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完日出 我们开饭

到南天门的时候，已经三点过半了。时愿买了一把天价热狗分给大家，就打算接着往上爬。

还好大家都不怎么困，几个人就这样一口气爬到了岔路口。“玉皇顶人太多了，我们去瞻鲁台吧”于书函提议道。“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肖汶愈接下话茬。

等一行人到了瞻鲁台，才发现好位置被抢得差不多了，就各自寻了个坑蹲好，准备狙击日出。

和扛着长枪短炮的专业摄影师们一样，时愿装模作样地调了一会儿设备，却还是决定用原相机录制太阳的动态爬坡。

等到太阳冲出层层遮挡，变得如同往常那般平淡又炽热的时候，时愿便同旁边的人一起起身，去寻找自己的朋友们。不枉此行了。

“我们运气好好啊，看到了这么漂亮的日出。我上次和朋友一起来，就没有，一群傻子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等了个寂寞。因为出发之前，我们两个笨蛋居然没有查天气预报。”

想到往事，时愿笑笑，接上未完的话，“但即使知道那是个阴天，我们也仍旧会出发吧。只有那种冲动，才能证明我们是少年，是不畏将来的少年，是仅凭一腔孤勇就可以去做一切的少年。”

从瞻鲁台下去，不远处就是盛世云海，也就是盛名在外的云景玉盘。时愿站在高处，喊了一句“远赴人间惊鸿宴”，便笑意盈盈地看着不明所以的游客们，等着大家接上后半句。

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

顾嘉屿趁着人少的空隙，拉着大家在云海下摆pose，又嘴甜地借了个漂亮阿姨过来帮忙拍照片，六张各色明媚的笑脸依次展开，被永远地定格在这一刹那。只有时愿自己知道，快门按下的那一刻，她在心里说出了对这些人的无尽而绵长的爱意，是这些人让自己不再恐惧和急于求死。

史铁生说，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一刻，时愿彻底地明白了。

下山途中，沈嘉年打趣要拜财神的时愿，劝她改拜月老。“没事，除了送子观音我俩都拜了，可不敢搞出人命呐”于书函亦开起了玩笑。

许谙樹和肖汶愈不信这些，只是站在门外聊天，听着其他人之间的打趣与调侃。家财万贯的顾嘉屿倒是进财神庙供奉了串香火，说起了时愿问时爸要钱时“多多益善”的口头禅。

没有人不爱财。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许是中小学生都在暑期培训，来爬山的人不是太多，排缆车的长队不至于令人绝望。由于一个车厢只有四个座位，时愿便拉着许谙樹去了下一个。

“你别看我，我害怕。我上次因为下高度的时候一直眯眼被对面的男孩子嘲笑，但后面他看我看久了，也被吓得开始眯眼了。我俩就在互相嘲笑，又互相憋笑地过程里，度过了那漫长又尴尬的15分钟。”时愿偷偷告诉许谙樹，却也没敢松手。缆车断断续续地下降，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小声的切切。脚下是齐鲁大地的绵延辽阔。

在中天门换乘大巴的时候，时愿看了眼朋友圈，自己发的夜爬泰山系列照片，得到了很多条点赞。最新一条评论，是后妈发的。

她说，“世间美好，唯有活着才能经历”，时愿了然地回了一句，“是”。也正是这句话，后来陪时愿走过无数个难熬的日夜。

别人都说，有了后妈，亲爸也变后爸。但平心而论，时愿的后妈对她和姐姐时婉都算是尽到了本分。“我理解她没办法把我们视如己出，我也只是把她当成了好朋友和好姐妹”时愿是这样和朋友们解释的，尽管知道这些的人并不多。

时愿并不擅长向大家兜售苦难，时至今日，她的朋友们知道的也仅仅是她的爸妈幸福美满，家庭成员是姐姐和父母。没有人了解其中的曲折和真相。

“你和别人说这些，没有多少人会同情你，相反大家只会感到好笑和恐惧，这个韭菜时代，这么多孩子的穷苦家庭，谁能不恐惧呢”时愿自嘲。

下了山，刚好有高铁，几个水土不服的人都打算回连江再吃晚饭。一开始定的是干锅，但六个人是无论如何都安排不开的，只好作罢。

“要不，捞一下？我这还有张送菜券”顾嘉屿从包里掏出了前段时间服务经理塞给自己的小纸片。肖汶愈嘲笑他总是能变出奇奇怪怪的东西后，又转头扒起时愿的黑历史。这饭前一小时的漫长等待，硬是被几个人的黑料熬过去了。

说起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真的没有人能和时愿一决高下。因为她幼儿园朝抢自己铅笔削的男孩子书包里塞过橡胶蛇，把人家吓得好几天不敢翻书包，后面也没再背过那只书包。好像，每个孩子小时候都有无数只书包，那个年纪，不管是好生还是差生，都有挺多的文具。

小学，时婉给她买了只粉色的水杯，因为同桌偷偷拿了喝水，被发现后，时愿就不愿意再用了。她的怪癖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别人用她的毛巾，她都能跳脚。后面，水杯没扔，那做什么了呢？被她用来放笔了。许谙樹永远记得那天数学老师以为时愿上课喝水，却看她从水杯里掏出签字笔时错愕又憋笑的表情。

“水瓶座就是这样的人，奇怪又可爱。”时愿认命道，却忘了只比自己大一天的许谙樹所表现出来的正常。或许，如同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宇宙里本就不存在两个一致的水瓶。

到电梯口，便有门童在侯着了。“瞧瞧人家，难怪他赚钱”沈嘉年看了眼服务态度极差的顾嘉屿，话有所指。顾嘉屿生理性挑眉，语气不屑：“你要是给我发工资，我能让你知道什么叫当牛做马”。

许是过了饭点，店里刚好空有长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愿在飞奔过去之前，被服务员拦住了，只见对方拿着抹布，硬要给她擦鞋。因为这几位夜爬泰山选手的鞋上都带了些许泥土。

“不用麻烦，我等下去卫生间自己擦，还是谢谢你啦”时愿摆摆手，心想这个钱自己是真的赚不来。顾客是不是上帝她不清楚，但她一定是上帝。

等菜期间，肖汶愈要了两只仙女棒给时愿和于书函，乐得时愿的好话一直往外倒。无论是哪一个阶段的女孩子，都想被当做公主和仙女。但有公主病的前提，是有人愿意惯着你，没那个公主命，就不要再作这个妖了。做人还是要知趣一点的。

中国人喜欢在饭桌上闲谈了，时愿也忍不住只想说话。“上次爬完泰山，我和朋友就是来这捞的，但我俩那次打扮得像是难民。为了省那16块钱，我俩甚至没要小料。后面结账的时候，发现她们多算了，那个姐姐觉得不好意思，赔了我们一份番茄牛腩的自热火锅。我没要，给我小伙伴了，因为饭钱是她付的。”

于是，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先从自己和身边朋友的关于海底捞的各种小故事讲起。

“我们宿舍组团去吃过69折海底捞，在一个困意四起的凌晨，一群聪明人打车去了最近的门店。最后可是省了150块呢！”

“我也在凌晨捞过，因为我们学校门禁是23点到第二天6点。我跟好朋友在外面玩嗨了，就想着找个地方坐一下再回去。不曾想，吃到一半，她吃睡着了，我就自己坐那里听隔壁桌男孩子给女生画饼，又不敢笑得太放肆，只能一个劲地啃西瓜。我把西瓜吃完了，我朋友也睡醒了，我俩就晕晕乎乎走回学校。到学校门口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六，周末不查晚归。”

“我上次自己吃，那服务叫一个热情！先剥盘柚子递给我，又问我要不要手机支架追下饭剧。完了非要给我再调个锅底，我有一个了，就没要。这还不行， 接着不知道跑哪给我盛了一碗番茄牛肉粒浓汤。最后，塞给我个仙女棒，还问我要不要拿个玩偶陪吃。都给我弄得不好意思了。后面我吃好了，准备走了，那个给我剥柚子的姐姐，还给我装了半个柚子带走，让我路上吃。”

“你们这都不叫啥。因为连续去吃了两次火车站旁边的那家海底捞，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那个长得像Jony J的捞面小哥。”

“闭嘴吧！渣女！你上次还说因为天天去买馄饨，深深爱上了人家包馄饨的大哥呢。我也没看人家多送你一只馄饨！你这该死的单向暗恋。”

“愿愿这可不叫暗恋，人家暗恋是只喜欢一个。她的心可是能掰成1万份，见一个给一瓣的。像我们这种特别值得喜欢的，应该能分到两瓣。”

“我倒是挺喜欢海底捞做的美甲。但我从来没排上过，人实在是太多了。下次带着你们一起。男孩子也应该漂漂亮亮的。”

就这样，大家在玩笑声里吃完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