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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江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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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镇的夜市喧嚣温暖, 天很黑,灯火很亮,人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 看到一抹幻影如流星划过。

姜娆趴在柴青后背俯瞰人世间的热闹, 风掠过耳畔, 吹得头发凌乱,既不端庄, 也不沉稳, 她无声笑出来, 悄悄在柴青后颈落下一个潮湿的吻。

她喜欢这样的不端庄。

像是肋下生出一对翅膀。

想去哪儿去哪儿, 开心就要痛痛快快开心。

柴青也很开心, 说实话, 她有好多年没这么开心了。像个小孩子,飞一飞, 那些难过抑郁的情绪就被风吹走了。

“喜欢吗?”

她大声喊。

她飞得很高,高到人们只以为是一黑色看不清模样的大鸟疾驰而过。

“喜欢!”

姜娆在她耳边大喊。

柴青哈哈笑:“吵死了吵死了,快给我闭嘴啦!”

春夜喜人, 装着万家灯火。

柴青和姜娆夜游嬉闹之时, 同一时刻,两匹快马四蹄翻飞, 朝着合欢宗的方向奔去。

合欢宗乃地处北方的大宗, 宗内皆女子,修行采阳补阴之术。

昔日的天下第二大高手晏如非曾给出这样的评价:合欢宗是乱世开出的一朵纯黑之花, 迷人, 也危险。

多少正道人士栽进温柔乡里出不来, 毕生的修为、精气成为女人们步步登天的养料。

有人悔恨, 有人至死不渝, 做梦都盼望能遇见一位温柔多情的姑娘,即便死了,也是不枉此生。

合欢宗亦正亦邪,无法以简单的好坏来评判。

白马踏春风,一入灼灼山,算是进入合欢宗管辖的范围。

“师姐!你想好没有,你一走多年,不知宗内变化,还出手抢走镇宗之宝,长老们不会放过你!此番归回,戒律堂诸人且等着审你呢!”

“怕什么?”

长鞭落下,马儿纵身一跃越过前面的小泥潭,马背上的女人意气风发,发带不知何时被风吹落,三千青丝纵情缠绕,是一种别样的豪迈。

“早八百年我柳眉就不知道悔字怎么写了,人活一世,有人活一个忠,我活一个信!做就做了,戒律堂要审我,也得有这个能耐!”

晚风渐渐一改温情有了凉意。

夜里终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在风里大喊很费嗓子。女子微微定神,暗忖师姐敢回,绝不会毫无准备。

她想得深远,殊不知柳眉此遭回来,当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回就回了。

不服的统统杀掉!

距离合欢宗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能看到那座白山堆砌的城堡。

女子拔.出信号弹,火红色的烟雾在高空炸开。

两人两马不做停顿、不改速度地冲向紧闭的朱红大门。

门扇轰隆隆打开,穿着薄裙头戴金钗的弟子列队两行,双手抱拳:“恭迎大师姐回宗!”

马儿奔过,荡起尘土。

“大师姐?”

“大师姐回来了?!”

“见过大师姐!”

柳眉下马,手里握着马鞭,马鞭在手上缠绕几匝,她目不斜视一路走到宗门正堂,在正堂门口,有人挡住她的去路。

“逆徒!你还敢回来?”

“逆徒是你能叫的?我师父都没发话呢!”柳眉当机立断甩出鞭子,二长老躲避不及,衣衫崩裂。

“你——”

“好了好了,自家人,打的哪门子架?”

柳眉不用回头都猜到说话的人是宗门爱当和事老的三长老,三长老资历深,年纪高,武功也就那么回事,却管着合欢宗三分之一的财政大权,一般人但凡脑子没毛病都不会想着去惹她。

和事老出面,这架自然就打不起来。二长老咬牙怒瞪柳眉,柳眉轻笑:“长老莫怪,初回家门,久不见亲人们,火气大了点。”

进了宗门即是进了家门,宗主为大家长,底下的都是大家庭成员,她这话听起来对也不对,哪有刚回家就撒气的?

二长老冷哼一声,卷起袖子不再理会。

柳眉眼神闪烁,气息也随之一沉。

才缓和的局面,又有剑拔弩张之势。

三长老抱着她怀里的小狐狸:“哎呀哎呀,消消火,消消火。”

“三师叔,我师父呢?”

“师父在闭关,大师姐,你这也回来的太晚了。”

身穿鹅黄外衫的少女噙笑而来,小细腰软白,长发及腰,眉眼自带媚气,眉心一点泪痣,祸国殃民的长相。

柳眉轻啧:“师妹?”

是她离开后的那几年合欢宗宗主收的关门弟子——柳情浓。

长得挺不赖,柳眉不动声色地拿她和姜娆做比较,姜娆的媚带着点无辜正经,绵柔纯真,下颌尖尖,配合绝妙的五官,一颦一笑,显得又冷又圣洁,倘唇角抿平,会令人生畏,不敢冒犯。

便是媚,都是高山之雪经春光照射融化后的淡淡风情,不是招摇过市一眼就让人看透的风骚。

简而言之,姜娆的美是有层次内涵的。

柳眉固然没见过她骚起来的婀娜情态,但以她阅人无数的眼睛来看,姜娆就是变成狐狸精,也是青青喜欢的‘圣女沉沦款’、‘仙女看了落泪款。’

天大地大,独对一人迁就钟情的恩赐,得了她的钟爱,如被拉扯进没有终结的红尘梦。

至于眼前这位小师妹,则是姜娆的极端。

美则美矣,恨不得教天下人都知道自个不一般。

这样的美和媚,不够高级。

姜娆是百看不厌百赏不腻的花与月,柳情浓呢,柳眉顶多玩玩她的小蛮腰,玩两天,就乏味了。

就是此人趁火打劫趁她不在宗门,笼络诸位长老,联合戒律堂想废了她的首席大弟子之位?

柳眉把玩紫金软鞭,皮笑肉不笑:“晚不怕,回来就行了。”

“师姐好大的胆子!”柳小师妹横眉呵斥:“盗窃镇宗之宝,殴打长老,多年来对宗门不闻不问,恕师妹无礼,合欢宗有如此大师姐,不仅长老们不忿,我等也不服!”

“长老们?哪个长老?”柳眉旁若无人地一脚迈进正堂,当着众目睽睽大咧咧地择了主位坐下:“是二长老、四长老,还是七长老?或是三者都有?”她又道:“你等不服,弟子当中,除了你还有何人不服?不服的站出来,想逼我退位,就干脆点。江湖儿女,不稀罕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她来真的,三长老张了张嘴,轻声一叹,搂着她的小狐狸认真顺毛,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合欢宗的规矩,首席大弟子为下一任宗主人选,有人不服,那就打到服。

柳眉摆出阵仗来,换了一身新衣的二长老怒斥道:“出去一趟,尊老爱幼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废什么话!比武台上,有种的上来!”

她一拍桌子,身影如风。

不在宗门好多年,这身武功却是委实不俗。

柳情浓眼里闪过挣扎,偷偷去看几位长老的态度,二长老抬抬下巴:“去!”

灯笼挂满天,夜晚恍如白昼。

柳眉一人一鞭站在比武台,钟声回荡十二下,内门三千弟子齐聚,外门三千弟子踮着脚在远处张望,十位长老出来六位,另有四位懒得从床上爬起,呼呼睡大觉。

主事的宗主月前开始闭关,料到会有这一出似的。真是人老成精。

人心复杂,长老们看中柳情浓继任宗主之位,初次谋面的师姐妹今晚势必要分出生死。

闹不好,宗门哗变。

“大师姐就以鞭子相斗我等吗?”

“鞭子,足以。”

谁都知道柳眉最趁手的兵器是一把横琴,此刻她弃琴不用,归顺柳情浓一脉的年轻弟子们怒而登台:“领教大师姐高招!”

一夜连斗。

红日东升。

观战整晚的弟子聚精会神盯着台上,二长老、四长老、七长老,三个老人家不顾脸面地围攻一人,软鞭挥出无数残影,教人分不清真伪。

真气激荡,二长老一口气呕出,四长老以伤换伤用匕首刺伤柳眉手臂,七长老趁势猛攻,柳眉冷笑,一鞭抽飞三人。

三人重伤。

紫金软鞭报废。

柳眉咽回喉咙上涌的血腥,笑道:“小师妹,你还不上来?”

“大师姐手中已无兵刃,不如取出横琴,我再与你相斗。”

“不必。”她豪气顿生:“给我折一枝柳来!”

柳情浓面色涨红:“大师姐未免太托大了!”

她飞身上台!

柳眉是合欢宗当仁不让的天才,身居大师姐之位,盛时长老都不敢掠其锋芒,后来出宗,行踪诡秘,又与柴令结下交情,此举惹怒合欢宗不欲与王相争的几位长老。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活法,天下九州,管他谁有王道,谁不遵王道,柴令就是个疯子,与疯子一起疯的能是何人?

他们不同意柳眉接管宗主一位,恰逢柳情浓横空出世,柳情浓是柳眉之后的天才,十六岁,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理念与二长老一行人相合。

柳眉出走,宗主放权,长老拥护柳情浓势力做大。

武人以武分输赢,定生死,三位长老看好柳情浓,也低估了柳眉十几年的蛰伏。

柳枝对长剑,剑断人伤。

柳情浓长发被削断。

彼时晨光明媚,春风怡人,柳眉扔了细柳,负手而立:“合欢宗内,还有何人不服我?”

战败的长老不说话。

呕血不止的柳情浓低下头。

长风吹过,柳眉视线所到之处,尽是崇拜的笑脸。

“服!”

“丹药堂拥戴大师姐!”

“妙法堂心服口服!”

“……”

六千弟子,心向强者。

强者进,弱者退,乃合欢宗颠扑不破的铁律。

柳眉消失十三年,一朝现身,用实力证明她才是真正的宗门首席。

无人能撤她的尊位,大师姐她当,大宗主她也当。

至于偷盗镇宗之宝一事,真要处罚,也要等她继任宗主之后再说。

“我这徒儿,如何?”

一道悱恻入骨的声音幽幽飘来,二长老身躯一震,众人齐齐看向同一方位——

“拜见宗主!”

瞧不出年岁的女人长袖飞舞,眨眼功夫飘落人间。

她柔柔笑开,没理会受伤的长老,淡淡地看了眼面色颓唐的小弟子,慢慢地,眸光定格在大徒弟脸上。

柳眉好不正经地屈身一拜:“见过师父。”

宗主出,一出闹剧尘埃落定。

盗取重宝,柳眉纵然有错,错也当罚,但她还是合欢宗大部分人敬仰爱戴的大师姐。

.

“你也太逞能了,骨头碎了还和没事人一样。现在知道疼了罢?”

“欸,疼疼疼!师父你轻点!”

“小兔崽子!”

柳宗主一指头摁在大徒弟眉心:“怎么瞧着老了点,养容丹没吃么?”

柳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师父,你上次见我是三年前,我哪里老了?我还是一枝花呢。您老少埋汰人。”

师徒俩互相伤害,斗了会嘴。

“情浓那孩子为师和她好好说过了,你和她之前素未谋面,她不服你,实属正常,你不要心中记恨。如今她败于你手,你留她性命,她已知错,日后仍是师姐妹,不可再生罅隙。”

“是。”

“至于二长老、四长老、七长老,自有我处置,你下手狠辣,也算是出气了。合欢宗一致对外,此次内讧是我默许的,不闹一闹,你地位不稳。”

“多谢师父……”

合欢宗嫡系皆为柳姓,柳茴摸摸大徒弟的脑袋:“看着是老了,没以前嫩了。”

她说的以前是十七八岁的时候。

柳眉气得一个后仰:“师父!”

柳茴捂嘴偷笑:“养孩子是辛苦,为师当年拉扯你长大,你晓得其中不易了罢?”

想到柴青,柳眉唉声叹气:“晓得了,小东西,差点气死我……”

“为师养你们,也是同样的心情啊。”

“……”

还能不能好了?

柳眉疼得龇牙咧嘴,毫无妖女形象。

“柴令这小子,命好,也不好,志比天高,他家崽子,好还是不好?”

“坏死了!丧得不如狗,经常气我,没断奶的破孩子……”

她嘴里没有关于柴青的好话,柳茴却懂她:“改天领来见见。”

“不见。她何时出春水镇,何时才是我养大的坏侄女。她一辈子不出,想当个缩头乌龟烂在泥里,就当没有我这姑姑了。”

“忍心?”

柳眉疼得眼睛浸出泪:“不狠一回,她支棱不起来。”

柳茴为她裹好伤,拍拍她的狗头:“眉眉,你费心了。”

.

江湖风大,消息吹得快而远。

近日大事频发,先是刺客盟二十三人入吞金,杀姜王,剜其一只眼,捅其一刀,琅琊十二卫出动也没尽斩贼人。

后是销声匿迹多年的合欢宗妖女,甫一露面,杀得宗门上下心服口服,重归首席,忙着继任宗主大位。

春水镇,酒楼。

少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完捏着筷子在碗沿边敲边唱:“独眼龙,狗阉王,二十三义士入王城,前面给一刀啊,后面捱一刀,纵有季夺魂,命也不由人。”

他抬头,问捧碗守在桌边的小叫花们:“知道这唱的是什么吗?”

小叫花摇头。

“来,叔叔教你们,这唱的是姜王是个孬种,天下第一大高手也保不住他的命,他的命,迟早会被人取走。”少年呲着一口小白牙:“听不懂?”

他哈哈笑:“听不懂就对了,刚才的歌谣学会了吗?给叔叔唱!”

一把金豆子洒在桌面,蹦蹦跳跳。

附近的酒客见状纷纷低头不语,瞧这人作派,定是江湖人无疑。敢这么编排姜王,是个狠人。

.

“独眼龙,狗阉王,二十三义士入王城,前面给一刀啊,后面捱一刀,纵有季夺魂,命也不由人,纵有季夺魂,命也不由人……”

耳熟能详的歌谣一经传唱,无需用心记,听个几遍就记住了。

少年趴在桌子听说书先生讲江湖发生的大事,讲到“妖女力战长老以及年轻一代的小师妹”,他耳朵动了动,余光看向迈进来的姑娘。

柴青进门随便寻了地方一趴,支棱着耳朵听姑姑的豪迈事迹。

知她回宗后有惊无险地站稳脚跟,过不久就要当上宗主,她为她感到高兴,更生出黯然。

姑姑这一去,怕是不会回来了。

想再见她,只能自己亲去。

“柴柴。”

姜娆易容成‘酉酉姑娘’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提着买来的桂花酒,亲亲密密地坐在她身畔:“还在听呢?”

“嗯,小镇难得讲江湖事,听起来新鲜。”

哪里是新鲜,是想活在江湖事里的柳眉了罢?

她好心地不去拆穿,抬手为她斟满一杯酒:“给你喝。”

柴青握住酒杯,酒水尚未入喉,她笑吟吟地弯了眉毛:“这位少侠,看什么呢?”

少年笑嘻嘻地朝姜娆抛了个媚眼,女子抛媚眼那是风情,同样的动作换成男子不见得会好看,可就是这不见得会好看的动作被少年做出来,竟别有一番风流:“桂花酒,我也喜欢喝,可能讨一杯?”

姜娆充耳不闻,一味陪柴青饮酒。

看他不搭理人只顾着调戏姜姜,柴青笑意深深:“少侠怎么不理我?”

“嗐,这你怎么还看不出来,我喜欢你身边那位姑娘,好似天山雪莲,又如云巅仙子,你这种走颓丧风的,在江湖上早就不时兴了。过气了。”

突然‘过气’的柴青嘴角一抽:“你找茬啊?”

少年放下酒杯,一脸纳闷:“你怎么才看出来?”

“……”

你来我往,几句话的事,酒楼里的客人跑掉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壮着胆子看热闹。

打起来!

打起来!!

“别生气,咱们还是走罢。”姜娆扯扯心上人衣袖。

柴青看她一眼,不情愿地哼了声,下巴扬起:“小子,你捡回来了一条命知道吗?”

她站起来就走。

少年郎撑着下巴,懒洋洋道:“你好孬啊,你这么孬的人怎么还有姑娘喜欢?这位姑娘,你要不要看看我?我可能干了,一晚上不带累——”

砰!

碗碎碟飞。

柴青敛了笑:“我看你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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