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高中篇（3）
高中篇（3）
余年最后还是没能换成位置。
他看着贺行缺微微发亮的眼神, 话到嘴边，还是没敢告诉他实话。
他会被大反派揍的！
那就将错就错好了。
“嗯嗯，你人蛮好的。”余年点点头, 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转回头去听课。
贺行缺满意地勾起唇角，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看着余年认真听课的侧脸。
他收回之前对余年的偏见，余年这个人也挺好的。
这时，坐在他们后面的黄毛和眼镜, 正在讲话。
余年蹙眉，还没回过头, 贺行缺就猛地回过头, 低声喝斥：“安静, 认真听课。”
余年：？？？
黄毛和眼镜：？？？
贺行缺转回头，架着脚, 靠在椅背上，假装认真听课。
他们不换位置, 周老师如愿以偿, 让他们结成了学习搭档, 让余年有空的时候带带贺行缺。
只是余年还很胆小, 基本不和贺行缺说话。
*
周老师帮余年报名了周六的培优班。
周六，余年准备好新的笔记本, 背着书包，去实验班上课。
他还没上过培优班呢, 穿书以前, 他的学习成绩也不好, 没有去过培优班。
还有些紧张。
余年走到教室门口，朝里面望了望。
他们在实验班的班级上课，这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到了。
余年好不容易在后排找到一个空位。
这个座位的同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余年问：“同学，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男生抬起头：“没有人，他考年段倒数第一，来不了。”
“好。”余年抱着书包，在位置上坐下，“实验班的人也会考倒数第一吗？”
等一下！
年段倒数第一，那不就是……主角攻？
和主角攻做同桌的，那不就是……主角受？
余年轻轻翻开桌上的课本，悄悄看一眼上面写得龙飞凤舞的名字。
——傅元洲。
余年倒吸一口凉气，忽然觉得座位有点烫屁股。
正巧这时，老师也进来了，余年再想换位置，也来不及了。
呜呜呜，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培优班的讲课难度有显著的提升，余年只是在心里哀悼了三秒自己悲惨的小炮灰命运，再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听不太懂了。
余年挠挠头发，表情迷茫。
完蛋。
小炮灰将同时失去生命和学业。
迷茫的四十分钟后，老师宣布下课。
余年想上去问问题，可是他才站起来，前排的同学就围了上去。
余年凑上前，准备一起听一听，结果却发现，他们问的问题，他也听不懂。
余年挠着头发，走回座位上。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裴玉成身上。
主角受，蝉联年段第一的学神。
他要不要去问问裴玉成呢？是努力苟命，坚持远离主角攻受的策略，还是接近主角受，让他帮自己讲题，这是一个问题。
余年还在犹豫，裴玉成看向他：“要问我吗？”
余年连连点头，捧着笔记本上前：“谢谢啦。”
“我记得你，你是五十一名，余年。”
“嗯？”
“你在公告栏前面‘耶耶耶’，还撞到我了。”
“对不起……”余年哽住，“你还是给我讲题吧。”
半个小时后，余年和裴玉成一起走出校门。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啦，我请你喝奶茶吧？”
余年在老奶奶的小摊前面，要了两杯小杯奶茶，递给裴玉成。
裴玉成接过奶茶：“不用客气。”
“你要坐公交车回家吗？”
“嗯。”
“我要走路回去，拜拜啦。”余年朝他挥挥手，吸溜着奶茶，转身离开。
裴玉成喝着奶茶，安安静静地等公交车。
余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再朝他挥挥手。
主角受人真好，成绩又好，又有耐心，给他这个小笨蛋讲题，讲了半个小时，他都不嫌烦。
余年下定决心——
远离主角攻和大反派，不远离主角受！
*
上了几次培优班，余年和裴玉成渐渐熟悉起来。
通常是裴玉成讲题，余年在旁边一脸迷茫-灵光乍现-恍然大悟-万分感谢。
这天下课，余年在班上做题，忽然，门口有人喊：“小鱼，有人找你！”
余年抬起头，看向门口。
裴玉成站在门口，朝他举了举手里的英语笔记。
上周六，余年向他借笔记，他说回去整理一下，下周带来给他。
余年朝他挥挥手，推推坐在旁边的贺行缺：“让我出去。”
贺行缺坐着不动，看着裴玉成，回头问黄毛：“他是谁？”
黄毛道：“裴玉成，年段第一。”
“他来找小鱼干什么？”
“贺哥，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余年使劲推推贺行缺：“让我出去啊。”
贺行缺还是坐着不动：“不让。”
“……”
大反派脑子有问题。
余年推了一把贺行缺，从桌子上翻出去。
贺行缺皱了皱眉，看着余年和裴玉成站在门口说话，又回头问黄毛：“他们在干什么？”
黄毛无语：“贺哥，你老是问我，我也不懂啊。可能成绩好的人会互相吸引吧，我们这种成绩烂的人插不上话的。”
贺行缺若有所思：“噢。”
余年站在门口，和裴玉成聊聊天，又随手翻翻手上的笔记。
忽然，他看见无比整齐的笔记上，多了一只小乌龟。
余年皱眉：“这谁画的？”
裴玉成有些无奈：“傅元洲。”
“无语。”余年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这时，让人无语的傅元洲正好经过这边，他探出脑袋，瞧了一眼：“哟，学着呢？”
余年彻底无语，张开双臂，护在裴玉成面前。
幼稚的主角攻，给我离清冷智慧的主角受远一点！走开走开！
上课铃响了，余年抱着笔记，走回教室。
贺行缺问：“你和裴玉成聊学习啊？”
余年点点头：“嗯。”
“傅元洲看裴玉成不顺眼，你和他一起玩，会连累你。”
余年想了想，是噢，在原书剧情里，主角攻和主角受一开始是针锋相对的，直到打架事件之后，主角受带主角攻去医务室，他们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可是……
打架事件，被余年搅和没了。
所以，主角攻受的关系，现在还是很不好。
余年想了想，正色道：“那肯定都是傅元洲的错，裴玉成不会有错，我要和裴玉成一起学习。”
贺行缺问：“怎么不跟我一起？”
余年怀疑地看着他，小弟们也怀疑地看着他。
你是说真的吗？五百多名？
*
贺行缺说的没错，没多久，余年就被裴玉成“连累”了。
这天是周六，贺行缺和朋友们在网吧里打游戏。
除了贺行缺，黄毛一群人气得呜嗷乱叫。
“贺哥，实在不行，咱别玩了，去吃饭吧？”
他们已经五连跪了。
贺行缺关掉电脑：“随便。”
这阵子，贺行缺跟着这群朋友，学了骑摩托、打扑克、打游戏，各种坏学生会做的事情，以前没做过的，贺行缺都试了一遍。
他很奇怪，打游戏把把跪，打牌的时候却很会算牌，把把赢。
一行人走出网吧，这时，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跑到他们面前。
这是实验班的学生，也是傅元洲的小弟之一，贺行缺特意收买了他，这叫做反间计。
“不好了，贺哥，今天培优班，傅元洲把裴玉成堵教室里了。”
贺行缺倒是没什么反应：“嗯，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小鱼也在！”
贺行缺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他大步向学校跑去：“跟上。”
“噢，来了。”
小弟们在后面追。
猴子问：“贺哥为什么这么在乎小鱼啊？”
黄毛道：“就因为前阵子，小鱼说他人好呗。贺哥要维持自己的‘好人’人设，在小鱼面前连句脏话都不讲，还不让我们讲。”
“没人说过贺哥人好，就小鱼说过，他就飘上天了呗。”
小弟们：“他妈的。”
培优班十一点多就结束了，这时候，学校里安安静静的，学生基本都走光了。
只有实验班关着门，里面还时不时传出吵闹声。
余年不会被围殴了吧？贺行缺早就告诉过他了，不要和裴玉成一起玩，他就是不听，这下被打了吧？
贺行缺一脚踹开教室门：“余年？”
余年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过去：“干嘛？”
教室里，余年坐在一张课桌前，用双手捧着脸。
傅元洲和裴玉成分别坐在课桌两边，挽起衣袖，正在——
掰手腕。
余年磕得正起劲的时候，贺行缺进来了。
贺行缺走上前，拖了把凳子过来，在余年身边坐下：“你们在干嘛？”
余年捧着脸，整个人都在冒泡泡：“他们在掰手腕，我在当裁判。”
贺行缺低声道：“我以为你被揍了。”
余年笑了笑：“本来是要被揍的，危急时刻，我挺身而出，大喊一声‘我们换一个比较文明的打法’，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贺行缺看看主角攻受，再看看余年，皱了皱眉。
余年用机智化解了一次危机，还修复了剧情线，主角攻受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关系变好了一点。
太厉害了！
*
很快就到了冬天。
北城的冬天格外冷，余年精打细算着手里的钱——原主的父亲前阵子在赌场赢了比大的，喝了酒回到家，给了他一点钱做生活费。
余年用生活费，买了一件羽绒外套、一条新围巾和一副毛绒手套。
虽然钱不多，但要是冻感冒了，花的钱只会更多，这点钱不能省。
余年从便宜爹那里拿的每一笔钱，他都有记账，等他以后赚了钱，就还回去。
这天晚上，天上下着大雪，
贺行缺和一群小弟们，刚从台球室出来。
众人冷得哈气：“贺哥，去烧烤店吃点东西呗，太冷了。”
“嗯。”
忽然，贺行缺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余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连帽卫衣，戴着帽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在雪地里踱步，不知道要去哪里。
小弟们也发现了，朝余年那里张望。
贺行缺挡住他们的视线，对小弟们道：“你们先去占位置，我过去看看。”
“行，那贺哥你快点过来。”
“嗯。”
贺行缺大步上前，刚准备开口，余年忽然转过身，“唰”地一下踹了一脚地上的积雪，还骂了一声什么。
扬起来的积雪，正好扑在贺行缺脸上。
贺行缺一把揪住余年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余年也被吓了一跳，眼圈都红了：“你怎么在这里？”
贺行缺指了一下背后的台球室，反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余年顿了顿，“出来散步。”
“穿成这样出来散步？”
余年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
贺行缺又问：“谁欺负你了？我带人找他们去。”
余年看着他：“没有人欺负我，你就那几个小弟，还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贺行缺抬起手，作势要打他。余年吓了一跳，紧紧地闭着眼睛。
下一秒，带着温度的外套落在他身上，把他裹起来。
“走了，请你吃饭。”
余年摸摸自己空空的口袋和肚子，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
贺行缺的羽绒服对余年来说，还是有点太大了，他穿着像一个面包人。
余年小声道：“我的饭钱被人抢走了，等我以后有钱了，就还给你。”
贺行缺问：“被谁抢走了？”
“被……”余年顿了顿，“几个小混混。”
“小混混还会抢你的外套和围巾？”
“……会吧。”
余年眼圈红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贺行缺问：“九中那几个？”
余年摇摇头。
“三中的？”
余年还是摇摇头。
贺行缺问了好几个，把附近出没的小混混全都排查了一遍，余年只是摇头。
好半晌，余年小声道：“是我爸。”
他那个便宜爹，整天泡在赌场里，前阵子赢了钱，就给他生活费，今天输了钱，回来想要把他的生活费要回去。
余年不肯，说以后再还给他，他就直接动手抢。
他就是个无赖混混，余年根本吵不过他，还把自己给弄哭了。
余年红着眼睛，把自己身上、用他给的钱买的衣服和围巾全都拆下来，丢在地上，直接走掉。
然后他就遇到了贺行缺。
贺行缺隔着卫衣帽子，摸摸他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来到烧烤店，小弟们已经在里面占好位置了，朝贺行缺招招手：“贺哥，这边！”
贺行缺带着余年过去，他们问：“小鱼，咋了？被人欺负了？没事儿，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出气。”
余年哽了一下，还没说话，贺行缺就道：“被九中的几个小混混抢了。”
余年惊讶地抬起头，小弟们义愤填膺：“草，找他们去！”
“吃饱再去。”
余年被贺行缺按在座位上：“随便吃点。”
“好。”
余年小口小口地吃着年糕，小弟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随时准备和“小混混”决一死战。
吃得差不多了，贺行缺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对余年道：“你慢慢吃，黄毛，你陪他吃，眼镜、猴子，走。”
小弟们摩拳擦掌：“好嘞。”
临走时，贺行缺又给余年点了几串年糕。
余年拽着他的衣袖，小声问他：“你刚才是没听见我说什么吗？不是九中的人，是……”
贺行缺问：“多少钱？”
“不是九中的人，是我爸……”
“多少钱？”
“八……八百。”
“嗯，等着。”
贺行缺带着小弟们出去了，余年有点担心，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总不会是要去找他那个便宜爹要钱吧？
黄毛拉住他，把他按在座位上：“没事，小鱼，你还想吃啥？我帮你点？年糕吗？”
跟着贺行缺离开的小弟们摩拳擦掌：“贺哥，我知道，九中那群人，经常在网吧门口。”
贺行缺没有回答，却带着他们去了银行旁边的ATM机。
小弟们：？？？
没多久，贺行缺从里面出来：“走了。”
“贺哥？”
“打架要背处分，我补给小鱼就行了，你们别说漏嘴。”
“……行吧。”
贺行缺又带着小弟们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才回到烧烤店。
余年拿到崭新的八张钞票，看了一眼贺行缺，知道是他的钱，小声道：“谢谢你，我以后还给你。”
“不用还。”
贺行缺送余年回家，确认余年的便宜爹已经走了，贺行缺让他锁好门，不要给别人开门。
余年点点头，朝他挥挥手：“拜拜，今天谢谢你了。”
贺行缺微微颔首示意。
家里被砸得一片狼藉，余年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才发现，他还穿着贺行缺的外套。
这天晚上，余年在自己的《穿书笔记》上写【贺行缺真是个大好人】。
第二天，余年穿着贺行缺的外套，在学校门口买了一杯热奶茶，藏在书包里带进去。
昨天晚上他只顾着难过，也没怎么感谢贺行缺。
走到教室，贺行缺和小弟们正在后排打斗地主。
余年走上前，拍拍他：“贺行缺，我来了。”
“嗯。”贺行缺应了一声，站起身，让他进去。
余年在座位上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温热的奶茶，放在他手边：“昨天晚上谢谢你啦，请你喝奶茶……虽然用的是你的钱。”
余年想了想，把吸管“哆”地一声插好，递给他：“请你喝。”
“不用客气。”贺行缺转过头，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太甜了。
余年又问：“你的外套要还给你吗？”
贺行缺丢出一张牌：“不用，我还有一件。”
“那……”
这时，周老师暴怒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说了多少次了？不能在班上打牌，不能在班上喝奶茶，贺行缺！又是你！”
贺行缺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丢，黄毛刷地一下收起衣服，把纸牌全部兜住，瞬间清桌。
周老师迷惑：“你们当我是瞎子吗？滚出去罚站，奶茶谁的？”
余年一激灵，弱弱地站起来：“老师，是我的。”
“你的？余年，你不要试图给别人打掩护啊。”
贺行缺站起身：“是我……”
余年举手：“就是我的。”
余年端起奶茶杯，含住吸管，鼓着腮帮子，吸溜吸溜。
贺行缺看着他吸溜奶茶，像是想起什么，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就是……
他刚刚喝过啊，余年和他……
余年……余年真的喜欢他吧？
他对余年好，只是为了证明余年没有看错人，他就是个“大好人”。
早读课，余年和贺行缺都被拎出去罚站。
贺行缺靠着墙，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余年喜欢他，那他们要谈恋爱吗？他还没谈过恋爱呢。
以后要结婚吗？三百万好像不太够结婚啊，买个房子就没有了，他还要想办法多赚点钱。
余年这么可爱的人喜欢他，他会很有压力的。
他在想事情，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可怕。
余年悄悄看他，还以为他是在生气。
余年用手肘碰碰他，小声道：“贺行缺。”
贺行缺回过神，迅速躲开，看向他：“干嘛？”
“看我。”余年朝他笑了笑，拽着自己的卫衣帽子抽绳，使劲往外拉。
帽子慢慢收紧，把余年的脸都包起来了，特别滑稽。
余年从帽子里钻出来，头发乱乱的，脸蛋红红的：“好笑吧？”
贺行缺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他转过头，掐了一下自己的手。
完了，贺行缺，你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