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深渊boss的祭祀新娘》
楚秾半跪在地上, 抬着脸，由下向上看，对着脸色发青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冷凝许久, 却还没动手。
直到士兵把马车上的露希押了下来, 一起按到楚秾身边，马车上的物品也被抬了下来, 赫然就是被保存完善的玫瑰冰棺, 在火光里反射出一层水光。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皇帝陛下语气生冷，说：“东方公爵？”
“……”楚秾微微垂下眼说：“我没有任何解释。”
蓝斯在一边勾了微笑, 像是看好戏一般地看了看左右边的赞礼和卡西尼亚，眼神继续回到了楚秾身上，开口说：“无论是什么人，摘下他面具, 就知道他是人还是鬼怪了。”
楚秾眼神瞥了过去，眼光微冷。
皇帝陛下似乎被怂恿而动，挥了挥手，士兵上前：“摘了他的面具。”
楚秾被人按住肩膀, 浑身不能动弹, 只能目向前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士兵上前摘下他的面具。
他脸上沾染体温的面具被拿下，面具之下雪□□致的五官露出来, 楚秾被迫抬着头，对上所有人，所有人一齐都瞪大了眼睛。
皇帝脸色更是复杂, 他低头对着楚秾, 冷声问：“怎么是你？”
“……”楚秾只抬着头, 沉默不语，丝毫不畏惧心虚地和皇帝对峙，他纯黑色的眼眸像是黑曜石一般光华纯净，肤色雪白，乌发细碎垂在额头，他还是那样的漂亮。
皇帝也很英俊，但是两个人面部一眼看过去，没有人会把他们当做父子，只有在两张脸上对比细节，才能摸到血缘的蛛丝马迹。
火光掩映，他们父子隔了一年再对上，却是剑拔弩张，一个成了贼寇，一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蓝姬脸上全是笑意，几乎克制不住地得意，蓝斯也同样的双眼里溢出幸灾乐祸，仿佛遇见了楚秾惨不忍睹的下场。
卡西尼亚拳头捏着，表情极度难看，他甚至咬得青筋乍起，赞礼在一边也不好过，但是他没有卡西尼亚这么情绪化，但也僵直着，看着楚秾难堪。
谁能料到他们苦苦追求的东方公爵原来是他们一同抛弃的大皇子呢？
他们的行为像是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脸被打得响亮生疼，自己内里也僵硬至极。
局面在火光里一度僵持，直到皇帝陛下开口发话说：“把他押回去！关进监狱里！”
众人才回神，当即立刻把楚秾押了回去。
……
回到皇宫里，蓝姬就回了自己宫里，得意大笑不止。
贱人和贱人的儿子始终赢不了她和她儿子，他们这一生穷极手段也翻不了身了。
“母后……我们要不要……”蓝斯也高兴，他提议问：“直接把他杀了？”
楚秾现在身份不明，不杀了他总归是夜长梦多，如果楚秾逃离牢狱，回到深渊才是真正的祸害。
倒不如趁着楚秾现在沦为了阶下囚，身体又虚乏无力，一举把他杀了，图个干干净净，免得他又勾走了他的东西。
他一想到楚秾时时刻刻碾压他，随随便便地就牵走了两个男人的心恨得咬牙。
然而蓝姬却立刻反驳否决：“不能伤他！他如果已经取代深渊神主，那么如果我们伤了他，会遭到天罚。”
“我们下半辈子要么残废要么苦楚，要么……不得好死。”
“什么。”蓝斯皱眉，极度恼怒：“凭什么！他也配？”
人都已经到了他手里，他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那他这些天受的委屈算什么？
“就这么简单地囚禁他一辈子？母后！他很可能已经继承神位，他是不死之身。”
“我话没说完，你抢什么？”蓝姬恼怒地瞥了一眼，说：“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
蓝斯眉头松开，恭敬地微微低了低头，道歉：“抱歉，母后。”
蓝姬这才继续说：“我们伤不了他，可是有的是办法教他锁在地下，再也出不来。”
“深渊神主又如何，就算他跳脱世界，成为主宰，我也要封住他。”蓝姬眼中算计浓郁，她太得意了，以至于她几乎看见了她彻底的胜利。
蓝斯点头，放了心。
……
监狱内，铁门重重，一道道的枷锁像是压在视觉上的沉重石锤一样，犯人极度简陋地躺在一张张铁床上，在陈旧肮脏的床单上蜷缩睡着，鼾声四起，洗浴室的水滴滴地打在地面上，明明是个白昼，封死的墙壁却毫无光线，监狱昏暗又肮脏。
相比普通囚犯的八人间监狱房间，楚秾却是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甚至房间里有照见阳光的窗户，丝绸窗帘，窗边迎风长着一朵小花在轻轻摇曳，他坐在木床边，对着阳光在读书。窗台边的小桌上摆放了水果，他闲适从容地不像是在坐牢，反而像是在度假。
他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时，抬眼看过去看见门外的男人时，他微微错愕。
楚秾以为他第一位见到的会是蓝姬蓝斯母子，然而他却想不到看见了皇帝陛下屏退了陪侍的众人走进来，独自一个人走到他面前，他身上穿着华服衣料，双排扣严正端庄，镶嵌珍珠黄金，□□金线勾勒而出，华丽又高高在上，和皇帝陛下本人一模一样。
楚秾放下书本，仍旧坐着，再没有对于一个父亲的尊重和对一位君主的体面。
皇帝陛下冷睨了一眼楚秾无礼的行为，脸色发冷，张口却问：“你怎么知道她在地下宫殿的？”
不问他怎么从深渊里出来的。
不问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也不问他究竟哪里来的财力佯装东方公爵。
开口却径直问了似乎最无足轻重的问题。
楚秾抬眼看着皇帝，看他长眼睫下一双发冷的蓝色眼眸，像极了寒冰一般，楚秾的眼睫毛就像极了皇帝陛下，属于微微上扬的密浓眼睫。
楚秾垂了眼眸，忽然得到一个近乎荒谬的想法。
皇帝还爱着他的母亲，只是谁都不知道，不相信。
皇帝没耐心，说：“我在问你问题。”
楚秾抬头，勾唇轻轻微笑，桃花眼他最像他的母亲，笑起来像是飘着甜，他却说：“是母亲她托梦给我，我才知道她在哪里的。”
“她是你母后！”皇帝立刻反驳他：“身为皇子，毫无礼仪。”
居然抹除他的存在。
每一声母后的背后，都必须是因为他，这是他曾经固执地勒令楚秾必须坚守的礼仪，然而他却从楚秾口中听到了生疏的母亲称呼，所以他才会暴起。
“不，她是我的母亲。”
“她只是我的母亲，她来自东方，她已经回到了东方，她说她再也不爱你了，她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如同你厌恶她一样地厌恶你……陛下。”
“你胡说！”皇帝暴怒：“你这个逆子！居然敢这么对你父皇说话！”
“我早就死了！”楚秾说：“我早就和母亲一起死亡了，是陛下你眼睁睁又极度冷血地推着我们死亡的！”
“逆不逆，子不子，我都和你无关，我姓来自东方的楚氏，和你叶兰帝国毫无关系！更加和你莱斯·德毫无关系。”
“你！”莱斯·德脸色凝住，他自从上位以来就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折辱，眼前的少年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满眼的抵触和恶意，他气恼至极，心口却又丝丝抽痛。
如果是他人如此行径，他会一剑刺死他，然而对着楚秾，那张东方面孔，他却没有办法动手。
“你闭嘴！”皇帝命令道：“不许再说了。”
“陛下，这些天我夜夜睡眠都能梦见我的母亲，她同我说了许多东西，包括陛下你……”
“她说，她这半生她极度后悔同你结婚。”
“她宁可留在东方，也不想再遇见你。”
“母亲她已经转生了，她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和你无关，你再也束缚不了她。”
楚秾最后说：“我和她，都恨毒了你。”
“闭嘴！”皇帝终于恼羞成怒，被激到极点，直接动手打了楚秾一巴掌。
楚秾头微微偏了过去，微长的黑发遮盖住半张脸，皇帝陛下这才恍惚间发觉自己在干什么，捏着手腕错愕不止，脸色变化莫测，却再不敢在监狱里停留，直接抬腿跑了出去，制服外套上的钉扣都被铁门撞掉了一颗。
楚秾抬头立刻摸上他丈夫的手背，问：“他打得痛不痛？”
刚刚那一巴掌其实并没有落到楚秾脸上，被他的丈夫挡住了。
在此之前，他的丈夫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皇帝到来，他才消失，然而楚秾将要受伤时，他又闪现了，替他挡下皇帝暴怒时的一巴掌。
“……”他丈夫摇头。
你没事比一切都好，他还不值得你受伤。
“你真是……没必要如此的。”楚秾心疼地皱眉，抱紧了他的丈夫。
楚秾靠在丈夫怀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门外，种种滋味纠结在一起，复杂纠葛。
刚刚他激怒皇帝，其实就是为了皇帝对自己动手，他是深渊神主的妻子，几乎半神，凡人如果伤害攻击他，会受到天罚，一生残缺不全，多灾多难或者遭受最煎熬的祸事。
天罚将至，他就算是皇帝也无从阻止。
他和他的父亲最后却走到了这一步，他不知道这种结果究竟算是好还是算是坏。
总之，像是陈醋酿了苦酒，一塌糊涂得很。
楚秾手里掐着他丈夫的手臂，陷入呆怔时，门口却又响起了脚步声，他略微诧异，抬眸看过去，赫然看见卡西尼亚站在门外，脸色凝重地看他。
楚秾手里捏紧了丈夫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