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弟63
夏油杰知道相片是谁吗?
信玄听到了感兴趣的话题, 立即抬起头,目光也变得认真了。
五条悟此时穿着咒术高专的教师制服,那件宽大的黑衣服领口很高, 遮住了脖子,看不出他是否戴着项链。
对于那张照片,信玄是有点好奇的。
五条悟没想到夏油杰会提到挂坠盒, 愣住了。他下意识地隔着领口摸了摸颈部,看来那条项链就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疑神疑鬼地看着夏油杰,说:“为什么问这个?”
相比明显情绪不善的五条悟, 夏油杰平和多了——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依然挂着似是而非的笑容。
夏油杰没有回答他,转而问信玄:“信玄,你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吗?”
信玄回答:“不清楚,五条先生没说过。”
“‘信玄’?”五条悟重复着夏油杰对他的称呼, 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木乃伊先生, 你和这家伙很熟吗?”
信玄没料到他们会将话题转向自己, 快速在脑中衡量现状。
五条悟一无所知,而夏油杰已经知道了他和五条悟的关系。不过,如果向夏油杰说明情况, 他应该愿意替自己隐藏身份。
信玄恍然大悟,心想, 原来江户川乱步说的“危险”, 是这个意思啊。
五条悟看他走神, 逼问道:“木乃伊先生?”
面对他的质问, 信玄只能慢吞吞地回答道:“不太熟, 见过几面。”
说完, 他将手伸到身后,隔着袈裟掐住了夏油杰的手臂,暗示他不要否认自己的谎言。
夏油杰果然没有揭穿信玄的身份,笑眯眯地问:“悟,很少见到你对其他人抱有好奇心呢。”
五条悟没说话,瞪了夏油杰一眼。
夏油杰的笑意更明显了,他意有所指地问:“你和信玄应该关系不错吧?毕竟擅自干涉萍水之交的人际关系,似乎有点失礼呢——对吗,信玄?”
信玄在心里深深吸了口气,他担心五条悟看出端倪,掐夏油杰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希望这家伙能闭嘴。
夏油杰还算比较听话,立即安静下来。
“本该维护和平的异能者与建立个人宗教的诅咒师,竟然是相识的熟人,我当然会好奇吧。”五条悟皱着眉,轻声说,“如果和诅咒师勾结,你会罪加一等哦,木乃伊先生。”
信玄轻微地挑了挑眉。
五条悟,在威胁他?
和言出必行的夏油杰恰好相反,在信玄的印象中,五条悟的威胁,通常很少践行。
五条悟以前生气的时候,也会叽叽歪歪地威胁“我周末不回家了”、“我要三天不吃饭饿死自己”,但几乎从未实现。
他的威胁像缅因猫亮出爪子,仅起到威慑作用,并不会真的挠人。只要稍微哄一下,就会把爪子收回去。
因此,信玄并没有把五条悟的威胁放在心上。
但伊地知洁高显然不这么想。
伊地知洁高正作为咒术协会的代表,在和福泽谕吉、坂口安吾谈话,但他担心五条悟惹是生非,一直提心吊胆地偷听三人闲聊。
听到这里,他坐不住了。
伊地知洁高曾见过五条悟动怒,他认为,五条悟的威胁往往是言行一致的。在他看来,信玄和五条悟已经一触即发。
为了避免造成冲突,伊地知洁高决定转移五条悟的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朝五条悟挥挥手,示意他过去,他们有话要说。
五条悟分明看到了伊地知洁高的手势,却忽视了他,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信玄,仿佛想用目光在他身上烧出两个窟窿。
伊地知洁高坚持不懈,继续朝五条悟招手。
……他一定很需要这份工作。
和五条悟相处是件艰难的事,信玄看着伊地知洁高,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出于打工人的互助心理,信玄敦促道:“五条先生,伊地知先生叫你过去。”
五条悟毫不在意:“他们负责沟通就好了,和我没关系啦。”
这个人也太讨厌了!
信玄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五条悟察觉到他厌烦的视线,不情不愿地地朝福泽谕吉等人走去,喃喃自语地抱怨:“真是的,为什么要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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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玄见五条悟走远了,低声问夏油杰:“你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吗?”
夏油杰摇摇头,说:“不清楚,悟从未和我们提起过,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说完,他又酸溜溜地补了一句:“因为你和他看起来关系很好。”
信玄没听出夏油杰酸涩的语气。
他感到有些失望,本以为可以通过夏油杰满足好奇心,没想到五条悟竟然将那张相片捂得死死的,连他高专时代的挚友都没见过,遑论其他人了。
夏油杰将信玄苦恼的神色看在眼里,问:“你很在意吗?”
他的语气非常怪异,让信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在意什么?”
“悟把某个陌生人的照片放进了项链里。”夏油杰停顿了一下,小声说,“这件事,你很在意吗?”
信玄猝不及防地被夏油杰揭穿了心事,肩膀猛地颤了颤。
不过他经验丰富,很擅长自我伪装,很快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他垂下眼帘,做出一副淡然的神色。
“听说了不少流言,所以有点好奇。”
信玄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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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术协会已经得到了内务省的搜查许可,和福泽谕吉沟通后,戴尖顶帽的咒术师抽出一张烫金的许可证,要求查看侦探社的工作记录,尤其是与信玄相关的一切报告和资料。
信玄扫了江户川乱步一眼。他正坐在办公椅上,抱着一袋零食咔嚓咔嚓地咀嚼,和平时别无二致。
只要江户川乱步还在吃粗点心,一切就平安无事。
咒术师走进资料室,他仔细地翻阅着工作记录,企图找到和咒灵相关的线索。而五条悟则坐在碎纸机上随意地晃荡着双腿,没有半点认真工作的样子。
幸而他们已经在夏油杰的协助下将相关文件销毁了,咒术师在资料室翻找半天,别无所获。
他擦掉额角的汗珠,看着坐在碎纸机上的五条悟,忍不住抱怨自己命途多舛。
正如信玄猜想,此人是被高层派来监视五条悟的。
作为咒术界最强,五条悟虽然广受其他咒术师爱戴,却也一直被高层忌惮着,和高层沾亲带故的术师们,也十分畏惧反复无常的五条家主。
这名咒术师正是其中一员。
当高层强行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时,他恐惧得彻夜难眠,既担心知情不报被高层责罚、又害怕五条悟事后报复,夹在两者之间痛苦不已。
高层命令他,必须将五条悟的一切包庇行为如实禀报。然而,由于侦探社清除了一切证据,五条悟并未表现出丝毫异常。
咒术师本想借此机会没收特级咒具,然而五条悟在场,他不敢造次。
更何况,连夏油杰,这位大名鼎鼎、曾咒杀数百人的诅咒师,竟然也和侦探社的成员有所往来——看来武装侦探社深不可测,并非一个不起眼的小型组织。
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咒术师看着夏油杰欲言又止,忍不住问:“福泽先生,为什么盘星教主会出现在这里?”
福泽谕吉一言不发。
实际上,当看到夏油杰站在侦探社里时,他也一头雾水。只是他一向性格沉稳,依然维持着高深莫测的神情。
福泽谕吉将目光投向信玄,把其他人的视线也引了过去。
信玄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面不改色地撒谎:“夏油先生是委托人。”
五条悟和坂口安吾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咒术师也不可思议地问:“诅咒师?诅咒师向侦探社发起委托?”
“是啊。”信玄将问题抛给夏油杰,“对吧,夏油先生?”
“没错。我遇到了情感方面的困扰,希望信玄先生能帮我解决。”夏油杰也是个天赋异禀的大骗子,坦然地笑着回答道。
不过借口有点奇怪啊,情感方面的困扰……
信玄忍不住腹诽,夏油杰为什么会想到这种理由,他是情窦初开的十六岁少男吗?
回答咒术师的疑问后,福泽谕吉云淡风轻地问:“那么,针对我社的调查,是否结束了?”
伊地知洁高和咒术师纷纷摇头,咒术师帽子的尖顶在头上左右甩动。
伊地知洁高说:“我们不能擅自做主,福泽先生。”
咒术师也点头:“加茂大人说过,如果不能确定是否违反规章,就要留下一人在侦探社监督。”
信玄猛地皱起眉,插话道:“留下谁?”
“我们无权决定。”咒术师对信玄的态度友善了许多,摇摇头,说道,“必须向高层请示后,才能确定人选。”
这时,五条悟从碎纸机上跳下来,晃晃悠悠地凑到信玄身边。
夏油杰语气不善地问:“怎么又来了?”
五条悟冷冰冰地回答:“我还想问你呢,木乃伊先生的跟屁虫。”
信玄默默地推开夏油杰、让他远离五条悟,他拦在二人之间,像饲养员分开两只正在互相龇牙的猛兽。
他面无表情地说:“请不要在侦探社吵架,谢谢。”
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才不甘地收回视线。
五条悟站在信玄的另一边,小声说:“木乃伊先生,禅院家族的内部选举结束了,真希全票当选下一任家主。”
信玄并未在新闻上看到相关报导,惊喜之余又有些诧异:“真的?”
不知为何,听到信玄的回答后,五条悟喜笑颜开:“那个嘴上有疤的家伙——我忘记名字了,他没有告诉你?”
信玄认为五条悟莫名其妙。
“他告诉我干什么?我又不姓禅院。”
五条悟像偷到了小鱼干的猫,心满意足地微笑着,信玄几乎可以幻视他甩动的猫耳朵了。
信玄问:“真希告诉你的?”
五条悟笑盈盈地:“嗯,她说周五才会对外公布消息,目前只有禅院家知道。”
“周五才对外公布……你在套我的话?”
信玄后知后觉,皱眉道。
“对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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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神色微妙地站在一旁。
夏油杰发现自己无法插入他们的谈话,他既不知道禅院灭门案的细节,也不知道“嘴上有疤的家伙”究竟是谁,只能默不作声,倾听他们聊天。
换做五条悟,此时一定会缠着信玄,念念叨叨“为什么不向我解释”;可夏油杰非池中物,他绝不会像孩子一样朝信玄耍赖。
他知道,如果一直像孩童般对信玄撒娇,就会永远被他当成小孩。
因此,夏油杰并没有插话,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二人说完了,才凑到信玄耳边,用五条悟听不到的音量,对他耳语。
“老师只和悟聊天,让我很妒忌。”