越来越难看。
“太…太好笑了。”凌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凌霜也难得跟着弯唇。
“你们笑够没!”凌雷极其不悦道。
“不笑,不笑了,我的脸都快抽筋了。”凌云用扇柄揉揉下颌,努力压制着,“所以说,大哥你又被冷罗衣摆了一道?”
凌雷的脸色更加铁青起来。
乌龙,又一次乌龙。
如果说,初袭冷月宫是一场乌龙,那至少带回十几箱奇珍异宝,也算败中有果。
而这一次呢,除了享受一夜寒风的肆虐和瀑布的激荡,就只剩下空荡荡的洞穴和无处发泄的恼怒。
那个妖女又跑了,在他派人严密监视洞口的情况下,她们又如空气一般蒸发得无影无踪。最最可恨地就是,山洞壁岩上的一句话,写道,“游戏,进行中。”
什么游戏,什么进行中,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那样的傲慢而肆无忌惮。好像,他凌雷只是她冷罗衣一个喜欢的玩物,随意摆布。
凌雷的牙齿越咬越紧,他仿佛能想象那个妖女得意而狂笑的嘴脸。
“大哥,这不像你的做事风格。”凌霜半响,终于言及话题,“如果是以前,你会先亲自探察地形,做严密布整,才会下令行动。但这次,除了没有严密布置外,还犯了兵家大忌,没有看到一兵一卒,就擅自下令放箭。如果三国的诸葛孔明用草船向你借箭,估计也够了。”
“霜说得很对,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浮气躁?你如果事先和我们说一声,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凌云斜坐在石凳上,表面上一本正经着。
“我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听笑话!”发飙了!
凌云剧烈咳嗽着,好像在极力压抑爆笑声,“那,‘咳--’现在除了听笑话,还能‘咳--咳--’干什么?”
“要不,去拾箭,那里至少有几百支。”凌霜挑了挑唇角,也挖苦着。
温怒的黑眸突然想起了某事,眼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不,不是去拾箭,有更艰巨的任务让你们做。”
凌云和凌霜两人互望一眼,同时感觉到脊梁背上腾起一股寒气,很可怕很诡异。
山庄,清风如絮,香气宜人。
成堆的马桶形成一道亮丽的景观。
“霜,你下回少吃点,排泄那么多干吗?”凌云边刷着马桶,边愤懑着。
“你应该在饭桌上公布给那些下人听。”凌霜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