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高中篇（2）
高中篇（2）
操场旁的洗手池边。
贺行缺鞠了一捧水, 低下头，洗了把脸。
余年站在旁边，抱着贺行缺的校服外套, 还有辣条、牛奶和战书。
没办法，谁让他把牛奶滋大反派脸上了呢？
余年胖胖的前桌，还有黄毛一群人，排成一排站在旁边，都怜悯地看着余年。
大反派当时就揪住了余年的衣领，要暴揍他一顿，在他哭哭脸的求饶下, 才勉强放过他。
贺行缺抹了把脸，转过头看向余年。
“噢。”余年回过神, 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 递给他。
贺行缺擦了擦脸, 皱着眉头，闻了闻手上的味道。
还是一股甜牛奶味, 甜腻腻的。
贺行缺问：“傅元洲给你的信上写了什么？”
余年纠正他：“是给你的。”
“念一下。”
“噢，那我拆开了？”余年拆开信, 一字一顿地念出来, “贺行缺……”
贺行缺皱了皱眉, 余年连忙指着信纸, 其实就是作文纸：“是他说的，不是我。”
“继续念。”
“噢。明天中午, 有种就来学校北门。”余年迅速补充，“是他说的。”
贺行缺从余年手里拿过信纸, 扫了一眼, 又塞给他。
黄毛一群人上前。
“贺哥, 他这是给我们下战书了。”
“傅元洲就一个用钱买进实验班的，不用怕他。”
“就是，一个新来的转学生，有什么好嘚瑟的？”
黄毛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你在胡说什么！贺哥也是新来的转学生！
黄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错了。”
贺行缺倒是并不在意，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下课，直接朝教学楼走去。
小弟们跟在他身后，余年抱着他的校服，落在最后面，垂头丧气的。
他还是摆脱不了成为小狗腿的命运吗？
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贺行缺也算是救了他一次。
他们只是同桌而已，余年整天躲着他，可是前桌去找他求救，他竟然还会过来。
大反派人还挺好的。
回到教室，余年回到座位上，把战书放在贺行缺的桌上。
“这个给你。”余年小声道，“你的校服我带回去洗，大概要后天才能给你。”
贺行缺看了他一眼：“嗯。”
余年顿了一下，小声道：“谢谢你嗷。”
说完这话，余年不等他回答，就拿出练习册，开始做题，明天有摸底考试，他还没复习完呢。
贺行缺皱了皱眉。
他这个同桌像一只小仓鼠，戳他一下，他就又缩回去了。
他有那么可怕吗？奇怪。
贺行缺转过头，黄毛一群人正在出谋划策，准备应对傅元洲的约战。
“我家里有根报废的木棍子，我妈烧煤用的，可以带过来。”
“我也有，也可以带过来。”
他们越说越上头，余年都听得心惊胆战的。
原来……
原书里也有说，因为这次打架，主角攻和大反派，以及他们的小弟们，都动用了武器，也背上了处分。
学校里有规定，处分满一年才能申请撤销。
主角攻在主角受的帮助下，努力摆脱处分，上了大学。
至于背景板小弟们，有的摆脱处分、考上大学，有的则因为这个处分，遇到了不少麻烦，去找主角攻求助。
原书里简简单单的一个剧情，为了主角攻受的感情转折，却引起了一系列的问题。
余年回过头，看看后排同学。
看书的时候，余年觉得没什么，可是现在……
他和这些同学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不是书里的配角，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看看猴子、眼镜，还有黄毛这德行，看起来摆脱处分有点难。
“小鱼，你看什么？”
“我……”余年顿了顿，小声提议，“我觉得不要打架。”
“你懂什么？别管。”
“如果处分的话，要一年才能撤销，你们能撤销吗？”
“管处分干什么？怕什么？”
余年正色道：“有处分的话，以后可能会留校察看，还有可能会被开除学籍，以后工作也有可能受影响。”
同学们都沉默了。
好像有点严重。
贺行缺淡淡道：“不用管他，他是乖学生。”
余年睁大眼睛，正色道：“如果你们打架的话，我就去找老周。”
余年说完这话，就转回头去，继续做题。
留下后排的同学大眼瞪小眼。
*
第二天。
余年早早地就来了学校。
贺行缺和他那些小弟们，也算是救了他一次，他不想看着他们全部背上处分。
阻止这一次，就当是对他们的感谢了。
这件事情之后，他继续“苟命”，再也不理贺行缺。
余年坐在座位上，一边啃着手抓饼，一边做题。
没多久，贺行缺一行人也来了。
他们从后门进来，黄毛把书包背在前面，朝同伴们努了努嘴。
“小鱼真早啊。”
“不用管他。”贺行缺把他的书包拿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黄毛献宝似的说：“贺哥，怎么样？这武器不错吧？”
“嗯，不错。”贺行缺把书包还给他，在位置上坐下。
他坐下的时候，余年明显哆嗦了一下。
贺行缺笑了笑，没有再管他，转过身和小弟们打牌。他新学了斗地主，正在兴头上。
贺行缺总是在转学，基础没打好，学习成绩也不好，他也不打算补，现在都高二了，懒得补。
学习哪有打牌快乐？
余年抿了抿嘴角，捂住耳朵，继续做题。
周四周五是两天的摸底考试，排得很紧凑，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可能是高二第一次考试，老师们都想给他们树立信心。
也有可能是余年这阵子真的认真学习了。
余年看着试卷。
这道，会做。
这道，也会做。
这道，还会做！
余年激动起来，刷刷地答题。
他做完题目，抬头一看时间，竟然还有半个小时才交卷。
耶耶耶，他的学霸之力被大反派激活了！
余年撑着头，玩着橡皮擦，思考着主角攻和大反派约架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今天晚上放学后打架，然后直接错过明天的考试。
不行！
余年从座位上站起来，监考的老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咋？你今天这么有自信？坐下，再检查检查。”
“噢。”余年坐下，换了一只手撑着头，思考着对策。
*
中午吃完饭，很快就是下午场考试。
这一场不是老周监考，是不认识的老师，余年趁机提早交卷，溜出教室。
因为是考试，所有人的书包都放在最外面。
余年抱着自己的书包，又在书包堆里翻了翻。
嗯，找到了，黄毛的书包。
做完一些事情之后，他又偷偷溜去实验班，找到傅元洲的书包。
中二主角攻的书包很显眼，很好找。
余年把所有事情都做完，最后悄悄离开。
*
下午六点，十三中学北门。
傅元洲带着三四个人，脱了校服，已经在门边等着了。
没多久，贺行缺也带着黄毛他们过来了。
远远地看见对方，主角攻和大反派都朝身边的小弟伸出手。
“东西给我。”
“噢，好。”
傅元洲接过书包，贺行缺也拿过黄毛的书包，两个人同时打开书包，小弟们也都握紧了手里的各色武器，包括但不限于，扫帚、拖把、簸箕。
只等大哥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开战。
然后——
大哥们分别从书包里掏出了——
小魔仙魔法棒。
傅元洲把东西塞回去：“草，谁他妈把我东西换了？”
贺行缺举着粉色的魔法棒，转头看向黄毛：“嗯？”
正巧这时，余年背着书包，哼着歌，从他们旁边经过。
鱼耶耶今天成功阻止了一次恶性事件呢，遵纪守法之星！
贺行缺一把拽住余年的书包，把他给拉过来：“你干的？”
“什么？”余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看见贺行缺手里的魔法棒，忍不住笑出声，“贺哥，你的兴趣爱好蛮奇怪的耶。”
贺行缺面色一沉。
这时，周老师突突突地骑着小电驴，从学校里出来，看见他们聚在一起，皱了皱眉，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呢？打架？”
“老师，我们在玩玩具。”余年踮起脚，按了一下贺行缺手里魔法棒的按钮。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魔法棒里发出七彩的旋转灯光。
周老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着贺行缺：“还有这爱好呢？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考试，别玩了，快回家。”
“好，老师再见。”
余年笑着目送周老师离开，等周老师走远了，撒腿就跑。
贺行缺追了两步，发现追不上他，把魔法棒丢进黄毛怀里，扭头就走。
小弟们追上去。
“贺哥，消消气。”
“过几天教训教训小鱼。”
“就是，我们去吃点东西。”
傅元洲踹了一脚铁门，也转身走了。
打架的事情，所有人都忘了。
*
烟火缭绕的烧烤店里。
贺行缺坐在塑料凳上，拿着短短的铅笔，在菜单上多勾了几样东西：“今天我买单。”
小弟们拍桌欢呼：“谢谢贺哥！”
他们把菜单交给老板，围在一起聊天。
“小鱼也真是的，不知道他怎么把东西换掉的。”
“得找个机会教训他一下。”
“把他的笔藏起来，他写不了作业，怎么样？天天写作业，早就看他不爽了。”
贺行缺拧着眉，看着桌上的纸巾盒出神。
好半晌，贺行缺抬起头，道：“算了，不弄好学生。”
“贺哥还挺有原则的吼。”
“贺哥大好人。”
贺行缺淡淡道：“把他书包里的数学书换成仙女棒，怎么样？”
小弟们：？？？
*
周五又考了一天试，就是周末了。
老师们加班加点改卷，到了周一，成绩就出来了。
余年背着书包，一走进学校大门，就被前桌拉住了。
“小鱼！你猜你这次考了第几名？！”
余年疑惑：“第几名？”
前桌把他拉到校门口布告栏前面，凭借体型优势，挤进人群里，高高地举起手，指着最上面。
余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起头：“不会吧？我考了前三名吗？！”
“第五十一名！”
余年和前桌都沉默了：“……”
学校人有点多，成绩红榜排的是年级前一百名。
余年是五十一名，正好在第二排的开头。
左边就是这次的第一名，主角受裴玉成。
余年和前桌对视一眼，然后开始面对面摇摆。
“小鱼，你太强了！”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老师。其次，我要感谢我的前桌！耶耶耶！”
余年一路“耶耶耶”地从人群里钻出来，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余年朝他摆了摆手，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继续“耶耶耶”。
本来考年级第一，对裴玉成来说是家常便饭。
现在看到考五十一的人也能这么快乐，他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回到教室，早读课。
周老师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朝余年招了招手：“小鱼，来一下办公室。”
“来了。”余年站起来，推推贺行缺，“同桌。”
贺行缺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让他出去。
余年出去了，贺行缺瞥了一眼余年空出来的座位，从书包里拿出一只大猩猩玩偶，塞进他的抽屉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他可什么都没做啊。
余年跟在周老师身后，朝办公室走去。
他有点忐忑，该不会……是他这回考的太好，老师怀疑他作弊吧？
小说常有的桥段，然后他得在所有老师的见证下，重新写一份卷子，来证明自己。
呜呜，那也太难了吧？
周老师在办公室工位上坐下，看了一眼余年，笑着道：“你不用紧张，这次考得不错，新学期你很努力，下课了也在座位上写作业，每天放学都推迟半个小时才走，这些老师都看在眼里。”
余年松了口气，那就好。
“嗯，找你主要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年段这边，准备办一个周六培优班，年段前一百都可以过来上课，你看你这次成绩这么好，说明你很有学习的天赋，要不要报名一下？”
余年连连点头：“要要要。”
“好，那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周老师道，“第二件事就是，这个……嗯，你看你的成绩现在也上来了，但是你同桌贺行缺，他这次……五百多名，你看他会影响你吗？”
“上周四，他们一群人聚在北门那边，一看就是要打架，我也有点头疼，我准备把后排的那几个全部拆开。你看贺行缺会不会影响你，会的话，我把你也调开。”
“不过呢，如果能先进带后进，你把你进步的经验传授给贺行缺，带他一起进步，那就最好了。你先考虑一下。”
余年看着老师，想了想：“这个……”
正巧这时，早读课下课铃响了。
贺行缺把余年抽屉里的大猩猩往里塞了塞，站起身。
黄毛问他：“贺哥，去哪？”
贺行缺淡淡道：“厕所。”
“那个大猩猩不是遥控的吗？那你把遥控给我呗，小鱼一来我就按遥控，吓死他！”
贺行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遥控，丢给他。
贺行缺走出教室，想到余年被吱哇乱叫的大猩猩吓到的场景，就忍不住想笑。
他经过办公室的窗边，忽然听见余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会。”余年的声音小小的，“他没有影响到我，我的成绩提高，反倒是因为他。”
贺行缺皱了皱眉，放慢了脚步走过办公室。
有点听不懂。
等贺行缺上完洗手间，从厕所出来，再一次经过办公室的时候，余年已经回去了。
周老师夹着课本，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着他，叹了口气：“五百多名啊，年段倒数第二，贺行缺，你同桌这次考了五十多名。”
贺行缺面不改色：“早上在布告栏看到了。”
“小鱼还帮你说话，说上周四你们没打架，还说他成绩提高，你也有功劳。我要给他换位置，他还说不用，你人很好，没有欺负他。”
周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啧，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贺行缺脚步一顿。
余年不是很怕他吗？为什么拒绝了换座位？
还说他人很好，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人好，他的亲生母亲没有，贺家人没有，萍水相逢的同学也没有。
他好不好，他自己不知道。
不过，余年倒是挺好的，怎么会不换位置呢？
贺行缺忽然想起什么，对老师说了一声“我先走了”，然后跑回教室。
余年已经回到座位上了，他站着，手里抓着一个吱哇乱叫的大猩猩玩偶。
后面是迅速出卖兄弟的黄毛和眼镜。
“贺哥！小鱼，这是贺哥放你抽屉里的！”
贺行缺哽了一下，朝没义气的小弟们挥了挥拳头，下一秒，就被迎面飞来的大猩猩砸中了。
上课时间，余年气鼓鼓地坐在位置上，认真听讲。
贺行缺捏着大猩猩的手，拍拍他，试着像其他同学一样喊他：“小鱼？小鱼？”
他喊了好几声，余年不耐烦地转回头，用气声问：“干嘛？”
贺行缺问：“你为什么不换位置？”
“啊？”余年皱眉，“谁跟你说的？”
“老周。他说你不肯换位置，还说我人很好，你很喜欢我。”
余年：？？？
他什么时候跟老周说这些话了？他说的明明是，贺行缺没怎么影响他，但是！
如果可以换位置，那就最好了！最好了！
结果老周一个劲地让他在下次班会上做进步经验总结，让他带带贺行缺，他含含糊糊地点点头，也没怎么认真。
结果？
他就是这样告诉贺行缺的？诡计多端的班主任！
余年说的：可以换也可以不换，不过我还是想换位置啦，麻烦老师啦（矜持）（脸红）（玫瑰）
老周转达的：余年不想换位置
贺行缺听到的：他夸我人好，他还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