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25章
顾柔又做了个梦。
梦里她还是个小娃娃, 扎着羊角辫，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小小一只蹲在地上捡花瓣。
周围是整片的花丛, 漂亮的小花捡不完。
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到爸爸拎着一袋她最喜欢的荔枝朝她走过来。
她欢跳着张开双臂跑向爸爸。
顷刻间，花丛变成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
她的父亲站在路中央, 左边突然冲出一辆车, 撞向父亲。
父亲抽搐着倒在血泊中, 眼睛望向顾柔的方向，手里还紧紧攥着那袋荔枝。
顾柔猛然睁开眼睛。
她面容苍白, 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 浑身冰冷。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空气中飘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还是那家医院，还是那间病房。
又回来了。
她微微侧头, 看到床边的霍屿辰。
不知道他在这里守了多久，那么能熬的人也撑不住睡过去了。
他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椅子上, 看起来十分难受, 睡着了眉头也崩得很紧，疲惫神色明显。
顾柔盯着他的眉眼看了很久。
他睡着时很乖，以前一到晚上就耍赖往她身边蹭, 像个大狗狗一样贴着她, 不让碰就睡不着, 就哪哪都不舒服, 非得磨到她同意了才心满意足地抱住她。
霍屿辰的温情和小赖皮全给了顾柔, 别人都看不到。
她很享受这样的他。
霍屿辰满足所有女生对男朋友的幻想。
没人比他好。
顾柔的指尖动了动。
霍屿辰几乎是立刻就醒了, 看到顾柔睁着眼睛，他探身摸了摸她的脸，嗓音沙哑，“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柔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霍屿辰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探性地开口：“我是谁，还记得吗？”
顾柔的目光在他干涩的唇上停留片刻，随后抬起手，碰了碰那里，“你怎么这么憔悴。”
霍屿辰握住她的手，“告诉我，我是谁。”
顾柔与他对视几秒，轻轻说：“屿辰。”
霍屿辰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他很后怕，“好不容易才让你重新爱上我，如果再来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有些责备地看着顾柔，“不是告诉过你，你不会游泳，怎么还往水里跑？多危险，你吓死我了。”
顾柔低垂着眼睫，“当时没想那么多，我看那条河不深，但一下水腿就软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听到没。”
“嗯，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他没事，他妈妈来医院看过你了，让我转达谢意。”
顾柔揉了揉眉心，“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顾柔看到自己无名指上空荡荡，心慌了一下，“我的戒指呢？”
“在这。”霍屿辰从床头柜上拿过那枚戒指，“我给你换了衣服，擦了身子，戒指被河水弄脏了，我洗过了。”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把戒指戴回去。
顾柔小心翼翼地护住戒指，摸了摸那颗晶莹的钻石，“还以为丢了。”
霍屿辰把床摇上来一点，打开保温餐盒，倒出早就准备好的粥，这会儿温度刚刚好，他用小勺搅拌几下，盛出一勺递到她唇边，“喝一点，肚子空久了难受。”
吃粥时，顾柔一直盯着他看，霍屿辰弯了弯嘴角，用纸巾擦掉她唇边的水迹，“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顾柔恍惚片刻，“只是觉得，好像很久没见你了。”
霍屿辰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你乖乖把粥喝完，待会回家让你看个够。”
顾柔只是呛了几口水，检查后并无大碍，清醒后稍适休息就可以出院了。
晚上七点多，霍屿辰出去办手续，顾柔换好衣服，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回来，她走到门口往走廊那边看了看，除了值班护士，没看到别人。
病房门口的连排椅子上坐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用手机静音打游戏。
他好像输得挺惨，一直在唉声叹气，捶胸顿足，郁闷得很。
顾柔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在游戏进行到一半时朝他伸出手，“我帮你。”
男孩抬头瞅了瞅她，发现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他信不过，“你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男孩将信将疑把手机递给她。
顾柔也没动地方，就站在门口打。
顾柔打游戏时表情跟霍屿辰一模一样，面无表情下手却狠，她手速极快，刷刷刷几下，都没看清怎么操作的，屏幕上就闪过一阵炫目的光，对面阵营瞬时倒下一片。
她不紧不慢打完全局，随后把手机还给男孩，转身往医生办公室那边走。
屏幕上的本局战绩惊人，小男孩都惊呆了。
再往那边看时，顾柔已经没了踪影。
霍屿辰没在办公室，顾柔拦住一个护士，“麻烦问一下，316房的病人办出院是找哪个医生？”
那个护士正好是负责顾柔病房的，“你男朋友已经办好了，你回去等着就行。”
“他去哪了？”
“去急诊那边包扎伤口去了。”护士有些羡慕，“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他跳河救你，腰上的伤口裂开了，让他去重新包扎他也不去，寸步不离地陪着你，一直等你醒了才肯去。”
顾柔静了几秒，“谢谢。”
十几分钟后，霍屿辰匆匆赶回来，进了病房看到顾柔已经穿戴整齐，安静坐在小沙发上等，他拎起她的背包，牵住她的手，“可以走了。”
顾柔没有理他，一个人走出病房。
霍屿辰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忽然不高兴。
这一路顾柔都没说话，天已经黑了，路上都是雪，被车辆压实后变得很滑，霍屿辰速度不快，开得很稳，偶尔看她一眼，但顾柔始终望着车窗外的方向，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忽明忽暗。
两人到家后，顾柔脱掉外套，去浴室洗了手，出来站在客厅里：“过来。”
霍屿辰迟疑着走过去，刚在她面前站定，顾柔便伸手解他衣服。
虽然这个场景霍屿辰已经想了很久，但他还是有些懵，“满月？”
顾柔不理他，执拗地把他那件毛衫和里面那件全都脱了，露出整个上身，她看都没看他那几块引以为傲的腹肌，目光直接落在他腰侧崭新的纱布上。
霍屿辰忽然知道她想干什么了，攥住她的手，“那里没事。”
顾柔小心翼翼揭开纱布一角，看到里面的伤口。
她眼睛瞬间红了。
之前霍屿辰一直说没事，药也不让她换，她从没见过他的伤口，除了偶尔耍赖喊疼，平时也没见他吭过一声。
原来伤得这么深。
霍屿辰有点慌，抬手蹭了蹭她湿润的眼角，“真没事，一点都不疼。”
顾柔拨开他的手，“骗子。”
她气得转身，霍屿辰赶紧给人拉回来搂进怀里，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口，立马投降，“我错了。”
“不想跟你说话。”
“我真错了。”
顾柔推他一下，霍屿辰立刻捂着伤口，表情非常痛苦，“疼。”
顾柔不信，“别装。”
霍屿辰无奈地说：“我说不疼你不信，我说疼你也不信。”
他似乎是真疼了，眉头拧在一起，看起来特别可怜，顾柔又心软了，低着头把纱布贴回去，“再敢骗我，以后真不理你了。”
霍屿辰的下巴抵着她脑门儿，“知道了。”
“以后我帮你换药。”
“好。”
她仰起头，两人对视一眼，霍屿辰笑出来。
顾柔没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重新依偎在他怀里。
这个晚上，两人什么都没干，坐在卧室床边的地毯上，靠在一起看月亮。
霍屿辰拿了个靠垫垫在她腰后，“昨天我已经让左临开始着手筹备婚礼了。”
顾柔的目光停顿几秒，“这么快。”
“嗯，我想下周带你回沣南，正式跟阿姨提我们的婚事，我爸那个情况也做不了什么，等他养养身体再去看他，拜访完阿姨，我再带你去见我妈。”
这些事情，只想想就觉得很开心，霍屿辰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头发，“婚礼日期我没定，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好？”
顾柔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屿辰，现在筹备婚礼是不是急了点，户口本还没找到，没办法领证，你那个项目也才刚刚签约，正是忙的时候，其实可以再等一等。”
霍屿辰偏头看她，掌心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我可以调配时间，还有左临和其他人帮忙，至于领证，咱们找到户口本再去领也来得及。”他想了想，“1月1号怎么样？新年的第一天，新的开始，天涯大陆他们也有时间过来。”
“对了，罗迹和许沐应该也能来，他们下个月就回国了，之前天涯还说等他们两个回来咱们聚一聚呢，到时看情况，我多抽出几天时间，咱们去趟北京。”霍屿辰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弯了弯，“罗迹他们只领了证，还没办婚礼，咱们赶到他们前头去。”
月亮被云层遮住大半，只剩一点光晕，顾柔靠在他怀里，“屿辰，其实我还没准备好。”
霍屿辰低笑一声，“不用你准备什么，你就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就好，其他的事我来办。”
火火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溜进来，晃着尾巴挤进两人中间，用它的小脑袋慢慢蹭着顾柔的手心。
顾柔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脸颊贴了贴它的脑袋，“那就……定在1月23日之后吧。”
霍屿辰连人带猫一起搂进怀里，“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你过最后一个恋爱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