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登高望远
三人此行，本意是想解散杀生门，使之不再为祸一方。
宋怀好歹是宗主，杀生门又是其一手建立的，即便说话不管用了，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可眼下所发生的，显然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甚至连一众杀生门弟子，也是震惊无比。
直至有人大喊道：“大家伙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们，从此便可高枕无忧。”
“杀！”
顷刻间，无数暗器自各个方位飞出。
李清有了防备，一拳打烂门板，举起其中一块挡在身前，任凭那些暗器乱飞，岿然不动。
这些小喽啰的臂力，还不足以支撑暗器穿透门板的厚度。
只是，门外的宋怀，被弩箭命中要害，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李清有些后悔，自己若能警觉一些，暗中之人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偷袭成功。
倒不是说宋怀命不该绝，而是就这样死了，太过便宜，也太过轻巧了。
抵挡住一轮暗器的袭击后，越想越怒的李清，直接扔下门板，冲进了人群之中。
三境巅峰武夫，半步宗师，全力出手，当下的李清，便如那饿虎扑进羊群，势不可挡。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便一路打到后院，不见了踪影。
此时，门前的大街之上，渐渐聚满了围观之人。见是宋怀口吐黑血，一副剧毒攻心的模样，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极为解气的笑容。
“哈哈哈哈，当真是老天有眼。这个恶霸，终于是要死了。”
“死得好，死得好啊。这姓宋的狗东西，这些年欺行霸市，害苦了多少人？小老儿每次去城隍庙里上香，都会恳求城隍爷降罪于他。只可恨，现在才让他遭了报应，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哼，城隍爷也有闭眼的时候，但俗话说的好，善恶终有报。看样子，是他们杀生门自己人内斗了。这些个畜生，早该死了。各位父老乡亲，等咱回了家，可得放上几挂鞭炮才行。”
“哈哈哈哈，这不得再炒几个好菜，来上两壶老酒啊？”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不绝于耳的大笑声，也是越来越响亮。
到了后来，一些带着菜篮子的，还朝宋怀扔起了芋头、鸡蛋等硬物，恨不得让他死快些。
百姓们的怨恨，吴子敬也一并受着，原本干净的衣裳，很快便面目全非了。
头上有打碎的鸡蛋，也有腐烂的菜叶子。
“你，你怎么还不走？”
宋怀看着狼狈的吴子敬，虚弱得摇了摇头，示意不必管自己。
对自己宗门的暗器，他再清楚不过。那支弩箭上，抹了自己当年亲手调制而成的剧毒。别说刺进心口了，就是随便擦破点皮，也有可能丢了性命。
“吴子敬，我已必死。你走吧，不用可怜我。”
“哼，你怎么知道我会可怜你？宋怀，听听他们骂的那些话。所有人，都盼着你早点死。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些年你究竟作了多少恶，害过多少人！”
宋怀闻言，摇摇头，躺平了身子。
努力睁眼看天，瞧见的，却是一片黑影。
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剧毒流遍全身，无药可救。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就算城隍爷不降罪于我，总有一天，我也会横死街头。这是我的命，从建立杀生门的那一刻，就注定回不了头了。”
读书人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只是脑袋又连着被人砸了好几个鸡蛋，嗡嗡作响。
“吴子敬，你还在听吗？”
宋怀的声音，已经是细若蚊吟了。
吴子敬点了点头，双手笼袖道：“在的。”
宋怀随即犹豫了片刻，断断续续道：“等我死……死后。能不能，能不能替我给爹娘上柱香？他们的牌位，在我家的老宅子里，你……你还记得路吗？”
吴子敬脸色微变，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吴子敬，其实这些年，我时常会想起你。是你，教会了我认字。也是你，让我学会了如何去写爹娘的名字。他们的牌位，就是我自己刻的。其实，我没那么恨你。之所以恨你，只是给自己的过错，找个借口罢了。”
“吴子敬，我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来自另一座更大的天地，而我，只是你恰巧在路边碰见的蝼蚁……”
“以前我嫉妒你，可现在，不会了。吴子敬，你能听得见吗？吴子敬，我，我……”
宋怀的声音戛然而止，眼角随之挂下两行清泪。
吴子敬探过其鼻息，摇了摇头。
此时，去而复返的李清，正满身是血的从宅子内走出。一身煞气，瞬间吓得整条街的百姓落荒而逃。
吴子敬回头看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恭喜李宗师，从此登堂入室，可以开宗立派了。”
少年闻言，这才看向自己的双手。
只见掌心之上的经脉，在气血的带动下，剧烈蠕动着，宛如蛇行。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如长烟，风吹不散。
这便是武道第四境，周天境！
李清吐出一口气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没有什么破境的喜悦。
回头看，身后倒下了很多人，不知是死是活。
“能在此间破境，不过是借了吴大哥的光，侥幸而已。距离真正的武道宗师，我还差得远呢。”
“啧啧啧，不骄不躁，不愧是老曹口中的武道胚子。”
吴子敬朝少年伸出了大拇指。
李清看得脸皮通红，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同时沉默了许久，吴子敬突然背起地上的宋怀，朝长街的尽头走去。
“吴大哥，我们去哪？”
“带他回家。然后，去请神笔。”
洞庭湖畔，岳阳楼。
一个白衣少年正带着婢女登高望远。
少年的嘴角，总是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见少年突然转过头，盯着自己看，那婢女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登徒子，你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哈，自然是笑我李德臣，此刻登高望远，眼中所见，尽是大好山河了。洪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能将这座洞庭湖，赐与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