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关门弟子
更新时间:2013-10-30
无奈壮汉好大的劲,挣着向顾老郎中的医堂走去,竟将叶小郎中也拖带了过去。。未到医案前,他又习惯性地发了一声惨嚎:“郎中,痛死俺罗——”
二人拉拉扯扯,本就引人注目,配合上这杀猪般破锣般的嚎叫声,全堂的人都看了过来,小张蔓也停下对单抓药的小手,手指间捏着几块柴胡,惊讶地回头看。顾老先生停下号脉的手,也很诧异。
“排队!排队不知道吗?痛亦不可加塞!”看壮年拼命地向前挤,排队的人有不乐意的,喧哗了起来。
顾老大夫看了叶挽一眼,心想或是有什么急症,看看小郎中也陪着过来,越发以为就是这样。于是便招手让壮汉走上前去问:“哪里痛了?”
“牙痛!疼得历害!没法活了!”
“牙痛?不是有叶小郎中吗?为何不予诊治?”顾老大夫说这话,也不知是在问壮汉还是叶挽?
还好叶挽会抢答:“此人轻视于我,道是某过于年轻,不让疹疗!”
顾老大夫看向壮汉,见他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就劝道,“子曰: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羽。小郎中虽然年龄不大,却已是牙科妙手……”
“不,俺就找老大夫治,您老一大把花白胡子,他的脸上无有一毛,身量未足,看起来就没什么经验,治疗疾患未必精准?”
这什么说话呢,嫌他嘴上没毛?叶挽的脸都绿了,直接松开手,不让治就不治,他也难得申辩,转身悻悻而回。
小张蔓看看哥哥不高兴了,怒瞪了壮汉一眼,停下手中的活,也跑去别堂安慰叶挽了。顾老大夫翻了翻白眼,一拂宽袖,一声“自便!排队!”继续开始工作。
由于少了手脚麻利的小张蔓帮忙,病人又多,那支侯诊队伍的诊疗进程立即慢了下来。于是病人们不满意了,七嘴八舌对着那个壮汉好一通数落,更绝的还有人掂记着这是个插队的,让他滚到最后边去!
壮汉本来就郁闷着,不就想找个老大夫瞧病吗,被个粉雕玉琢的小仙女瞪了一眼后,又被鹤发童颜的老大夫白了一眼,还要遭着这眼疾的、耳痈的、腹痛的、带孕的,还有鱼刺弄伤的用杀气腾腾的目光戳呀戳。
牙疼的壮汉很委屈,也很无辜,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哪敢插队呀,悻悻挪到了队伍最后边。他站了一小会儿,一边因为牙一阵一阵的痛酸、眼泪直流;一边因为已成众矢之的,心里头一阵一阵发慌。
罢了,就这样吧,医不好,就回家撑一撑,他躅踯着转回医馆别堂,有点泄气地叫道:“小郎中,给俺瞧瞧牙吧?”
“不瞧!”叶挽余怒未消。。
小张蔓看病人回心转意了,有心帮衬一下,想了想,用小手推推叶挽的胳膊,说:“给看看?”
“不看!”叶挽将头别向一边。
小张蔓动之以理劝道:“兄长,这人道你不行,何不露上一手,让无知之人见识一下我兄长的本领,也让这满医堂病患,知道兄长是怎么的回春妙手!”
叶挽听了有些心动:“那就露一手?”
“嘻嘻,露一手!”
好妹妹的面子不能不给,更重要的是男人的架子不能倒,叶挽决定露一手,他转头对壮汉说:“好,看在舍妹面上,你坐于此处,张大嘴巴——”
“呀——”
“龋了一枚牙,若不即行施治,牙髓亦将遭受腐蚀,痛死你,!”叶挽恶狠狠地半真半假地恐吓道,“吾数月之前曾遇一病患,也是这等情况,牙痛了一月,硬是瘦去了三十来斤!”
“嘶——”壮汉很配合地发出一阵牙酸的声音。
叶挽也不再唠叨,光说不练假把式,他先以熏炙之术麻痹住壮汉的牙神经,帮他止住牙痛。
壮汉因牙痛而紧张躁动的神情立马松弛了下来。
“哈,真神奇呀!小郎中果然高才,俺有眼不识金镶玉,有眼不识扁鹊公!是俺有眼不识泰山!”壮汉牙痛一消立马道歉,倒也爽直。
叶挽笑而不答,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前后的落差让他很有快感,心里默默喊道,我这就一下子将你搞定,让这快感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执起牙勾,将壮汉的嘴掰开,用力崩剔,把壮汉被腐蚀坏去的牙质全剖离掉,每剖一下就示意张蔓给壮汉上水漱口。壮汉觉得这种治牙手段很是新奇,对于清洁口腔、喷吐牙渣的方法,自然也没有不同意见,一一照办。
将牙腐质剖离干净后,叶挽又调上一份他那独步天下的“和合弥齿膏”,小心地填入壮汉的牙洞里,再示意壮汉上下排牙齿对咬几下,问:“可有不妥?”
“没有!”壮汉还不知道手术已告结束,尤自坐着不敢乱动。
“牙已治好了,即行回家去吧!”
壮汉听了有点迟疑地看向叶挽,再次狠狠地对咬了几下牙齿,感觉确实没有不妥。不过作为一名怀疑论,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声:“啥——这便好了?”
“好了!”叶挽确认道。
“此牙何时再痛?”壮汉起了身,复又小心愈愈地问道。
这话登时把叶小郎中的鼻子给气歪了,还是不信任呀!
他大声斥道:“吾已尽告,牙已治罢,怎会再行疼痛?今后只要好好爱护牙齿,餐后多净漱,此牙便坏不了!”
“果真如此!”壮汉听得眼睛直冒小星星。。
汗,某长得象熊罴的鲁男子,不断地给取向正常的幽男子大量批发波菜,收到波菜的小郎中感觉肠胃一阵翻江倒海。
胃酸分泌过多,连讲话都不利索了,只好招招手:“速速离去——果真好了——”。
“谢谢小郎中,先生真是大善人哪!俺叫包高贤,先生今后旦有吩咐,只管寻俺办去!风里海里俺都去!”
壮汉千恩万谢地走了,还发了一张好人卡做礼券。
做点好事,感觉真好呀!尤其是在做事过程中尽显风流本色,实现劣势大逆转,漂漂亮亮地搞定一切,简直太爽了!
叶挽小郎中心满意足地坐回了自己医案,等侯下一位疹疗病人。
别堂与主堂仅一门之隔,中空无帘,主堂排队的人正等得无聊,在百无聊赖中观瞻了小郎中治牙时行云流水般的好手段,见他举重若轻地搞定了一位痛苦嚎叫的病患,真是了不得!一时间大家都刮目相看了,纷纷交口称赞。
有一位排在后面的病人,无助地看着自己与顾老大夫之间隔着咫尺天涯,要等那么些个侯诊病人全疹毕,估计午饭前都未必轮得到,于是就冲着叶挽喊问:“小郎中,可看得眼疾?”
这还真不能怪他无聊,都是中医非专科化造成的,在大明人眼里,真郎中都有通天入地的本领,上治得头疼、中保得胎儿、下医得跛脚,。如果有一个病治不好,那就是逊菜了。
不料别堂那位回答道:“大哥见谅,在下乃牙科郎中!”作为逊菜医生,他似乎还有点怪人家不专业地看待他,实在是太不自觉了,大明王朝除了太医院,哪里的郎中不是什么病都给治的?不专业的是他自己好不好,当名郎中连眼疾都治不了?
“小郎中,耳朵出脓看得不?”这是那个耳痈的在喊。
别堂那位无奈地答道:“兄弟容情,在下专治牙病!”不仅不专业,还有点不敬业,连耳痈都不想治。
“小郎中,鸡得瘟病快死了,给开个方吧?”这是个着畜瘟的。
“不能,在下只给人看病!”逊菜医生答着答着有点发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是明白着骂自己是兽医吗?孰不知在那人眼里,他连只鸡都治不好,比兽都不如。
再有一位陪媳妇孕检保胎、等得着急的小伙子问:“小郎中,可看得孕妇胎儿?”
逊菜医生一阵无语,乌鸦在脑海中飞过……
“兄长,成名医了呀!”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张蔓,一点都不识趣,还凑上前来讨喜道。
“咳——”得到表扬的叶挽被呛了一下,顿觉不专业的老顾很是可怜,不管他死活有点不地道,于是对催小张蔓道:“你去帮帮顾爷爷,他太忙了!”
“嗯!名医兄长,再见!”小张蔓爽快地答应一下,蹦蹦跳跳地跑去解救顾老大夫了。
叶挽则扒在医案后,半天仍然见不着一个病人。一则来这里看牙病的切实不多,二则小郎中在岛上横空出世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做不到牙病患者尽人皆知,故而生意还是没有好转。
总有一天会很忙很忙的!叶挽祈祷着、期待着。
这一切的转变,就因为这一医馆人,就因为那名持怀疑论的壮汉而得以改变,南澳岛的人一天之内都知道医馆来了个专治牙病的小郎中。
壮汉包高贤请浑家绣了“牙科圣手”四个大字,敲着锣、打着鼓将绣品送到店里来。有了第一份就有第二份,很快又有了“妙手回春”的小旗送来。这些恭维都太普通啦,最后有人在同治好其牙病的小郎中详谈一之后,在送礼质量上做了拔高与升华,十分体察人心地送来了一方牌匾,上书“牙以载道”四个大字。
我的天哪!南澳岛的夜色太煎熬人哩,叶挽美得整个晚上都无法入睡!这位逊菜医生想道:人民群众真是太朴素了,我只做的应该做的,却给了这么高的荣誉。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计报酬。
其实,他之所以想着不计报酬,因为在这海贼窝南澳岛上,看病本就是不收诊金的,也正因如此岛上海贼对大夫倍加恭敬。给看好病,送给郎中一点稀罕物是很平常的事。
叶小郎中刚开张,大家很细心地发现他的赞词旗匾额有点少,所以一下子送来了大量的荣誉称号。当人们发现这玩意不稀缺后,也就改而送点鸡蛋、鱿鱼干什么的了。
叶挽知名度乍高,一时岛上的人似乎全得了牙病似的,一个劲往他的牙科别堂挤,估计是顾老大夫不善牙道,这几年害苦了水贼们了,导致存货这么多,叶挽有点腹诽地想道。
对于来客,只要是治牙的他都是有求必应。一时叶小郎中与顾老大夫成了南澳海贼岛医学界的两名泰斗、受人敬仰!美中不足的是此界仅有两名成员,外加一名叫张蔓的免费打工仔。
不过历史存货总有清空的一天,终于病患数量少了下来,其他书友正在看:。顾老大夫依旧忙得发昏,叶小郎中依旧闲得无聊。人比人,气死人,直到有一天老大夫的心里开始失去了平衡,他恨恨地问小郎中:“可否代诊一二?”
“不能,余惟善治牙!”
“老夫知道,不过你可以学呀,老夫可以收你为徒,耽于医牙,岂非孤道独行。”德高望重的老郎中,殷切地对年轻人提出了期望。
“……这个恐怕不行,在下只喜欢看看牙、抓抓虫,我说的是牙虫——不如让张蔓跟您老学?”
“令妹?怕是不错,生为女身,不便坐堂。”没想到这老顾还是个大男子主义者。
叶挽听了不爽了:“什么呀,看看人家送你的锦旗,‘悬壶济世’——这个药葫芦从哪里来,是男子种还是女子种的!”
“是女子,可——”
“先听我说,这个‘妙手回春’——为什么不是圣手、高手而是妙手呢,男人之手能叫妙手吗,当然是讲女孩子的手咧,说明古已有女子是医科圣手、高手。”
“是有,但——”
不能给这老小子发言的机会,叶挽继续抢词道,“还有这个‘枯木逢春’——春女思、秋仕悲,当然是逢着女郎中才叫逢春,愧你还好意思要这种匾额!”
“我,我——”
叶挽压根不想给老顾表达的机会,对着里屋喊道:“张蔓!”
“哎咦——”
“出来一下,顾老大夫要收你当医馆学徒!”
顾老大夫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气得胸脯起伏。
“顾爷爷你怎么了,兄长又惹您生气啦?兄长你怎么这么坏?”
“没我什么事!”叶挽看着用小手拍老顾胸膛、替他顺气的小张蔓说,“顾老大夫想在我们中间选个医馆学徒,想选吾吾可不愿,吾便推荐了你,他说你太小太傻,怎么也培养不起来!”
“顾爷爷,您怎么说话呢?讨厌死了——”小张蔓软绵绵的小手正替老顾顺着气,立即变成“化骨绵掌”拍了又拍。
顾老大夫刚想理直气壮反驳的话,直接被拍散了,他心中转念一想,叹道“罢罢罢”,回话道:“老夫可没说你小和傻,是你兄长使坏,爷爷都说了小张蔓最聪明,一学一准行,将来必成国手。”
“是兄长呀!你这个坏蛋!”小张蔓立即改变了仇恨输出方向,奔叶挽追打了过来。
叶挽心里美滋滋地绕着桌子跑,张蔓娇喘不已地绕着桌子追。
“妹妹,你听见没有,刚才顾爷爷要收你当徒弟。”
“啊——”正追叶挽的张蔓突然省起话意,高兴地停了下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顾,欢喜地问:“这是真的!”
“真的!”老顾很高兴的点点头。
“好高兴,谢谢顾爷爷!张蔓给您捶背!”小丫头是个拍马高手,一下子将老顾收不到叶小郎中为徒的一小丁点残念给捶没了。
张蔓兄妹是真高兴,因为这也许是一丝曙光,眼看着郎中对于南澳岛很重要,顾老大夫声望这么高,如果小张蔓当了顾老大夫的传人,是不是三月后就不用去林伯纪家当奴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