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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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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亭才刚起床就被他叫来报到, 在得知楚懿需要他做的事情以后,温小皇子顿时变得战战兢兢:“如果……没修好的话……会被摄政王杀掉的吧……”

楚懿看了一眼龙榻上昏睡的人,疲倦道:“他现在可能没力气杀你。”

温亭咽了口唾沫, 小心翼翼道:“那……可以试试。”

楚懿把灯装在盒子里递给他:“修不好也没关系, 反正不会更坏了。”

送走温亭,楚懿捏了捏眉心, 十分疲惫地在龙榻边坐下,一宿没睡已经让他非常困倦,可他现在心思很乱,一时半会儿竟睡不着。

裴晏自放完血后就陷入了昏睡, 即便在睡梦当中, 眉心依然是蹙紧的。楚懿把手伸进被子,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却发现他掌心烫得吓人。

在发烧?还是因为这毒?

以前他就觉得摄政王体温偏高,高得有些不正常, 现在才发现, 居然是毒的原因。

烧成这样, 人能受得了?

别到时候毒没解干净, 人先烧傻了。

楚懿让阿福去打了盆凉水过来, 又把毛巾放在水里浸湿, 拧得半潮后敷在裴晏额头——他脸上也很烫,因为发烧,原本苍白的脸色反而浮现出一抹潮红, 嘴唇有些发干, 整个人透出十足的病态。

在楚懿的印象中, 他好像从没见过摄政王生病的样子, 从小到大, 对方像是永远都不会倒下似的,又或者,是他生病了也会极力掩饰,就像上次毒发时,楚懿硬是没发现他瞎了。

楚懿叹口气,也爬上床准备休息一会儿,要是再不睡觉,他自己要先撑不住了,谁料刚一躺下,就听到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宿主。]

他从二十二年前回来到现在,系统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而他一心扑在裴晏身上,竟也忘了管它,这会儿听到它的声音,才想起来问:[怎么样,你还好吧?]

开启时空通路消耗的是系统的能量,当时他跟小裴晏说话,把一个小时的时间消耗得所剩无几,系统的能量想必也剩得不多了。

[不太好,]系统道,[我能量快耗尽了,恐怕得回主系统那边一趟,补充一下能量。]

[要多少积分?我余额还够吧?]楚懿问。

一般来说,在每次执行任务之前,系统都会把能量补满,完全足够坚持到任务结束,中途能量不足,楚懿也是头一次经历。

系统:[补充一次需要100积分。]

那倒是不贵。

相比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的修改器,完全相当于免费加油了。

[你去吧,]楚懿说,[我在这边,你不用担心。]

[我倒是不担心宿主你,但是这具身体……]系统犹豫着说,[我刚才又给宿主买了一点健康值,希望你能坚持到我回来。]

楚懿顿觉不妙:[什么意思?]

系统:[如果我离开这个世界,将与宿主断联,那么由我提供给宿主的一切加成都将失效,比如维持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以及……修改器。]

楚懿:[……]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安慰对方,也像是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反正这修改器早已经时灵时不灵了,关了也没什么——你去吧。]

系统意味不明地支吾了一声:[那好吧,宿主你自己保重,我大概十天以后回来。]

穿书了这么多个世界,楚懿还是头一次在任务过程中离开系统,说实话他有点紧张,但他又不能真的拦着系统不让它走,毕竟系统能量耗尽对他来说更加危险。

随着系统声音落下,他脑中响起了提示音:

[您的risi已下线。]

[感谢您使用risi,请对本次服务做出评价,非常满意请按1,满意请按2,一般请按3,不满意……您应该不会对我不满意吧宿主qwq]

楚懿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系统下线的提示音是这样的,不过这玩意这应该是17自己设置的,他并不能真的对系统做出评价。

他呼出一口气,正想着系统下线对他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刚要放松警惕,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

那感觉像是被一把凿子硬生生凿进了太阳穴,敲开骨头,直击大脑,疼得他眼前发黑,险些直接背过气去。

紧接着,心口处也传来痛楚——如果说他昨天感觉到的疼像是被插进刀子,那么现在则像是插进去的刀子又在肉里翻搅,难以形容的虚弱感自灵魂深处漫上,一夜未眠带来的疲惫和困顿接踵而至。

有那么一瞬间,楚懿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两分钟前还跟系统说自己没修改器也行,现在恨不得把这句话嚼碎了吞回去。

“陛下,陛下!”阿福焦急地呼唤他,“陛下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楚懿从剧烈的头疼中缓过神,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扑到了裴晏身上,他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指尖一阵阵发凉,居然没有坐起来的力气。

他在阿福的搀扶下才坐起身,脸色白得像鬼,阿福担心得快要哭出来,握着他的手,拼命劝道:“陛下,纪太医说了,摄政王并无性命之虞,陛下切莫为此忧思过重伤了龙体。”

楚懿合了合眼,很想告诉他并不是因为这个,可惜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

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远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而这居然还是系统给他买了两次健康值以后的效果,要是没买的话,只怕系统一下线,他就要直接嗝屁了吧?

他靠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了一些力气,虚弱道:“朕无碍。”

“陛下……”

“朕想睡一会儿,你先去吧。”

阿福一脸不放心,但见他坚持,还是只能道:“是。”

阿福离开以后,楚懿耳边重新安静下来,剧烈的头疼让他有些耳鸣,因为疲惫过度,他很快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楚懿饿得头晕眼花,身体的疼痛倒是减退了不少,他赶紧让阿福去传膳,并偏头看了看摄政王——还是没醒。

烧也没退。

额头的毛巾倒是凉的,应该是阿福进来帮忙换过,但没有半点效果,这样持续高烧,是个人也受不了吧。

他把纪太医请了过来,对方看过之后说:“七蚀散的确会引起体温升高,放血疗毒会让体内的毒发作得更加剧烈,所以高烧在所难免。”

楚懿听得直皱眉:“那就任凭他一直这么烧下去?”

纪太医垂眼:“只能等今晚再放一次血看看,体内毒素含量再降低一些的话,烧应该也会退一些吧。”

楚懿有些烦躁,最讨厌医生嘴里的“可能”“也许”“应该”,正要把对方打发走,却听他道:“陛下,臣认为……陛下还是先顾好自己比较好。”

楚懿一怔。

纪太医给他把了脉,紧接着眉头紧紧皱起:“陛下之前不是身体已经有了起色,怎么突然……”

楚懿不是很想跟他讨论这个,不耐烦道:“别管朕了。”

“这怎么能行?陛下贵为一国之君,还能有什么比龙体康健更重要?臣明白陛下心系摄政王,却也不能……”

“闭嘴,”楚懿冷冷地打断了他,“朕几时允许你这般废话?”

纪太医匆忙闭嘴,低下头:“是。”

“趁着还有时间,纪太医不妨多休息一会儿,晚点还要给摄政王疗毒。”

楚懿简单干脆地轰走了人,阿福也已经摆好了晚膳,他明明很饿,可身体的不适又让他吃不下什么东西,连最爱吃的鱼也不怎么提得起兴趣。

楚懿尽力吃了一点,基本没怎么碰那些荤腥,只感觉平常最喜欢的肉竟有些难以下咽,勉勉强强喝了半碗鸡汤,已经开始反胃了。

忽然,他听到一阵咳嗽声,那声音十分奇怪,不是正常的咳声,而是咳不出声音而发出的气音。

他反应过来是裴晏在咳嗽,立刻放下筷子,快步走到龙榻边,就见对方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掐着自己的喉咙咳嗽不止。

楚懿拉开他的手,发现颈间的皮肤都被他掐红了,裴晏眉头皱得死紧,那表情非常痛苦,竟是疼得浑身发抖。

楚懿急忙给他倒了杯水,塞到他手中,裴晏接过抿了一口,吞咽时身体却骤然僵住,五指攥紧成拳,喉结艰难滚动,半天才咽下。

好像被他吞咽的不是一口水,而是一团火。

随后他就把茶杯放到了一边,说什么也不肯再喝第二口,一只手撑着床沿,大口喘气。

楚懿觉出情况不对,怀疑他昨天被毒灼伤了喉咙,现在是不是更严重了,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道:【张嘴给朕看看。】

裴晏摇了摇头,把脸别向一边。

他不给看,楚懿更觉得情况糟糕,他沉了脸色,伸手扣住对方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用力捏住他的下颌,命令道:“张嘴。”

裴晏死活不肯张嘴,楚懿干脆将拇指扣进他唇缝,强行从齿间往里塞,裴晏到底是怕咬伤他,不得已放弃了抵抗。

这一看之下,楚懿忍不住倒抽冷气——对方嘴里到处是红肿和溃疡,视线所及处几乎没一块好肉,有些地方甚至还在渗血,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丝毫也不为过。

楚懿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他平常有哪怕一点口腔溃疡都难受得吃不下饭,这种程度,是得有多疼?

他一个愣神,被裴晏挣脱开来,对方推开他的手,虚弱地喘着粗气。

怪不得连喝口水都困难。

他还只是看到了嘴里,不知道喉咙深处又是什么样子。

楚懿闭了闭眼,把刚刚轰走的纪太医又叫了回来,对方看过后,回去拿来了药。

“这是昨天煎过药的那株还生草,还剩一点药性,臣拿它泡了一晚上的水,”纪太医将药水从药壶里倒出,“先让殿下用这水漱口。”

楚懿在裴晏掌心写字,而后让他用药水漱了几次口,漱出一嘴的血,而后血在药物作用下慢慢止住了,看裴晏的表情,似乎好过了些。

“再将这药膏涂抹在患处,”纪太医又拿出一盒药膏,“一日反复多次,药膏涂上以后能够镇痛,殿下什么时候觉得疼了,就再涂上。”

他说着就要给裴晏涂药,楚懿却将药膏从他手中接过:“朕来吧。”

“是。”这回纪太医很识趣地主动退出了房间,并替他们带上门。

楚懿打开那盒药膏,里面是透明的膏体,带一点很淡的绿色,闻着有些苦,但很清凉。

他洗净了手,用指尖轻轻挖出一点药膏,心说这玩意还挺好看的,抱着一点莫名其妙的心理,先在自己嘴唇上蹭了一下,然后用舌尖舔了舔。

起初并没尝出什么味道,但随着药膏在嘴里化开,一股不浓不淡的苦味传来,紧接着是十足的凉,凉得提神醒脑,沁人心脾。

楚懿整个人都精神了,心说这玩意还是给摄政王自己消受吧,他现在正高烧,用这种东西应该会舒服。

他拍了拍裴晏的脸颊,对方不太情愿地张开嘴,楚懿便将手指探了进去,将药膏涂抹到他嘴里。

他尽可能地把药往深处抹,把肉眼可见的伤处都照顾到,更深的地方便没有办法了,不过也没关系,吞咽时自然会把药带下去。

他的手指在对方口腔里游走了一圈,触碰到坚硬的牙齿和柔软的舌,他心说摄政王嘴里果然是怪软的,就是此刻到处是伤,不太平坦,如果是平常的话,手感应该会更好一些。

因为发烧,裴晏口腔的温度也热得惊人,不过随着药膏抹上去,这热度倒降了下来,楚懿顺便给他红肿的嘴角也涂了一点,随后擦干净手,叹气道:“你也是真能忍。”

明明浑身剧痛,却一声不吭……不,或许他想叫也叫不出来。

都说失去部分感官之后,其余的感官会被放大,那么在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情况下忍受疼痛,会是什么样子?

甚至无法发出声音,想喊疼也无从发泄,如果是楚懿自己的话,恐怕早已经自杀解脱了。

或许他真的应该听系统的,选择让摄政王死了然后直接绑票,那样他还能少忍受一些痛苦。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说疗毒已经开始,连系统也不在他身边。

他在裴晏面前蹲身,神情复杂地看着对方憔悴的面容,在他掌心写道:【再坚持几天就会好了。】

写完,又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又没有经历裴晏忍受的痛苦,怎么好意思劝他。

却没想到,对方竟抬了抬唇角,像是想安慰他,动作很慢地用手语冲他比划:【陛下不必担心,既然是陛下让臣活着,臣就一定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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