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残梅泄踪
现在已经是寅时末了,天色越发的黑暗,冷意寒意也更胜了。袁泽知道这已经是天色微明的前兆了,他叹了口气道:“少侯爷、赵将军!”
石从玉连忙恭声道:“袁大人有何主见,在下洗耳恭听。”赵坤鉴也应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袁泽满意的点点头道:“眼下局势紧迫,追击楚云谦一事需要稍后。本官以为赵将军可以照计划稍作变更,率军劫掠武安州郡,袭杀蜀军辎重。”
赵坤鉴喜道:“好,本将率领五百精骑即可!”
袁泽道:“赵将军切莫轻敌,此刻已经没有长平这张护身符了,原本计划用她赚开武安城门尽毁蜀军城中辎重的计划是不可行了。将军当以野战为主,劫掠城外村镇,将潇水以北的居民田宅尽最大力量予以毁坏,让这些流民都赶赴武安州城之中藏身,这样此城不攻自破。同时也可将这沃野千里的平原春耕废与旦夕之间,狠狠的打击蜀国的经济命脉!”
赵坤鉴本就是喜欢纵兵掠夺,闻言之下喜上眉梢道:“在下遵命!”石从玉在一旁却面透一丝苦涩之意毕竟他在蜀国生长数十年,这些怜悯之情还是有些的。
袁泽只是瞥了石从玉一眼并没有理会道:“赵将军,你纵横这潇水北岸之上,必然会引起蜀国重兵袭击,五百轻骑是不足以保障的。”
赵坤鉴不屑一顾的道:“袁大人多虑了,蜀国骑兵本就稀少,此间更是武关之后,骑兵就更加稀少了。不过是些常备步军,如何能抵挡我军铁骑,在下只要五百铁骑足以横扫这潇水北岸!”
袁泽不满的闷哼一声寒声道:“赵将军,你等行前想必已经得到军令,袭扰蜀军后翼,受我节制吧。”
赵坤鉴一呆忙说道:“遵军命!请袁大人示下!”
袁泽扫视一遍集中于此的元军心中一叹,本次按照计划挑选军中骁勇之士一千五百人,秘密潜入蜀境伏击蜀国送亲使团。以赵坤鉴之能所率一千铁骑战死二百余人;王平冲杀石从玉骑阵,斩敌百余人;合计伤者近百人。一场本来轻易取胜的突袭反倒折损了四百军士,还让楚云谦逃出生天。
袁泽道:“赵将军你率领九百军士沿途袭杀,带上这些伤兵,找个地方留下些干粮医药,让他们就地修养。切记只许驱民烧房,不准你滥杀百姓!”
赵坤鉴闻言一怔,不可滥杀对他这个凶星而言实在是难以忍受。在北地,提到他赵坤鉴可是可以夜止小儿啼哭的。他不禁双眉紧皱却不敢言语争辩。
袁泽看在眼里心中哪里不明白,沉声道:“赵将军,本官素知你豪勇嗜杀,令敌军为之胆寒。但此次我等是孤军楔入蜀境,你若滥开杀戒必然会引得蜀民奋起自保,介时我等面对的敌手就不仅仅是蜀**队了,乡间野下处处是敌军了。兵法云:上谋攻心下谋伐城,你可深知本官之意?”
赵坤鉴连忙躬身道:“谨遵军命!只是袁大人是否要多带些军士以便于追拿蜀国公主?”
袁泽怎么不明白赵坤鉴的意思?让自己多带兵卒名为追拿公主,实则是担心自己安危,毕竟这是蜀境,其他书友正在看:。便微微一笑也不点破道:“少侯爷深知此间山川地理,本官有他在旁协助胜似千百雄兵。再说楚云谦不过三五十残军罢了,本官原带有军中高手百人,再加上你们的百人健卒,足以应付了,你放心去吧。少侯爷给你的潇水平原地理图中详记着城池村落布局、路径河流,你只要不恋战,当可以战养战无虞,待本官擒得长平公主便来寻你汇合,共迎大军破关而入!”
赵坤鉴肃声道:“在下铭记在心,请大人放心!”言罢便指挥众军,带着袁泽等人和元兵收集来的楚云谦等人遗弃的马匹向着西南潇水平原奔去。
楚云谦看着这近千铁骑飞奔向潇水平原,直扑武安州腹地,心中顿时升起恐惧之意,他立时便猜到这支铁骑是去袭扰潇水居民,也知道这里没有蜀军骑兵。北军虽然北上了,但那一定是在武关周围隐伏待机,绝不可能来追袭这支骑兵,看来一场惨祸迫在眉睫,他只是希望坐镇潇香州的刘静安可以设法遏制住这支北元铁骑。同时在他的心底泛起了剧烈的寒意:北元此次究竟设下了怎样的滔天阴谋?这些北元骑兵是怎样在丝毫没有预警的情况下便入伏蜀境的?只可惜,他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因为他知道遣走了这些元军,等在原地的数百元兵在袁泽等人的指挥下,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袭杀自己,擒住公主!楚云谦不由得紧张起来。
袁泽目送着赵坤鉴一行离去后,转首看着这群山片刻后对着石从玉道:“少侯爷,你探查之下说北侧有近三十骑痕迹,南侧只有十余骑?”
石从玉答到:“是的,楚云谦此人太过狡猾,凭此点在下难以判断。”
袁泽道:“少侯爷所言极是,单凭护卫人数却是不足以确定楚云谦的逃向。但是在情急之下,本官想来楚云谦未必敢有意支走主要护卫,仅带少数护卫逃离。”
石从玉眉头一皱道:“袁大人的意思是楚云谦向北逃去了?”
袁泽摇头说道:“本官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推断正常人在情急之下的做法罢了。所以即使楚云谦是带领护卫多的人向北逃窜,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本官还需要些证据。”
石从玉心中一寒,袁泽此人几乎可以洞察人心,当真小看不得。他说道:“袁大人,天色将明,在下以为是否你我各带百人分侧追击?”
袁泽摇手道:“楚云谦此意无非是一来让我等追错方向,袭向疑兵;二来是希望我们分兵追击,山中百人对敌他的数十人,我们不占绝对优势,搞不好反倒被他所乘。”
石从玉不在做声,袁泽陷入苦思,他一遍遍的梳理着所有可能的疑点,在南北两侧的痕迹中反复踱步,推敲着这其中的破绽。而楚云谦的身影不断在他的眼前闪动,几遍来回踱步下来,袁泽已是烦躁不安。他心道:“难道楚云谦在情急之下布下此疑兵就真的是毫无破绽?就多带了一名侍女就要让自己真的无从判断?山中悬崖绝壁间尽是隐秘之道,根本不足以判断楚云谦是逃向潇水或是武关。”
想到这,他心中一动:楚云谦自作聪明此时一定还在观察自己,那么必然不会逃远。最有利的观察地点不过就是这两侧高约百丈的峰顶,而这山势连绵之中在此千亩山坳中是南北分向,而大的走势却依然是东西偏南的走向。袁泽“嘿嘿”冷笑数声道:“楚云谦,本使让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来人!”
当下袁泽叫过军中斥候十余人道:“你等现在迅速绕过山口,择路避开此处的南北峰顶,隐蔽在这东西向的高峰之中,一峰一人的监视山中路径,发现敌踪立即发出火号!”
这十余军中健儿立即轰声应命,向山口奔去。石从玉在一旁由衷地说道:“袁大人果然心思细密,才智过人,在下佩服。”袁泽也不答话,只是微一拱手以示谦逊便又思索起来。
楚云谦见到一小群人影又向山口之后的潇水平原步奔而去,心中疑惑满腹:“这袁泽又要干什么?不是才奔出千骑吗?难不成又是命人传什么军命?”
片刻之后不得其解,楚云谦又疑惑的抬起头环顾四周,愕然间他大吃一惊,不禁暗赞袁泽机敏,自责疏忽,其他书友正在看:!忙连声道:“前方斥候引路立即退往潇水!你留下监视敌军,一旦来袭立即发出警报!”说罢拉起长平便走。
身旁的斥候连忙应诺立于原地,只是满脸诧异的看着楚云谦。长平被楚云谦猛地一拉,险些摔倒,急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楚云谦这才注意到众人均是满面疑色,连忙解释道:“殿下、诸位兄弟,刚才元军派出一小群军士必是军中斥候,他们肯定是从山口外避开我们的观察,择路奔向着四周的高峰以监视我军。快随我走,迟了便要陷于元军斥候罗网之中,避无可避!”
众军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迅速退往山后,只是大家看见情急之下这位楚大人拉着长平公主便顺着小径急急而走,而这位公主也是毫无拒意,还好像倒是乐的让楚云谦牵着走,不禁都相视一笑,心中明了。在这样困苦危急之下,有点这些反倒让人觉得心神一松,心头升起一丝暖意。
楚云谦退走之际,正是袁泽又在苦自踱步之时。他是派出了斥候,也隐隐的感到楚云谦就将陷在自己的罗网之中,可是他到底逃向哪里还是不知道,等到四周布控结束之后,自己在分兵驱赶是有抓住楚云谦的机会,但是山高林密并不能完全排除楚云谦等人躲过斥候耳目的可能,再说连番血战之下,楚云谦这支蜀军的战力不言而喻,百来人在这山中追杀的把握性还真是不大。
忽然袁泽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禁驻足一看,原来已是快到了南面尽头的山脚下,不远处一株残梅立在寒风中。
袁泽心中狂喜,立即飞身前往正在遥遥注视自己的石从玉之处。袁泽刚到石从玉面前便急声问道:“少侯爷,你是率先到达此地的,当时你探查痕迹之时可有异味?”
石从玉根本摸不着头脑,满面狐疑的说:“不错,是在下最先到的这里探查的啊?有什么异味?袁大人此言何意?”
袁泽道:“可曾闻道香气?”
石从玉微微一愣,仔细回思之下道:“在下确实好像闻到一丝微不可闻的香气,大人不提在下倒是没有留意。”
袁泽问道:“可记得是哪个方向?”
石从玉一直北边道:“好像是北面。”
袁泽阴阴一笑断言道:“楚云谦果然是率主要护卫逃向北面!”
石从玉一愣,问道:“袁大人何以见得?”
袁泽不无得意的说道:“少侯爷可能没有留意,皇家、高官、富甲之流的女眷多喜欢熏香,本官随行中虽然未见到长平真容,但在队列往返中每过长平车架均有一股清香,所以这就是本官按常人推断之下所需要的证据!看来本官还是高看了这楚云谦,兀自浪费时间!”
石从玉恍然大悟,不禁暗自责怪自己,如此简单之事怎么自己就是没有想起来呢?
袁泽对着北面的群山高声道:“楚兄别来无恙!你且稍待,本使随后前来与你一会!”说罢哈哈大笑,一时间群山回响。袁泽手指前方喝道:“众军听令!目标前方,斥候引路探查痕迹,诸军随我追杀,走!”一时间二百余人呼啸着向北山蜂拥而起!
房奕看着元军直扑北山,一时心中大惊道:“不好,诸位随我跟进元军,伺机相助楚大人!”
楚云谦此时堪堪才下的北山,正欲向前方山中跃进,突然隐约间听见袁泽的叫声与笑声,正在因听不清楚而有些疑惑。片刻间只听见山峰之上传来数声尖利的鸟鸣,已是大惊失色,那正是北元追袭而来的警报,只是楚云谦心中电转:这袁泽一直在为追击方向犹豫良久,现在是怎么判断出来的,破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